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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题: 陈景润 [打印本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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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数学王子    时间: 2004-11-26 22:35
标题: 陈景润

陈景润(1933.5--1996.3)是中国现代数学家。1933年5月22日生于福建省福州市。1953年毕业于厦门大学数学系。由于他对塔里问题的一个结果作了改进，受到华罗庚的重视，被调到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工作，先任实习研究员、助理研究员，再越级提升为研究员，并当选为中国科学院数学物理学部委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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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是世界著名解析数论学家之一，他在50年代即对高斯圆内格点问题、球内格点问题、塔里问题与华林问题的以往结果，作出了重要改进。60年代后，他又对筛法及其有关重要问题，进行广泛深入的研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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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66年屈居于六平方米小屋的陈景润，借一盏昏暗的煤油灯，伏在床板上，用一支笔，耗去了几麻袋的草稿纸，居然攻克了世界著名数学难题“哥德巴赫猜想”中的(1+2)，创造了距摘取这颗数论皇冠上的明珠(1+ 1)只是一步之遥的辉煌。他证明了“每个大偶数都是一个素数及一个不超过两个素数的乘积之和”，使他在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上居世界领先地位。这一结果国际上誉为“陈氏定理”，受到广泛征引。这项工作还使他与王元、潘承洞在1978年共同获得中国自然科学奖一等奖。他研究哥德巴赫猜想和其他数论问题的成就，至今，仍然在世界上遥遥领先。世界级的数学大师、美国学者阿 ·威尔(A?Weil)曾这样称赞他：“陈景润的每一项工作，都好像是在喜马拉雅山山巅上行走。”

陈景润于1978年和1982年两次收到国际数学家大会请他作45分钟报告的邀请。这是中国人的自豪和骄傲。他所取得的成绩，他所赢得的殊荣，为千千万万的知识分子树起了一面不凋的旗帜，辉映三山五岳，召唤着亿万的青少年奋发向前。

陈景润共发表学术论文70余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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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数学王子    时间: 2004-11-26 22:36

陈景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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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zzwszj    时间: 2004-12-27 03:10
陈景润这样一个数学怪人，与正常的社会都格格不入，与那个反常的时代就更加倍
6 m8 i( |; u+ h( j3 E  @# M抵触。

毛泽东画了一个圈

( a8 I$ i  s5 k' c6 R１９７３年的春天姗姗来迟，２月底了，水面上仍结着薄薄的冰。

陈景润裹着棉大衣去医院看病，在路上遇见数学所原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５０年
  m% F4 d' S* C* k5 w代末从北大数学系毕业，背着铺盖卷就直接到了中科院数学研究所，因爱仗义直
言，没少得罪人，也没少挨过整，文革中被下放到湖北沙洋五七干校。

也许是担心自己不久于人世，陈景润将自己的秘密悄悄告诉了罗声雄：“我做出了
( f7 L3 m7 T; J7 O5 [* A, D! m‘１＋２’，我想拿出来发表，又怕挨批判。”

" A) v( W* z3 B- l8 l罗声雄说：“只要你的证明是对的，就不要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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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这些年来，挨打、跳楼、被专政，就是因为专心
业务研究。他不能不心有余悸。

( ]' R( }( e# _9 J, i* q# j没过多久，中科院一位军代表来数学所视察工作。军代表姓王，是经历过南征北战
4 t. Y2 g) F) _: b+ e的将军。罗声雄跟他谈起了陈景润，说陈景润将“哥德巴赫的一个著名的猜想”推
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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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E( l5 m9 x- V; p将军不知道哥德巴赫是谁，也不知道他的那个猜想有什么意义，又有多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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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声雄告诉他，哥德巴赫是德国的一位数学家，他在１７４２年提出了“任何一个
: Y/ v) |2 H' o大于２的偶数都是两个素数之和”的猜想，这个猜想如果被证明了，将会极大地推
动数论研究的发展。２００多年来，一代又一代数学家都在梦想证明它，它被列入
3 V( u% K$ w+ K$ S5 i4 H２０世纪最重要的数学问题之一。陈景润将它推进到“１＋２”是一个了不起的进
步，这个成果如果公布出去，将会在国际数学界产生巨大的影响。

' {4 w0 q" P: d. U将军听了很激动，问：“他的论文写出来了，为什么不拿出来发表？”

“他不敢拿出来，怕受批判。”罗声雄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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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住哪里？你带我去看看他。”将军说着快步出了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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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T; x( H+ M$ H5 Y1 ~) K罗声雄将将军领到８８号楼，他拍了拍小屋的门，过了好久，才听到陈景润细若游
" Z/ k  H$ D% z" U丝的声音：“是谁呀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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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我，罗声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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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见罗声雄后面跟着一位军人，陈景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。

8 A  @0 V% v* s. E' `) W3 k5 R将军爽朗地笑了，他拍了拍陈景润的肩膀说：“小伙子，听说你做出了一个很了不
) G2 {9 y6 b) w/ e* ~& }; @! Y' ^起的研究成果，你别怕，大胆地拿出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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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k) W. w' m, o5 b- Z1 m陈景润不置可否地连连说：“谢谢，谢谢……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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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军走了，他关上门沉思，虽说这位老同志是院里的军代表，支持他将论文拿出来
, B3 p) e5 t* h0 I/ P发表，但是如果以后军代表走了，有人秋后算帐怎么办？想到这里，他又不寒而
! [1 U/ M# i, u# n. q栗。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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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天后，主持中科院党组工作的武衡来到数学所，他神情严肃地对所党委书记赵蔚
山说：“听说你们这里有个青年做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研究，却不敢将论文拿出来
发表，这很严重，为什么不敢拿出来？这么重要的研究成果应该直接向周总理汇
* f! Z% F% j- @/ f3 Q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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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，军代表回去后将陈景润的情况报告给了院党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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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，中科院召开全院党员干部大会，传达贯彻周恩来总理“要加强理论研究”的
. a6 q% j- T' W5 U, k指示。武衡在会上说：“数学所有一位青年研究人员，做出了一项很重要的研究成
6 ?$ o! b; D3 B! c6 s! r" E" i* B" f0 z果，将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。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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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Z3 P3 ~  J8 e, E' M3 X# p3 Z8 a虽然武衡在会上没点名，但不久，科学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武衡说的那位做出重要
研究成果的青年研究人员是陈景润。

武衡的讲话在中科院引起哗然大波。有人说，怎么宣传起陈景润这样的白专典型来
0 \/ Q0 k  ^7 f3 B了，这不是否定文化大革命么？也有的人酸溜溜地说：“有什么了不起，如果我们
6 a% a9 Q( S9 T/ f1 P2 o5 ~象他一样不关心政治，我们也能做出来。”

陈景润将他的论文拿出来了。可是围绕着论文能否发表又引起了一场争议。有人很
激动地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研究的是古人洋人的东西，没有实际意义，不能发表，
- H) B8 S" g6 r6 e3 @5 N要发表，必须全所讨论通过。”他们上纲上线，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绝对不能发表
出来，这是关系到走什么路线，树什么旗帜的大是大非问题。”

9 `* x  X" s; k5 Q" h+ L* D. l  Y4 w也有人挺身而出：“哥德巴赫猜想是世界难题，陈景润的研究结果意义重大，论文
6 q5 |$ C$ u* W- ]" _) |7 ~5 {应尽快发表。”他们气愤地说：“你们不是每天都在喊要解放全人类吗，连陈景润
都不敢解放，你们还解放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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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E; _% ~% b8 j8 Y7 x1 Q  b0 K１９７３年４月，中国科学院主办的《中国科学》杂志，顶着压力，公开发表了陈
景润的论文《大偶数表为一个素数及一个不超过两个素数的乘积之和》。

! b; @7 e3 A6 k! u1 r" M接着，中国科学院《科学工作简报》第七期发表了题为《数学基础理论研究的一项
成就》一文，概括地介绍了陈景润的这项研究成果。这份简报被中央一位领导看到
了，他要求中科院将陈景润的论文写一详细摘要。４月２０日，中科院将陈景润的
( s1 p$ g8 U9 P- b& l“１＋２”论文放大印制在八开纸上，一同报送毛主席、周总理。

6 S( A+ J; w* {  [6 ~/ e陈景润证明了“１＋２”的消息震撼了中国数学界，也震撼了国际数学界。在此之
8 i) i" I" K  A前，数论专家们普遍认为，要想沿用已有的方法（包括筛法）来证明“１＋２”是
& l* V$ v: x4 l1 J! p" u不可能的。而陈景润居然对筛法“敲骨吸髓”，加以改进，创造出了加权筛法，使
( ~2 b- z- J/ `9 X9 k0 ^筛法的效力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
9 q2 _5 s/ t4 Y" d  K" R! [有外国数学家写信给他：“你移动了群山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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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数论专家惊叹：“陈氏定理是筛法的光辉顶点！”

1 f" x) f1 I& T6 U消息传到英国，英国著名数学家哈伯斯特听了为之一震。哈伯斯特与李希特合作撰
4 y: F$ u) |8 m5 ?/ u写的《筛法》一书正在付印。他马上托人从香港找到了陈景润论文的复印件，给
- H+ v; s5 l0 M( K& E《筛法》一书又增加了新的一章——《陈氏定理》。他在这一章的首页写道：“我
们本章的目的是为了证明陈景润下面的惊人定理，我们是在前十章已经付印时才注
) U4 Q, D9 g; v: [! m# ~意到这一结果的；从筛法的任何方面来说，它都是光辉的顶点。”

! P4 O0 _7 C  S' t! @科学院召开党员干部大会那天，新华社女记者顾迈南刚好也在场，听武衡讲有一位
( Z4 Y. Y( [$ ~; K/ M" [青年研究人员取得一项世界水平的科研成果，她的心为之一动。几天后，她与摄影
) G  Q& B! J, e8 M9 i5 R8 q) o记者钟巨治一起到中科院，准备采访陈景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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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B4 z4 k3 w' f6 Y3 T* x听说是来采访陈景润，有人说：“他可是个怪人，除了搞数学，什么也不知道，什
( I& C8 j' ~4 B0 n/ G: d6 A" `2 o么也不关心，而且是有名的‘白专典型’，虽然他在科研上成就很突出，将哥德巴
: r' J& a3 h! g赫猜想推进到‘１＋２’的水平，但是他这个人政治上不可靠，是个有争议的人
物，武主任在报告中也只是不提名地提到了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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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r+ n8 l3 J& D. }- A$ G; d) f* M“既然是‘白专典型’，陈景润有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？”顾迈南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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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L2 z, }3 f; `$ r2 {* L/ k5 |“好象没有什么反动言行，只是不太关心政治。”并举出一事例说明。那是中美建
交后，有一次他所在的五学科研究室召开讨论会，因为规定人人都得发言，陈景润
0 d- j5 I9 q1 ?; _没啥好讲的，就批判美帝国主义，说美帝国主义狼子野心不死云云。一位同事悄悄
, r1 B* z3 w' k4 K拉了拉他的衣角，凑在他耳边说：“中国跟美国建交了，毛主席还接见了美国总统
尼克松。”陈景润电击般地呆住了，嘴里喃喃着：“真有这样的事……。”

* A4 _5 a% B$ Z8 d( [. y顾迈南与钟巨治又来到数学所。他们找到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声雄详细介绍了
. `6 I% M! K6 K3 R6 b3 |% L“１＋２”这项成果的重大意义，同时也向他们证实，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不参加
任何活动，但是并没有反动言行。最后，他还向两位记者介绍了陈景润的身体情
况，说他病得很重，并说中关村医院的医生曾几次告诉数学所，不要让陈景润死在
( |3 N  L1 [0 Q0 {1 H屋里没人知道。

% L# ]; c: c3 H- c/ M, r: p两位记者采访后讨论起了陈景润是不是“白专”的问题，他们认为，陈景润是“
6 y, r+ |2 q7 D* d6 B1 [. T7 f$ }专”的典型，毫无疑义，他的一系列研究成果就是证明；至于是不是“白”的典
型，值得商榷，因为陈景润做出了领先世界水平的研究成果，为国家争了光。他们
* I9 q" e$ l: w! r) c5 j决定将了解到的情况写成内参，据实向党和国家汇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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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天晚上，他们分别赶写出两篇内参，一篇是《青年数学家陈景润取得一项具有
. ?! N, {% T3 l2 [3 q2 U世界领先水平的科研成果》，一篇是《关于陈景润的一些情况》，在这篇“情况”
里，他们反映了陈景润的处境和身体情况，说他病情危险，急需抢救。文中并引用
了一段被采访者的话：“×××说，如何对待陈景润这样的知识分子，如何对待陈
" {8 Z# p" T4 j; F* P景润这类理论工作，请中央表个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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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这两篇内参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。江青在内参上写道：“主席，此事还是请
你过问一下为好，至少要先把他的病治好。”

+ t( v6 d* k  L1 F& a毛泽东主席看了后画了一个圈，并批示：要抢救。请文元同志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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４月２６日深夜，武衡突然接到迟群的电话。迟群在电话里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，
7 Q' S$ }: E! \' N/ I要求中科院立即行动起来“抢救”陈景润。并告诉武衡，他组织医疗方面的专家等
候在清华大学，让武衡立即将陈景润送到清华大学。



) j* j) ^4 N2 H凌晨２点，几辆小轿车悄悄停在中科院８８号楼前，从车上急匆匆走下一群人，走
9 G, O  ]( P9 X) h; z/ i# q1 W5 V5 s0 f5 @在前面的，一位是武衡，另一位是数学所负责人赵蔚山。他们径直走上三楼，叩响
了小屋的门。

# u- E% f3 y* U# n" o6 f5 i陈景润仍在灯下工作，听见叩门声，心里一阵紧张，自从论文发表后，他就一直提
0 X' A& H2 k6 R3 f心吊胆着。他将数学书和稿纸飞快地藏起来，然后才开门。见门口站着许多人，陈
8 ~/ ?/ u9 L+ g+ s' j- v景润神情紧张地连连说：“我……我没干什么，我在听英语广播，听新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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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衡走上来，微笑着说：“你别怕，我们是来带你去检查身体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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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带我去检查身体？”陈景润吃惊地张大了嘴。他怀疑自己听错了，这么多年来，
他一直受歧视、受排挤、受打击，很少有人真正关心过他。他警惕地打量着这些半
夜来客，心里充满了不安和疑虑。

8 H: z: ~& h4 @3 a陈景润被大家拥着上了车。小轿车在寂静无人的街上急驶，不一会就拐进了清华大
# Q1 |1 E4 S: w1 W. Y学校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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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被带进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。房间里坐着几位陌生人，陈景润正不知所措，
0 M) \5 l0 I" }6 H  r. z有人向坐在沙发的一位男人报告说：“迟群主任，陈景润同志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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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，一边握住陈景润的手，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：“陈景润同
志，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看望你的，听说你病得很重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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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q$ `$ V, ~& [) q7 F/ O* t+ F: r“谢谢，谢谢，我还好，还好……”陈景润虽然很少参加政治活动，但是因为每天
晚上都听中央电台的对外广播，他知道这个当时在教育科技界一手遮天的迟群。

) |; `5 g1 f8 _1 T' R0 {$ K迟群神情严肃地向陈景润传达了毛主席和江青的指示。陈景润受到了极大的震动，
6 U' j5 S) o# C他做梦也没想到毛主席竟会亲自关心、过问他这个小人物的身体健康。他激动万
分，嘴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说：“感谢伟大领袖毛主席，感谢伟大领袖毛主
席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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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\( Y# f4 d- n' r这天晚上，迟群请来的医学专家连夜对陈景润进行会诊，会诊结果表明，陈景润身
( h  C/ R" ^) U7 }! m( h染严重的肺结核和腹膜结核病，必须立即住院治疗。

) o% M- [1 {) y& I3 s- H9 r, u2 M会诊后，天已大亮，武衡亲自将陈景润送回８８号楼。这时，８８号楼的住户正在
互相传播着一个消息：“昨天晚上陈景润偷听敌台被带走了！”

( X+ H5 a$ C" M$ p6 p2 n0 U原来，昨天晚上那几辆神秘的小轿车停在楼前时，被８８号楼传达室的值班员发现
了，她想，陈景润那个倒霉蛋半夜被带走了还会有什么好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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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e! |# E. u# @" e; d. J# S见陈景润坐着小车回来了，后面还跟着院里的领导。人们交头接耳目瞪口呆。

陈景润没心思理会闲言碎语，他的心沉甸甸的，当初的激动已经过去，现在的他已
是满心忧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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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没有回他的小屋，径直去了李书记家。李尚杰正准备上班，见陈景润愁眉苦脸地
$ o7 K8 D$ ?" M1 ?* _! t进来了，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。陈景润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，说：“他
们要我去住院，我不想去，谁知道以后还会不回来运动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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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n$ b: L, D+ ]! c李尚杰劝他说：“你病得不轻，你应该去住院，象这样经常发烧，长期拖下去是不
行的，不管怎样，先将病治好了再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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毛主席的指示，在科学院象炸开了锅，激起强烈反响。人们奔走相告，一些仍被各
种各样帽子压着的知识分子更是暗暗激动欣喜，连陈景润这样的“白专典型”都解
放了，天真的要亮了。

可是，也有人极为不满：“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这样的人不应该提倡，中央领导指
6 V  i8 \7 o3 u. P5 v2 t0 c8 U" j7 p示要给这样的白专典型治病，是因为有些人没有如实向中央反映情况。”他们组织
, F, }5 j! L' p3 g8 U3 S$ _部分党员给中央写信，指责反映问题的人美化陈景润，谎报军情，欺骗中央，欺骗
3 A' j: x2 m- y毛主席，说陈景润的成果如何如何没有价值，没有意义。　　

2 T2 p, [: d" f# P这天下午，李尚杰接到通知，马上送陈景润去３０９医院住院。李尚杰匆匆到８８
) D4 h& \) o6 E' g; S7 b号楼通知陈景润赶紧收拾东西，６点钟有车送他去医院。

8 o& p, u3 a  ^& ~# T5 J晚上６点钟，车准时开到楼下，可是小屋里却不见陈景润。在楼道里找，没见他，
2 Q6 C' }3 d9 \* }在楼下找，也没见他。这时，又接到中央办公厅询问陈景润是否去了医院的电话，
: n* g7 o$ L9 s8 V6 X6 L' {2 s李尚杰急了，发动数学所在家的人都出去寻找。

9 b# l+ y) e; m人们大街小巷呼唤着陈景润的名字，陈景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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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E- V/ D9 d4 D' {; ]- q附近都找遍了，没见陈景润。所里的老葛，骑自行车来到大钟寺铁路立交桥下，黄
- {4 d" S% F1 M, A6 n) G昏中，见陈景润穿着那件半长不短的褪了色的蓝棉大衣，头戴着棉帽，帽沿耷拉
着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，在桥下踱来踱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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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陈，大家到处在找你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？快回去吧。”老葛大声喊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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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见老葛的声音，陈景润拔腿就往与数学所相反的方向走。老葛急了，骑车过来拉
住了他的手。

“我不回去……”陈景润挣扎着。

/ e: t) G7 [1 Q0 I/ ~. O无奈老葛身强力壮，他拼命挣扎也没能挣脱掉。老葛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所里打
了个电话。回头发现，陈景润蹲在地上抽噎着，泪水流了一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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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k2 }7 a# V  T$ C; |4 _/ N他嘴里喃喃着：“６３年困难的时候，我将自己省下的粮票捐给大家，运动一来，
1 n* S8 ], _" h  ~2 l+ O7 G6 d! i说我腐蚀拉拢工人阶级。６６年、６７年，我哪一派都不参加，连话都不敢说，结
/ h+ A7 w. }8 C: A4 Q$ C- K果还是被抓进了专政队。……住院要花好多钱，将来运动来了，会怎么样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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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B' l9 Q7 M! F8 M; r老葛这才弄明白，陈景润躲着不愿去住院，是怕来了运动挨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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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来了，老葛好说歹说才将陈景润劝上了车。

天已渐渐昏暗起来，小车出城区，沿着一条绿荫如盖的公路向位于黑山扈的解放军
, D) ^5 l) n) ?３０９医院驶去。陈景润做梦也不会想到，几年后，他的命运将与这个医院的一个
女人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。

一路上，陈景润蜷缩在棉大衣里哭丧着脸。命运突如其来的变化，并没有给他带来
激动和喜悦，反而是极度的恐惧和不安。他不知道命运这会儿将他推上峰巅，什么
2 d: N( C" w- M5 c& w时候又会将他抛进谷底。多年来，虽然他极力躲在他的数学世界里，但是他却目睹
了政治运动的每一次潮起潮落，目睹了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命运的大起大落。熊
! c6 E$ w; E  T/ ]庆来先生当年被称为一代宗师，名噪一时，后来却跳楼惨死；华罗庚先生当年多么
春风得意，后来却遭受残酷的迫害。就说他自己吧：６０年代初，在数论研究领域
崭露头角，被院里树为“安、钻、迷”典型，谁知道，文化革命中，“安、钻、
8 ~8 o" H& k: M3 j9 z+ H" i% h迷”成了他罪不可恕的罪状。他能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世界里游刃有余，却不能
9 }) N/ J# g9 Y# E. ?理解这个性格乖戾、常常黑白颠倒的社会。害怕命运的大起大落，他别无所求，只
* y" y7 J: H% L6 E/ S+ Y8 x求一份能畅游数学世界的安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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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x2 H. u1 l* h- Z' |到了医院，进了病房，陈景润润仍不肯住下来，他站在病房中间嘴里嘟囔着：“我
3 [) \% g) m; r0 O4 D' ]2 d- T0 T不住院，要住院，去中关村医院，我不住这里。”

送他去的人急了，住院和住哪家医院可是中央有关领导定的，哪能轻易改。他们苦
苦相劝，无可奈何中，陈景润终于答应住下来。

, j; n1 A) E3 Y$ ]( S/ Z1 Z) {护士拿来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让他将身上的旧棉大衣换下来，他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
; M1 @9 v9 Y$ \3 n4 o2 S$ R换：“我就穿这个，这很好的。”

% G" o  w8 y4 j7 C护士为难地说：“这哪成呢，你那衣服太脏，得脱下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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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t! w5 Z6 F+ k! ^陈景润仍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脱。

% Y3 n/ D0 T" E5 b# T) T与陈景润认识了大半年，李尚杰倒是对他有了些了解，便试探地问：“是大衣里有
8 h! ?3 A6 B/ [什么东西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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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抬头看了他一眼，低下头半天不吭声，最后才嗫嚅着说：“没，没别的，有
点钱。”

