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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题: 陈景润 [打印本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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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数学王子    时间: 2004-11-26 22:35
标题: 陈景润

陈景润(1933.5--1996.3)是中国现代数学家。1933年5月22日生于福建省福州市。1953年毕业于厦门大学数学系。由于他对塔里问题的一个结果作了改进，受到华罗庚的重视，被调到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工作，先任实习研究员、助理研究员，再越级提升为研究员，并当选为中国科学院数学物理学部委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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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是世界著名解析数论学家之一，他在50年代即对高斯圆内格点问题、球内格点问题、塔里问题与华林问题的以往结果，作出了重要改进。60年代后，他又对筛法及其有关重要问题，进行广泛深入的研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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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66年屈居于六平方米小屋的陈景润，借一盏昏暗的煤油灯，伏在床板上，用一支笔，耗去了几麻袋的草稿纸，居然攻克了世界著名数学难题“哥德巴赫猜想”中的(1+2)，创造了距摘取这颗数论皇冠上的明珠(1+ 1)只是一步之遥的辉煌。他证明了“每个大偶数都是一个素数及一个不超过两个素数的乘积之和”，使他在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上居世界领先地位。这一结果国际上誉为“陈氏定理”，受到广泛征引。这项工作还使他与王元、潘承洞在1978年共同获得中国自然科学奖一等奖。他研究哥德巴赫猜想和其他数论问题的成就，至今，仍然在世界上遥遥领先。世界级的数学大师、美国学者阿 ·威尔(A?Weil)曾这样称赞他：“陈景润的每一项工作，都好像是在喜马拉雅山山巅上行走。”

陈景润于1978年和1982年两次收到国际数学家大会请他作45分钟报告的邀请。这是中国人的自豪和骄傲。他所取得的成绩，他所赢得的殊荣，为千千万万的知识分子树起了一面不凋的旗帜，辉映三山五岳，召唤着亿万的青少年奋发向前。

陈景润共发表学术论文70余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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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数学王子    时间: 2004-11-26 22:36

陈景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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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zzwszj    时间: 2004-12-27 03:10
陈景润这样一个数学怪人，与正常的社会都格格不入，与那个反常的时代就更加倍
* |7 Z6 }* Z, [' s: B抵触。

毛泽东画了一个圈

１９７３年的春天姗姗来迟，２月底了，水面上仍结着薄薄的冰。

7 W1 `# ?& L. _7 W陈景润裹着棉大衣去医院看病，在路上遇见数学所原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５０年
代末从北大数学系毕业，背着铺盖卷就直接到了中科院数学研究所，因爱仗义直
言，没少得罪人，也没少挨过整，文革中被下放到湖北沙洋五七干校。

1 J- G  {% F) \2 W! h* n2 ]6 T也许是担心自己不久于人世，陈景润将自己的秘密悄悄告诉了罗声雄：“我做出了
‘１＋２’，我想拿出来发表，又怕挨批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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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b0 X$ f4 E+ T8 Q8 b  {4 ^罗声雄说：“只要你的证明是对的，就不要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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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这些年来，挨打、跳楼、被专政，就是因为专心
业务研究。他不能不心有余悸。

, m$ p: |7 `: J! b" i$ ~- A( T没过多久，中科院一位军代表来数学所视察工作。军代表姓王，是经历过南征北战
% a, |& @( b: D  T9 \" ^的将军。罗声雄跟他谈起了陈景润，说陈景润将“哥德巴赫的一个著名的猜想”推
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
将军不知道哥德巴赫是谁，也不知道他的那个猜想有什么意义，又有多重要。

罗声雄告诉他，哥德巴赫是德国的一位数学家，他在１７４２年提出了“任何一个
大于２的偶数都是两个素数之和”的猜想，这个猜想如果被证明了，将会极大地推
# B3 ]6 m1 j  Y0 `) l$ _( A动数论研究的发展。２００多年来，一代又一代数学家都在梦想证明它，它被列入
) X6 ?) J6 I* O( R, }2 p0 N２０世纪最重要的数学问题之一。陈景润将它推进到“１＋２”是一个了不起的进
步，这个成果如果公布出去，将会在国际数学界产生巨大的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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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r; x/ P- {: @( J' ?0 f将军听了很激动，问：“他的论文写出来了，为什么不拿出来发表？”

“他不敢拿出来，怕受批判。”罗声雄说。

“他住哪里？你带我去看看他。”将军说着快步出了门。

. u! F5 A0 S, d* P$ ?) Y" j' Q& M' T罗声雄将将军领到８８号楼，他拍了拍小屋的门，过了好久，才听到陈景润细若游
- Z3 Q# [% b% L% Y/ G  H4 y  f# W丝的声音：“是谁呀？”

“是我，罗声雄。”

: j+ b" X) g* m. ]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见罗声雄后面跟着一位军人，陈景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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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j+ {' x& U4 Y. D* ?: K2 v将军爽朗地笑了，他拍了拍陈景润的肩膀说：“小伙子，听说你做出了一个很了不
4 R# v$ ^* J" j% a* A起的研究成果，你别怕，大胆地拿出来。”

$ [# k4 r8 u+ Y) a( A0 f) n1 S9 K陈景润不置可否地连连说：“谢谢，谢谢……”。

将军走了，他关上门沉思，虽说这位老同志是院里的军代表，支持他将论文拿出来
# G0 ~+ l& q- K' O  ?+ J% _发表，但是如果以后军代表走了，有人秋后算帐怎么办？想到这里，他又不寒而
栗。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

几天后，主持中科院党组工作的武衡来到数学所，他神情严肃地对所党委书记赵蔚
山说：“听说你们这里有个青年做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研究，却不敢将论文拿出来
发表，这很严重，为什么不敢拿出来？这么重要的研究成果应该直接向周总理汇
# F; ]# w. b& f/ U0 \报。”

原来，军代表回去后将陈景润的情况报告给了院党组。

& g4 s9 s5 R& `9 [0 l  u- r9 N不久，中科院召开全院党员干部大会，传达贯彻周恩来总理“要加强理论研究”的
指示。武衡在会上说：“数学所有一位青年研究人员，做出了一项很重要的研究成
$ `( x1 a# T# W, V8 T* D$ H! ]0 Q果，将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。……”

, D* p; Y3 f( w虽然武衡在会上没点名，但不久，科学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武衡说的那位做出重要
研究成果的青年研究人员是陈景润。

武衡的讲话在中科院引起哗然大波。有人说，怎么宣传起陈景润这样的白专典型来
了，这不是否定文化大革命么？也有的人酸溜溜地说：“有什么了不起，如果我们
象他一样不关心政治，我们也能做出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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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将他的论文拿出来了。可是围绕着论文能否发表又引起了一场争议。有人很
! n$ J, H- U; ^& t' A( n' ]激动地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研究的是古人洋人的东西，没有实际意义，不能发表，
: }' J, x- z* x8 [, N! F要发表，必须全所讨论通过。”他们上纲上线，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绝对不能发表
1 ~, i9 m3 v  b4 m, e出来，这是关系到走什么路线，树什么旗帜的大是大非问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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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有人挺身而出：“哥德巴赫猜想是世界难题，陈景润的研究结果意义重大，论文
应尽快发表。”他们气愤地说：“你们不是每天都在喊要解放全人类吗，连陈景润
都不敢解放，你们还解放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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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|, L0 v2 c, J. J3 l" P１９７３年４月，中国科学院主办的《中国科学》杂志，顶着压力，公开发表了陈
景润的论文《大偶数表为一个素数及一个不超过两个素数的乘积之和》。