频繁的政治运动，使陈景润一直缺少安全感，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做着被扫地出门的
准备。所以，虽然当时他每月只有５０多元工资，他却将大部分都存起来，以防不
测。

4 g! k3 @) v# q5 _' u3 p( m" X第二天，李尚杰给他送来了一个保险柜。他将用一层又一层报纸包着的积蓄放进保
$ ^4 W4 G& g$ B险柜才放下心来。他想，如果万一被开除了公职，有这些存款，我还能将研究坚持
% B1 q: P0 a: f- F3 R5 z- b下去。
  i( F& z1 w6 v# S8 T& W/ r, v& G
1 x9 u1 U* J5 S0 \9 J! S　　根据他的病情，医院准备给陈景润配特殊护理。陈景润听说特护是按小时计算
5 D% \" \8 I" _. |( O工资，坚决不要。他说：“我的事我自己能做，我不要特护，不然以后批斗的时
候，罪名就会都扣到我头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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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陈景润在医院住了没几天就吵着要出院，一是在医院医生护士不让他看书，他
实在憋不住；二是住在医院里他总是忐忑不安，他对前来探望他的李尚杰说：“我
不能再住下去了，再住要当小病大养的修正主义了，运动来了又要挨批斗的。”

住了几个月，病情稍稍稳定下来，陈景润又吵着要出院，他对医护人员说：“如果
+ {: n: Z8 }: z6 G" E+ h你们再不让我出院，我就自己跑出医院，雷锋不就是自己跑出医院的吗，我要向雷
: W3 V9 l6 X3 h& n  |锋同志学习。”

; `( J4 v, n; C& f1 I* s/ f$ a; [陈景润终于又回到了他那间６平方米的小屋，他又开始了“１＋１”的研究。
' E6 ]! e. Y% ?$ L4 y8 ]. d
: Z0 m5 \4 ~" ?$ i6 b& u" j8 {华国锋发了一顿脾气
- e6 P' h* O" k
7 R7 E% z% V+ p毛泽东主席的一个圈，使陈景润成了科学院的热点人物。
  a  \$ y5 ~! y6 V) s
: |4 y5 w2 O3 u1 `& l) T1 l5 i可是，陈景润几乎是怀着怯懦的心情接受人们各种各样的目光。从医院回来后，他
仍很少走出那间缺少阳光的小屋，仍沉浸在哥德巴赫猜想的苦苦求索中。
4 B* ^' S, F" B9 m! r  O7 e
3 f& f+ e" x3 {6 C

这时，小屋外面正风卷云涌。已进行了八年的文化大革命，不但扫荡了“走资
派”、“牛鬼蛇神”，也扫荡了文化，扫荡了科学，扫荡了经济。文化园地一片荒
芜，科学殿堂断壁残垣，经济命脉气息奄奄。中国到底向何处去？这是亿万人压在
" {  {3 F( a) S$ i心底的疑惑和呼喊。

１９７４年底，中共中央决定１９７５年１月召开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。出乎
意料的是，陈景润，这个一直戴着“白专”帽子的科技工作者也被列上了人大代表
+ z) y& J8 W) Q/ @7 s. b的名单，更出乎意料的是，提名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竟是国务院总理周恩来。
5 Q: F" \/ ]0 g& r
. z: M' V; c6 A& d. B5 U' E酝酿代表名单时，重病缠身的周恩来正在南方广州，他专门打电话给有关部门，提
议陈景润当四届全国人大代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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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恩来极富远见卓识，“文革”动乱已８年之久，整个科技界都瘫痪了，肯定陈景
润不懈的科学攻关精神，等于在滚滚寒流中呼唤万木争荣的春天，树起陈景润便是
9 y5 f5 L& F! b+ i) r% W4 |" i树起一面耀眼的旗帜：科学落后的中国，需要千千万万的陈景润。

+ d' Y& k. i! J3 H' r% f( z* E周恩来也许没有想到，他的提议竟遭到了激烈的抵制。

有关方面通知科学院，尽快填写上报推荐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材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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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知传达到数学所后，数学所掀起轩然大波。所党委召开党委会集体讨论陈景润当
人大代表的事，意见竟然一边倒：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白专典型怎么能当全国人大
8 `( s4 B& ^9 I2 s3 O+ W% G2 B代表！我们这里比陈景润优秀的人多的是，为什么要让他当人大代表？还有人痛心
6 m# ~. n! \& u  r! T疾首地说：“就是把刀子搁在我脖子上，我也不承认陈景润是又红又专的人。”
: s+ l* s9 `, A+ g/ s
4 i4 z3 D- Q5 ]& j  k结果，数学所党委会上，大家一致不同意让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
会后，他们写了一个专题报告，如实地反映了党委的“一致意见”，认为陈景润不
适合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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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切，陈景润浑然不知。他还是那样没日没夜地钻研着哥德巴赫猜想。虽然离
“１＋１”只有一步之遥了，可是这一步，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一步。要跨越这一
步，他不但要拼尽心智，也许还要拼出生命。

小屋外，陈景润能不能当全国人大代表引起的轩然大波，并没有平息。
1 i' K7 B& G0 q/ X( T0 {$ h7 J
一天上午，院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。电话是从中南海打来的，
  l5 C% F; h; E) T  T通知院党委书记和数学所党委书记立即去中南海面见华国锋。
0 Z6 k! Q2 F# I* u
到了中南海，他们被直接领进华国锋的办公室。华国锋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，见他
们进来，满脸怒气地指着他们说：“你们连总理的指示都不办，你们还听谁
的？……陈景润当人大代表的事，你们同意得办，不同意也得办。”

就在这时，陈景润病情再次加重，又被送进３０９医院。

6 u  X! X3 L  L- {9 d4 L8 l一天，陈景润正躺在病床上输液，所里来人通知他，他被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
代表，并告诉他，这是周总理亲自提议的。这个消息对于陈景润来说太突然太意外
了，多年来，他除了参加“批判会”、“斗争会”，几乎没有参加过别的会议，当
7 g4 o1 G/ S! \0 o& ?  D* F) a# g人民代表，与中央领导一起议论国家大事，更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。

他不安地说：“为什么选我，我哪里配得上……”
, u! J/ ]  v; u+ h
% `0 ?9 t2 ]/ s5 K6 G: Y- W4 B１９７５年１月，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。

大病初愈的陈景润就要去参加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会了。一大早他就开始准备开
- S( h; ~6 I' j+ E会要带的东西，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大提包，将数学书放在最底层，盖上换
. a7 V) v1 B, Y! {/ }* H洗衣物，然后将病房里的报纸收拾在一起，放进脸盆，在报纸上放上一本《毛泽东
) H" x" k: J4 C$ S3 w选集》。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所里送他去前门饭店开会的车子。

来送陈景润去开会的是李尚杰，见陈景润将那个破旧的大提包塞得鼓鼓囊囊的，他
0 y: _: w0 s! D5 ~/ w笑了，说：“在那里开会，用不着带脸盆。”

3 d% A; X$ S, R5 S( P  t0 Q“要的，要的。”陈景润固执地要将那个上面放着《毛泽东选集》的脸盆带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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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白专典型”他当怕了，去开会的陈景润多了个心眼，他将数学书藏在下面，将报
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放在最醒目的地方，他将自己包装成关心政治的形象。

车到前门饭店，负责大会接待的工作人员见他双手端着脸盆，笑了，说：“饭店里
有洗浴设备，不需用脸盆。”

( T% P8 H# A2 `“要的，要的……”他仍固执地双手端着脸盆进了房间。

其实，陈景润要的是脸盆里的报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，要的是别人眼里的“突出政
治”，但他真正要的却是藏在大提包底层的那摞数学书。
4 X* J4 m1 A/ e0 I' H) G; {3 R
陈景润没有被安排在中科院所属的中直机关代表团，也不在他的老家福建代表团，
4 \& k* l8 @  ~/ F% H7 ~4 n  r而是被安排在与他毫无瓜葛的天津代表团。而且他还意外地发现，周总理也在这个
' ]4 y0 W; p7 H$ V. h9 P! Q1 L9 d代表团，并且跟他编在一个小组。

  Z- j+ `( d$ ^" {原来，这一切都是周总理亲自安排的。提议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受到抵制，使周
恩来更清楚地看到了陈景润的处境，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跟陈景润一样命运的知识分
, R. @5 M8 t2 W子的处境。他指示会议筹备组将陈景润编入天津代表团跟他在一起，这无疑是对陈
" t1 p- b, M( _9 e: c; K景润最有力的保护。

8 u6 t3 d2 e% n! v0 D6 h0 q9 r这次大会，是一个令人激动和振奋的大会。周总理在会上作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
中国的工作报告；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消声匿迹的邓小平，又重返政治舞台，出任国
* Y/ m! ?/ p3 |务院副总理；“科学研究”、“发展技术”这些久违的词语又走进了大会工作报
0 M4 J9 o6 O1 m8 u/ x告。
  b& y. Z" c( l2 A2 n
% a; A! G$ M1 {$ M# _这一切，带来了一股春天的气息。人们想，也许这场旷日持久的革命快收场了。

会议几乎每个晚上都安排有活动，不是看电影就是看革命样板戏。陈景润一次也没
2 n9 E( U6 F  N7 t2 M7 W) ]4 m去，等别人都走了，他便拿出藏在提包底层的书，看书，演算。一听到外面汽车响
# b( b" Q1 D7 G- h' J* A3 t7 e了，他就赶快藏起书。到了深夜，等同房间的代表睡着了，他悄悄起床，蹑手蹑脚
: |* @/ c' u$ r3 P$ Y2 {进到卫生间，将门反锁上，盖上盖子的马桶便成了他的临时办公桌，他几乎每天晚
上都在里面呆到凌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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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e8 k# J  X7 E. w: k) S一天下午，是代表团分组讨论。大家刚坐好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陈景润的视线。
$ z) V7 b5 |) t4 p5 E陈景润抬了抬眼镜仔细一看，是周总理！身穿银灰色中山装的周总理走过来，笑容
满面地坐在大家中间。总理亲切地与大家交谈着，幽默的语言、爽朗的笑声感染了
: V% Q; F4 P! o" @他身边所有的人。陈景润有许多话想对总理说，却不敢挤上前去，他坐在一边幸福
地看着，听着，笑着。

0 Q/ Z+ h( Z+ ?  q% N突然，陈景润看见总理站起来，微笑着朝他走过来。血，直往他脑门上涌，他不知
# M; n# s4 M4 j. K所措地站起来。

总理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，口吻象一位和气的兄长：“陈景润同志，你还要学好外
文，将来我们国家总是要同英、美、日本等资本主义国家往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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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一个劲地点头，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。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，周总
; {( _+ ]9 X& n* J( u; W理的这番叮嘱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和鼓励。

+ w7 Z3 X& N# ^1 }) m2 B周总理的话象雨露一样滋润了陈景润干涸的心，从人大会上回来后，他逢人就说：
5 S& l* S8 Q6 C  \; q3 l“总理让我学外文，党让我搞科研。”说着，说着，便淌下泪来。
: j7 W# [( z6 k. V7 y, K$ K
! T, y% A$ r! F  |陈景润没有想到，他这个一心只想沉浸在数学世界的人会卷进政治旋涡，会成为一
些人手中的政治筹码。
" N+ r7 |% i$ G
* v$ ~0 P2 C$ m/ S$ |( c$ ]6 i一天，迟群突然造访陈景润的小屋，一番“亲切慰问”后，让陈景润站出来揭发华
罗庚盗窃他的成果。原来，华罗庚在中文修订版《堆垒素数论》中引入了陈景润对
“他利问题”的研究成果，但是华先生已在该书“前言”中说明，并向陈景润等有
关研究人员致谢。这本是一件清清楚楚、众所皆知的事情，可是别有用心的人，却
$ ?& l, t/ J% F% o想利用它做炮弹打击他们的眼中钉华罗庚。

陈景润没有上当，他用回避的方式进行了拒绝。
; s: D) o, R' `; Y  r
8 ?# r8 W. `; j; E7 @* ~# u江青的批示却险恶地将陈景润推上了风口浪尖：“谁反对陈景润谁就是汉奸”。



; }4 [( @9 Z+ d* ^1 d- s2 X; X陈景润的处境变得非常微妙。
) t1 }; E! s: P7 z
陈景润住的８８号楼是一幢五层的筒子楼，里面不但住着单身汉，也住着已经生儿
9 P# z# |$ X. V: k育女的住户，每层楼道都塞满了蜂窝煤炉、锅碗瓢盏，不但拥挤嘈杂，而且空气污
浊。一位中央领导指示，要中科院给陈景润解决一间房子，让他搬出那间６平方米
的锅炉房。

; c3 {0 G- A+ O" B1 [4 z　　数学所腾出了一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却提出要按４个床铺收房租，一个床铺
８角钱，每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

* v0 ]& L: n3 m8 q4 p陈景润没有搬。

让人郁闷却又不知所措的日子又过了一年。
% v8 _, C# x" f: m
( }7 S/ p# \* W2 Z% W; O$ |8 S１９７５年春天，主持国务院日常工作的邓小平，提出“安定团结”和“整顿工
作”的治国方针。７月初，胡耀邦受命到中科院主持整顿工作，给被称为“重灾
区”的科学院带来了新的生机。
0 r7 J+ P4 D6 R+ Z* ^3 M" T
  G" S: e. ?4 W# M( k一天下午，胡耀邦来到８８号楼。他穿过挤满各种杂物的幽黑的过道，走进陈景润
的蜗居。小屋逼仄闷热，一股混杂着油烟、尿臊的难闻气味从敞开的门外扑进来，
) T& i; ?* J" W0 K% U4 o% }小孩的哭叫声、大人的呵斥声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，也从门外扑进来。小屋被各种
噪声笼罩着，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。

胡耀邦皱紧了眉头。回到院办公楼，他问有关领导为什么还让陈景润住在那样的环
- y8 G0 [) Q. T3 C$ k& v境里，为什么不给他换间房子。
# h! f& p0 z1 e5 O
) E& d' t" r( V( |9 Z- @9 g9 k对方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本来已经给他换了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可是他不愿搬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胡耀邦问。

“他不愿多交房租。”
. ]: u' G3 E* N
( J: h0 m; I$ G* ^“要交多少？”

: M4 r* `% t' `5 `4 _8 X; R: S6 k“按４个床铺收，一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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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耀邦听了，恼怒地说：“你们怎么这么斤斤计较，这么小气？不要他的钱不就完
了。”

- B9 }) B9 D! T: p6 @他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，说，要正确对待知识分子，他们是国家的宝贵财
富。

经历了近１０年文化大革命的中科院，仍被左的思潮笼罩着。有掀波推浪的人，有
别有用心的人，有不学无术专作嘶鸣的人，也有真诚地干着蠢事的人。胡耀邦曾在
科学院讲过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：古代的巴比伦人想去探求天上的秘密，他们决心
8 a( b2 U" Y* X) D. b, f/ X建造一座通天塔。这件事被上帝知道了，他大为恼怒，便挑起各种各样的矛盾，令
这些梦想上天的人内部不和，在如何建造通天塔的问题上争吵不休，结果，修通天
' Y  R0 @. `. b% i( s* w塔的事就成了泡影。他讲这个故事的意思不言而喻——那个愚弄巴比伦人的上帝仍
然存在。
" ~: U8 b8 i/ {8 c6 a
, s0 [3 X, Z  j3 ?- ~不久，胡耀邦在向邓小平汇报科学院的工作时，说至今还有人认为陈景润是白专典
型。邓小平听了愤怒地说：“什么白专典型，总比把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强。”他还
: H5 u% m8 H; u" ]感叹地说：“中国要是有一千个陈景润就不得了，对他应爱护、赞扬。”

- C' _# \6 l- @) r自从胡耀邦去小屋看过陈景润后，所里又张罗着要给陈景润搬家。
3 f% V6 Z  I0 `9 S1 x- k
一天，踏着秋风扫下的枯叶，李尚杰带着几个人去帮陈景润搬家。事先得到消息的
. |' L; J1 P4 m2 `$ S) P% t, k0 ~陈景润苦着脸坐在床上，见李尚杰他们来了，他说：“我不搬，我就住在这里，要
搬，我就跑走！”

李尚杰劝他说：“领导上给你搬家是关心你，是为了改善你的工作和生活环境。你
先搬过去，有什么不习惯的以后再说。”
3 t  S; u% V% @  h
0 J& x& K- u4 t' K& M5 r& {2 G可是陈景润仍不愿搬。

李尚杰见劝说不行，准备回去请示领导，临走时嘱咐他说：“无论怎样，你不能跑
. b: W% O9 s7 L& L' b走，那算怎么回事。”

李尚杰回到所里请示领导，领导意见一定要搬。

李尚杰叮嘱前去搬家的人说：“搬的过程要细心，不要把他的文稿、书籍弄乱了弄
7 a) f7 P9 q  D8 w0 D( L5 s% }8 s丢了，一片纸也别给丢了。”


: G; `2 X; E5 ?$ ~' r
他们走进小屋，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就七手八脚地将床抬出来了。陈景润追出
* z' a! ~" S0 X: l) e% m门外带着哭音喊着：“我不搬家……”

见他们抬起床就要走，他扑上去，用胳膊紧紧抱住床头，哭喊着：“我不搬家，我
! Y& Q9 M: X, F* ?! G不搬家……。”泪水顺着他瘦削苍白的脸颊流下来。

李尚杰见陈景润抱住床头死不松手，知道这家是搬不成了，叹了一口气对大家说：
; i# ~$ J2 w) X, w( U: p“算了，今天就不给他搬了吧。”

在场的人中，有人指着陈景润的鼻子数落他说：“领导这么关心你，给你大房子，
你不去住，真是狗坐轿子，不识抬举。”
! ]0 {; m3 A* T- d9 |, P. o
劝说也好，数落也好，陈景润就是抱住床头不让搬。连李尚杰也不明白，他为什么
! B1 N2 Z3 ?  y1 [) G* x2 \0 e$ _会如此固执。

/ i* y/ ]- n2 c当天晚上，陈景润来到了李尚杰家。没等他开口，李尚杰就不满地说：“让你搬
, ]  ]' l! ]1 R+ y/ _& ~* w家，你为什么不搬？你这不是让大家为难吗。”
4 P2 b3 z* B2 F4 V2 D1 I3 i
2 o6 `( `- j( s2 S9 Y; B+ Q陈景润满脸忧愁地说：“谢谢李书记，谢谢李书记，我不是不相信胡耀邦同志，可
是今天在台上，谁知明天又会是怎么样呢！今天给我分大房间，明天可能又有人来
收走，不要说我，老专家吴文俊、熊庆来、张宗燧不都被从大房子里赶出来了吗！
他们赶出大房子，总算还有小房子可住，可我今天搬进了大房间，明天再给赶出
) W" F" q4 h: T( e' Y9 w2 s/ L来，就连这６平方米的小屋也没有了，我可怎么工作呀。……李书记，你去帮我跟
领导说说，就说，陈景润说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他再搬。”

陈景润在此时此景说的这句话，几年后一再出现在宣传他的文章里，文章云：中科
: ^( |& f0 ~0 C: |* j. C/ P院给陈景润分了大房子，可是他坚持不肯去住，他说，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，我再
搬。

8 [/ ?* e. b: ^! p; V+ r; S这天晚上，陈景润向李尚杰推心置腹谈了心里话后，又接着说：“不要说上边的领
) o3 X/ L5 s, f1 ?7 G7 q导，就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过一段时间，还在不在五学科当书记。”

& {' y7 _! p9 R2 a+ w' B此话不幸真被陈景润言中。

* r) p5 Y4 S8 N! E3 ~７６年元旦后的一个凌晨，陈景润又准时打开收音机收听外语广播。一个浑厚的男
中音正在播送《人民日报》元旦社论，听着听着，陈景润惊愕地张大了嘴巴。社论
! N& G- b, [' V1 j6 J4 K说：“……最近，教育战线那种刮右倾翻案风的奇谈怪论，就是代表资产阶级反对
无产阶级的修正主义路线的突出表现，这再一次证明，社会主义社会的阶级斗争是
长期的、曲折的、有时是很激烈的……”

“四人帮”发动了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，邓小平又一次被革职下台，在中科院工
' {& v) x. g+ G作的胡耀邦也受到冲击。左的思潮又卷土重来，当初给陈景润戴上白专帽子的人又
开始趾高气扬。科学院的墙上又刷满了批邓，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字报。陈景润心
7 b4 e, I* @+ ]) Y里暗暗庆幸自己的谨慎，如果当初搬了家，没准儿这次会被扫地出门。
8 Z" z; t; f+ d4 `) i6 Z; p
. `0 S! ~2 f0 Z5 f2 T, j) U陈景润不知道反击右倾翻案风为何物，也没兴趣去弄懂它。但是他坚守着一个原
( U" [2 e: }& |则：没见过的事不乱讲，没根据的事不乱猜，任何场合都少讲话，实在要讲，就讲
实事求是的话。

多年的政治运动使他变得极为谨慎、极为敏感。这天，大姐瑞珍带着儿子来看他，
姐弟俩多年没见，陈景润非常高兴，请他们在小饭馆里吃了一顿饭。送走他们后，
陈景润马上主动到支部书记李尚杰家向他汇报：“今天我大姐和外甥来看我了，外
甥到北京读书，他们是顺路来看我的，我请他们吃了一顿饭。”

4 z# G+ R+ o8 L2 c8 l8 o虽然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甚至躲避着政治，但是他心里却有一杆衡量是非的秤。一
天，有人来找陈景润：“科学院要召开大会，揭发、批判科技界的右倾翻案风，会
上安排你发言。”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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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e  l6 g# I* i' [; v* S% L“我？”陈景润吃惊地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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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h7 }9 [( O" [: J! N来人点点头说：“你要结合自己的实际讲，讲你是怎样受了党内走资派的毒害，逐
+ G! \7 Z6 H& \# r渐走上白专道路的。”

陈景润心里暗暗叫苦，如果说钻研业务是走白专道路，那是我自找的，跟党内走资
4 j5 Y& n5 X- w  t" b) l) r派有什么关系，怎么能把帐算到他们头上。再说，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就没听过的事
3 K$ {3 u3 |% g  g2 a! W怎么能讲。

中科院召开批邓、反击右倾翻案风大会那天，陈景润没有去。


他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；他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灵，不让其
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最终他却身不由己——“正直的人成为政治的人”。
8 q9 l, Q% h- b
徐迟写了一篇《哥德巴赫猜想》
( ?# n( p, B3 h9 c$ J* \/ h
１９７７年１０月，《人民文学》杂志社得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，党中央决定召
% h8 d4 W3 H3 Z5 [4 W& ^开全国科学大会，这预示着科学的春天就要来临了。