接着，中国科学院《科学工作简报》第七期发表了题为《数学基础理论研究的一项
6 n  I- v3 M7 R! c成就》一文，概括地介绍了陈景润的这项研究成果。这份简报被中央一位领导看到
; \  C0 x! q( v9 k0 h6 l了，他要求中科院将陈景润的论文写一详细摘要。４月２０日，中科院将陈景润的
“１＋２”论文放大印制在八开纸上，一同报送毛主席、周总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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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{" q: l, Z! d陈景润证明了“１＋２”的消息震撼了中国数学界，也震撼了国际数学界。在此之
前，数论专家们普遍认为，要想沿用已有的方法（包括筛法）来证明“１＋２”是
不可能的。而陈景润居然对筛法“敲骨吸髓”，加以改进，创造出了加权筛法，使
筛法的效力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
. G% u' |& i$ P( l' r& r3 J有外国数学家写信给他：“你移动了群山！”

有数论专家惊叹：“陈氏定理是筛法的光辉顶点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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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X3 t: }9 j, Z* M% [消息传到英国，英国著名数学家哈伯斯特听了为之一震。哈伯斯特与李希特合作撰
: {& U% L; {6 ^写的《筛法》一书正在付印。他马上托人从香港找到了陈景润论文的复印件，给
《筛法》一书又增加了新的一章——《陈氏定理》。他在这一章的首页写道：“我
7 p3 s% U6 o* S* K们本章的目的是为了证明陈景润下面的惊人定理，我们是在前十章已经付印时才注
8 r% m7 n6 J) j* x0 p& p* K; A意到这一结果的；从筛法的任何方面来说，它都是光辉的顶点。”

科学院召开党员干部大会那天，新华社女记者顾迈南刚好也在场，听武衡讲有一位
* V6 ]  ?" D7 k1 }2 p9 i# U青年研究人员取得一项世界水平的科研成果，她的心为之一动。几天后，她与摄影
记者钟巨治一起到中科院，准备采访陈景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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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j3 m% z! n' T2 `听说是来采访陈景润，有人说：“他可是个怪人，除了搞数学，什么也不知道，什
么也不关心，而且是有名的‘白专典型’，虽然他在科研上成就很突出，将哥德巴
赫猜想推进到‘１＋２’的水平，但是他这个人政治上不可靠，是个有争议的人
% j6 q  h9 M) `; j物，武主任在报告中也只是不提名地提到了他。”

6 Y$ `- h0 z% \, i% z“既然是‘白专典型’，陈景润有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？”顾迈南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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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Z# j/ n) I* v1 v“好象没有什么反动言行，只是不太关心政治。”并举出一事例说明。那是中美建
交后，有一次他所在的五学科研究室召开讨论会，因为规定人人都得发言，陈景润
, B8 w! F6 D8 S! C/ \' ~没啥好讲的，就批判美帝国主义，说美帝国主义狼子野心不死云云。一位同事悄悄
" I# W; v2 h' U. A7 P拉了拉他的衣角，凑在他耳边说：“中国跟美国建交了，毛主席还接见了美国总统
% [* ^1 `2 x, F, a2 U- l1 X: \尼克松。”陈景润电击般地呆住了，嘴里喃喃着：“真有这样的事……。”

7 M" c3 v- g& \/ k4 u5 X) T顾迈南与钟巨治又来到数学所。他们找到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声雄详细介绍了
/ q9 n( h/ S9 U6 ]  A! [“１＋２”这项成果的重大意义，同时也向他们证实，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不参加
6 y3 U6 ]5 C1 A, d$ R2 X; d任何活动，但是并没有反动言行。最后，他还向两位记者介绍了陈景润的身体情
' Z. f7 h* A1 e2 u$ L: I; b  H况，说他病得很重，并说中关村医院的医生曾几次告诉数学所，不要让陈景润死在
屋里没人知道。

两位记者采访后讨论起了陈景润是不是“白专”的问题，他们认为，陈景润是“
* y0 ^6 y7 X1 Z1 k$ Z专”的典型，毫无疑义，他的一系列研究成果就是证明；至于是不是“白”的典
型，值得商榷，因为陈景润做出了领先世界水平的研究成果，为国家争了光。他们
: k1 x0 ]" f; y0 d6 i" z决定将了解到的情况写成内参，据实向党和国家汇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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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天晚上，他们分别赶写出两篇内参，一篇是《青年数学家陈景润取得一项具有
世界领先水平的科研成果》，一篇是《关于陈景润的一些情况》，在这篇“情况”
里，他们反映了陈景润的处境和身体情况，说他病情危险，急需抢救。文中并引用
) G( b! J' U0 T) [6 m1 c了一段被采访者的话：“×××说，如何对待陈景润这样的知识分子，如何对待陈
景润这类理论工作，请中央表个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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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这两篇内参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。江青在内参上写道：“主席，此事还是请
6 w4 @) p/ q# U  y! R5 x你过问一下为好，至少要先把他的病治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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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K. x: Z4 z+ P! ^3 }3 G1 R5 v3 T& J+ g毛泽东主席看了后画了一个圈，并批示：要抢救。请文元同志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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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n: q  Z2 D7 u/ N% u# i# j４月２６日深夜，武衡突然接到迟群的电话。迟群在电话里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，
+ V" o5 e8 c4 I要求中科院立即行动起来“抢救”陈景润。并告诉武衡，他组织医疗方面的专家等
候在清华大学，让武衡立即将陈景润送到清华大学。



凌晨２点，几辆小轿车悄悄停在中科院８８号楼前，从车上急匆匆走下一群人，走
- T; |# Y* K) ^- H5 k在前面的，一位是武衡，另一位是数学所负责人赵蔚山。他们径直走上三楼，叩响
( [5 R9 V. t4 M' L了小屋的门。

: L& G# c% o' b& i$ B" k陈景润仍在灯下工作，听见叩门声，心里一阵紧张，自从论文发表后，他就一直提
  q* f3 H1 @" S' H8 t) `7 K, d心吊胆着。他将数学书和稿纸飞快地藏起来，然后才开门。见门口站着许多人，陈
. [5 o7 L0 S) f7 D! |7 Z景润神情紧张地连连说：“我……我没干什么，我在听英语广播，听新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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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衡走上来，微笑着说：“你别怕，我们是来带你去检查身体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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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带我去检查身体？”陈景润吃惊地张大了嘴。他怀疑自己听错了，这么多年来，
/ P" ?8 ]5 a; y3 U1 f# c他一直受歧视、受排挤、受打击，很少有人真正关心过他。他警惕地打量着这些半
夜来客，心里充满了不安和疑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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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R: k- t- ^) V! u: Y2 ?陈景润被大家拥着上了车。小轿车在寂静无人的街上急驶，不一会就拐进了清华大
学校园。

1 R" y% l% X/ r4 u9 w# M; @) V( ~$ u陈景润被带进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。房间里坐着几位陌生人，陈景润正不知所措，
  o6 t, M/ k  [) s, N! v有人向坐在沙发的一位男人报告说：“迟群主任，陈景润同志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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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B" M  t; I; [1 J' {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，一边握住陈景润的手，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：“陈景润同
" {  D3 O) @4 [* l志，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看望你的，听说你病得很重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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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[! |$ A) v: f$ M“谢谢，谢谢，我还好，还好……”陈景润虽然很少参加政治活动，但是因为每天
晚上都听中央电台的对外广播，他知道这个当时在教育科技界一手遮天的迟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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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p* ?8 p, |. M; V" u; `, b% X迟群神情严肃地向陈景润传达了毛主席和江青的指示。陈景润受到了极大的震动，
他做梦也没想到毛主席竟会亲自关心、过问他这个小人物的身体健康。他激动万
% d2 z4 a7 j& J0 P1 c9 B& R分，嘴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说：“感谢伟大领袖毛主席，感谢伟大领袖毛主
席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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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x" p; v3 i& @, K7 m这天晚上，迟群请来的医学专家连夜对陈景润进行会诊，会诊结果表明，陈景润身
染严重的肺结核和腹膜结核病，必须立即住院治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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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诊后，天已大亮，武衡亲自将陈景润送回８８号楼。这时，８８号楼的住户正在
互相传播着一个消息：“昨天晚上陈景润偷听敌台被带走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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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，昨天晚上那几辆神秘的小轿车停在楼前时，被８８号楼传达室的值班员发现
了，她想，陈景润那个倒霉蛋半夜被带走了还会有什么好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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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陈景润坐着小车回来了，后面还跟着院里的领导。人们交头接耳目瞪口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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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k- a+ @1 U! T9 F' B陈景润没心思理会闲言碎语，他的心沉甸甸的，当初的激动已经过去，现在的他已
+ T, y) V/ [) v# E/ }' i3 |是满心忧愁。

0 Z3 S8 P) M+ z4 i2 D; Q0 K+ X( g他没有回他的小屋，径直去了李书记家。李尚杰正准备上班，见陈景润愁眉苦脸地
& M8 L# a4 s3 G0 y- k进来了，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。陈景润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，说：“他
8 i4 t. Q# [- {' P们要我去住院，我不想去，谁知道以后还会不回来运动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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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c) Q4 l! N# E李尚杰劝他说：“你病得不轻，你应该去住院，象这样经常发烧，长期拖下去是不
行的，不管怎样，先将病治好了再说。”

& H" m$ x- N4 R4 `1 R毛主席的指示，在科学院象炸开了锅，激起强烈反响。人们奔走相告，一些仍被各
$ K9 y# V8 {. T( k% g0 B9 ^种各样帽子压着的知识分子更是暗暗激动欣喜，连陈景润这样的“白专典型”都解
$ j8 U! y) [8 W放了，天真的要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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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，也有人极为不满：“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这样的人不应该提倡，中央领导指
! Q8 k) |8 k  G6 g$ s: W0 f7 F示要给这样的白专典型治病，是因为有些人没有如实向中央反映情况。”他们组织
) Z: ^$ ?) Y- ]. E- x2 y1 [部分党员给中央写信，指责反映问题的人美化陈景润，谎报军情，欺骗中央，欺骗
; T1 s# I, ^& ]- [8 p0 f& e6 t* n毛主席，说陈景润的成果如何如何没有价值，没有意义。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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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下午，李尚杰接到通知，马上送陈景润去３０９医院住院。李尚杰匆匆到８８
! f' L$ f8 j* Z$ ~+ c' \号楼通知陈景润赶紧收拾东西，６点钟有车送他去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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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T! z  I3 W5 M! e6 C晚上６点钟，车准时开到楼下，可是小屋里却不见陈景润。在楼道里找，没见他，
在楼下找，也没见他。这时，又接到中央办公厅询问陈景润是否去了医院的电话，
! ?+ w( [6 f  r) l" k4 m  P李尚杰急了，发动数学所在家的人都出去寻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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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大街小巷呼唤着陈景润的名字，陈景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着。

; p" j* E" f4 |9 f) J附近都找遍了，没见陈景润。所里的老葛，骑自行车来到大钟寺铁路立交桥下，黄
: z4 X1 Z3 s, x3 w3 Z2 a昏中，见陈景润穿着那件半长不短的褪了色的蓝棉大衣，头戴着棉帽，帽沿耷拉
: A5 Z; _6 I9 K% K" X着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，在桥下踱来踱去。



! j2 b8 g2 Y7 D: W4 U- ^  q“小陈，大家到处在找你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？快回去吧。”老葛大声喊着。

2 E8 S8 J, w8 E- ]- Z& [7 _听见老葛的声音，陈景润拔腿就往与数学所相反的方向走。老葛急了，骑车过来拉
住了他的手。

  v; }! k# j( M8 o; H" F' z& r“我不回去……”陈景润挣扎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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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奈老葛身强力壮，他拼命挣扎也没能挣脱掉。老葛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所里打
了个电话。回头发现，陈景润蹲在地上抽噎着，泪水流了一脸。

$ h  ?" F  M" m. l  ]6 `他嘴里喃喃着：“６３年困难的时候，我将自己省下的粮票捐给大家，运动一来，
3 Y- C# {9 t7 t. v3 N* O! `说我腐蚀拉拢工人阶级。６６年、６７年，我哪一派都不参加，连话都不敢说，结
; @" Q/ _. b) j! A4 I果还是被抓进了专政队。……住院要花好多钱，将来运动来了，会怎么样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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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R8 O5 R# s5 a( g老葛这才弄明白，陈景润躲着不愿去住院，是怕来了运动挨整。

2 o0 r. c8 ]: k/ Q- Q车来了，老葛好说歹说才将陈景润劝上了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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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已渐渐昏暗起来，小车出城区，沿着一条绿荫如盖的公路向位于黑山扈的解放军
; E& x' c8 j' m6 v. u- _) E３０９医院驶去。陈景润做梦也不会想到，几年后，他的命运将与这个医院的一个
4 S/ M; e7 F4 s, X. W# c# O女人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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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U, A+ G) O& U一路上，陈景润蜷缩在棉大衣里哭丧着脸。命运突如其来的变化，并没有给他带来
激动和喜悦，反而是极度的恐惧和不安。他不知道命运这会儿将他推上峰巅，什么
时候又会将他抛进谷底。多年来，虽然他极力躲在他的数学世界里，但是他却目睹
了政治运动的每一次潮起潮落，目睹了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命运的大起大落。熊
庆来先生当年被称为一代宗师，名噪一时，后来却跳楼惨死；华罗庚先生当年多么
春风得意，后来却遭受残酷的迫害。就说他自己吧：６０年代初，在数论研究领域
5 m. L. G# G; I4 [; H  s崭露头角，被院里树为“安、钻、迷”典型，谁知道，文化革命中，“安、钻、
迷”成了他罪不可恕的罪状。他能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世界里游刃有余，却不能
理解这个性格乖戾、常常黑白颠倒的社会。害怕命运的大起大落，他别无所求，只
求一份能畅游数学世界的安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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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q, s$ j. a8 U; t0 V$ k: G( T到了医院，进了病房，陈景润润仍不肯住下来，他站在病房中间嘴里嘟囔着：“我
不住院，要住院，去中关村医院，我不住这里。”