3 k( ?/ N+ z. j0 ?《人民文学》决定组织一篇写科学家的报告文学。

写谁呢？编辑部展开了讨论。
- s; f& L& t! O. `* }+ x
% T' P0 O" ^" l) N2 T  n7 {有人说起一个民间流传的故事，说７０年代初，有个外国代表团来华访问，访问期
7 Y% X9 L% H- N/ F间，代表团中有人提出要见中国大数学家陈景润，说他将一个世界著名的数学难题
3 z" V$ u/ I9 Z. ~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的研究推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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负责接待的人听了，心里暗想：“１＋２”不就等于３吗，这是什么数学难题？而
, k/ n4 q1 u! H4 ^0 k且也没听说中国有叫陈景润的大数学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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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虽然心里这么想，但是怕闹笑话，却不敢说出来，便通过有关方面寻找陈景润。
, ]# P, {8 M& n后来总算在中科院找到了，可是谁也不知道陈景润取得了这个了不起的成果，反而
8 Z# C2 Y* J( i* ]  d* v- {, X9 L% \听到了许多说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笑话，说他常常一连几天将自己关在一间小屋里看
& t; X1 t! T$ k# A6 {+ `  ^9 Y书演算，一日三餐吃的是窝窝头蘸酱油。说他是个与正常人思维不一样的怪人，除
0 a, x2 q3 L5 r8 j  Y了搞研究，什么都不关心，４０多岁了还孑然一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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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l- h4 R0 b% Z那位错将哥德巴赫的“１＋２”误认为小学课本上的“１＋２”的人这才明白自己
1 _- G6 p; w' K1 M2 z真的弄错了，这才知道各国数学家已被这道难题困扰了２００多年，陈景润取得的
这一成果居世界领先水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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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了这个故事，大家觉得，陈景润虽然是个怪人，但是，他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
( y# w- m2 h' d: s代里，冒着风险，埋头潜心于科学研究，并取得了如此重大的成果，非常了不起，
' b' ?( c, f! |8 c. q9 O7 b应该写他。
9 J& g* P  _6 b, B4 K1 m4 d1 [
请谁来写他呢？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徐迟。
4 ^, P2 f. e2 D, q
# ~8 ^& x2 s+ C/ ^" h$ m5 P% z徐迟是位诗人，早年参加革命，写下了许多激情澎拜的诗歌。在延安，毛泽东曾亲
- P3 W/ b) `+ O) |笔给他题写“诗言志”。但是徐迟最有影响的作品，却是描写一位敦煌艺术家的报
告文学《祁连山下》，巧的是，这篇颇有影响的报告文学当年也是发表在《人民文
1 y- F8 X9 \+ ~8 Q学》杂志上。徐迟还写了许多写知识分子的报告文学和特写，他的文笔细腻而又富
有激情。文化大革命中，徐迟似乎消失了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的文章了。

１１月初，当时主持《人民文学》工作的周明挂长途电话到武汉寻找徐迟。费尽周
折，他终于从电话里听到了久违了的他熟悉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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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r6 r/ G7 b- I0 o: _4 A+ }3 _　　徐迟听说邀请他去北京写报告文学，很高兴，这位热情的歌者，觉得终于又有
3 \! ]8 w; o, ]7 {机会提笔写文章了。但是听说是写数学家陈景润，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，说了一
$ K- e! `9 p0 _句“试试看”。

3 e% u; W/ A$ }) O' B1 J几天后，徐迟风尘仆仆赶到北京。他先拜访了几位科技界的老朋友。听说他是来写
% y4 {$ m* ^) L0 T陈景润的，大家好心地劝他换个题目，认为陈景润是个是非之人，也是一个一直有
争议的人物，劝他别惹这个麻烦。

1 _4 P; T3 {1 s徐迟去看望姐夫伍修权将军，向他谈起写陈景润的事。伍修权说他看过一份报告陈
# I( S! y# K! z/ e% x& V' {9 Q7 z景润取得重大研究成果的内部资料，他说“‘陈氏定理’很了不起，应该写。”

这时，周明正与中国科学院联系采访事宜，听说《人民文学》要写陈景润，一人跟
他说：“我们科学院好样的、有贡献的科学家多的是，为什么你们偏偏选中他呢！
, T+ q- Z$ o- v; z5 Y: S: B, u" T. ~* Y换一个人好不好？”

周明说：“我们就想写他。”

周明碰了钉子后，设法直接找到了当时任中科院院长的方毅，汇报了《人民文学》
  @$ X# V3 R9 u$ Q& a杂志想采写陈景润的想法。方毅表示支持，说：“我们要是多点陈景润这样的科学
9 N4 j3 \9 @0 Q家就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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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迟答应写陈景润。

) e6 A' w/ q; X4 D5 {9 a# f一个北风凛列的冬日，周明陪同徐迟来到了位于北京西郊中关村的中国科学院数学
- o2 a- q6 i9 b4 ~* ]研究所。接待他们的是数学所五学科党支部书记李尚杰。

$ e: x+ k" ~/ \" m李尚杰向他们简单介绍了陈景润的情况后就出去了。不一会，他带进来一个陌生的
中年人，个头儿不高，身着一套蓝布棉制服，戴着一副老式近视眼睛，他心不在
焉、恍恍惚惚的神情，让人感觉到，他似乎不是生活在人群之间，而是游离在这个
8 U* p  v7 g2 P! m; S世界之外。

; m9 ]2 R2 ^9 O" V3 Z9 A; j李尚杰连忙介绍说：“这就是陈景润，小陈。”

陈景润忙走过来跟他们握了握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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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[5 }# e9 O) m: ^4 H( h% Y, @周明说：“我们这次特地约请徐迟同志来采访你如何攻克‘哥德巴赫猜想’难关，
攀登科学高峰事迹的报告文学。”

% ]. g5 i3 j' ~5 `陈景润转身又握住徐迟的手说：“我中学时代读过你的诗，徐老你可别写我，我没
, i% r* N) V- i2 v什么好写的，你写写工农兵吧，写写老一辈科学家吧。”

徐迟笑着说：“你的‘哥德巴赫猜想’工作做得很漂亮，应该写你，你为国家作出
了贡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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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没做什么贡献，应该的，是应该的……”陈景润拘谨不安地说。

+ E9 N2 s. _% a+ A4 P- L徐迟笑了，告诉他说：“我来看看你，不是写你，我是来写科学界的，来写‘四个
现代化’的，你放心好了。”

陈景润也笑了，说：“那好，那好，我一定给你提供材料。”

  x& h7 \9 O  N6 G/ d$ M0 q于是他们随意交谈起来。徐迟问他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进展如何。陈景润回答说
, ^. w: l; t( _/ k. N+ Y' `/ R. U到了最后阶段，但也是难度最大的阶段。他说他看到叶剑英元帅最近发表的《攻
关》一诗后，很受鼓舞。说着，便顺口背诵出来：“攻城不怕坚，攻书莫畏难。科
2 P* q2 H8 q- Z8 b# G+ }; e: B学有险阻，苦战能过关。”吟毕，他激昂地说：“我要继续苦战，努力攻关，攀登
科学高峰。”他们听他讲话，几乎都是严密的报上字儿话。

徐迟动情地悄声对周明说：“周明，他多可爱。我爱上他了，就写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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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，当天晚上，徐迟住进中关村科学院招待所，周明返回城里，直奔东总布胡同
《人民文学》主编张光年的家，讲述了他们与陈景润接触的所见所闻所感。张光年
听了说：“好哇，就写出陈景润！不要动摇。……这样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不可以进
. |8 c$ o% o( T3 u入文学画廊？！你转告徐迟同志，我相信这个人物，他会写出一篇精彩的报告文
学，明年１月号《人民文学》上发表。就这么定了。”

徐迟投入了紧张的采访。他先后采访了许多著名的数学家，其中有陈景润的老师，
有陈景润的同学和同事。有说他好的，也有对他有看法的，还有对他嗤之以鼻的。
徐迟什么意见都听什么意见都记。

一天，徐迟在食堂吃饭，一位女同志知道他是作家，是来写陈景润的，就直言劝告
说：“别写陈景润。科学院、数学所，优秀的科学家多的是，干嘛非要写陈景润！
* o  R/ {# G5 p/ a/ f你会惹麻烦的。写写我们所的杨乐、张广厚也好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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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j9 t* M, X2 [. b# y徐迟意想不到地发现，陈景润身陷在一个充满了激烈尖锐矛盾的环境里。那些不喜
$ f8 D0 w- e3 z. W4 B( h欢他排挤他的人，那些总在他身上找毛病想将他永远踩在脚下的人，并不是因为个
! ^8 _; s  ~# b% ]人恩怨。因为，这个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善良的人，谁也没有得罪，他谁也不敢得
罪。他只不过是这场激烈的政治斗争中，一些人打鬼借助钟馗的牺牲品。当然也有
$ B7 `# Q3 c0 v2 a一些腹中空空专作嘶鸣的人恶意的嫉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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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说华罗庚先生离开数学所时就曾伤心地说过：“以后我再不进数学所的大门。”
因为他的学生几乎没有一个人逃脱过挨整的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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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，徐迟理解了陈景润神经质般的敏感，理解了他说的为什么几乎都是严密的报
! p4 c' z( e0 n& C3 H纸上的字儿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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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了解数论这门艰深的科学，徐迟看了许多书，还苦苦地“啃”了好几遍陈景润
8 {0 F" G1 _+ x6 s+ M$ D1 M- W的学术论文，虽然生涩难懂，终于也略知了一二。

数学不懂，但数学家是可以读懂的。为了读懂这位数学家，徐迟去了陈景润经常出
没的图书馆，去了他的办公室，跟他一起去食堂排队买饭，去看了“文革”中陈景
: X9 M8 U2 E$ j7 U5 i9 J润被毒打而滚下的楼梯，看了他绝望中跳楼自杀的那个黑洞洞的窗口。他还约请最
' a5 j+ G3 ~" V- k1 v了解陈景润的李尚杰晚上去他住的招待所谈“小陈的故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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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l, q8 a4 w+ |  T每天天黑下来，徐迟就为李尚杰泡好一杯茶，等候着他。老李来了后，俩人隔着一
) H$ V: T) H, r) ?7 D, E0 P张茶几边喝边聊，李尚杰讲陈景润钻研科学的痴迷，讲他为人处事的轶闻趣事，也
# N5 T+ E8 o5 {聊围绕着他发生的是是非非。

+ l5 P# D: N- L! R& {" k% u' n他们就这样聊了几个晚上。一天，徐迟提出要去陈景润的小屋看看，周明听说了，
也要一起去。李尚杰却为难了，他说陈景润从来不让人进他那间小屋，他每次进了
门就赶紧反锁起来，一般是敲不开门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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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t5 b  G0 w7 r$ s见徐迟和周明坚持要去，李尚杰说：“我倒是进去过，你们要进去得另想办法，搞
点‘阴谋诡计’……”

/ O' [- F) X0 I( M: u他们三人一行来到８８号楼。李尚杰先到小屋门口，他敲了敲门，里面没有回音。
- M2 ]$ S9 B5 d* k0 S他又敲了敲，才听到陈景润在里面问：“谁呀？”

  j0 g# P' E3 H“是我，李尚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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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a; a& m1 x1 ]“李书记，你等等，我马上给你开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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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V& B2 x4 R* G: u过了好几分钟，小屋的门才开了一条缝，见只有李书记一个人，陈景润开了门。李
尚杰进去了。

/ n2 C" ]  A* i' k- f$ M# L4 u徐迟和周明在门外站了十几分钟后，也敲响了小屋的门。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
" G2 g/ a  b. f  v9 a3 _李尚杰就走过去将门打开了。见是徐迟和周明，陈景润冲过去本能地想关上门，可
% [/ S' a& c- \6 G+ a是徐迟和周明已经迅速挤进来了。

! p) P3 Q/ I- w8 N# a5 Q+ r陈景润只好不好意思地说：“请坐，请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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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哪里能坐呀。他们环顾四周，小小斗室里，一张单人床，一张两屉桌和一把椅
子。墙角放一麻袋，麻袋里装的全是他算题的废纸和换洗的脏衣服。小桌上除了中
间常用的一小块地方空着，其余都堆满了书籍和杂志。他其实不常用桌子，看书、
; V# o+ q$ u! z) A! _3 b演算仍习惯将床上的褥子撩起，坐个小板凳趴在床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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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天后，徐迟带着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初稿，与周明一起来到李尚杰的
0 \) K1 v- u1 v家。李尚杰感冒发烧正躺在床上，徐迟说：“你就别起来了，我将稿子念给你听，
请你提修改意见。”

于是，徐迟充满激情地朗读起了这篇报告文学，读到动情处，他眼里闪动着晶莹的
泪水。

李尚杰没有提出别的修改意见，只是要求里面不要出现自己的名字，于是文中出现
* y% y. n! ~& @- b4 |' k* _李尚杰的地方全都改成了“李书记”。“李书记”在这篇报告文学中成了一个意味
深长的符号。

《人民文学》１９７８年１月号，发表了徐迟的长篇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。
' {4 x) n5 M1 ]& I9 r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了这篇报告文学。《工人日
报》、《中国青年报》、《文汇报》，以及各省市报纸、电台争相转载转播《哥德
4 x2 _6 W3 x( g巴赫猜想》。

陈景润象一颗耀眼的新星突然出现在中国的上空。从１０年动乱中走过来的中国人
0 t5 x0 i1 H0 [3 R: {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，人们难以相信，这样一个瘦弱的书生，他如何逃过了那一
场又一场风刀霜剑？他如何能忍受漫漫长途中的孤独和寂寞？

) B# j- \7 e3 L* W# S1 R) o+ d, H登载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杂志、报纸一时洛阳纸贵，人们纷纷传阅读着这位
3 |" A2 ?6 r' R9 @. p0 r6 N" a( b传奇人物的事迹，有的人甚至工工整整地将全文抄写下来，珍藏起来。陈景润成为
$ C4 C. H$ W6 `3 G& A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，“哥德巴赫猜想”，这个陌生而又拗口的数学问题成为妇孺
: w% X4 T/ N3 H* j皆知，使用频率最高的词。

中国大地刮起了“陈景润旋风”，陈景润成为科学与献身的代名词，成为改革开放
之初，鼓舞人们迈步新长征的精神动力。科学家一夜之间成为最时髦的职业，“学
好数理化，走遍天下都不怕”，又重新挂在人们的嘴边。青年们义无反顾地走上了
7 v! ]: j& v  K* }8 }追求科学的道路。

7 C# |. p' _" h% h; b有人说，在那个年代里，陈景润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，他广泛久远的影响已远远超
; q! Q. a" O$ D6 V/ i出了学术领域。他影响了一代人和一个时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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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q8 a' o1 D9 h* L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这天，陈
1 O2 \4 n' f: T" F2 v9 R: ~景润在天津。他是应天津市科协的邀请前来做报告的，陪他一同去的有李尚杰。

作完报告，他们准备中午回北京，走到一家邮局前，见里面人头攒动，许多人在争
% W: I" S; A* l1 d( L$ n相购买当天的报纸。他们想挤过去看个究竟，这才知道大家争相一睹为快的是《哥
& X& E! q; x' x( t德巴赫猜想》。陈景润赶快从人群里退出来，一边走一边连声说：“这样不好，这
; Z5 @3 e# V9 B6 |& c样不好……”

这股愈刮愈烈的“陈景润旋风”不仅席卷中国大地，而且飘洋过海，在西半球引起
# b9 Q) j& J. b7 p- ~5 v关注。

+ W3 b* h' n0 K英国路透社发表评论文章：有一名中国数学家，在中国已被提高到民族英雄的地
位。报纸上对陈景润的报道，将使西方电影明星和政治家感到妒忌。……关于他身
2 v' B+ y' J* b世的报道，不仅可以使人了解中国人心目中的人情味是什么，而且展示了中国的科
学在文化革命时代以后的大转变。……

信件象雪片般飞来，每天都有几百封、近千封上面写着“陈景润同志亲收”的信件
9 A7 |$ d. D" D& d% ?6 D" p  W送到陈景润手里。他们向他表达着心中的崇拜和敬仰，诉说着学习科学的渴望。

也有人拿着登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报纸，千里迢迢来北京找陈景润，要做他的学
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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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也有人投书《中国青年报》和《中国青年》杂志，发出疑问：陈景润算不算又
红又专的典型？宣传陈景润会不会使青年钻研业务不问政治，走偏方向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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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`. b- g: A+ @9 z. q7 r6 h《中国青年报》发表了《为了四化要又红又专——从陈景润谈起》的评论员文章。
9 t' M" u  }3 k" n+ P: C% ^& f9 V指出，陈景润为了发展祖国的科学事业，不畏艰难困苦，顽强坚持攻关，这就是
1 I9 G( ]& \  {2 K" p3 t/ A红。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开展了“在青年中可不可以提倡学习陈景润”的讨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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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９７９年３月，酝酿已久的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隆重开幕。春意盎然的日子，陈
: O: a. g+ H9 a/ V5 M景润和来自全国各地的６０００名代表昂首挺胸走进了人民大会堂。陈景润和他的
老师华罗庚先生一起坐上了会议主席台。

1 I& I. K7 d4 Q. u+ H5 B华国锋在大会上作了题为《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》的讲话。邓小平第
一次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重要观点。陈景润眼含热泪地聆听着讲话，邓小平
说：“一个人，如果爱我们社会主义祖国，自觉自愿为社会主义服务，为工农兵服
务，应该说这就是初步确立了无产阶级世界观，按政治标准来说，就不能说他们是
白，而应该说是红了。”

# y* G  m$ i0 ?( Q5 b一直戴在陈景润头上的“白专”帽子终于摘下来了，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连夜
+ Q# w3 i' q% ~9 c  ~4 K. O5 Y写下一首诗：“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”他被大会
请上台作典型发言，又作为著名科学家代表受到党中央领导接见。陈景润心情激动
地急步上前，用双手紧紧握住了邓小平同志的右手，前倾着身子弯着腰连声说：
“谢谢邓副主席，谢谢、谢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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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迟在他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，曾这样评论命运大起大落的陈景润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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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b* M6 s) T; |* c8 V“陈景润曾经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。关于他，传说纷纭，莫衷一是。有善意的误
解、无知的嘲讽，恶意的诽谤、热情的支持，都可以使这个人扭曲、变形、砸烂或
扩张放大。理解人不容易；理解这个数学家更难。他特殊敏感、过于早熟、极为神
' @! g2 `+ I7 k经质、思想高度集中。外来和自我的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和迫害使得他试图逃出世界
% I8 T5 M+ J. u# ^: g$ f- w5 c之外。他成功地逃避在纯数学之中，但还是藏匿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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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R3 i: X* g8 K; m9 ]陈景润被改造成了一个符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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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９７８年秋，一封来自四川农村，没有收信人地址，仅写着“陈井运同志收”的
4 o0 _( m4 m3 \( C信，竟沿着曲折的邮路准确无误地送到了陈景润手中。陈景润在当时的社会影响可
见一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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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，在中国刮起了一股“陈景润旋风”。这股旋风将陈景润
9 p. r$ Z+ r) Z- u5 ]' N3 h从６平方米的小屋拉出来，他不得不无奈地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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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Q- e; i2 n' e- ^邀请他作报告的单位排成了长队。他去山东、去安徽、去河南、去湖北、去贵
州……他不得不在人们的盛情请求下，一遍又一遍地讲述自己的奋斗经历，不得不
一次又一次扒开已渐渐愈合的伤口。人们似乎并不在乎能不能听懂他那南方口音极
重的普通话，只要能请到他，只要他来到他们中间，他们就满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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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阅当时的报纸，笔者读到了一段陈景润在某地作报告的内容：

/ K2 u& @% a% A' n6 ~# |6 n0 B“……‘四人帮’横行时，我不怕打棍子扣帽子，坚持每天不分上下班，全部时间
都埋头在图书馆、宿舍和办公室从事数论的研究工作。我身体不好，医生让我‘全
" h2 Z9 W2 \% a0 ?休’，我把疾病置之度外，坚持不懈，一旦问题获得解决，那就其乐无穷。在遇到
1 R1 T' U/ w0 N  h困难时，马克思‘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，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
" x/ ^- ^# y6 Q. n( Z* ]人，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’的教导，激励着我战胜困难继续前进。我在数学上
能做出一点成绩，完全是毛主席、华主席、周总理和共产党培养、教育的结果。一
( E- L2 y/ U. `位外国教授曾经问我‘什么力量使你能长期坚持研究非常困难的哥德巴赫猜想呢？’
% q9 n5 o$ B3 k. b# Z我回答说‘是伟大领袖毛主席、英明领袖华主席和敬爱的周总理、敬爱的邓副主席
, K6 C% K1 n1 g对我政治上、工作上、身体上、生活上的关怀。我一想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把
0 [0 v' B! O8 c  G自己的一生无私地贡献给人民，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量。’”

& J6 E. C  _. T* r1 }这样的报告，他作了一场又一场。

报纸、刊物也纷纷请陈景润写文章。各家有各家的读者对象，青年报约请陈景润
“与青年人谈理想”；体育刊物约请陈景润谈“做一个科学家要身体好”；省报约
请陈景润“与青年同志们谈学习”。搜寻当时部分报刊，就发现了以陈景润名义发
表的各种文章十多篇。虽然陈景润连年三十都在写这类文章，仍难以应付纷至沓来
的约稿，一向与报刊毫无瓜葛的他竟欠下许多还不完的“文债”。
& C" R, B# G8 d+ p2 P
' F" ?5 {+ u7 L5 `+ V8 t4 Z: D小学请陈景润去做校外辅导员；中学请他去给中学生谈“怎样才能学好数学”……
这一切，陈景润似乎责无旁贷。因为据说北京有一位中学生看了徐迟的《哥德巴赫
猜想》后，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，埋头在数字、公式、符号中，眼睛近视了，背
也驼了。

+ }- y+ C6 e, Y, y& p  v还有全国各地寄给陈景润的堆积如山的信件等着他拆看，还有一个又一个从外地赶
来的青年要面见他，要跟他学数学，跟他探讨“哥德巴赫猜想”问题。

一个年轻人拎着一包足有十几斤重的数学手稿，从遥远的大西北来找陈景润，说他
; L$ y" Z# {! p& t: ?已经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陈景润不得不花几天时间看他的手稿，发现那只不过是年
: ~, v& E. V0 k" g* ^- \轻人的一腔热情。