送他去的人急了，住院和住哪家医院可是中央有关领导定的，哪能轻易改。他们苦
苦相劝，无可奈何中，陈景润终于答应住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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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X3 i9 k8 E; i  I% b0 h7 n! b4 ~! v护士拿来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让他将身上的旧棉大衣换下来，他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
换：“我就穿这个，这很好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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护士为难地说：“这哪成呢，你那衣服太脏，得脱下来。”

: H: F5 t; c" V9 f1 ]3 ?+ H陈景润仍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脱。

与陈景润认识了大半年，李尚杰倒是对他有了些了解，便试探地问：“是大衣里有
什么东西吗？”

陈景润抬头看了他一眼，低下头半天不吭声，最后才嗫嚅着说：“没，没别的，有
点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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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P/ T" B1 g+ |8 R, V3 p" _* ~/ h) V+ d频繁的政治运动，使陈景润一直缺少安全感，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做着被扫地出门的
: w9 k$ V& Q# W' ~8 \  x准备。所以，虽然当时他每月只有５０多元工资，他却将大部分都存起来，以防不
, {" r3 F' q% D! k( Z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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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李尚杰给他送来了一个保险柜。他将用一层又一层报纸包着的积蓄放进保
4 k2 \, N. I7 E* g8 u险柜才放下心来。他想，如果万一被开除了公职，有这些存款，我还能将研究坚持
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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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根据他的病情，医院准备给陈景润配特殊护理。陈景润听说特护是按小时计算
) [3 w6 U5 l& c工资，坚决不要。他说：“我的事我自己能做，我不要特护，不然以后批斗的时
& l6 `% t% G% R/ d! u候，罪名就会都扣到我头上。”

( p: M! N6 j7 H" E- w+ L　　陈景润在医院住了没几天就吵着要出院，一是在医院医生护士不让他看书，他
. I3 l( |) a- `6 K. e9 N6 B) [实在憋不住；二是住在医院里他总是忐忑不安，他对前来探望他的李尚杰说：“我
不能再住下去了，再住要当小病大养的修正主义了，运动来了又要挨批斗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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住了几个月，病情稍稍稳定下来，陈景润又吵着要出院，他对医护人员说：“如果
你们再不让我出院，我就自己跑出医院，雷锋不就是自己跑出医院的吗，我要向雷
6 y! I  p( r7 s, a锋同志学习。”

陈景润终于又回到了他那间６平方米的小屋，他又开始了“１＋１”的研究。
) I! R% U$ d* `! V2 A* {4 \
6 k: H2 o/ l* o  M华国锋发了一顿脾气

毛泽东主席的一个圈，使陈景润成了科学院的热点人物。

' a% S$ b% @0 z. W  ?可是，陈景润几乎是怀着怯懦的心情接受人们各种各样的目光。从医院回来后，他
仍很少走出那间缺少阳光的小屋，仍沉浸在哥德巴赫猜想的苦苦求索中。

7 ~& D5 ]* j) z
; \4 ~4 F6 e4 ^' Q
, G3 r7 r: g$ o( b5 ~' ]* M, x这时，小屋外面正风卷云涌。已进行了八年的文化大革命，不但扫荡了“走资
9 O: |, R. U0 f8 M! d! F派”、“牛鬼蛇神”，也扫荡了文化，扫荡了科学，扫荡了经济。文化园地一片荒
% b' A8 I' L( x* O* G& `芜，科学殿堂断壁残垣，经济命脉气息奄奄。中国到底向何处去？这是亿万人压在
心底的疑惑和呼喊。

  F. {" P( g( Y( }# y) A# ?9 ]/ R１９７４年底，中共中央决定１９７５年１月召开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。出乎
# b* t0 u+ d* E. ?2 l) d' I意料的是，陈景润，这个一直戴着“白专”帽子的科技工作者也被列上了人大代表
# a3 n6 a3 n2 D: N! b的名单，更出乎意料的是，提名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竟是国务院总理周恩来。
4 X2 n& d# b! w1 @" E
酝酿代表名单时，重病缠身的周恩来正在南方广州，他专门打电话给有关部门，提
议陈景润当四届全国人大代表。

周恩来极富远见卓识，“文革”动乱已８年之久，整个科技界都瘫痪了，肯定陈景
1 n. t: `# m6 M" o# F9 H润不懈的科学攻关精神，等于在滚滚寒流中呼唤万木争荣的春天，树起陈景润便是
5 r: F& t8 P  {树起一面耀眼的旗帜：科学落后的中国，需要千千万万的陈景润。

) D1 q: _$ q8 z  W周恩来也许没有想到，他的提议竟遭到了激烈的抵制。
* e. c8 e7 h! g
/ `3 _$ M5 I( u. F3 j3 v1 z2 v, ~有关方面通知科学院，尽快填写上报推荐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材料。

通知传达到数学所后，数学所掀起轩然大波。所党委召开党委会集体讨论陈景润当
- ~; u2 Y. c2 b. h; U* ~4 L9 K: T( E  w人大代表的事，意见竟然一边倒：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白专典型怎么能当全国人大
0 n; c/ ^& ~6 [, h  d代表！我们这里比陈景润优秀的人多的是，为什么要让他当人大代表？还有人痛心
疾首地说：“就是把刀子搁在我脖子上，我也不承认陈景润是又红又专的人。”

结果，数学所党委会上，大家一致不同意让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. i1 U5 w8 ]+ L0 [1 H
会后，他们写了一个专题报告，如实地反映了党委的“一致意见”，认为陈景润不
7 B1 ^: R. ~6 B/ t% V8 N7 t, a适合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* c; N9 }$ v  \$ X3 O5 x2 {- t3 h
1 e$ l+ S: ]7 S  l, D( o9 j这一切，陈景润浑然不知。他还是那样没日没夜地钻研着哥德巴赫猜想。虽然离
$ @; `( R" q) B7 C0 W# o“１＋１”只有一步之遥了，可是这一步，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一步。要跨越这一
1 F. ?  v. D& j9 [, `步，他不但要拼尽心智，也许还要拼出生命。

小屋外，陈景润能不能当全国人大代表引起的轩然大波，并没有平息。

0 r; l- W! ]6 u: x5 W* n一天上午，院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。电话是从中南海打来的，
! N; h3 g% a  x" O' g' x; {通知院党委书记和数学所党委书记立即去中南海面见华国锋。
1 t) c7 l4 E7 _- b6 I  c
到了中南海，他们被直接领进华国锋的办公室。华国锋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，见他
1 E# z( m- g6 [0 F8 |# t们进来，满脸怒气地指着他们说：“你们连总理的指示都不办，你们还听谁
7 p9 u/ G; P6 O2 @+ J8 y: Q的？……陈景润当人大代表的事，你们同意得办，不同意也得办。”

就在这时，陈景润病情再次加重，又被送进３０９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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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，陈景润正躺在病床上输液，所里来人通知他，他被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
$ Q; q* N# `/ L. s8 k代表，并告诉他，这是周总理亲自提议的。这个消息对于陈景润来说太突然太意外
了，多年来，他除了参加“批判会”、“斗争会”，几乎没有参加过别的会议，当
人民代表，与中央领导一起议论国家大事，更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。

他不安地说：“为什么选我，我哪里配得上……”