有时还会有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发生。黑龙江省有一个自称女神赋予他灵感的人，每
天都来数学所要见陈景润，说他有了女神赋予的灵感，一夜之间就用中学课程中学
到的数学方法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他整天不是守在陈景润的小屋门口，就是坐在数
! s" W) ^# a0 l& }. b' i' V3 w& L: {* V( _* n学所陈景润的办公室里，弄得陈景润只好到处躲避，如果回到小屋，他就赶紧反锁
上门，连灯都不敢开。
( }( B6 x* m' t, @6 w9 x& n
记者几乎无处不在的追逐，使陈景润无处可藏。既有中央各大报的记者，也有从外
. l/ j, H8 k+ V6 x4 m; e地风尘仆仆赶来的各省市的记者。从小就口呐的他疲于应付，不得不说些报纸上的
字儿话。
- o$ x8 j, X) \
$ |8 Q, ~; f0 @9 p那年１２月底，中国数学会代表大会在某地召开，陈景润由于在河南巡回作报告，
2 Q! C' w0 x  Q5 |直到会议快结束前才匆匆赶到。他刚到宾馆，当地省报记者就闻风而至。下面是这
0 {; s0 f) \& {- J1 b. ]0 `位记者采访陈景润后写的一篇专访，从这篇纪实性的专访里，我们也许能了解一些
$ c" I0 z8 m3 k陈景润当时的心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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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穿一身草绿色的衣服，脚上也是一双草绿色的解放鞋，短发，戴一副浅色深度
近视眼镜。他开始回答我的问话，他靠在沙发背上，一手扶住头，两眼微闭。我发
7 k+ g* J3 J, K1 G& B觉他可是真累极了。

他说，我１２号离开北京，先到新乡师范学院，再到开封河南师范学院，然后到了
郑州，在郑州大学和部队工程技术学院讲学，一直到２４号才离开，还是不叫走
/ K+ ~# C5 [. [" i( s8 P哇。可是再晚两天，这里的会就要散了。

4 G3 ]/ j+ v0 w& M* i6 Z我的研究工作还在继续进行。但是，现在我的职务多了，事情也多了，我是全国人
3 v6 \1 I, r9 F. t3 F大代表，是科学院数理学部委员，国家科委数学小组成员。首先会太多，接待任务
也多，记者找我的多。到处躲也不行，今天又被你抓住了。

你看，邀请我去讲学的也多。在这之前，我还去了贵州，去了天津。好多大学请我
6 j/ y( Q; {+ j2 i* G$ A讲学。讲什么？讲一加一，懂的人太少了，全国懂得它的人是可以数出来的。他们
要我讲，总是想讲点有用的。于是，我就为他们准备讲一点组合数学。这样，我就
不仅搞我的纯数学，也要搞一点应用数学……可是，哥德巴赫猜想还是要搞的。

事情太多了，他又把话头转回来，开会多，接见的人也多。有一些是数学上的问
题，有许多也不是。人民代表，人们有许多事要找你，连没有房子，两地分居也希
望你反映反映。接见记者，能躲就躲。还要接见外宾。你还得准备回答一些奇奇怪
" B8 S2 x# f  `* c1 {7 t怪的问题。譬如，美国许多大学出高薪请你去，你为什么不去？是你不愿去？还是
4 v$ \9 m" c: ], o* ^  Z! B政府不要你去？你看，多怪！我是中国人嘛。我只得告诉他们，因为我国内有工
$ \# `  J# y5 @作，我的国家需要我。钱，我不需要！”

: e: O6 K  ~! z5 w+ W" h2 d* X) o: Q! N陈景润的出现，使人们犹如在沙漠中看见了一片绿洲，在干旱龟裂的土地上发现了
0 x1 ]$ c+ K. w* N$ T! _, X. a一泓清泉，他们在陈景润身上找到了失落了太久的理想。人们犹如在黑暗里发现了
4 r4 h7 k0 u0 d3 |3 F一只燃烧的火把，陈景润激发了他们潜伏多年的对科学的热烈渴盼和追求。于是，
+ V7 j' D' _2 v经过１０年动乱的他们，赋予陈景润太多的社会意义。但是，这对于一位一直醉心
于数学研究的数学家来说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。

陈景润不得不说符合公众形象的他的话，不得不按他理解的“又红又专”要求自
己。那些年，他经常是一身草绿色军衣，草绿色解放鞋，斜背草绿色书包的打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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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９７９年，陈景润去参加全国人大会议，数学所要派车送他去，说好了早晨７点
0 X4 T- o2 h/ Y3 c* J钟去接他。可陈景润６点５０分就走了，自己搭乘公共汽车，辗转２个多小时去了
开会地点。他说：“我不要车送，这不好，这不好。”

得知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发表了“向陈景润学习”的文章，陈景润连连摇着手说：
“这样不好，这样不好，不要向我学习，要向雷锋同志学习。”

$ g& Z$ r% w" X% s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秦牧等几位作家跟徐迟一起去看陈景润。当时，陈景润正在会
议室里开会，见了徐迟，陈景润立刻起身，跑过来亲热地握手。秦牧曾写过一篇
* N. m  y! Y+ i; a( |- R《探访“数学怪人”》，记录了这次见面：

“你现在仍是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么？有人问道。
8 X% X' ?6 w( K9 p
是呀，医生要我休息。怎么休息得了呢，我不管，我仍是干。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
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说罢，他觉得意有未尽，又把这首寄托豪情壮志
的诗念了一遍。
8 T8 A+ |- z9 P/ j$ s# e& \! ?
  {- M0 W, E4 M  K$ N% F( J9 r; s身体怎么样？
. r9 t  N9 ^3 @+ V. X. T# [
不大好。说着，他跑到桌边，捡起一本书，翻了一下，一张病假条跳了出来。那上
面写的他的疾病是‘结核性腹膜炎’，医生建议全休一月。不理它，就是要干。他
! h0 Z1 t$ M: k1 F说。
  {/ P- N# Y& u
听说已经拨了一套好房子给你，你什么时候搬呢？
+ r' X! Z3 I, r" O  i1 u# Y2 |
) `7 k! G" {7 T! R9 Y8 g4 n; g我绝对不搬！他极其执拗地说。
% k( }6 X* l8 S: _* Z; V- N& u6 B
: S7 g# d) |+ D/ c3 W为什么？６平方米的房子很难工作，房子宽敞一点，不是可以工作得更好吗？

4 K8 T% o4 M5 P这是……，他沉思了一下道：等大家都有新房子住了，我才搬。再说，给了我这样
的房子，大家照例都来要，怎么办呢？国家现在哪来这么多的房子！

) E3 o5 i, A( D3 B3 R你看电影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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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L/ g' o  g/ s* p打倒‘四人帮’的电影，我看。一般电影，我没时间看啦。”

* v- X: ~6 L4 E4 S! f作家们来过后，陈景润马上打电话给党支部书记李尚杰，汇报了这次与作家们会见
的详情。

) t7 }/ u. J9 [: e( l多年后，陈景润的同学回忆起一件往事。当时，陈景润已名扬中外，母校厦门大学
邀请他回校参加校庆。学校给他买了软卧车票，陈景润说：“这不好，这太浪费
; r8 f# O; H2 I+ z7 {了。”他将软卧退了，坐硬卧颠簸了两天一夜才到福州。下车后，他对前来接他的
老同学说：“你借我一块手表吧。”

老同学大惑不解，因为陈景润的手上分明已带着一块欧米茄手表。

陈景润解释说，这块表是我出国时买的，带这么好的表影响不好。说着，他将手表
) P0 U0 u! \# D$ p- z2 O. h' V取下来装进口袋。

在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陈景润当年的老师，那位第一个向他和同学们介绍“哥德巴
* d8 w0 v+ ^; u赫猜想”的沈元先生从香山的住处特地到市内的友谊宾馆看望他当年的学生。沈先
6 S: o/ }4 Z5 b2 |, J$ ~. w% R6 A& a生是从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忆起了在三明的那段往事，依稀记得这个多病口
9 i. E9 S! o, F. }1 z呐的学生。当时已任北京航空学院副院长的沈元来看陈景润，关心地对他说：“你
身体不太好，要注意自己的健康。”　　

陈景润说：“谢谢你，沈老师。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。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无微
/ W8 Q2 j' c* m( R不至地关怀我，我常常感动得流泪。五届人大刚开过，就迎来了全国科学大会，多
7 W% C7 Y: {7 t( E, d么鼓舞人心呀。我要加把劲，拼命大干社会主义，继续攀登科学高峰。”

他还告诉老师：“‘四人帮’和他们的亲信，要我写诬陷邓副主席的文章，我就是
4 f) X" {. x! `* @' w不写，被他们骂为‘老顽固’。”

当时在场的记者听沈元对他的学生说：“你呀，正直的人已成为政治的人！”

陈景润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。陈景润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
灵，不让其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如今，他却身不由己。

陈景润是全国人大代表。他理解：人民代表就必须为人民说话，如实向政府反映人
8 @3 u& M5 P+ Z" ~! J* z+ R" X: k民的疾苦和呼声。陈景润口袋里常常揣着人大代表证，有时还去中关村一带走访，
; L# H$ D( ?8 @) }5 M9 l. _% v将老百姓反映的问题工工整整记在本子上。８０年代初，中关村一带道路拥挤逼
仄，生活配套设施落后，这里的人们走路难、乘车难、看病难、换煤气难、买菜买
1 g( p" ?6 q7 @肉难、洗澡理发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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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在六届人大二次会议期间，郑重地向大会递交了一份他联络众多代表签名的
提案，呼吁有关部门尽快解决中关村的“六难”。

陈景润的提案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。不久，中关村群众反映最强烈的屠宰场
& A7 }6 ]* s+ S搬走了；紧挨着中科院力学所的那座噪音大、日夜扰民的五金厂也搬走了；为方便
; Y; @( s" m, u6 }7 k3 z群众进“村”出“村”的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了；菜场、超市也相继建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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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的那天，陈景润特意上了车坐了两个来回。

0 S! c; O7 J$ s! y, D! t1 L  T陈景润当了三届全国人大代表，共向历届人代会递交提案９３条。一位他当年的领
导说“陈景润一生最大的成就，一是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一是当人大代表。”

不得不参加的社会活动，不得不去的讲学，不得不作的报告，占用了他大量的时
间，陈景润只得将他的研究工作放在深夜，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睡眠时间压缩得少些
$ q0 H9 n& t; w5 G2 O0 r再少些，以补回失去的时间。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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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_5 H8 \+ v: c8 W不管走到哪里，他那个草绿色的书包里总装着书。无论是等车的片刻，还是在在漫
长的旅途中，或是作完报告在作短暂的休息，他总手不释卷。虽然他不得不扮演别
人要他扮演的各种各样的角色，但他心里着急呀，“１＋１”的研究仍没有进展，
4 j$ ^8 R2 i, `到达终点的最后一步，路途扑朔迷离。他尝试着从外围突破，外围的最大障碍是
5 }' D. f# Q0 g. n7 P“函数的零点分布问题”，这是块硬“骨头”，必须看很多的资料，必须做很多的
, y# Y8 Y- Q( w  ~8 {) O) z! j演算。可是，他的研究却因各种活动和会议不得不经常停下来，这是陈景润最感痛
苦的事。

6 W: P; l) P- e( V, e/ m有一段时间，陈景润甚至暂时停止了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也停止了纯数学理论
研究，为中学生写了一本近１０万字的《初等数论》。在这本书里，他深入浅出地
从劳动人民的生产斗争和科学试验的实际出发，分析了数论的发生、发展和应用，
9 s2 X0 ~6 f7 k( W介绍数论的初等方法。如电子计算机二进制和十进制的相互转换，中国汉代名将韩
信点兵法等，而且每章后面都列有习题，并在书的后面附上了全部习题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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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切，陈景润都是挤出点点滴滴的时间来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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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T1 g8 @1 z$ D0 c  _参加人代会时，陈景润吃完午饭后，常将桌上的剩饭剩菜倒在纸上包起来带回房
; p: J- [" V7 b1 ?' f* o间，晚饭，他就不去吃了。下午开完会他就直接回房间工作，什么时候饿了，将带
" w9 ^1 d) ]: ^* Q% m5 o" A0 j回的剩饭菜用开水泡一泡三扒两口吃下去，又接着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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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人代会，会务组将陈景润与赵朴初先生安排在一个房间。为了不影响赵老先
生休息，每到晚上，陈景润就搬个凳子进了卫生间，在那里看书、演算一直到凌
  F+ R3 b( c" X0 \' ^9 D晨。此事偶然被一位记者知道了，在报纸上曝了光。以后每次开人代会，大会会务
组都破例给陈景润单独安排一个房间。于是，他白天参政议政，晚上，又潜心在
3 I+ i1 X  Q: j5 T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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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h$ S  O$ s7 T, s虽然陈景润每天只睡三、四个小时，但是能坐下来专心工作的时间还是太少了。陈
; V. ?: l7 D) k景润最怕见记者，面对记者的话筒和大同小异的采访，他常常感到无可奈何。而最
让他烦心的是，有的记者常常不打招呼就直接闯了进来，他不得不中断手上的工作
接待这种让他无奈的采访。后来，陈景润实在难以忍受这种不礼貌的打扰，他找到
有关部门说：“这么多的记者，谁是真的，谁是假的，我哪分的清呢。我要求，以后
7 C8 d( Z8 z* v" w来找我采访的人得先通过你们，要不然，假如有个假记者来找我，袋子里装个小录
  H8 [3 u  G1 z音机，我说话又不是句句合乎马列主义的，这样子给录去，可不好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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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９７８年底，陈景润因病再次住进解放军３０９医院。陈景润心想，这下该可以
0 L3 {- k  _' a( }安静下来了。没想到，到了医院也不得安宁。有真正关心他，来探视他的；也有追
4 M( H2 ?6 z8 t) ~5 }+ X到医院来采访或求教数学的；甚至还有看了徐迟的报告文学，来看看这个“科学怪
" H7 e! F# e, Y" {9 F" b人”的。

% b1 f" M3 W, K+ T1 w: _8 S陈景润本想利用治病的机会，将经常中断的研究进行下去，却不能如愿以偿，思维
8 _8 D7 o( V4 ^4 [# }8 Q常常被病房里的不速之客打断。他终于忍无可忍，告诉病房的医生护士：“以后不
能随便让别人来看我，要看我，必须有卫生部长的批条。你们就说这是卫生部的规
4 V% g) Q0 G% H) `定。”

8 V' {' ^+ `/ D2 V( a+ T9 v% H话说出去的第二天，有人打电话到病房，说要来看望陈景润。护士过来告诉他，陈
景润正在看书，他说：“不行，他要来看我，拿卫生部的批条来。”护士如实相
告，对方气得扔下了电话。你猜这位打电话要来看他的是谁，是中科院院士丁夏畦
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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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徐迟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结尾，他曾写下了这样一段话：“他生下来的时
候，并没有玫瑰花，他反而取得成绩。而现在呢，应有所警惕了呢，当美丽的玫瑰
4 S6 K2 i, O; b8 Y# g花朵微笑时。”

几年后，徐迟在接受《三联生活周刊》记者采访时说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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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F; N- Q! X+ d8 r9 k( U“对陈景润，《哥德巴赫猜想》这篇文章起了一定的作用，但也有许多不好的作
用。因为当时影响很大，他一下子成了名人。对陈景润这样的人，成名是一种痛
: l7 G7 e) g8 K" ]2 V" q苦，甚至成为了对他的工作的干扰。他如果不是那么大名气，可以有更多的安静的
% ^) ]6 \. e7 r; D- E4 i  @# G空间，有充分的时间来更好地进行他的研究。他后来有了许多社会活动，他要当人
( {. _& m! p" R" l" Y$ I8 H$ N+ _! L5 d大代表，他还是一个学校的校外辅导员，而这些活动是要花很多时间的。成名对他
来说真是一种痛苦，一般人可能不能理解。我想，要是没有成名，他的研究可能要
8 P7 Z  |( m: N+ H8 a/ z比他后来的进展深入得多。”
* O1 L3 C1 {, b7 l0 q# k2 d9 K陈景润这样一个数学怪人，与正常的社会都格格不入，与那个反常的时代就更加倍
9 }& o/ |  y0 v- n. |) r抵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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毛泽东画了一个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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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M+ `" B; u' y! \0 I0 h6 W１９７３年的春天姗姗来迟，２月底了，水面上仍结着薄薄的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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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w3 P: `9 R4 ~  g" h6 m5 T* F陈景润裹着棉大衣去医院看病，在路上遇见数学所原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５０年
代末从北大数学系毕业，背着铺盖卷就直接到了中科院数学研究所，因爱仗义直
言，没少得罪人，也没少挨过整，文革中被下放到湖北沙洋五七干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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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许是担心自己不久于人世，陈景润将自己的秘密悄悄告诉了罗声雄：“我做出了
, L1 `, _" D2 h4 b‘１＋２’，我想拿出来发表，又怕挨批判。”

1 [$ _) G* _! m. F( A罗声雄说：“只要你的证明是对的，就不要怕。”

' Q8 m" m  {' P0 [# S可是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这些年来，挨打、跳楼、被专政，就是因为专心
业务研究。他不能不心有余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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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过多久，中科院一位军代表来数学所视察工作。军代表姓王，是经历过南征北战
的将军。罗声雄跟他谈起了陈景润，说陈景润将“哥德巴赫的一个著名的猜想”推
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
8 s9 ?( X+ T& D将军不知道哥德巴赫是谁，也不知道他的那个猜想有什么意义，又有多重要。

4 w& h/ l+ D3 C1 J+ \罗声雄告诉他，哥德巴赫是德国的一位数学家，他在１７４２年提出了“任何一个
! e7 X) [; p" n1 E; j大于２的偶数都是两个素数之和”的猜想，这个猜想如果被证明了，将会极大地推
动数论研究的发展。２００多年来，一代又一代数学家都在梦想证明它，它被列入
( z. E+ m5 a3 U8 b; o! k! w２０世纪最重要的数学问题之一。陈景润将它推进到“１＋２”是一个了不起的进
9 z2 ^% v0 r6 |1 s步，这个成果如果公布出去，将会在国际数学界产生巨大的影响。

. H) K$ _  _2 m4 |1 B" i. l将军听了很激动，问：“他的论文写出来了，为什么不拿出来发表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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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不敢拿出来，怕受批判。”罗声雄说。

“他住哪里？你带我去看看他。”将军说着快步出了门。

罗声雄将将军领到８８号楼，他拍了拍小屋的门，过了好久，才听到陈景润细若游
丝的声音：“是谁呀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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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|; C$ z$ I* ]+ H4 I“是我，罗声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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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^8 k; I; F- t& {. n: w% M  O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见罗声雄后面跟着一位军人，陈景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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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军爽朗地笑了，他拍了拍陈景润的肩膀说：“小伙子，听说你做出了一个很了不
起的研究成果，你别怕，大胆地拿出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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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n6 e4 ~; j4 e/ _: `陈景润不置可否地连连说：“谢谢，谢谢……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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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b' |. Z/ I& l, v; H0 q将军走了，他关上门沉思，虽说这位老同志是院里的军代表，支持他将论文拿出来
发表，但是如果以后军代表走了，有人秋后算帐怎么办？想到这里，他又不寒而
栗。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

; t9 M3 Z/ o5 P  z/ V( R) u9 J7 k, ~几天后，主持中科院党组工作的武衡来到数学所，他神情严肃地对所党委书记赵蔚
山说：“听说你们这里有个青年做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研究，却不敢将论文拿出来
发表，这很严重，为什么不敢拿出来？这么重要的研究成果应该直接向周总理汇
报。”

原来，军代表回去后将陈景润的情况报告给了院党组。

3 x* l4 r2 ^/ G' q不久，中科院召开全院党员干部大会，传达贯彻周恩来总理“要加强理论研究”的
指示。武衡在会上说：“数学所有一位青年研究人员，做出了一项很重要的研究成
果，将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。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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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武衡在会上没点名，但不久，科学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武衡说的那位做出重要
研究成果的青年研究人员是陈景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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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衡的讲话在中科院引起哗然大波。有人说，怎么宣传起陈景润这样的白专典型来
了，这不是否定文化大革命么？也有的人酸溜溜地说：“有什么了不起，如果我们
象他一样不关心政治，我们也能做出来。”

, P! ^/ f2 y' I! i% O1 L! A0 U陈景润将他的论文拿出来了。可是围绕着论文能否发表又引起了一场争议。有人很
激动地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研究的是古人洋人的东西，没有实际意义，不能发表，
要发表，必须全所讨论通过。”他们上纲上线，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绝对不能发表
出来，这是关系到走什么路线，树什么旗帜的大是大非问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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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a0 j; m4 p; `. u$ o* k, g. Z也有人挺身而出：“哥德巴赫猜想是世界难题，陈景润的研究结果意义重大，论文
应尽快发表。”他们气愤地说：“你们不是每天都在喊要解放全人类吗，连陈景润
都不敢解放，你们还解放谁？”

１９７３年４月，中国科学院主办的《中国科学》杂志，顶着压力，公开发表了陈
景润的论文《大偶数表为一个素数及一个不超过两个素数的乘积之和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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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r; n, |; G: m9 m! M接着，中国科学院《科学工作简报》第七期发表了题为《数学基础理论研究的一项
3 N4 E7 T) _; ~/ _, `' r成就》一文，概括地介绍了陈景润的这项研究成果。这份简报被中央一位领导看到
了，他要求中科院将陈景润的论文写一详细摘要。４月２０日，中科院将陈景润的
“１＋２”论文放大印制在八开纸上，一同报送毛主席、周总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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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H5 c4 |: R3 k' P! u陈景润证明了“１＋２”的消息震撼了中国数学界，也震撼了国际数学界。在此之
) @  j) f: ^+ w; ?前，数论专家们普遍认为，要想沿用已有的方法（包括筛法）来证明“１＋２”是
- x- C8 c+ _' }# C8 J不可能的。而陈景润居然对筛法“敲骨吸髓”，加以改进，创造出了加权筛法，使
4 b4 s3 T! s' l# r& ~筛法的效力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
! A. I/ {; \% U+ N% `+ c8 _( ^/ U有外国数学家写信给他：“你移动了群山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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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数论专家惊叹：“陈氏定理是筛法的光辉顶点！”

* a( B  {6 q" F% v! @2 g消息传到英国，英国著名数学家哈伯斯特听了为之一震。哈伯斯特与李希特合作撰
( ]1 d$ y8 o# a) n3 K写的《筛法》一书正在付印。他马上托人从香港找到了陈景润论文的复印件，给
! q/ v  G6 O! g7 ?% |《筛法》一书又增加了新的一章——《陈氏定理》。他在这一章的首页写道：“我
# H) d. N$ P1 p3 j$ ?/ j' W- a" K们本章的目的是为了证明陈景润下面的惊人定理，我们是在前十章已经付印时才注
9 j  E* z/ v! q. r0 G意到这一结果的；从筛法的任何方面来说，它都是光辉的顶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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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学院召开党员干部大会那天，新华社女记者顾迈南刚好也在场，听武衡讲有一位
青年研究人员取得一项世界水平的科研成果，她的心为之一动。几天后，她与摄影
记者钟巨治一起到中科院，准备采访陈景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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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说是来采访陈景润，有人说：“他可是个怪人，除了搞数学，什么也不知道，什
么也不关心，而且是有名的‘白专典型’，虽然他在科研上成就很突出，将哥德巴
赫猜想推进到‘１＋２’的水平，但是他这个人政治上不可靠，是个有争议的人
& Z" Q% U! G( b/ r1 K) A1 C物，武主任在报告中也只是不提名地提到了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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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W1 d) _5 b4 q& ]7 R) ^% w“既然是‘白专典型’，陈景润有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？”顾迈南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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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象没有什么反动言行，只是不太关心政治。”并举出一事例说明。那是中美建
0 E+ m: M* S$ e3 X  I1 i交后，有一次他所在的五学科研究室召开讨论会，因为规定人人都得发言，陈景润
没啥好讲的，就批判美帝国主义，说美帝国主义狼子野心不死云云。一位同事悄悄
拉了拉他的衣角，凑在他耳边说：“中国跟美国建交了，毛主席还接见了美国总统
尼克松。”陈景润电击般地呆住了，嘴里喃喃着：“真有这样的事…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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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迈南与钟巨治又来到数学所。他们找到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声雄详细介绍了
1 M- I, A  W* ^, {3 L“１＋２”这项成果的重大意义，同时也向他们证实，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不参加
* C' r& G: Z4 Y7 _# M/ V: }7 ~1 ~' d任何活动，但是并没有反动言行。最后，他还向两位记者介绍了陈景润的身体情
5 n5 m2 f( p) `- {. O  z! M; e况，说他病得很重，并说中关村医院的医生曾几次告诉数学所，不要让陈景润死在
9 h/ }9 K$ W) T+ m2 v: ^屋里没人知道。

两位记者采访后讨论起了陈景润是不是“白专”的问题，他们认为，陈景润是“
专”的典型，毫无疑义，他的一系列研究成果就是证明；至于是不是“白”的典
% n2 X0 i3 s7 M7 a+ Z) X& H/ c  I型，值得商榷，因为陈景润做出了领先世界水平的研究成果，为国家争了光。他们
决定将了解到的情况写成内参，据实向党和国家汇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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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`# `* c: @9 d! l当天晚上，他们分别赶写出两篇内参，一篇是《青年数学家陈景润取得一项具有
世界领先水平的科研成果》，一篇是《关于陈景润的一些情况》，在这篇“情况”
里，他们反映了陈景润的处境和身体情况，说他病情危险，急需抢救。文中并引用
了一段被采访者的话：“×××说，如何对待陈景润这样的知识分子，如何对待陈
) s/ q: q( L3 ?" u: k8 Y/ I+ i" `- g/ ~景润这类理论工作，请中央表个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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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这两篇内参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。江青在内参上写道：“主席，此事还是请
" y- n) g# G5 f$ G) G8 H你过问一下为好，至少要先把他的病治好。”

毛泽东主席看了后画了一个圈，并批示：要抢救。请文元同志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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４月２６日深夜，武衡突然接到迟群的电话。迟群在电话里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，
要求中科院立即行动起来“抢救”陈景润。并告诉武衡，他组织医疗方面的专家等
候在清华大学，让武衡立即将陈景润送到清华大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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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j4 _4 t, ~7 h凌晨２点，几辆小轿车悄悄停在中科院８８号楼前，从车上急匆匆走下一群人，走
在前面的，一位是武衡，另一位是数学所负责人赵蔚山。他们径直走上三楼，叩响
; O4 t0 l  s& P, E8 Z: W了小屋的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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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X% d; O& {$ a% V) Y1 Y, L. h. d陈景润仍在灯下工作，听见叩门声，心里一阵紧张，自从论文发表后，他就一直提
3 d. L2 h: ^2 n0 T2 C心吊胆着。他将数学书和稿纸飞快地藏起来，然后才开门。见门口站着许多人，陈
7 r6 |) Z! d7 a! ~& q景润神情紧张地连连说：“我……我没干什么，我在听英语广播，听新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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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衡走上来，微笑着说：“你别怕，我们是来带你去检查身体的。”

+ A( X* f" X7 f“带我去检查身体？”陈景润吃惊地张大了嘴。他怀疑自己听错了，这么多年来，
, _$ e9 c' e$ I: C0 ^他一直受歧视、受排挤、受打击，很少有人真正关心过他。他警惕地打量着这些半
夜来客，心里充满了不安和疑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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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Y" D2 J: S! F8 _6 J+ [陈景润被大家拥着上了车。小轿车在寂静无人的街上急驶，不一会就拐进了清华大
, V) C3 U6 _5 v4 }. Y( H6 u# H学校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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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q$ u4 R4 T5 x! x陈景润被带进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。房间里坐着几位陌生人，陈景润正不知所措，
有人向坐在沙发的一位男人报告说：“迟群主任，陈景润同志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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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L2 p1 b  |( ~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，一边握住陈景润的手，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：“陈景润同
志，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看望你的，听说你病得很重？”

“谢谢，谢谢，我还好，还好……”陈景润虽然很少参加政治活动，但是因为每天
晚上都听中央电台的对外广播，他知道这个当时在教育科技界一手遮天的迟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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迟群神情严肃地向陈景润传达了毛主席和江青的指示。陈景润受到了极大的震动，
他做梦也没想到毛主席竟会亲自关心、过问他这个小人物的身体健康。他激动万
分，嘴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说：“感谢伟大领袖毛主席，感谢伟大领袖毛主
" Z+ L1 Q3 ~: g# I( ?席……”



这天晚上，迟群请来的医学专家连夜对陈景润进行会诊，会诊结果表明，陈景润身
! i' e: N; w% O# s) i0 m染严重的肺结核和腹膜结核病，必须立即住院治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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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Q" h& G) B/ y3 N4 V, {: s1 |会诊后，天已大亮，武衡亲自将陈景润送回８８号楼。这时，８８号楼的住户正在
4 F4 ]! L$ Y! v) q) r; p0 P) O互相传播着一个消息：“昨天晚上陈景润偷听敌台被带走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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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，昨天晚上那几辆神秘的小轿车停在楼前时，被８８号楼传达室的值班员发现
$ B# P  h4 v4 H/ m- ?% n了，她想，陈景润那个倒霉蛋半夜被带走了还会有什么好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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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h( {# m) C5 }0 m8 U+ d, ?见陈景润坐着小车回来了，后面还跟着院里的领导。人们交头接耳目瞪口呆。

陈景润没心思理会闲言碎语，他的心沉甸甸的，当初的激动已经过去，现在的他已
8 a8 X% }3 Q% Y# X是满心忧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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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没有回他的小屋，径直去了李书记家。李尚杰正准备上班，见陈景润愁眉苦脸地
进来了，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。陈景润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，说：“他
们要我去住院，我不想去，谁知道以后还会不回来运动呢……”

$ s8 I1 j' Q6 Q$ C! V/ o李尚杰劝他说：“你病得不轻，你应该去住院，象这样经常发烧，长期拖下去是不
# V4 E$ I& u. j0 }" G' o% e, m行的，不管怎样，先将病治好了再说。”

毛主席的指示，在科学院象炸开了锅，激起强烈反响。人们奔走相告，一些仍被各
* [. q+ n- G9 O& @种各样帽子压着的知识分子更是暗暗激动欣喜，连陈景润这样的“白专典型”都解
0 Q% {+ K, `9 g+ [  {放了，天真的要亮了。

可是，也有人极为不满：“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这样的人不应该提倡，中央领导指
9 i; {+ w- z& H& y! l  }示要给这样的白专典型治病，是因为有些人没有如实向中央反映情况。”他们组织
& ?/ @8 v* p1 O部分党员给中央写信，指责反映问题的人美化陈景润，谎报军情，欺骗中央，欺骗
毛主席，说陈景润的成果如何如何没有价值，没有意义。　　

# [* l; e! t/ F' \# H这天下午，李尚杰接到通知，马上送陈景润去３０９医院住院。李尚杰匆匆到８８
号楼通知陈景润赶紧收拾东西，６点钟有车送他去医院。
, a# v5 G% {6 D2 C, O, F
, M0 y+ `8 h5 I0 I( }晚上６点钟，车准时开到楼下，可是小屋里却不见陈景润。在楼道里找，没见他，
在楼下找，也没见他。这时，又接到中央办公厅询问陈景润是否去了医院的电话，
4 R8 \$ H% |+ x7 }李尚杰急了，发动数学所在家的人都出去寻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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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大街小巷呼唤着陈景润的名字，陈景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着。

附近都找遍了，没见陈景润。所里的老葛，骑自行车来到大钟寺铁路立交桥下，黄
昏中，见陈景润穿着那件半长不短的褪了色的蓝棉大衣，头戴着棉帽，帽沿耷拉
着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，在桥下踱来踱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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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t: q9 {0 g+ L9 F3 ~, J“小陈，大家到处在找你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？快回去吧。”老葛大声喊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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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_! A; N0 n2 O$ `/ j" T; f听见老葛的声音，陈景润拔腿就往与数学所相反的方向走。老葛急了，骑车过来拉
" {8 g/ X9 K6 w' _: P" I* d住了他的手。

“我不回去……”陈景润挣扎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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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H) w$ u1 O/ j- `, m, Q* S无奈老葛身强力壮，他拼命挣扎也没能挣脱掉。老葛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所里打
了个电话。回头发现，陈景润蹲在地上抽噎着，泪水流了一脸。

# k: c0 f# ]. A" y7 m. K他嘴里喃喃着：“６３年困难的时候，我将自己省下的粮票捐给大家，运动一来，
  m  S8 p. U8 P& I  c5 F* \/ A说我腐蚀拉拢工人阶级。６６年、６７年，我哪一派都不参加，连话都不敢说，结
果还是被抓进了专政队。……住院要花好多钱，将来运动来了，会怎么样呢？”

. F4 V( k) Y# t( }/ p# B# M. d老葛这才弄明白，陈景润躲着不愿去住院，是怕来了运动挨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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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S- V! m& _. e3 u车来了，老葛好说歹说才将陈景润劝上了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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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已渐渐昏暗起来，小车出城区，沿着一条绿荫如盖的公路向位于黑山扈的解放军
３０９医院驶去。陈景润做梦也不会想到，几年后，他的命运将与这个医院的一个
女人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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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上，陈景润蜷缩在棉大衣里哭丧着脸。命运突如其来的变化，并没有给他带来
激动和喜悦，反而是极度的恐惧和不安。他不知道命运这会儿将他推上峰巅，什么
时候又会将他抛进谷底。多年来，虽然他极力躲在他的数学世界里，但是他却目睹
/ S* o/ o3 J$ o- f+ T, [+ K. F了政治运动的每一次潮起潮落，目睹了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命运的大起大落。熊
6 I8 w, Q: I* V% u  t庆来先生当年被称为一代宗师，名噪一时，后来却跳楼惨死；华罗庚先生当年多么
春风得意，后来却遭受残酷的迫害。就说他自己吧：６０年代初，在数论研究领域
崭露头角，被院里树为“安、钻、迷”典型，谁知道，文化革命中，“安、钻、
迷”成了他罪不可恕的罪状。他能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世界里游刃有余，却不能
5 M  {( U4 G7 l' ]4 _$ M理解这个性格乖戾、常常黑白颠倒的社会。害怕命运的大起大落，他别无所求，只
$ u# i7 |7 ]! c6 Q  m, i) l求一份能畅游数学世界的安宁。

  a  r0 q% |$ G- m* Y$ ?到了医院，进了病房，陈景润润仍不肯住下来，他站在病房中间嘴里嘟囔着：“我
0 N* f3 n" |$ q, n不住院，要住院，去中关村医院，我不住这里。”

送他去的人急了，住院和住哪家医院可是中央有关领导定的，哪能轻易改。他们苦
苦相劝，无可奈何中，陈景润终于答应住下来。

护士拿来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让他将身上的旧棉大衣换下来，他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
5 j2 m. o9 w. q$ y- W换：“我就穿这个，这很好的。”

; C/ S; A/ G/ {  o- e护士为难地说：“这哪成呢，你那衣服太脏，得脱下来。”

陈景润仍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脱。

与陈景润认识了大半年，李尚杰倒是对他有了些了解，便试探地问：“是大衣里有
, M# @0 M% @$ T- w# |什么东西吗？”
1 U( d1 V$ ~' _. |1 I
陈景润抬头看了他一眼，低下头半天不吭声，最后才嗫嚅着说：“没，没别的，有
" K, l5 ], A: O9 M点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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频繁的政治运动，使陈景润一直缺少安全感，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做着被扫地出门的
# h( [6 I5 t5 Z  w* [( f准备。所以，虽然当时他每月只有５０多元工资，他却将大部分都存起来，以防不
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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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I  s5 y( _% C3 m第二天，李尚杰给他送来了一个保险柜。他将用一层又一层报纸包着的积蓄放进保
* s9 e. R! m$ ^: V# ]9 h& e7 o险柜才放下心来。他想，如果万一被开除了公职，有这些存款，我还能将研究坚持
2 z$ |6 R; ]/ e( u. P下去。

, h, c2 K: a& D$ @( q　　根据他的病情，医院准备给陈景润配特殊护理。陈景润听说特护是按小时计算
工资，坚决不要。他说：“我的事我自己能做，我不要特护，不然以后批斗的时
' Y- k, N- Z+ `4 O9 ~1 s: B8 z0 p候，罪名就会都扣到我头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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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f$ d: r: G* \  h6 k- y* l5 V　　陈景润在医院住了没几天就吵着要出院，一是在医院医生护士不让他看书，他
实在憋不住；二是住在医院里他总是忐忑不安，他对前来探望他的李尚杰说：“我
7 E- ]: D' A9 y# t8 D* R不能再住下去了，再住要当小病大养的修正主义了，运动来了又要挨批斗的。”

住了几个月，病情稍稍稳定下来，陈景润又吵着要出院，他对医护人员说：“如果
* q) u/ n' o8 w  A) F( p你们再不让我出院，我就自己跑出医院，雷锋不就是自己跑出医院的吗，我要向雷
' B0 Q7 [/ H$ Q锋同志学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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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终于又回到了他那间６平方米的小屋，他又开始了“１＋１”的研究。

. W1 m" t8 o) `/ A+ O) O. X5 d华国锋发了一顿脾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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毛泽东主席的一个圈，使陈景润成了科学院的热点人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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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，陈景润几乎是怀着怯懦的心情接受人们各种各样的目光。从医院回来后，他
1 X7 I# @% \7 l' |: }( R' N) w  d; r/ u仍很少走出那间缺少阳光的小屋，仍沉浸在哥德巴赫猜想的苦苦求索中。



这时，小屋外面正风卷云涌。已进行了八年的文化大革命，不但扫荡了“走资
& X% D' w- b! h& C5 o/ [. N派”、“牛鬼蛇神”，也扫荡了文化，扫荡了科学，扫荡了经济。文化园地一片荒
芜，科学殿堂断壁残垣，经济命脉气息奄奄。中国到底向何处去？这是亿万人压在
! X( J: X  H5 d. N7 B9 Q8 Y( \* e心底的疑惑和呼喊。

( ]# l2 Q0 G$ e. x( H9 D１９７４年底，中共中央决定１９７５年１月召开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。出乎
$ m" `5 E& Y1 ^8 l1 C% U7 X意料的是，陈景润，这个一直戴着“白专”帽子的科技工作者也被列上了人大代表
的名单，更出乎意料的是，提名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竟是国务院总理周恩来。

酝酿代表名单时，重病缠身的周恩来正在南方广州，他专门打电话给有关部门，提
议陈景润当四届全国人大代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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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恩来极富远见卓识，“文革”动乱已８年之久，整个科技界都瘫痪了，肯定陈景
8 B- q( z. M4 m5 J' X润不懈的科学攻关精神，等于在滚滚寒流中呼唤万木争荣的春天，树起陈景润便是
+ M& [$ E- E  z, f8 W2 ^' c$ L树起一面耀眼的旗帜：科学落后的中国，需要千千万万的陈景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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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恩来也许没有想到，他的提议竟遭到了激烈的抵制。

有关方面通知科学院，尽快填写上报推荐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材料。

通知传达到数学所后，数学所掀起轩然大波。所党委召开党委会集体讨论陈景润当
+ A% Q9 y& j. n/ r. [  A8 r人大代表的事，意见竟然一边倒：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白专典型怎么能当全国人大
代表！我们这里比陈景润优秀的人多的是，为什么要让他当人大代表？还有人痛心
4 f* I" J' H" K1 H" w0 b  q疾首地说：“就是把刀子搁在我脖子上，我也不承认陈景润是又红又专的人。”

- Z% U8 X$ q% K. t; B# C! a' T* t结果，数学所党委会上，大家一致不同意让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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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后，他们写了一个专题报告，如实地反映了党委的“一致意见”，认为陈景润不
& b8 M* z6 y6 F1 e; Y8 }适合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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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切，陈景润浑然不知。他还是那样没日没夜地钻研着哥德巴赫猜想。虽然离
“１＋１”只有一步之遥了，可是这一步，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一步。要跨越这一
3 u0 M# Z! b3 B  S步，他不但要拼尽心智，也许还要拼出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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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n! _) a% A8 Z  y' a  o- r小屋外，陈景润能不能当全国人大代表引起的轩然大波，并没有平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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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p, v/ {  F: Q一天上午，院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。电话是从中南海打来的，
  C  k- F5 \, y7 D6 `& ^/ q通知院党委书记和数学所党委书记立即去中南海面见华国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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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中南海，他们被直接领进华国锋的办公室。华国锋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，见他
们进来，满脸怒气地指着他们说：“你们连总理的指示都不办，你们还听谁
的？……陈景润当人大代表的事，你们同意得办，不同意也得办。”

9 d# R8 M. p8 K: X1 g就在这时，陈景润病情再次加重，又被送进３０９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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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，陈景润正躺在病床上输液，所里来人通知他，他被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
4 D$ n/ f" L+ Y' \6 c' {5 a代表，并告诉他，这是周总理亲自提议的。这个消息对于陈景润来说太突然太意外
了，多年来，他除了参加“批判会”、“斗争会”，几乎没有参加过别的会议，当
人民代表，与中央领导一起议论国家大事，更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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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{- m' P. N$ |* e4 a他不安地说：“为什么选我，我哪里配得上……”

+ b# R/ K  @9 T& K; F１９７５年１月，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。

4 I- s% W  U2 W, f8 h2 h& |; H8 t. k大病初愈的陈景润就要去参加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会了。一大早他就开始准备开
会要带的东西，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大提包，将数学书放在最底层，盖上换
洗衣物，然后将病房里的报纸收拾在一起，放进脸盆，在报纸上放上一本《毛泽东
选集》。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所里送他去前门饭店开会的车子。

4 G/ F, H6 w5 g1 T6 f5 Q来送陈景润去开会的是李尚杰，见陈景润将那个破旧的大提包塞得鼓鼓囊囊的，他
笑了，说：“在那里开会，用不着带脸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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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的，要的。”陈景润固执地要将那个上面放着《毛泽东选集》的脸盆带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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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Z: f: I% S7 F9 M& V& ^& `3 D1 ?“白专典型”他当怕了，去开会的陈景润多了个心眼，他将数学书藏在下面，将报
, ]7 |' v! t6 w  }( j8 O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放在最醒目的地方，他将自己包装成关心政治的形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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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到前门饭店，负责大会接待的工作人员见他双手端着脸盆，笑了，说：“饭店里
( ~1 u" @3 O1 r5 `$ W% m0 q有洗浴设备，不需用脸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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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s: {6 R1 C0 c: s4 m“要的，要的……”他仍固执地双手端着脸盆进了房间。

9 A, R* ~1 ~' y6 k0 y( N其实，陈景润要的是脸盆里的报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，要的是别人眼里的“突出政
  i' W$ E8 q0 L5 s, h0 D0 y! F治”，但他真正要的却是藏在大提包底层的那摞数学书。

陈景润没有被安排在中科院所属的中直机关代表团，也不在他的老家福建代表团，
* ]& ~: }0 Y: _: \* y- Z5 n而是被安排在与他毫无瓜葛的天津代表团。而且他还意外地发现，周总理也在这个
代表团，并且跟他编在一个小组。

原来，这一切都是周总理亲自安排的。提议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受到抵制，使周
/ B( p/ N/ ~9 y1 F恩来更清楚地看到了陈景润的处境，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跟陈景润一样命运的知识分
子的处境。他指示会议筹备组将陈景润编入天津代表团跟他在一起，这无疑是对陈
景润最有力的保护。
# w. E7 y/ U. m, {0 J0 I# O" z- Q
' `" j* z% s2 r6 D5 R; P1 G6 |. O0 }这次大会，是一个令人激动和振奋的大会。周总理在会上作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
1 K% Q4 m6 k* _( |3 y中国的工作报告；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消声匿迹的邓小平，又重返政治舞台，出任国
/ A8 f# B$ B6 k0 M* O7 ]; V8 L2 h务院副总理；“科学研究”、“发展技术”这些久违的词语又走进了大会工作报
7 U9 \6 t9 w. I8 u( t4 }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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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f5 r" Y( m% u7 t这一切，带来了一股春天的气息。人们想，也许这场旷日持久的革命快收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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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_% H  e, _  G8 @( n* p9 Q% w会议几乎每个晚上都安排有活动，不是看电影就是看革命样板戏。陈景润一次也没
4 k1 ]/ |  v( i- p2 S" V0 a" w去，等别人都走了，他便拿出藏在提包底层的书，看书，演算。一听到外面汽车响
了，他就赶快藏起书。到了深夜，等同房间的代表睡着了，他悄悄起床，蹑手蹑脚
6 {0 W9 k7 y' u2 `0 ?1 m5 `进到卫生间，将门反锁上，盖上盖子的马桶便成了他的临时办公桌，他几乎每天晚
. F& c& ]$ u; F上都在里面呆到凌晨。