6 S6 Z! ]6 E4 s! _8 w１９７５年１月，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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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病初愈的陈景润就要去参加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会了。一大早他就开始准备开
会要带的东西，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大提包，将数学书放在最底层，盖上换
: ~; v7 X; f0 R& {洗衣物，然后将病房里的报纸收拾在一起，放进脸盆，在报纸上放上一本《毛泽东
选集》。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所里送他去前门饭店开会的车子。
3 p; u, c0 }. @! X7 s
9 O6 Z1 u9 L( h( |: w来送陈景润去开会的是李尚杰，见陈景润将那个破旧的大提包塞得鼓鼓囊囊的，他
: a( c$ Z  u3 b' ^6 |& V1 C7 X  V笑了，说：“在那里开会，用不着带脸盆。”

2 c2 o  ]) Z3 W. Y. R“要的，要的。”陈景润固执地要将那个上面放着《毛泽东选集》的脸盆带上。
3 I0 X- n8 Y3 S
) }4 W& u+ ?9 X“白专典型”他当怕了，去开会的陈景润多了个心眼，他将数学书藏在下面，将报
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放在最醒目的地方，他将自己包装成关心政治的形象。
' r( I9 U$ a9 o, f4 ?( G
车到前门饭店，负责大会接待的工作人员见他双手端着脸盆，笑了，说：“饭店里
有洗浴设备，不需用脸盆。”
/ I: y9 D# P# r* u( i5 D* W$ X+ Y
( Z. i" q$ d9 t- v5 n; W2 O# _“要的，要的……”他仍固执地双手端着脸盆进了房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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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o* {! H) R) n其实，陈景润要的是脸盆里的报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，要的是别人眼里的“突出政
治”，但他真正要的却是藏在大提包底层的那摞数学书。

陈景润没有被安排在中科院所属的中直机关代表团，也不在他的老家福建代表团，
而是被安排在与他毫无瓜葛的天津代表团。而且他还意外地发现，周总理也在这个
代表团，并且跟他编在一个小组。

原来，这一切都是周总理亲自安排的。提议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受到抵制，使周
& S1 K9 E3 T5 m* Z! C" Z+ o恩来更清楚地看到了陈景润的处境，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跟陈景润一样命运的知识分
子的处境。他指示会议筹备组将陈景润编入天津代表团跟他在一起，这无疑是对陈
) O( `  S4 y# C4 K% L景润最有力的保护。

这次大会，是一个令人激动和振奋的大会。周总理在会上作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
中国的工作报告；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消声匿迹的邓小平，又重返政治舞台，出任国
务院副总理；“科学研究”、“发展技术”这些久违的词语又走进了大会工作报
告。

这一切，带来了一股春天的气息。人们想，也许这场旷日持久的革命快收场了。
1 h* A/ w" t9 D7 K2 x2 S! M# T; D
$ ~. y) D, H) l1 o2 t会议几乎每个晚上都安排有活动，不是看电影就是看革命样板戏。陈景润一次也没
去，等别人都走了，他便拿出藏在提包底层的书，看书，演算。一听到外面汽车响
了，他就赶快藏起书。到了深夜，等同房间的代表睡着了，他悄悄起床，蹑手蹑脚
- p6 G& C, Q0 N7 t2 E5 [进到卫生间，将门反锁上，盖上盖子的马桶便成了他的临时办公桌，他几乎每天晚
8 K( s  ~, V% ~# K, x/ t- O5 r上都在里面呆到凌晨。

一天下午，是代表团分组讨论。大家刚坐好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陈景润的视线。
陈景润抬了抬眼镜仔细一看，是周总理！身穿银灰色中山装的周总理走过来，笑容
满面地坐在大家中间。总理亲切地与大家交谈着，幽默的语言、爽朗的笑声感染了
$ s( O. Y4 w$ G0 e* a7 `6 r' `7 {他身边所有的人。陈景润有许多话想对总理说，却不敢挤上前去，他坐在一边幸福
; r0 O0 a8 \1 f3 i" Q% F地看着，听着，笑着。

& H- R0 o2 }. O+ Y6 ?突然，陈景润看见总理站起来，微笑着朝他走过来。血，直往他脑门上涌，他不知
+ p& _$ I7 J  I. [& h/ \. W所措地站起来。

总理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，口吻象一位和气的兄长：“陈景润同志，你还要学好外
文，将来我们国家总是要同英、美、日本等资本主义国家往来的。”

3 A$ D, H3 R8 K/ E. f陈景润一个劲地点头，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。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，周总
) t) A; O' m7 v3 h理的这番叮嘱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和鼓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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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总理的话象雨露一样滋润了陈景润干涸的心，从人大会上回来后，他逢人就说：
“总理让我学外文，党让我搞科研。”说着，说着，便淌下泪来。
% S1 T& [' J$ f" R1 f
陈景润没有想到，他这个一心只想沉浸在数学世界的人会卷进政治旋涡，会成为一
! w2 ^0 J( C* _' D1 }  D些人手中的政治筹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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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I7 r; r# H+ O: ]: Y$ _* ~( g) a- \一天，迟群突然造访陈景润的小屋，一番“亲切慰问”后，让陈景润站出来揭发华
4 c9 ]' g6 w+ V! [罗庚盗窃他的成果。原来，华罗庚在中文修订版《堆垒素数论》中引入了陈景润对
0 p: j2 w1 D+ {8 t“他利问题”的研究成果，但是华先生已在该书“前言”中说明，并向陈景润等有
关研究人员致谢。这本是一件清清楚楚、众所皆知的事情，可是别有用心的人，却
想利用它做炮弹打击他们的眼中钉华罗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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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没有上当，他用回避的方式进行了拒绝。
* \8 P" L: U) j; P4 {
江青的批示却险恶地将陈景润推上了风口浪尖：“谁反对陈景润谁就是汉奸”。

" @9 E9 O4 J) R' b1 W

7 _1 D6 V( f9 H: r陈景润的处境变得非常微妙。

陈景润住的８８号楼是一幢五层的筒子楼，里面不但住着单身汉，也住着已经生儿
育女的住户，每层楼道都塞满了蜂窝煤炉、锅碗瓢盏，不但拥挤嘈杂，而且空气污
- C# M# H5 A. {$ ~3 x; f* W6 J7 Z浊。一位中央领导指示，要中科院给陈景润解决一间房子，让他搬出那间６平方米
& D  |& R, x$ i! j1 d* X' f的锅炉房。

( K3 `5 t% P0 n" ]8 e　　数学所腾出了一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却提出要按４个床铺收房租，一个床铺
８角钱，每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
6 r5 j7 ]8 P2 G2 |$ ^7 G7 @  ~# ]( D4 J
! j+ `3 f/ d+ [; Q/ i$ L4 p" `陈景润没有搬。
+ h. ]+ V9 _9 j# T; n1 }, f
0 K3 {& `  {- \& P) c, p: Y2 t: c让人郁闷却又不知所措的日子又过了一年。

6 M: W4 d% h% |; Y! E; Y- U１９７５年春天，主持国务院日常工作的邓小平，提出“安定团结”和“整顿工
作”的治国方针。７月初，胡耀邦受命到中科院主持整顿工作，给被称为“重灾
, _3 }2 Y+ J& g# D: X) P8 \; o区”的科学院带来了新的生机。