" R5 ^) Q) g* n4 Z& B+ {4 B- w. u一天下午，是代表团分组讨论。大家刚坐好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陈景润的视线。
陈景润抬了抬眼镜仔细一看，是周总理！身穿银灰色中山装的周总理走过来，笑容
满面地坐在大家中间。总理亲切地与大家交谈着，幽默的语言、爽朗的笑声感染了
8 n+ ]; x" N0 I1 G3 L6 S; p: c$ J他身边所有的人。陈景润有许多话想对总理说，却不敢挤上前去，他坐在一边幸福
8 q1 O0 G/ h  ~2 L地看着，听着，笑着。

% D2 g' z- D8 A) `8 [* L  Z' @9 ^突然，陈景润看见总理站起来，微笑着朝他走过来。血，直往他脑门上涌，他不知
2 H$ d- w( j4 z" O  P. I* v所措地站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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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理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，口吻象一位和气的兄长：“陈景润同志，你还要学好外
+ Y  v$ p3 c- J; E. ?' B文，将来我们国家总是要同英、美、日本等资本主义国家往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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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o( s( j0 b) V  A  y陈景润一个劲地点头，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。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，周总
! @# i: ?8 {5 p& `/ ]理的这番叮嘱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和鼓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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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总理的话象雨露一样滋润了陈景润干涸的心，从人大会上回来后，他逢人就说：
2 s7 m7 b1 V, @/ q* u9 B6 J“总理让我学外文，党让我搞科研。”说着，说着，便淌下泪来。

陈景润没有想到，他这个一心只想沉浸在数学世界的人会卷进政治旋涡，会成为一
( ]7 z+ s" T0 h: a" F些人手中的政治筹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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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，迟群突然造访陈景润的小屋，一番“亲切慰问”后，让陈景润站出来揭发华
2 K  j; n' D* J' I, Q  ^/ b罗庚盗窃他的成果。原来，华罗庚在中文修订版《堆垒素数论》中引入了陈景润对
: n5 w  V6 Y0 T; K7 q“他利问题”的研究成果，但是华先生已在该书“前言”中说明，并向陈景润等有
: p# F8 d9 b+ h$ _- L/ Q- [关研究人员致谢。这本是一件清清楚楚、众所皆知的事情，可是别有用心的人，却
4 W8 k- w2 u# T. ]: R想利用它做炮弹打击他们的眼中钉华罗庚。

( m: Q+ I- X2 S: ?) k" Z陈景润没有上当，他用回避的方式进行了拒绝。

! }" U; ^8 q0 q1 J# c3 d* T/ ]江青的批示却险恶地将陈景润推上了风口浪尖：“谁反对陈景润谁就是汉奸”。



陈景润的处境变得非常微妙。

% y# d( z; {: z1 A" u$ \1 p$ s陈景润住的８８号楼是一幢五层的筒子楼，里面不但住着单身汉，也住着已经生儿
6 [7 o* w, {2 f1 ?% P+ ^育女的住户，每层楼道都塞满了蜂窝煤炉、锅碗瓢盏，不但拥挤嘈杂，而且空气污
浊。一位中央领导指示，要中科院给陈景润解决一间房子，让他搬出那间６平方米
的锅炉房。

( k' q. E% b2 N2 N1 Z1 j　　数学所腾出了一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却提出要按４个床铺收房租，一个床铺
８角钱，每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

陈景润没有搬。

让人郁闷却又不知所措的日子又过了一年。

/ q. A9 v, c" n１９７５年春天，主持国务院日常工作的邓小平，提出“安定团结”和“整顿工
作”的治国方针。７月初，胡耀邦受命到中科院主持整顿工作，给被称为“重灾
区”的科学院带来了新的生机。

一天下午，胡耀邦来到８８号楼。他穿过挤满各种杂物的幽黑的过道，走进陈景润
的蜗居。小屋逼仄闷热，一股混杂着油烟、尿臊的难闻气味从敞开的门外扑进来，
小孩的哭叫声、大人的呵斥声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，也从门外扑进来。小屋被各种
' u& Y9 D" X! {1 ^7 W$ b6 g0 j噪声笼罩着，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。

胡耀邦皱紧了眉头。回到院办公楼，他问有关领导为什么还让陈景润住在那样的环
0 K' H: F7 Q, F境里，为什么不给他换间房子。

对方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本来已经给他换了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可是他不愿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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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`+ _6 M: g9 R1 y“为什么？”胡耀邦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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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不愿多交房租。”

“要交多少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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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按４个床铺收，一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”

胡耀邦听了，恼怒地说：“你们怎么这么斤斤计较，这么小气？不要他的钱不就完
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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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，说，要正确对待知识分子，他们是国家的宝贵财
6 K+ J8 I* e3 f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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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历了近１０年文化大革命的中科院，仍被左的思潮笼罩着。有掀波推浪的人，有
$ g6 k+ z  E! U8 F  U( }别有用心的人，有不学无术专作嘶鸣的人，也有真诚地干着蠢事的人。胡耀邦曾在
8 c; t8 C. W" Z3 W4 ^科学院讲过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：古代的巴比伦人想去探求天上的秘密，他们决心
建造一座通天塔。这件事被上帝知道了，他大为恼怒，便挑起各种各样的矛盾，令
这些梦想上天的人内部不和，在如何建造通天塔的问题上争吵不休，结果，修通天
塔的事就成了泡影。他讲这个故事的意思不言而喻——那个愚弄巴比伦人的上帝仍
然存在。

不久，胡耀邦在向邓小平汇报科学院的工作时，说至今还有人认为陈景润是白专典
型。邓小平听了愤怒地说：“什么白专典型，总比把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强。”他还
感叹地说：“中国要是有一千个陈景润就不得了，对他应爱护、赞扬。”

自从胡耀邦去小屋看过陈景润后，所里又张罗着要给陈景润搬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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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，踏着秋风扫下的枯叶，李尚杰带着几个人去帮陈景润搬家。事先得到消息的
7 N' K' Q5 X5 ?4 I2 S陈景润苦着脸坐在床上，见李尚杰他们来了，他说：“我不搬，我就住在这里，要
搬，我就跑走！”

8 z- Y' r8 p0 I/ A9 m李尚杰劝他说：“领导上给你搬家是关心你，是为了改善你的工作和生活环境。你
2 r4 S1 ^! @- x2 R; |先搬过去，有什么不习惯的以后再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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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陈景润仍不愿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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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E( i2 L# M1 c5 w& x# F; }3 P2 M李尚杰见劝说不行，准备回去请示领导，临走时嘱咐他说：“无论怎样，你不能跑
走，那算怎么回事。”

李尚杰回到所里请示领导，领导意见一定要搬。

+ Z; Y4 v& e2 P李尚杰叮嘱前去搬家的人说：“搬的过程要细心，不要把他的文稿、书籍弄乱了弄
丢了，一片纸也别给丢了。”

5 L7 t+ M' v/ r3 P/ K
: R0 u( c" e- P
* F5 q' I0 J/ m9 d' J. @他们走进小屋，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就七手八脚地将床抬出来了。陈景润追出
门外带着哭音喊着：“我不搬家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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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f. h9 Z' M) m见他们抬起床就要走，他扑上去，用胳膊紧紧抱住床头，哭喊着：“我不搬家，我
6 J9 l  I6 e- Y不搬家……。”泪水顺着他瘦削苍白的脸颊流下来。

李尚杰见陈景润抱住床头死不松手，知道这家是搬不成了，叹了一口气对大家说：
“算了，今天就不给他搬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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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场的人中，有人指着陈景润的鼻子数落他说：“领导这么关心你，给你大房子，
" k6 J' U3 v* o; q; S" y' a你不去住，真是狗坐轿子，不识抬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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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F' ]9 g+ Y+ f8 m) q劝说也好，数落也好，陈景润就是抱住床头不让搬。连李尚杰也不明白，他为什么
2 W! n7 x+ `: W* R0 T会如此固执。

; S  f: j% o( X$ b4 d' o6 ?当天晚上，陈景润来到了李尚杰家。没等他开口，李尚杰就不满地说：“让你搬
家，你为什么不搬？你这不是让大家为难吗。”

陈景润满脸忧愁地说：“谢谢李书记，谢谢李书记，我不是不相信胡耀邦同志，可
是今天在台上，谁知明天又会是怎么样呢！今天给我分大房间，明天可能又有人来
收走，不要说我，老专家吴文俊、熊庆来、张宗燧不都被从大房子里赶出来了吗！
他们赶出大房子，总算还有小房子可住，可我今天搬进了大房间，明天再给赶出
; A) D/ X; k3 f& _3 r来，就连这６平方米的小屋也没有了，我可怎么工作呀。……李书记，你去帮我跟
领导说说，就说，陈景润说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他再搬。”

, e1 `  p) l* X" m$ H陈景润在此时此景说的这句话，几年后一再出现在宣传他的文章里，文章云：中科
1 q* L) b4 i5 }% k  y院给陈景润分了大房子，可是他坚持不肯去住，他说，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，我再
* C( B6 h0 U! S4 V! X搬。
4 {- l/ b+ h9 \  m1 ~0 y
2 F9 y0 G( Z' d& D这天晚上，陈景润向李尚杰推心置腹谈了心里话后，又接着说：“不要说上边的领
导，就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过一段时间，还在不在五学科当书记。”
. p) H& n8 L- c1 v2 M
+ p7 [7 c" U% U) s1 F4 k' m此话不幸真被陈景润言中。

７６年元旦后的一个凌晨，陈景润又准时打开收音机收听外语广播。一个浑厚的男
8 u9 o  \- \3 D# g中音正在播送《人民日报》元旦社论，听着听着，陈景润惊愕地张大了嘴巴。社论
1 M( _( Z. c% |说：“……最近，教育战线那种刮右倾翻案风的奇谈怪论，就是代表资产阶级反对
  y4 i( z0 S- T3 _无产阶级的修正主义路线的突出表现，这再一次证明，社会主义社会的阶级斗争是
2 @  _+ ~( n6 e长期的、曲折的、有时是很激烈的……”
; c& p) ?# a( U' ~
“四人帮”发动了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，邓小平又一次被革职下台，在中科院工
作的胡耀邦也受到冲击。左的思潮又卷土重来，当初给陈景润戴上白专帽子的人又
7 X- K* F6 l6 G9 E开始趾高气扬。科学院的墙上又刷满了批邓，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字报。陈景润心
里暗暗庆幸自己的谨慎，如果当初搬了家，没准儿这次会被扫地出门。
2 M" P3 N" ^- Y; T# l
: T; E' t) W5 r$ ]# Q陈景润不知道反击右倾翻案风为何物，也没兴趣去弄懂它。但是他坚守着一个原
则：没见过的事不乱讲，没根据的事不乱猜，任何场合都少讲话，实在要讲，就讲
, p7 L" T$ Q0 i6 E' g% E3 ]实事求是的话。
; D# q' j6 S# O5 d" ?. O
多年的政治运动使他变得极为谨慎、极为敏感。这天，大姐瑞珍带着儿子来看他，
姐弟俩多年没见，陈景润非常高兴，请他们在小饭馆里吃了一顿饭。送走他们后，
' ]0 D3 \" ~. |! _陈景润马上主动到支部书记李尚杰家向他汇报：“今天我大姐和外甥来看我了，外
- r) d3 j: c9 v: _# `* a, O$ V% K甥到北京读书，他们是顺路来看我的，我请他们吃了一顿饭。”
9 O4 Z, {# e5 D( [) K) S, G
' H% l* ?5 t7 c% V: {虽然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甚至躲避着政治，但是他心里却有一杆衡量是非的秤。一
天，有人来找陈景润：“科学院要召开大会，揭发、批判科技界的右倾翻案风，会
) P5 I& I% T5 `, |* Y8 [3 ]- U6 l上安排你发言。”　　

“我？”陈景润吃惊地问。

来人点点头说：“你要结合自己的实际讲，讲你是怎样受了党内走资派的毒害，逐
渐走上白专道路的。”

陈景润心里暗暗叫苦，如果说钻研业务是走白专道路，那是我自找的，跟党内走资
$ z% Q5 e+ E9 b派有什么关系，怎么能把帐算到他们头上。再说，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就没听过的事
6 ^% E) ?6 E+ v- h& X/ h- ]2 h; H怎么能讲。
  C8 a8 X- o' M. {( B
3 h$ G1 x1 ?6 v5 C; N/ P7 {( [) s2 s中科院召开批邓、反击右倾翻案风大会那天，陈景润没有去。

5 \7 P! D, _3 z) K
( d* B% C% @+ P" z; H1 r2 a他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；他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灵，不让其
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最终他却身不由己——“正直的人成为政治的人”。

徐迟写了一篇《哥德巴赫猜想》

１９７７年１０月，《人民文学》杂志社得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，党中央决定召
开全国科学大会，这预示着科学的春天就要来临了。

8 D- e- k$ Q+ Y. l& ?9 `* s《人民文学》决定组织一篇写科学家的报告文学。

写谁呢？编辑部展开了讨论。

有人说起一个民间流传的故事，说７０年代初，有个外国代表团来华访问，访问期
间，代表团中有人提出要见中国大数学家陈景润，说他将一个世界著名的数学难题
; g! e! y' S9 k  O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的研究推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2 ]+ n" `5 A$ [  Q; l# x" v! t
$ E" U5 L4 ?" @- `6 n# l负责接待的人听了，心里暗想：“１＋２”不就等于３吗，这是什么数学难题？而
且也没听说中国有叫陈景润的大数学家。

他虽然心里这么想，但是怕闹笑话，却不敢说出来，便通过有关方面寻找陈景润。
4 \$ G1 U* Y4 L8 P( L  _1 N后来总算在中科院找到了，可是谁也不知道陈景润取得了这个了不起的成果，反而
听到了许多说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笑话，说他常常一连几天将自己关在一间小屋里看
% s' q& O1 i8 `书演算，一日三餐吃的是窝窝头蘸酱油。说他是个与正常人思维不一样的怪人，除
了搞研究，什么都不关心，４０多岁了还孑然一身。
: ^1 i7 ]1 A- {5 v
1 [8 W3 N- w, `6 Z那位错将哥德巴赫的“１＋２”误认为小学课本上的“１＋２”的人这才明白自己
: z& }8 l% c. K) V2 ]9 `0 ]真的弄错了，这才知道各国数学家已被这道难题困扰了２００多年，陈景润取得的
这一成果居世界领先水平。
+ |+ s# b2 B& X' p9 U1 O
+ ^) M/ |0 L( z" O* {" K( p) T4 d3 X听了这个故事，大家觉得，陈景润虽然是个怪人，但是，他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
代里，冒着风险，埋头潜心于科学研究，并取得了如此重大的成果，非常了不起，
( g) ?  i1 g$ k# s应该写他。

请谁来写他呢？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徐迟。
, L1 l6 B, C' d: b4 f6 b
; B% i$ C/ X1 A- m& Z; c2 r( J徐迟是位诗人，早年参加革命，写下了许多激情澎拜的诗歌。在延安，毛泽东曾亲
* I/ Z  o5 k  a1 m笔给他题写“诗言志”。但是徐迟最有影响的作品，却是描写一位敦煌艺术家的报
0 }6 n; e" o  X  [告文学《祁连山下》，巧的是，这篇颇有影响的报告文学当年也是发表在《人民文
6 Z. B4 J* u; u1 O6 q学》杂志上。徐迟还写了许多写知识分子的报告文学和特写，他的文笔细腻而又富
有激情。文化大革命中，徐迟似乎消失了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的文章了。

１１月初，当时主持《人民文学》工作的周明挂长途电话到武汉寻找徐迟。费尽周
折，他终于从电话里听到了久违了的他熟悉的声音。

　　徐迟听说邀请他去北京写报告文学，很高兴，这位热情的歌者，觉得终于又有
; O% M1 d' i+ X, f! X3 k) A: G机会提笔写文章了。但是听说是写数学家陈景润，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，说了一
句“试试看”。
$ \2 Z% w% E  ~" c, s
8 R$ b' y: {2 ~  f) d% P% f几天后，徐迟风尘仆仆赶到北京。他先拜访了几位科技界的老朋友。听说他是来写
" J7 ?+ c! q5 @1 m# `% E8 B3 _. z0 l& r陈景润的，大家好心地劝他换个题目，认为陈景润是个是非之人，也是一个一直有
% a, N8 @+ e( U& a9 H0 ~4 t争议的人物，劝他别惹这个麻烦。
6 @( b! X% H+ y- e
; }: o6 @% S8 F7 o8 [& \/ e5 X徐迟去看望姐夫伍修权将军，向他谈起写陈景润的事。伍修权说他看过一份报告陈
% V: X  k3 P$ T9 X景润取得重大研究成果的内部资料，他说“‘陈氏定理’很了不起，应该写。”
, y7 D* J; c* U. P/ c/ p/ P
& p! x6 [/ E) }2 t0 f/ |这时，周明正与中国科学院联系采访事宜，听说《人民文学》要写陈景润，一人跟
他说：“我们科学院好样的、有贡献的科学家多的是，为什么你们偏偏选中他呢！
+ j$ m/ L+ o- K4 l3 t换一个人好不好？”

; r: \4 A1 @) }$ }周明说：“我们就想写他。”
! h; Z) d3 _' g- c! l
周明碰了钉子后，设法直接找到了当时任中科院院长的方毅，汇报了《人民文学》
杂志想采写陈景润的想法。方毅表示支持，说：“我们要是多点陈景润这样的科学
& d1 U5 S& c9 N% ^- ~3 O家就好了。”
1 ~: _5 W) z8 i& D. f
8 t- u9 b: Y: k7 b徐迟答应写陈景润。
+ A/ k5 I4 d8 O: E
' R! o: R( ?+ o0 I( E9 J$ ?一个北风凛列的冬日，周明陪同徐迟来到了位于北京西郊中关村的中国科学院数学
% c& }: W! y! U研究所。接待他们的是数学所五学科党支部书记李尚杰。

, Z) d/ s9 d4 I5 l5 j李尚杰向他们简单介绍了陈景润的情况后就出去了。不一会，他带进来一个陌生的
: A1 N, J# U) n0 a中年人，个头儿不高，身着一套蓝布棉制服，戴着一副老式近视眼睛，他心不在
焉、恍恍惚惚的神情，让人感觉到，他似乎不是生活在人群之间，而是游离在这个
4 }8 N" d' j2 m. R! z. F- M' _4 Z世界之外。

李尚杰连忙介绍说：“这就是陈景润，小陈。”

& D9 i% `; g9 S" E陈景润忙走过来跟他们握了握手。

周明说：“我们这次特地约请徐迟同志来采访你如何攻克‘哥德巴赫猜想’难关，
攀登科学高峰事迹的报告文学。”

陈景润转身又握住徐迟的手说：“我中学时代读过你的诗，徐老你可别写我，我没
) p& w* g( G4 D8 i什么好写的，你写写工农兵吧，写写老一辈科学家吧。”

4 B9 r( X  |! S% p0 n; L4 o6 l) l徐迟笑着说：“你的‘哥德巴赫猜想’工作做得很漂亮，应该写你，你为国家作出
了贡献。”

2 i+ u3 l) T. x( E& R/ V" g“我没做什么贡献，应该的，是应该的……”陈景润拘谨不安地说。
1 L' ~, _( ^; g4 R" ?; \9 u3 N: f
徐迟笑了，告诉他说：“我来看看你，不是写你，我是来写科学界的，来写‘四个
/ M  t  B: C' h- a现代化’的，你放心好了。”

陈景润也笑了，说：“那好，那好，我一定给你提供材料。”

于是他们随意交谈起来。徐迟问他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进展如何。陈景润回答说
1 \9 }3 p3 |3 l+ A* G8 z到了最后阶段，但也是难度最大的阶段。他说他看到叶剑英元帅最近发表的《攻
  D# Z& O+ g9 p% h关》一诗后，很受鼓舞。说着，便顺口背诵出来：“攻城不怕坚，攻书莫畏难。科
学有险阻，苦战能过关。”吟毕，他激昂地说：“我要继续苦战，努力攻关，攀登
科学高峰。”他们听他讲话，几乎都是严密的报上字儿话。

徐迟动情地悄声对周明说：“周明，他多可爱。我爱上他了，就写他了。”
- O5 u# z. V! |, D- J
于是，当天晚上，徐迟住进中关村科学院招待所，周明返回城里，直奔东总布胡同
《人民文学》主编张光年的家，讲述了他们与陈景润接触的所见所闻所感。张光年
: ?+ @- N; F8 Q# r! N5 O- S听了说：“好哇，就写出陈景润！不要动摇。……这样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不可以进
入文学画廊？！你转告徐迟同志，我相信这个人物，他会写出一篇精彩的报告文
学，明年１月号《人民文学》上发表。就这么定了。”

) c6 W, k' ~* y4 I/ l5 M徐迟投入了紧张的采访。他先后采访了许多著名的数学家，其中有陈景润的老师，
7 ?' c1 g! ^  |0 l2 N有陈景润的同学和同事。有说他好的，也有对他有看法的，还有对他嗤之以鼻的。
2 u6 S# [. q6 ?+ E; ]0 a+ }+ U徐迟什么意见都听什么意见都记。
5 H3 l5 f( q8 }, {# c
3 b: Y2 T% m' [3 e% m& S# P一天，徐迟在食堂吃饭，一位女同志知道他是作家，是来写陈景润的，就直言劝告
说：“别写陈景润。科学院、数学所，优秀的科学家多的是，干嘛非要写陈景润！
# o9 [, Z0 [5 n+ Q& _你会惹麻烦的。写写我们所的杨乐、张广厚也好呀。”

徐迟意想不到地发现，陈景润身陷在一个充满了激烈尖锐矛盾的环境里。那些不喜
欢他排挤他的人，那些总在他身上找毛病想将他永远踩在脚下的人，并不是因为个
, [, i2 \) _6 X* G人恩怨。因为，这个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善良的人，谁也没有得罪，他谁也不敢得
罪。他只不过是这场激烈的政治斗争中，一些人打鬼借助钟馗的牺牲品。当然也有
一些腹中空空专作嘶鸣的人恶意的嫉妒。

5 E$ R* I1 q% X/ o) _听说华罗庚先生离开数学所时就曾伤心地说过：“以后我再不进数学所的大门。”
因为他的学生几乎没有一个人逃脱过挨整的命运。
1 B# C3 }; C4 r
1 ]/ Z  g7 W' G% w# N4 M于是，徐迟理解了陈景润神经质般的敏感，理解了他说的为什么几乎都是严密的报
7 P5 w7 Z! W2 O纸上的字儿话。
) ]9 ^  L: p& N, R5 j  L9 o* q
/ h7 D* ?2 a7 @& Y( u& U为了了解数论这门艰深的科学，徐迟看了许多书，还苦苦地“啃”了好几遍陈景润
的学术论文，虽然生涩难懂，终于也略知了一二。
& k( ~0 X" l8 B& c/ b; Q0 B0 A0 t
* x* y9 a$ \; C* Y( U5 y* C: N数学不懂，但数学家是可以读懂的。为了读懂这位数学家，徐迟去了陈景润经常出
& D; @0 a* x% E- i( G1 E没的图书馆，去了他的办公室，跟他一起去食堂排队买饭，去看了“文革”中陈景
' z' O* X! ^8 w  i* M2 F. h+ f润被毒打而滚下的楼梯，看了他绝望中跳楼自杀的那个黑洞洞的窗口。他还约请最
了解陈景润的李尚杰晚上去他住的招待所谈“小陈的故事”。

! B) T9 H& c9 V& g9 I每天天黑下来，徐迟就为李尚杰泡好一杯茶，等候着他。老李来了后，俩人隔着一
9 c- L* @  R7 F张茶几边喝边聊，李尚杰讲陈景润钻研科学的痴迷，讲他为人处事的轶闻趣事，也
聊围绕着他发生的是是非非。

& B$ H3 Y! H& |0 d: O! Y他们就这样聊了几个晚上。一天，徐迟提出要去陈景润的小屋看看，周明听说了，
也要一起去。李尚杰却为难了，他说陈景润从来不让人进他那间小屋，他每次进了
9 j0 V) [# U: Q5 I& Z门就赶紧反锁起来，一般是敲不开门的。

( e4 j* Y! p. Y- a见徐迟和周明坚持要去，李尚杰说：“我倒是进去过，你们要进去得另想办法，搞
# S+ G8 \+ K' g& _8 d& o6 m, A点‘阴谋诡计’……”
- d) G# j# M! `, [$ c
他们三人一行来到８８号楼。李尚杰先到小屋门口，他敲了敲门，里面没有回音。
他又敲了敲，才听到陈景润在里面问：“谁呀？”
8 u* b3 G* E- L
: f) ^$ I- u' a3 l“是我，李尚杰。”

“李书记，你等等，我马上给你开门。”

3 R: h- g7 ?& M( [9 ^. M过了好几分钟，小屋的门才开了一条缝，见只有李书记一个人，陈景润开了门。李
尚杰进去了。

徐迟和周明在门外站了十几分钟后，也敲响了小屋的门。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
4 l& ]+ J, C8 g李尚杰就走过去将门打开了。见是徐迟和周明，陈景润冲过去本能地想关上门，可
$ X  R- F  U) E7 V. L; H是徐迟和周明已经迅速挤进来了。

陈景润只好不好意思地说：“请坐，请坐。”
- }, M1 H- e% D0 v4 c2 z& j: i
% Q3 h) c$ y% b2 E8 i$ t4 _. v这哪里能坐呀。他们环顾四周，小小斗室里，一张单人床，一张两屉桌和一把椅
3 k7 H* I1 G& c0 E5 ^子。墙角放一麻袋，麻袋里装的全是他算题的废纸和换洗的脏衣服。小桌上除了中
间常用的一小块地方空着，其余都堆满了书籍和杂志。他其实不常用桌子，看书、
' L7 i5 ^* [4 M& b) B6 V演算仍习惯将床上的褥子撩起，坐个小板凳趴在床上。

8 B, `& z6 i/ {- D9 N几天后，徐迟带着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初稿，与周明一起来到李尚杰的
) {) T3 r( D# {家。李尚杰感冒发烧正躺在床上，徐迟说：“你就别起来了，我将稿子念给你听，
请你提修改意见。”

于是，徐迟充满激情地朗读起了这篇报告文学，读到动情处，他眼里闪动着晶莹的
泪水。

李尚杰没有提出别的修改意见，只是要求里面不要出现自己的名字，于是文中出现
李尚杰的地方全都改成了“李书记”。“李书记”在这篇报告文学中成了一个意味
深长的符号。

0 K9 S$ {5 u/ @" q7 A  S《人民文学》１９７８年１月号，发表了徐迟的长篇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。
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了这篇报告文学。《工人日
报》、《中国青年报》、《文汇报》，以及各省市报纸、电台争相转载转播《哥德
巴赫猜想》。
: E$ O1 u: i2 E5 u) E. ^
陈景润象一颗耀眼的新星突然出现在中国的上空。从１０年动乱中走过来的中国人
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，人们难以相信，这样一个瘦弱的书生，他如何逃过了那一
% a+ G/ X4 p; V, W  [% R场又一场风刀霜剑？他如何能忍受漫漫长途中的孤独和寂寞？
' j& f5 S& t- h  o1 s. i! f2 R$ [2 M
登载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杂志、报纸一时洛阳纸贵，人们纷纷传阅读着这位
9 o7 S6 b% Q" i& t# X2 i# p& U传奇人物的事迹，有的人甚至工工整整地将全文抄写下来，珍藏起来。陈景润成为
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，“哥德巴赫猜想”，这个陌生而又拗口的数学问题成为妇孺
2 Y/ u! a2 @* E) D0 c" ?皆知，使用频率最高的词。

中国大地刮起了“陈景润旋风”，陈景润成为科学与献身的代名词，成为改革开放
之初，鼓舞人们迈步新长征的精神动力。科学家一夜之间成为最时髦的职业，“学
好数理化，走遍天下都不怕”，又重新挂在人们的嘴边。青年们义无反顾地走上了
/ D+ Y% s$ e. O, @/ L  I追求科学的道路。
1 |6 d% O5 D9 }6 E
2 u8 {" e* Z& k% z0 Y' C有人说，在那个年代里，陈景润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，他广泛久远的影响已远远超
2 S+ S1 m: l" U$ N" ^( v出了学术领域。他影响了一代人和一个时代。

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这天，陈
$ e4 U' ?+ y4 Q景润在天津。他是应天津市科协的邀请前来做报告的，陪他一同去的有李尚杰。

作完报告，他们准备中午回北京，走到一家邮局前，见里面人头攒动，许多人在争
* ?7 v9 R& @9 g% Z相购买当天的报纸。他们想挤过去看个究竟，这才知道大家争相一睹为快的是《哥
德巴赫猜想》。陈景润赶快从人群里退出来，一边走一边连声说：“这样不好，这
样不好……”

3 s. r+ c# Y& Y; Z' w" o' h& K9 P这股愈刮愈烈的“陈景润旋风”不仅席卷中国大地，而且飘洋过海，在西半球引起
关注。

英国路透社发表评论文章：有一名中国数学家，在中国已被提高到民族英雄的地
2 g3 B9 p9 C8 A& p1 n位。报纸上对陈景润的报道，将使西方电影明星和政治家感到妒忌。……关于他身
世的报道，不仅可以使人了解中国人心目中的人情味是什么，而且展示了中国的科
! _5 `) H* @1 e* C; F学在文化革命时代以后的大转变。……

信件象雪片般飞来，每天都有几百封、近千封上面写着“陈景润同志亲收”的信件
送到陈景润手里。他们向他表达着心中的崇拜和敬仰，诉说着学习科学的渴望。
* b/ |7 L! Z" B8 M" R5 R2 @
1 f7 v, R; {: k  U) A也有人拿着登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报纸，千里迢迢来北京找陈景润，要做他的学
生。
2 ^/ x: e9 w1 y; s% X& W
$ Q, e: ?- w& L但是也有人投书《中国青年报》和《中国青年》杂志，发出疑问：陈景润算不算又
红又专的典型？宣传陈景润会不会使青年钻研业务不问政治，走偏方向？

《中国青年报》发表了《为了四化要又红又专——从陈景润谈起》的评论员文章。
1 n/ d9 O9 K$ ?% f/ z9 D指出，陈景润为了发展祖国的科学事业，不畏艰难困苦，顽强坚持攻关，这就是
红。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开展了“在青年中可不可以提倡学习陈景润”的讨论。

１９７９年３月，酝酿已久的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隆重开幕。春意盎然的日子，陈
景润和来自全国各地的６０００名代表昂首挺胸走进了人民大会堂。陈景润和他的
老师华罗庚先生一起坐上了会议主席台。

华国锋在大会上作了题为《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》的讲话。邓小平第
一次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重要观点。陈景润眼含热泪地聆听着讲话，邓小平
7 U9 n) |+ b- K5 M- t3 ?4 O说：“一个人，如果爱我们社会主义祖国，自觉自愿为社会主义服务，为工农兵服
- G# h0 l' p1 Z$ y4 m; I2 m# e务，应该说这就是初步确立了无产阶级世界观，按政治标准来说，就不能说他们是
0 y0 C& I! n2 F; C3 b- C0 W# `: S白，而应该说是红了。”

' s% W) `! C6 s* O一直戴在陈景润头上的“白专”帽子终于摘下来了，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连夜
# M" ~* Y5 K' r" W) B! o7 f( n写下一首诗：“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”他被大会
$ L' n+ Y1 S/ X$ u- C) A请上台作典型发言，又作为著名科学家代表受到党中央领导接见。陈景润心情激动
9 c7 {" y  C! N地急步上前，用双手紧紧握住了邓小平同志的右手，前倾着身子弯着腰连声说：
5 o  m6 p  z* n* Z" C& u* Y$ V/ H' O, O“谢谢邓副主席，谢谢、谢谢……”
3 h3 A# s7 n/ I& |; v+ K8 _$ o
, t6 f) c* [$ a8 g& U$ l徐迟在他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，曾这样评论命运大起大落的陈景润：
' D/ o/ u5 g+ p
# Q* H  L0 i5 V2 s0 z% I/ A. c“陈景润曾经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。关于他，传说纷纭，莫衷一是。有善意的误
) c' S9 K# Q+ d4 F) X解、无知的嘲讽，恶意的诽谤、热情的支持，都可以使这个人扭曲、变形、砸烂或
/ F+ T- W# `7 W3 E  }/ w扩张放大。理解人不容易；理解这个数学家更难。他特殊敏感、过于早熟、极为神
经质、思想高度集中。外来和自我的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和迫害使得他试图逃出世界
* n7 Z/ _* `! D  j之外。他成功地逃避在纯数学之中，但还是藏匿不了。”

陈景润被改造成了一个符号

# a# v7 c' {4 U3 M$ [１９７８年秋，一封来自四川农村，没有收信人地址，仅写着“陈井运同志收”的
6 E  Y6 V9 ?0 e* Q: l% `% a3 X7 w信，竟沿着曲折的邮路准确无误地送到了陈景润手中。陈景润在当时的社会影响可
4 L  J8 r5 q. [见一斑。

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，在中国刮起了一股“陈景润旋风”。这股旋风将陈景润
从６平方米的小屋拉出来，他不得不无奈地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。

邀请他作报告的单位排成了长队。他去山东、去安徽、去河南、去湖北、去贵
5 R1 U4 b6 h! Q2 Q/ v0 b, K州……他不得不在人们的盛情请求下，一遍又一遍地讲述自己的奋斗经历，不得不
& T  {. t: ]) ]# H3 ?$ V* ~一次又一次扒开已渐渐愈合的伤口。人们似乎并不在乎能不能听懂他那南方口音极
- T: H2 ]5 y6 b6 S重的普通话，只要能请到他，只要他来到他们中间，他们就满足了。

翻阅当时的报纸，笔者读到了一段陈景润在某地作报告的内容：

( [- m5 a1 P3 ~( s7 E" }$ D1 y“……‘四人帮’横行时，我不怕打棍子扣帽子，坚持每天不分上下班，全部时间
都埋头在图书馆、宿舍和办公室从事数论的研究工作。我身体不好，医生让我‘全
) `. ^+ u+ _) {( n休’，我把疾病置之度外，坚持不懈，一旦问题获得解决，那就其乐无穷。在遇到
困难时，马克思‘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，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
6 Y9 i$ s3 H6 `* F) v人，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’的教导，激励着我战胜困难继续前进。我在数学上
能做出一点成绩，完全是毛主席、华主席、周总理和共产党培养、教育的结果。一
4 A2 v' ?7 |2 J位外国教授曾经问我‘什么力量使你能长期坚持研究非常困难的哥德巴赫猜想呢？’
我回答说‘是伟大领袖毛主席、英明领袖华主席和敬爱的周总理、敬爱的邓副主席
6 N( a2 |" ?, N' D对我政治上、工作上、身体上、生活上的关怀。我一想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把
" }. ~: C9 f- `$ g! T" l自己的一生无私地贡献给人民，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量。’”
- k  m0 D; e# i$ _
, o6 B" m) Y& w' W  P9 d; E这样的报告，他作了一场又一场。

报纸、刊物也纷纷请陈景润写文章。各家有各家的读者对象，青年报约请陈景润
" G- s; t& Z* A6 D5 d5 _“与青年人谈理想”；体育刊物约请陈景润谈“做一个科学家要身体好”；省报约
- b# N# A( w6 J& H: a" J+ ^请陈景润“与青年同志们谈学习”。搜寻当时部分报刊，就发现了以陈景润名义发
表的各种文章十多篇。虽然陈景润连年三十都在写这类文章，仍难以应付纷至沓来
的约稿，一向与报刊毫无瓜葛的他竟欠下许多还不完的“文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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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Q2 V# i. g# G8 \' a  @; |小学请陈景润去做校外辅导员；中学请他去给中学生谈“怎样才能学好数学”……
% G2 G% T. I6 i! r- w这一切，陈景润似乎责无旁贷。因为据说北京有一位中学生看了徐迟的《哥德巴赫
猜想》后，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，埋头在数字、公式、符号中，眼睛近视了，背
6 d/ B  E% z7 V) w* A也驼了。

还有全国各地寄给陈景润的堆积如山的信件等着他拆看，还有一个又一个从外地赶
4 o7 b4 `; H8 ]+ ?  t' K来的青年要面见他，要跟他学数学，跟他探讨“哥德巴赫猜想”问题。

8 k1 T8 A) a7 [/ v; U一个年轻人拎着一包足有十几斤重的数学手稿，从遥远的大西北来找陈景润，说他
已经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陈景润不得不花几天时间看他的手稿，发现那只不过是年
9 j  D5 c, u9 u" J  _3 Y) @; O- A轻人的一腔热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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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时还会有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发生。黑龙江省有一个自称女神赋予他灵感的人，每
9 Y0 S6 p, U7 p# n- @" h9 z$ m天都来数学所要见陈景润，说他有了女神赋予的灵感，一夜之间就用中学课程中学
到的数学方法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他整天不是守在陈景润的小屋门口，就是坐在数
  `5 x* a) D8 b, N3 r学所陈景润的办公室里，弄得陈景润只好到处躲避，如果回到小屋，他就赶紧反锁
8 n( U* o! }; n. U$ x上门，连灯都不敢开。

% D$ P9 d& N9 @6 d) _! h记者几乎无处不在的追逐，使陈景润无处可藏。既有中央各大报的记者，也有从外
地风尘仆仆赶来的各省市的记者。从小就口呐的他疲于应付，不得不说些报纸上的
字儿话。

  D' W# U6 E# e9 d4 j% }% U那年１２月底，中国数学会代表大会在某地召开，陈景润由于在河南巡回作报告，
: R+ I9 J+ j+ p3 A7 L4 n直到会议快结束前才匆匆赶到。他刚到宾馆，当地省报记者就闻风而至。下面是这
8 J" y+ r* j! s( g! s位记者采访陈景润后写的一篇专访，从这篇纪实性的专访里，我们也许能了解一些
陈景润当时的心境。
) Q9 @0 o, K  n8 m- Q# e" a  S2 x6 X
( o; x* g* V& b# v“他穿一身草绿色的衣服，脚上也是一双草绿色的解放鞋，短发，戴一副浅色深度
近视眼镜。他开始回答我的问话，他靠在沙发背上，一手扶住头，两眼微闭。我发
( A9 _) Z* J0 k2 X" }1 u$ H5 N觉他可是真累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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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，我１２号离开北京，先到新乡师范学院，再到开封河南师范学院，然后到了
郑州，在郑州大学和部队工程技术学院讲学，一直到２４号才离开，还是不叫走
* @- A# ^0 w: Q: X哇。可是再晚两天，这里的会就要散了。

我的研究工作还在继续进行。但是，现在我的职务多了，事情也多了，我是全国人
大代表，是科学院数理学部委员，国家科委数学小组成员。首先会太多，接待任务
/ ^$ K/ W$ x5 j9 k/ p9 y也多，记者找我的多。到处躲也不行，今天又被你抓住了。

/ U: n8 _) Q" L* |你看，邀请我去讲学的也多。在这之前，我还去了贵州，去了天津。好多大学请我
讲学。讲什么？讲一加一，懂的人太少了，全国懂得它的人是可以数出来的。他们
2 G& b! Y5 Q% D要我讲，总是想讲点有用的。于是，我就为他们准备讲一点组合数学。这样，我就
不仅搞我的纯数学，也要搞一点应用数学……可是，哥德巴赫猜想还是要搞的。

: b3 |. F/ d! b事情太多了，他又把话头转回来，开会多，接见的人也多。有一些是数学上的问
' ?; N: N2 Y( A" G' P, V( m. U题，有许多也不是。人民代表，人们有许多事要找你，连没有房子，两地分居也希
& a" w9 \0 W1 b' |' W0 T. ~& r8 i6 j望你反映反映。接见记者，能躲就躲。还要接见外宾。你还得准备回答一些奇奇怪
怪的问题。譬如，美国许多大学出高薪请你去，你为什么不去？是你不愿去？还是
政府不要你去？你看，多怪！我是中国人嘛。我只得告诉他们，因为我国内有工
. A+ ?# ^, D' i8 J- H3 o* h作，我的国家需要我。钱，我不需要！”

5 ?, e( A$ r# s# E9 z陈景润的出现，使人们犹如在沙漠中看见了一片绿洲，在干旱龟裂的土地上发现了
5 u7 J# B4 X8 T7 g$ ^一泓清泉，他们在陈景润身上找到了失落了太久的理想。人们犹如在黑暗里发现了
+ s7 l) M  F8 g2 ~一只燃烧的火把，陈景润激发了他们潜伏多年的对科学的热烈渴盼和追求。于是，
( u6 F+ [6 r2 F1 d# }& W' l, O8 y经过１０年动乱的他们，赋予陈景润太多的社会意义。但是，这对于一位一直醉心
7 M- S  ?/ R1 T3 A/ Y7 i# d9 T  V于数学研究的数学家来说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。

陈景润不得不说符合公众形象的他的话，不得不按他理解的“又红又专”要求自
, j, Q$ I& B# F0 R己。那些年，他经常是一身草绿色军衣，草绿色解放鞋，斜背草绿色书包的打扮。

) m! b0 K4 [# }+ m" ~/ _( Q) G7 f7 G# {１９７９年，陈景润去参加全国人大会议，数学所要派车送他去，说好了早晨７点
钟去接他。可陈景润６点５０分就走了，自己搭乘公共汽车，辗转２个多小时去了
0 X8 O" j" ~  H+ S开会地点。他说：“我不要车送，这不好，这不好。”

( a: k' S- L8 h% L% P2 P6 z" Q3 ^得知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发表了“向陈景润学习”的文章，陈景润连连摇着手说：
- s( r: @( T  D% N, _) x: o7 k“这样不好，这样不好，不要向我学习，要向雷锋同志学习。”
7 M/ u7 s, G: R: b. o7 S
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秦牧等几位作家跟徐迟一起去看陈景润。当时，陈景润正在会
1 f+ m6 `+ W, h3 I' F议室里开会，见了徐迟，陈景润立刻起身，跑过来亲热地握手。秦牧曾写过一篇
* s: n% n9 f9 d! H) I2 ^《探访“数学怪人”》，记录了这次见面：

“你现在仍是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么？有人问道。

是呀，医生要我休息。怎么休息得了呢，我不管，我仍是干。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
( a! K% [) ^5 _# q! m# J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说罢，他觉得意有未尽，又把这首寄托豪情壮志
的诗念了一遍。
( Q+ M( q7 k( z& g
身体怎么样？
9 C4 s; Z! n! }
不大好。说着，他跑到桌边，捡起一本书，翻了一下，一张病假条跳了出来。那上
7 l, v; e9 G+ K, [5 L面写的他的疾病是‘结核性腹膜炎’，医生建议全休一月。不理它，就是要干。他
说。
% V7 s( P1 J# }' Z3 h
听说已经拨了一套好房子给你，你什么时候搬呢？

+ `; C. d1 V2 y" c' ?$ m1 V6 x% |我绝对不搬！他极其执拗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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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？６平方米的房子很难工作，房子宽敞一点，不是可以工作得更好吗？

这是……，他沉思了一下道：等大家都有新房子住了，我才搬。再说，给了我这样
. B# j% D$ J2 j' J$ k的房子，大家照例都来要，怎么办呢？国家现在哪来这么多的房子！
/ g1 B4 B! `5 z# c0 t7 o+ ^( B
你看电影么？

打倒‘四人帮’的电影，我看。一般电影，我没时间看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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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q/ r1 h$ h4 O! M2 x, X作家们来过后，陈景润马上打电话给党支部书记李尚杰，汇报了这次与作家们会见
  G- e2 W5 E& {8 Y的详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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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}0 N( W  |; [; M% T9 }( I4 j( S多年后，陈景润的同学回忆起一件往事。当时，陈景润已名扬中外，母校厦门大学
邀请他回校参加校庆。学校给他买了软卧车票，陈景润说：“这不好，这太浪费
* U8 O7 \. s0 x$ C3 ~了。”他将软卧退了，坐硬卧颠簸了两天一夜才到福州。下车后，他对前来接他的
老同学说：“你借我一块手表吧。”

$ S7 S# b4 P) [+ r6 }+ A) C老同学大惑不解，因为陈景润的手上分明已带着一块欧米茄手表。
2 L" ~4 |7 r/ d
7 t2 ^+ E) A6 t5 d陈景润解释说，这块表是我出国时买的，带这么好的表影响不好。说着，他将手表
取下来装进口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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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陈景润当年的老师，那位第一个向他和同学们介绍“哥德巴
" O+ @6 X6 G9 v: n% p# _赫猜想”的沈元先生从香山的住处特地到市内的友谊宾馆看望他当年的学生。沈先
生是从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忆起了在三明的那段往事，依稀记得这个多病口
呐的学生。当时已任北京航空学院副院长的沈元来看陈景润，关心地对他说：“你
  u- A, ^( P& \5 @身体不太好，要注意自己的健康。”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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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?" i- B% r$ ]: u! o: D  S陈景润说：“谢谢你，沈老师。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。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无微
6 o! Y4 P& h# {7 H2 s' f不至地关怀我，我常常感动得流泪。五届人大刚开过，就迎来了全国科学大会，多
: ?# s: H0 l- M( k. l' U么鼓舞人心呀。我要加把劲，拼命大干社会主义，继续攀登科学高峰。”