一天下午，胡耀邦来到８８号楼。他穿过挤满各种杂物的幽黑的过道，走进陈景润
的蜗居。小屋逼仄闷热，一股混杂着油烟、尿臊的难闻气味从敞开的门外扑进来，
小孩的哭叫声、大人的呵斥声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，也从门外扑进来。小屋被各种
噪声笼罩着，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。
) t' A4 D( @/ v( q. S3 {& ?% J, n
5 O) C9 X5 `7 i胡耀邦皱紧了眉头。回到院办公楼，他问有关领导为什么还让陈景润住在那样的环
* T1 }0 G& g4 |4 b: r7 X0 `+ m境里，为什么不给他换间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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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方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本来已经给他换了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可是他不愿搬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胡耀邦问。

: c; S  n7 b  ]0 n& V% l“他不愿多交房租。”
4 l9 q, Y3 D+ I4 e0 s
“要交多少？”

“按４个床铺收，一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”

胡耀邦听了，恼怒地说：“你们怎么这么斤斤计较，这么小气？不要他的钱不就完
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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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，说，要正确对待知识分子，他们是国家的宝贵财
( b! Z4 o! K. a# q* E- P& j富。

2 f" x: Z* Z8 G. ~7 m7 H经历了近１０年文化大革命的中科院，仍被左的思潮笼罩着。有掀波推浪的人，有
4 {  [/ j2 _) Z, W* G* n. h0 g6 X' ~别有用心的人，有不学无术专作嘶鸣的人，也有真诚地干着蠢事的人。胡耀邦曾在
科学院讲过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：古代的巴比伦人想去探求天上的秘密，他们决心
建造一座通天塔。这件事被上帝知道了，他大为恼怒，便挑起各种各样的矛盾，令
这些梦想上天的人内部不和，在如何建造通天塔的问题上争吵不休，结果，修通天
! m2 h$ f( I7 V: s塔的事就成了泡影。他讲这个故事的意思不言而喻——那个愚弄巴比伦人的上帝仍
/ T0 x  D( c7 z, j然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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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w. u9 \# {8 v3 W8 @- o8 U不久，胡耀邦在向邓小平汇报科学院的工作时，说至今还有人认为陈景润是白专典
型。邓小平听了愤怒地说：“什么白专典型，总比把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强。”他还
感叹地说：“中国要是有一千个陈景润就不得了，对他应爱护、赞扬。”
) u3 O! K6 x: y1 w1 u$ a
. C0 A2 B: `8 l+ Z自从胡耀邦去小屋看过陈景润后，所里又张罗着要给陈景润搬家。

* ]; V+ c' x* i3 c( C一天，踏着秋风扫下的枯叶，李尚杰带着几个人去帮陈景润搬家。事先得到消息的
陈景润苦着脸坐在床上，见李尚杰他们来了，他说：“我不搬，我就住在这里，要
搬，我就跑走！”
7 d6 ^  B6 A9 A6 T
李尚杰劝他说：“领导上给你搬家是关心你，是为了改善你的工作和生活环境。你
先搬过去，有什么不习惯的以后再说。”
* o" h3 V( C: A0 D$ w* S. H
可是陈景润仍不愿搬。

李尚杰见劝说不行，准备回去请示领导，临走时嘱咐他说：“无论怎样，你不能跑
走，那算怎么回事。”

% @) v- D; Z0 Q7 q: _+ o  F李尚杰回到所里请示领导，领导意见一定要搬。

# \/ F5 W6 E& A  s9 s李尚杰叮嘱前去搬家的人说：“搬的过程要细心，不要把他的文稿、书籍弄乱了弄
丢了，一片纸也别给丢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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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走进小屋，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就七手八脚地将床抬出来了。陈景润追出
+ j2 ?- i" `( w" M9 \" f& i门外带着哭音喊着：“我不搬家……”
( w4 S& ^6 g: P& i5 [7 B: `  k9 ]& c) x
见他们抬起床就要走，他扑上去，用胳膊紧紧抱住床头，哭喊着：“我不搬家，我
& k( v/ {2 Z8 o) @8 ~- x7 k  P不搬家……。”泪水顺着他瘦削苍白的脸颊流下来。

李尚杰见陈景润抱住床头死不松手，知道这家是搬不成了，叹了一口气对大家说：
“算了，今天就不给他搬了吧。”

- e9 F; S' i0 o+ z$ H在场的人中，有人指着陈景润的鼻子数落他说：“领导这么关心你，给你大房子，
你不去住，真是狗坐轿子，不识抬举。”

劝说也好，数落也好，陈景润就是抱住床头不让搬。连李尚杰也不明白，他为什么
会如此固执。

8 N/ M' X( ^/ }& I: i5 v! ~, n/ d6 r: L当天晚上，陈景润来到了李尚杰家。没等他开口，李尚杰就不满地说：“让你搬
" f/ M! p8 Y" Z! ]$ L( b$ D1 B5 P& w家，你为什么不搬？你这不是让大家为难吗。”
" ]7 y5 ]# W5 f2 K3 K$ K
陈景润满脸忧愁地说：“谢谢李书记，谢谢李书记，我不是不相信胡耀邦同志，可
$ s' E% M/ g7 w! q- l1 i: s是今天在台上，谁知明天又会是怎么样呢！今天给我分大房间，明天可能又有人来
- D4 U$ c) j: g! ~. l收走，不要说我，老专家吴文俊、熊庆来、张宗燧不都被从大房子里赶出来了吗！
" o+ D" H# [5 B/ a0 N( P$ h7 P7 w他们赶出大房子，总算还有小房子可住，可我今天搬进了大房间，明天再给赶出
来，就连这６平方米的小屋也没有了，我可怎么工作呀。……李书记，你去帮我跟
$ l6 }2 {& ^- L% S( Z4 @$ C领导说说，就说，陈景润说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他再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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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在此时此景说的这句话，几年后一再出现在宣传他的文章里，文章云：中科
院给陈景润分了大房子，可是他坚持不肯去住，他说，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，我再
; s' ~/ K6 O* _4 y$ P+ r. V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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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晚上，陈景润向李尚杰推心置腹谈了心里话后，又接着说：“不要说上边的领
3 z. D. u3 f7 S2 E# n导，就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过一段时间，还在不在五学科当书记。”

7 L2 N" ]' A& @5 v$ F; W此话不幸真被陈景润言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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７６年元旦后的一个凌晨，陈景润又准时打开收音机收听外语广播。一个浑厚的男
6 f$ ~4 d$ S$ m$ N8 n2 k  D中音正在播送《人民日报》元旦社论，听着听着，陈景润惊愕地张大了嘴巴。社论
; c# }" f3 i6 z! c" e" o7 _说：“……最近，教育战线那种刮右倾翻案风的奇谈怪论，就是代表资产阶级反对
无产阶级的修正主义路线的突出表现，这再一次证明，社会主义社会的阶级斗争是
1 g$ e2 _  e3 [长期的、曲折的、有时是很激烈的……”

“四人帮”发动了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，邓小平又一次被革职下台，在中科院工
作的胡耀邦也受到冲击。左的思潮又卷土重来，当初给陈景润戴上白专帽子的人又
开始趾高气扬。科学院的墙上又刷满了批邓，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字报。陈景润心
里暗暗庆幸自己的谨慎，如果当初搬了家，没准儿这次会被扫地出门。

陈景润不知道反击右倾翻案风为何物，也没兴趣去弄懂它。但是他坚守着一个原
则：没见过的事不乱讲，没根据的事不乱猜，任何场合都少讲话，实在要讲，就讲
6 [& T+ s7 y. L9 ?6 m0 b3 w. d实事求是的话。