' O. y( K; B% e7 ]他还告诉老师：“‘四人帮’和他们的亲信，要我写诬陷邓副主席的文章，我就是
不写，被他们骂为‘老顽固’。”

9 q! q; m7 {" M: [9 a当时在场的记者听沈元对他的学生说：“你呀，正直的人已成为政治的人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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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e: J9 u9 l) j9 v# U( h" H6 Z; F% L陈景润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。陈景润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
+ D3 B8 [& G5 _! u( j灵，不让其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如今，他却身不由己。
3 E' e2 v" H4 _* f  ]' {$ b* S
陈景润是全国人大代表。他理解：人民代表就必须为人民说话，如实向政府反映人
民的疾苦和呼声。陈景润口袋里常常揣着人大代表证，有时还去中关村一带走访，
  S: _  o' q4 ^- y* a6 r% u# x* d* O% H将老百姓反映的问题工工整整记在本子上。８０年代初，中关村一带道路拥挤逼
4 ]8 w4 R3 \9 E* v仄，生活配套设施落后，这里的人们走路难、乘车难、看病难、换煤气难、买菜买
- ^5 Z" Q1 U1 v8 X肉难、洗澡理发难。

6 V0 i8 T% X0 I* V( ]( ]1 {5 A陈景润在六届人大二次会议期间，郑重地向大会递交了一份他联络众多代表签名的
( |% k# `. o* b3 ?* J, R提案，呼吁有关部门尽快解决中关村的“六难”。

陈景润的提案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。不久，中关村群众反映最强烈的屠宰场
* ?) N: a% l' q' H# d搬走了；紧挨着中科院力学所的那座噪音大、日夜扰民的五金厂也搬走了；为方便
9 |, ?- g0 \. p. X& Y$ o1 s3 U群众进“村”出“村”的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了；菜场、超市也相继建起来了。

) p* X. c2 A. o& \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的那天，陈景润特意上了车坐了两个来回。

陈景润当了三届全国人大代表，共向历届人代会递交提案９３条。一位他当年的领
2 J4 ?; u+ @% @$ k& h# B' o9 o# |- A导说“陈景润一生最大的成就，一是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一是当人大代表。”

不得不参加的社会活动，不得不去的讲学，不得不作的报告，占用了他大量的时
7 T) f. C; t% S0 C* B, X- Z间，陈景润只得将他的研究工作放在深夜，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睡眠时间压缩得少些
再少些，以补回失去的时间。　　
, E2 Y+ @* z0 f' T8 T" n4 n6 }
不管走到哪里，他那个草绿色的书包里总装着书。无论是等车的片刻，还是在在漫
长的旅途中，或是作完报告在作短暂的休息，他总手不释卷。虽然他不得不扮演别
人要他扮演的各种各样的角色，但他心里着急呀，“１＋１”的研究仍没有进展，
到达终点的最后一步，路途扑朔迷离。他尝试着从外围突破，外围的最大障碍是
, x& r: q) e  V. @5 S“函数的零点分布问题”，这是块硬“骨头”，必须看很多的资料，必须做很多的
演算。可是，他的研究却因各种活动和会议不得不经常停下来，这是陈景润最感痛
苦的事。
5 q9 |0 g; A2 B( h, F( E! m
! q) u4 o& }5 l7 T! A有一段时间，陈景润甚至暂时停止了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也停止了纯数学理论
  f6 v* @4 \. a6 c  H研究，为中学生写了一本近１０万字的《初等数论》。在这本书里，他深入浅出地
从劳动人民的生产斗争和科学试验的实际出发，分析了数论的发生、发展和应用，
介绍数论的初等方法。如电子计算机二进制和十进制的相互转换，中国汉代名将韩
信点兵法等，而且每章后面都列有习题，并在书的后面附上了全部习题答案。

6 i/ X$ l- c) W9 k这一切，陈景润都是挤出点点滴滴的时间来做的。
' T* T0 w$ G: t/ l$ d# j0 `
1 X- ^, P: i* T" ?' J7 K参加人代会时，陈景润吃完午饭后，常将桌上的剩饭剩菜倒在纸上包起来带回房
1 b( R5 u( m8 @& w2 [间，晚饭，他就不去吃了。下午开完会他就直接回房间工作，什么时候饿了，将带
回的剩饭菜用开水泡一泡三扒两口吃下去，又接着干。
/ z; y3 q, a( n: V7 l; ]9 b; D; M" e
有一次人代会，会务组将陈景润与赵朴初先生安排在一个房间。为了不影响赵老先
5 f1 p# j" C; e8 V( C生休息，每到晚上，陈景润就搬个凳子进了卫生间，在那里看书、演算一直到凌
" @$ }8 e3 k/ w晨。此事偶然被一位记者知道了，在报纸上曝了光。以后每次开人代会，大会会务
! J. Q* a8 u  h' L  Q) X# u5 {组都破例给陈景润单独安排一个房间。于是，他白天参政议政，晚上，又潜心在
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中。

, [' V2 [# Z' H! ?8 c虽然陈景润每天只睡三、四个小时，但是能坐下来专心工作的时间还是太少了。陈
景润最怕见记者，面对记者的话筒和大同小异的采访，他常常感到无可奈何。而最
6 g% b! K* `( }让他烦心的是，有的记者常常不打招呼就直接闯了进来，他不得不中断手上的工作
接待这种让他无奈的采访。后来，陈景润实在难以忍受这种不礼貌的打扰，他找到
7 e+ O8 a9 o: V  C有关部门说：“这么多的记者，谁是真的，谁是假的，我哪分的清呢。我要求，以后
' n3 q/ ]1 q+ s6 N7 U4 G! p来找我采访的人得先通过你们，要不然，假如有个假记者来找我，袋子里装个小录
" k' b, d- M/ F音机，我说话又不是句句合乎马列主义的，这样子给录去，可不好啦。”

１９７８年底，陈景润因病再次住进解放军３０９医院。陈景润心想，这下该可以
安静下来了。没想到，到了医院也不得安宁。有真正关心他，来探视他的；也有追
到医院来采访或求教数学的；甚至还有看了徐迟的报告文学，来看看这个“科学怪
人”的。

陈景润本想利用治病的机会，将经常中断的研究进行下去，却不能如愿以偿，思维
常常被病房里的不速之客打断。他终于忍无可忍，告诉病房的医生护士：“以后不
能随便让别人来看我，要看我，必须有卫生部长的批条。你们就说这是卫生部的规
; X) T3 r$ Y8 i- z定。”
4 H; `; F0 }1 D2 @0 @2 B( D, H
2 e% [6 d" a- y! O) e* i$ D2 `话说出去的第二天，有人打电话到病房，说要来看望陈景润。护士过来告诉他，陈
) T% k1 s, R5 F( _景润正在看书，他说：“不行，他要来看我，拿卫生部的批条来。”护士如实相
告，对方气得扔下了电话。你猜这位打电话要来看他的是谁，是中科院院士丁夏畦
先生。
5 _" J4 n% ^# `# b" T# [0 T+ o) S
+ w  _$ a# L+ p在徐迟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结尾，他曾写下了这样一段话：“他生下来的时
候，并没有玫瑰花，他反而取得成绩。而现在呢，应有所警惕了呢，当美丽的玫瑰
花朵微笑时。”
, {$ C2 j1 e8 G/ v9 e' b4 M
; l/ b5 y" r* q. r' D/ G几年后，徐迟在接受《三联生活周刊》记者采访时说：

5 K& u; i* u% Q8 N$ E“对陈景润，《哥德巴赫猜想》这篇文章起了一定的作用，但也有许多不好的作
用。因为当时影响很大，他一下子成了名人。对陈景润这样的人，成名是一种痛
苦，甚至成为了对他的工作的干扰。他如果不是那么大名气，可以有更多的安静的
7 D6 t1 A- u+ N- S1 E空间，有充分的时间来更好地进行他的研究。他后来有了许多社会活动，他要当人
大代表，他还是一个学校的校外辅导员，而这些活动是要花很多时间的。成名对他
来说真是一种痛苦，一般人可能不能理解。我想，要是没有成名，他的研究可能要
比他后来的进展深入得多。”

---

作者: zzwszj    时间: 2004-12-27 03:11
少时在科学院长大，有不少面对一些“传奇”人物的机会，现在想想，他们在生活中其实也

多显得平凡。华罗庚 -- 我印象中是个柱着拐棍在楼群里散步的胖老头儿，旁若无人而大家
5 K: _/ U; P, R
( m5 \' _5 Y  o; z  s都自觉给他让道 -- 汽车和马就不让了；杨乐，象个温和的中学老师，87年和平年知识竞赛
2 k3 l+ S5 ~  A/ R6 {1 q6 y& m/ i
/ _" f& X: T4 J1 V+ s3 M，有一道题是杨乐的成就，就是利用萨爹在大街上抓到他问出了答案，对了，他是走路上班

9 w! E. }6 |2 l) u+ n；不过，陈景润可算比较另类。
4 `& O# b; G! l' f1 h9 F
" ?0 Q- y0 X% `4 ]第一次见他很有印象。那时某年幼,数学所的诸位仁"叔"带一帮孩童到机关看电视。

那年头老百姓家没有电视,数学所楼里12寸昆仑很牛气."带你去单位看电视"是相当级别的奖
+ n% \+ h% k% ~) r
* I- `- K3 j: `7 h励.某们看的正入神,黑沉沉中后边飘忽忽进来一位,穿着棉袄(大夏天的),无声的到了萨爹身
# x5 u- f5 _' }* M2 y% x  k
8 f9 B6 ?) U& q, ?4 @7 l! s5 g$ K+ O+ `3 |边,停了片刻,才慢悠悠开腔:"老萨,你出来一下,我找你有点事.”就这么一句话，孩子们都不
2 y' y) b+ ^. [
出声了,某也说不清全身上下怎么个不得劲法,后来看了405谋杀案,一阵阵的后背发凉 -- 一

拍桌子,嘿，就是这个感觉呀.两个人在黑影里嘀咕几句,最后萨爹说:"行,就这么吧."那人又

% U7 Y1 a2 L9 t& |: T1 R没声的飘出去了.
  _, ^# e" R( F" {
; j3 g) k" J' n% |) \% A萨爹回来,萨娘问他，来得是谁,他说，所里同事,叫陈景润.啊,某就此记住了此人.

可巧萨娘也十分好奇,回家路上和萨爹聊了陈君一会儿,那个时候陈景润还没出名,但大家都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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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他身体不好,是那种脉搏跳动过缓,体温过低的症状,体力不好,反映比较慢.所以他虽然性情

6 R! ?# C1 F! }# R4 N8 G- A极温和,还是没有对象 -- 那年头知识不值钱,找对象重要条件就是得能扛越冬的大白菜,陈景
2 j- \8 U, a2 ?+ Q
润显然不具备这个水准.当年某到奶站去取牛奶,看张广厚的飞车是一绝,这唐山大个为了省时

间,把奶瓶挂脖子上,下车时噌的一下人进队,车子照样往前蹿,到代销店门口两棵大树中间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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动夹住,从不出错,可见其娴熟的家务,他那时候也四十好几了吧.

/ B/ M- [  K. o0 Z但是反正就这么记住了这个人,后来听说他出名了,还挺吃惊,他呀?!

其实陈景润虽然比较呆,但到底是文化人,有时候也挺幽默.他后来出了名,人家帮他定了陈夫

人叫由昆 -- 给他写信的姑娘无论长相还是人品都能气死古代几个皇帝, --军人世家,非常利
5 B, b2 y' ^. e+ E+ O
+ o" R% y9 H0 o8 s8 {$ a索的一个人.结果有一天碰上陈景润,他一身板绿,外加一件超长的军大衣,形象十分怪异，冲
7 A- g: a4 ?* k
萨爹一笑,曰:"我参军了啊." -- 敢情，都是陈大嫂的行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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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一次某和萨娘在北大附中门口碰上他在那儿看汽车,因为这地方出了科学院,他又没出门

的习惯,萨娘便问他怎么回事,陈一脸苦笑,说:"我搬过来跟猪作伴来了."细问之下，原来科学
2 y' t4 Y6 v( m0 [$ |
: X5 {' r. j! G  q. ?院在这里有一套房子,条件不错,分了给他.但北大附中附近有一个屠宰厂,屠宰的时候八戒们

抢天号地,弄得这心慈手软的书呆子心烦意乱,只好出来躲噪音了.后来好象还真给他换了套房
$ I4 a8 |) R  e( ~2 M8 l6 R3 Z
子.

陈成名以后关于他的传闻五花八门,比如有说他房间地板下边藏金砖的,有说他通苏联的,那些

: p% Q8 a( J; U0 [% o某没法证明,但有一个说法是陈以前曾经耍流氓,倒不全是空穴来风,某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,

  b' [, a& D( H7 R, m说出来以正视听.

---

作者: zzwszj    时间: 2004-12-27 03:12
关于陈景润“耍流氓”事实的真相令人啼笑俱非.
! b  n  a# S6 i  R4 ?$ ^5 x8 n
当然还是陈没有出名的时候,他虽没有出名,但身体确实不好,那时候张劲夫管科学院,为人刚
6 t0 P- z* |1 {8 P$ k
) ?( p5 W8 X: B正不阿,对陈这样的老九组织上还是关心的,分房子特意给他分了一间"补房",所谓"补房",就

0 W- i1 M2 i& {/ c5 N是利用旧建筑的剩余空间,比如地下室之类改造的住居,陈是单身,工龄年龄都不够,给他这样

# a# x& h; |3 e; H/ t- }, k一间房,您觉得寒碜？那个时候对臭老九来说已经很照顾了！

( R/ l% k5 C# o/ p9 q: L3 @- ^9 z话说陈的这一间,原来是四层上一个厕所,封死了马桶,但是没有拆,陈挺满意,正好做床架.而

且这个地方清静,后来歌德巴赫猜想的证明,很大一段就是在这里进行的. -- 不要以为某夸张

! }6 w4 M$ L$ }% v+ u+ ^) N,1988年,某的教授,白寿彝先生的高足夏露先生在北师大住的也是厕所"补房".
+ k/ z$ R( z% D$ P
没想到问题来了,这个楼下有个公共浴室,当然比四楼低多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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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浴室的窗户和老陈的新居正好斜对着,为了通风打开几扇,到开放的时候老陈往下一看,只见

白花花的人体好象妖精打架.说起来老陈这书呆子乍看此场面肯定是吓了一跳.如果换个人会

, \1 ]. u  X6 h! D. G怎么样呢? 某想不出,但是老陈觉得这不好, -- 至少是影响研究工作的,他决心要改变这种有

/ Y1 r8 [) i8 L& P1 F: i& w碍观瞻和伤风败俗的行为.怎么办呢?如果换了你我,会不会悄悄和管理员谈谈?或者在自己窗
2 \- Y$ L# @9 f' y. ^, e
' g7 \. I) ^( u- R( q0 w户上挡个帘子就得了?可是老陈不会和人打交道啊.

他的招真绝 -- 他写了一张小字报,贴到了浴室的门上.他写的意思是,这里浴室斜对着我的窗

# `' _" V( F6 U9 u' M9 M+ ]" }' r3 n户,开着天窗从上面一目了然,这可不好啊同志,要是有坏人到楼上,那就什么都看见了.有碍观
0 j$ u! [% g5 Z+ c9 h3 f% U4 [
瞻,伤风败俗,建议大家以后洗澡关上天窗,云云. 当然不是原词,原来的早就让大伙给撕了.末

# C' f: z. c/ ?了,工工整整书上大名:陈景润

; g! U9 s! o8 N2 i那年头,大家可以想象第二天女工们去洗澡的时候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了,也不知道是谁挑的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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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O0 i3 t9 j  P9 S,反正是恼羞成怒的娘子军一拥而上老陈的宝宅,骂的骂,砸的砸 -- 好在也没什么可砸的。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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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还亮出粉拳要揍这个"臭流氓".幸好有人叫来了领导,领导当然明白老陈的为人.-- 让他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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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氓他也没学过呀. 当然是把娘子军们训斥了一番,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有趣的是虽然闹事,

. ^1 Q8 X5 L. f5 K* c澡堂的天窗关了几天,后来还是照开不误,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伙忘了上面有个"流氓".

# u$ k% J7 r4 H由此总结出的经验,女将是招惹不得的,好斗而且团结,不然有跪搓板的时候.这件事在科学院

的人基本都知道,但好象没人报道过,可能因为不象撞电线杆子那么容易说明白吧.

1 n- A- M$ Z0 y8 _$ j还有就是他到未婚妻娘家去,前一天人家给他带一盒蛋糕来,他便也带一盒蛋糕去,如果人家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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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?; L" M; ?/ I1 z3 R2 i来的是梨子,他也回赠同等数量的梨子,这被称作对数学头脑的嘲笑了,其实是他学着人家送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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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不然他不会.这样的人物科学院俯拾皆是,熊庆来十大弟子各个熠熠生辉,最著名的当然是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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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R, ^- Q0 d# V; h* {, t罗庚,其次就是严济慈.熊老鹤驾归西,严去探望时携小苹果一袋,虽然干而且皱,正值食品危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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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[. M+ p9 \7 t* ~3 R4 p的时候,师母非常感激,且一再称赞.严感动不已而呆气大发,以后每逢老师忌日,必携苹果一袋

5 k- |# \& @4 j+ t0 b+ k& E( I2 ]去看师母,必小,干而且皱.自云,怕不合师母口味,特地晒过.直到90年代初年年皆如此.当然,

这种苹果现在小孩子也不入口,所以夫人干脆单放一盘,让其自己继续干燥,有人问之,则对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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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m1 [; M) Q2 o"严果",遂成典故.此公平日也是潇洒人物,唯此事好像突然大脑失控不会拐弯了.

  v4 i  c* W' n; x不过，数学所出了个陈景润，也不全是好事，至少有一段弄得大家鸡犬不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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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zzwszj    时间: 2004-12-27 03:12
这件事就和陈景润无关也有关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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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出名以后,一时天下大乱,因为中国人的媒体太会宣传 -- 记得韩国世界杯和神奇教练
的故事么？陈景润简直一步登天（那些日子难得见到他，见到时某的感觉只有一个 –
“惶惶如丧家之犬”，当时觉得这种感觉好奇特，后来才明白对陈来说，他的生活全
错位了，某的感觉也不算错。）一时多少英雄豪杰都不禁扪心自问：我就不是第二个
陈景润？咱们国人起哄的本事天下第一。数学所就接二连三收到各种“天才”的来
信，各省市也不断发现有人证明了各种至今无法解决的科学难题，送到科学院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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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z5 ~' Q6 Q# m  i- G8 f但这里头水分就大了去了，数学所开始十分重视，萨爹就参加过一个“天才”的发表
  A' }& P, ~" J1 @+ b. N5 c' P% u# U会，他自称解决了费马大定理 – 这玩艺儿困扰了数学界三个世纪，他好像一个星期
6 f( Q/ g6 M# `( K+ P; S5 ~7 D1 w就给证明了。开始时是他讲，科学院的学术空气是比较开放的，很快就有坐在下面的
, ]0 k+ Y7 f8 s. o研究员提问题。顿时让“天才”张口结舌，但是下面另外有人就提出反面意见，两个
$ Z! M, o8 r7 p& j. @: {$ D* y% Z数学家开始争论，转眼其他人纷纷加入，你一笔我一笔在黑板上交锋起来，这哥们根
  J) U/ N! D# f1 C本插不上手，只能发呆。原来他连这个定理的内容都没有闹明白。带他来的好像是个
地委书记，气的拂袖而去。剩下一帮呆子围着300年前的玩意儿大呼小叫，还有一个
满脸是汗的兄弟在那发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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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Q4 J0 |3 d8 e, w! N+ d9 {) u当上的多了，数学所接待“天才”不免有所简慢，就有人在媒体上攻击科学院是
9 I+ Z/ k( x8 j“阎王殿”，水泼不进，压制人才。这样的文章多了总不好，领导们一研究，专门设
一个接待处，只一个人，（后来此人大名鼎鼎抑或臭名昭著。）就是原来在后勤的艾
大爷，此公原是四野军官，生性暴烈，人称“艾大侠”。从东北打到海南岛，娶了海
南的艾大妈，回北京调科学院，因文化不高，好打抱不平且老资格傲上，领导头疼一
直难得重用，这次算派上用场了。所里专门找人教他十几道数学题打底子，老艾脑子
: C8 ~: w. m1 [# `& F9 C( t. E也算好使，加上军人的认真劲，这十几道题里外参详的清楚透彻，就走马上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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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到“天才”，两边算是眼睛都长在头顶上，首先气势不输给你，然后，管你研究的
是什么东西，老艾就这十几道题里抽出一道来让你做，做不出来？艾大侠把眼珠子一
6 }2 k' `4 j  b, S! s; J0 V+ F瞪：就这水平还来科学院？你回家抱孩子去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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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真邪了，就没有一个过得了艾大侠这一关的。俗话说秀才碰上兵，有理讲不清。老
/ C- w5 F. b8 N, y2 P, f0 ?3 ~艾的接待处，成了“天才”们的鬼门关。现在打假，还真挺怀念他。

那个时候可不行，满街“打倒艾XX”的大标语，上纲上线都快把他比成林秃子了。但
是谁也不敢跟他当面顶牛，数学所里清静了许多。

  \& M' E7 K  f7 B" G那时，某走在数学所前面的林荫道上，这里总是很热闹，经常可以看到有人做出种种
奇怪的举动，比如举着一个横幅，如同现在的某某功，上边写着自己解决了什么什么
7 C* _" B. N5 R4 X' K7 a2 i' [. R问题；或者在两棵树之间自顾自开讲，也不管有没有人听；或者在地上用粉笔写一大
2 G* v1 g! ~$ O# r堆算式，看有没有识货的。好像都是艾大侠的受害者。这个局面持续了好长时间。

某再没有见过国人比这个时候更痴迷科学的时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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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q: k2 I- R# A# I/ k皆拜陈景润之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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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sunchuren    时间: 2004-12-29 19:58

挺好的。

建议楼上的以后发长文可以用附件的方式，便于朋友们下载。谢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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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数学王子    时间: 2004-12-30 22:45
这个建议不错，以后我们会注意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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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Thi-Thi    时间: 2005-1-4 01:54
陈景润-除了数学什么也不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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