3 t/ ^: o2 Q  P, S" H3 ?  j多年的政治运动使他变得极为谨慎、极为敏感。这天，大姐瑞珍带着儿子来看他，
姐弟俩多年没见，陈景润非常高兴，请他们在小饭馆里吃了一顿饭。送走他们后，
. M. ?/ a' P- n& T& L& o8 t1 Y陈景润马上主动到支部书记李尚杰家向他汇报：“今天我大姐和外甥来看我了，外
! V. ^& z) ^: `8 }9 N甥到北京读书，他们是顺路来看我的，我请他们吃了一顿饭。”

虽然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甚至躲避着政治，但是他心里却有一杆衡量是非的秤。一
- _: B3 `, T. A- M# ]1 O天，有人来找陈景润：“科学院要召开大会，揭发、批判科技界的右倾翻案风，会
上安排你发言。”　　

“我？”陈景润吃惊地问。
! c2 @2 d. m$ A% N, n
  c- Y. R3 o/ N! v来人点点头说：“你要结合自己的实际讲，讲你是怎样受了党内走资派的毒害，逐
% L: S8 \- Q' t6 _5 U, }, f' g" ]+ L渐走上白专道路的。”

& k8 K/ J8 }3 ?陈景润心里暗暗叫苦，如果说钻研业务是走白专道路，那是我自找的，跟党内走资
派有什么关系，怎么能把帐算到他们头上。再说，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就没听过的事
3 w3 B! O! t8 }& O怎么能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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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科院召开批邓、反击右倾翻案风大会那天，陈景润没有去。


他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；他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灵，不让其
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最终他却身不由己——“正直的人成为政治的人”。
# U" J1 Q7 w7 e. P5 a6 ~2 l
( N! V" h9 c1 B) Y) Q$ U0 f# C( \徐迟写了一篇《哥德巴赫猜想》

9 D2 b! D8 _/ L) N１９７７年１０月，《人民文学》杂志社得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，党中央决定召
$ w( k6 _) U% q6 L% F开全国科学大会，这预示着科学的春天就要来临了。
2 b5 g) w8 m/ @3 T8 ?) |7 A
5 F5 Z* ?( M; ^; Z  B8 ^- ^6 a《人民文学》决定组织一篇写科学家的报告文学。
8 ?* j- V6 r( Q# [% l1 S
写谁呢？编辑部展开了讨论。
3 p) w$ Y9 C( B7 }# z
9 x! k# H3 S5 a. _7 W有人说起一个民间流传的故事，说７０年代初，有个外国代表团来华访问，访问期
间，代表团中有人提出要见中国大数学家陈景润，说他将一个世界著名的数学难题
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的研究推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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负责接待的人听了，心里暗想：“１＋２”不就等于３吗，这是什么数学难题？而
& \! ~$ b$ K1 S7 z$ u* }8 X- d  r/ d且也没听说中国有叫陈景润的大数学家。
7 s! k' W6 u* b; ], z" c, e0 v$ j7 q
' a  C- U2 L: z1 y他虽然心里这么想，但是怕闹笑话，却不敢说出来，便通过有关方面寻找陈景润。
9 B! H! ?8 Q* O9 j后来总算在中科院找到了，可是谁也不知道陈景润取得了这个了不起的成果，反而
听到了许多说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笑话，说他常常一连几天将自己关在一间小屋里看
书演算，一日三餐吃的是窝窝头蘸酱油。说他是个与正常人思维不一样的怪人，除
1 n# J, b' Z* u% O/ }/ W0 ?' ]了搞研究，什么都不关心，４０多岁了还孑然一身。
) D! u4 _6 z! H! [
那位错将哥德巴赫的“１＋２”误认为小学课本上的“１＋２”的人这才明白自己
4 ?0 b2 r  f( R7 u# v9 u真的弄错了，这才知道各国数学家已被这道难题困扰了２００多年，陈景润取得的
; w5 \8 d8 J+ T+ L8 C% }这一成果居世界领先水平。

1 \* G1 }/ e* o. j( i& p$ ]0 l听了这个故事，大家觉得，陈景润虽然是个怪人，但是，他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
代里，冒着风险，埋头潜心于科学研究，并取得了如此重大的成果，非常了不起，
1 u2 `& P& _/ F3 h4 F应该写他。
1 {/ k1 b2 b& G
请谁来写他呢？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徐迟。

徐迟是位诗人，早年参加革命，写下了许多激情澎拜的诗歌。在延安，毛泽东曾亲
笔给他题写“诗言志”。但是徐迟最有影响的作品，却是描写一位敦煌艺术家的报
# _/ [# a7 J! K" Z告文学《祁连山下》，巧的是，这篇颇有影响的报告文学当年也是发表在《人民文
- B9 o9 e0 H& T- A1 b  R学》杂志上。徐迟还写了许多写知识分子的报告文学和特写，他的文笔细腻而又富
有激情。文化大革命中，徐迟似乎消失了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的文章了。
: N6 }' Z6 {0 |; u+ r
: D" s, z; y, k, ~9 q% M１１月初，当时主持《人民文学》工作的周明挂长途电话到武汉寻找徐迟。费尽周
; p$ O( f! m$ K1 C5 Q0 _5 o0 j0 n折，他终于从电话里听到了久违了的他熟悉的声音。

　　徐迟听说邀请他去北京写报告文学，很高兴，这位热情的歌者，觉得终于又有
机会提笔写文章了。但是听说是写数学家陈景润，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，说了一
句“试试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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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天后，徐迟风尘仆仆赶到北京。他先拜访了几位科技界的老朋友。听说他是来写
陈景润的，大家好心地劝他换个题目，认为陈景润是个是非之人，也是一个一直有
争议的人物，劝他别惹这个麻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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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\) t$ y6 \4 S6 `/ n徐迟去看望姐夫伍修权将军，向他谈起写陈景润的事。伍修权说他看过一份报告陈
# m- a( l# B% z! n4 \! q( d7 f景润取得重大研究成果的内部资料，他说“‘陈氏定理’很了不起，应该写。”
% i, a+ K: |* z% Y4 x# N
这时，周明正与中国科学院联系采访事宜，听说《人民文学》要写陈景润，一人跟
他说：“我们科学院好样的、有贡献的科学家多的是，为什么你们偏偏选中他呢！
换一个人好不好？”

周明说：“我们就想写他。”
2 P; E8 K" u( I2 G' P- k
' |$ W4 a: }9 U; g周明碰了钉子后，设法直接找到了当时任中科院院长的方毅，汇报了《人民文学》
杂志想采写陈景润的想法。方毅表示支持，说：“我们要是多点陈景润这样的科学
. s0 {6 S) i: j- `家就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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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迟答应写陈景润。

. V" y+ `+ F. c3 Q$ Y: Z' [一个北风凛列的冬日，周明陪同徐迟来到了位于北京西郊中关村的中国科学院数学
2 v: v, V4 ]$ n' E% b; ~2 }6 \研究所。接待他们的是数学所五学科党支部书记李尚杰。
* v0 s" J  G. r& \5 q- U# n
+ A) c8 M8 t+ p7 B( s5 ~7 J李尚杰向他们简单介绍了陈景润的情况后就出去了。不一会，他带进来一个陌生的
中年人，个头儿不高，身着一套蓝布棉制服，戴着一副老式近视眼睛，他心不在
焉、恍恍惚惚的神情，让人感觉到，他似乎不是生活在人群之间，而是游离在这个
1 U1 K8 O' ?+ P. R+ \7 r6 y, o世界之外。

. J2 ?' e" C. ^9 K+ P$ f# T李尚杰连忙介绍说：“这就是陈景润，小陈。”

" P1 y6 O" J4 q; k" `0 p* ~6 w# _/ \陈景润忙走过来跟他们握了握手。

周明说：“我们这次特地约请徐迟同志来采访你如何攻克‘哥德巴赫猜想’难关，
+ l8 p& O- C' [2 r7 X攀登科学高峰事迹的报告文学。”

$ u, q! p& l! t  j2 j8 _3 r& a陈景润转身又握住徐迟的手说：“我中学时代读过你的诗，徐老你可别写我，我没
; g( O" _0 W5 S& b/ k$ I) e什么好写的，你写写工农兵吧，写写老一辈科学家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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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迟笑着说：“你的‘哥德巴赫猜想’工作做得很漂亮，应该写你，你为国家作出
了贡献。”
7 q/ s* D4 b" m7 N8 g
# Z+ b# e" M* J& s" E: Q“我没做什么贡献，应该的，是应该的……”陈景润拘谨不安地说。
0 b( \* |$ ^% ~( x9 t
徐迟笑了，告诉他说：“我来看看你，不是写你，我是来写科学界的，来写‘四个
4 m0 G( T+ Y; X# n  l现代化’的，你放心好了。”
  S5 F$ c" C8 _
陈景润也笑了，说：“那好，那好，我一定给你提供材料。”
0 @  }- X/ S, t3 [, b, C% ~( `
于是他们随意交谈起来。徐迟问他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进展如何。陈景润回答说
到了最后阶段，但也是难度最大的阶段。他说他看到叶剑英元帅最近发表的《攻
关》一诗后，很受鼓舞。说着，便顺口背诵出来：“攻城不怕坚，攻书莫畏难。科
学有险阻，苦战能过关。”吟毕，他激昂地说：“我要继续苦战，努力攻关，攀登
3 h6 H, M7 }% h科学高峰。”他们听他讲话，几乎都是严密的报上字儿话。

1 \$ D" l( s) r& W+ h+ P徐迟动情地悄声对周明说：“周明，他多可爱。我爱上他了，就写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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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u4 E9 {/ T) s# A  |& }于是，当天晚上，徐迟住进中关村科学院招待所，周明返回城里，直奔东总布胡同
《人民文学》主编张光年的家，讲述了他们与陈景润接触的所见所闻所感。张光年
; z2 }) E* l, B3 ?/ A  L6 X$ }; a听了说：“好哇，就写出陈景润！不要动摇。……这样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不可以进
入文学画廊？！你转告徐迟同志，我相信这个人物，他会写出一篇精彩的报告文
+ D0 Y; g) h; Q& Q* i6 w0 y学，明年１月号《人民文学》上发表。就这么定了。”
8 p. P7 V! a5 b1 h
徐迟投入了紧张的采访。他先后采访了许多著名的数学家，其中有陈景润的老师，
( p* j$ a0 J! k' p有陈景润的同学和同事。有说他好的，也有对他有看法的，还有对他嗤之以鼻的。
! s  e# `5 ]8 w" o7 R% l徐迟什么意见都听什么意见都记。

一天，徐迟在食堂吃饭，一位女同志知道他是作家，是来写陈景润的，就直言劝告
7 t$ Z* r$ Y1 Y& X- N% k说：“别写陈景润。科学院、数学所，优秀的科学家多的是，干嘛非要写陈景润！
; H" i: Q8 o& N+ ^! P9 `/ D你会惹麻烦的。写写我们所的杨乐、张广厚也好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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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u) |: {- m+ ^# l徐迟意想不到地发现，陈景润身陷在一个充满了激烈尖锐矛盾的环境里。那些不喜
6 a" V( e; A* O1 U( a+ p9 d0 m# b欢他排挤他的人，那些总在他身上找毛病想将他永远踩在脚下的人，并不是因为个
人恩怨。因为，这个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善良的人，谁也没有得罪，他谁也不敢得
' C5 ]+ o) m; J& r0 d" n罪。他只不过是这场激烈的政治斗争中，一些人打鬼借助钟馗的牺牲品。当然也有
7 [" u& x4 [% n* R) f% L一些腹中空空专作嘶鸣的人恶意的嫉妒。

听说华罗庚先生离开数学所时就曾伤心地说过：“以后我再不进数学所的大门。”
& {2 V; |; [5 e7 B因为他的学生几乎没有一个人逃脱过挨整的命运。

于是，徐迟理解了陈景润神经质般的敏感，理解了他说的为什么几乎都是严密的报
纸上的字儿话。

* r2 D- j& ~( R' ?. m为了了解数论这门艰深的科学，徐迟看了许多书，还苦苦地“啃”了好几遍陈景润
的学术论文，虽然生涩难懂，终于也略知了一二。
9 W- U3 L/ m# X4 i* z7 w, s# b
数学不懂，但数学家是可以读懂的。为了读懂这位数学家，徐迟去了陈景润经常出
3 a/ p" X" u7 H% r3 x没的图书馆，去了他的办公室，跟他一起去食堂排队买饭，去看了“文革”中陈景
润被毒打而滚下的楼梯，看了他绝望中跳楼自杀的那个黑洞洞的窗口。他还约请最
了解陈景润的李尚杰晚上去他住的招待所谈“小陈的故事”。
7 U& S/ ~+ `: J& y: o% f
每天天黑下来，徐迟就为李尚杰泡好一杯茶，等候着他。老李来了后，俩人隔着一
: ~1 A; l8 D0 [# `% b张茶几边喝边聊，李尚杰讲陈景润钻研科学的痴迷，讲他为人处事的轶闻趣事，也
4 a# B  Y/ t9 x2 R7 h. C聊围绕着他发生的是是非非。

他们就这样聊了几个晚上。一天，徐迟提出要去陈景润的小屋看看，周明听说了，
也要一起去。李尚杰却为难了，他说陈景润从来不让人进他那间小屋，他每次进了
2 F3 j/ A# y0 u. F  U- f门就赶紧反锁起来，一般是敲不开门的。

  {+ a1 v' g, V( ~; B. Y, D见徐迟和周明坚持要去，李尚杰说：“我倒是进去过，你们要进去得另想办法，搞
点‘阴谋诡计’……”

. |( T8 ~$ L% h, Z7 x( D+ g; M' O! z他们三人一行来到８８号楼。李尚杰先到小屋门口，他敲了敲门，里面没有回音。
他又敲了敲，才听到陈景润在里面问：“谁呀？”

“是我，李尚杰。”

“李书记，你等等，我马上给你开门。”
  `% [) B8 T0 b# k% i$ p
0 j0 i# c" }. f  s9 h% i过了好几分钟，小屋的门才开了一条缝，见只有李书记一个人，陈景润开了门。李
尚杰进去了。

: |( G/ i6 f% C  s5 H. F& p徐迟和周明在门外站了十几分钟后，也敲响了小屋的门。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
+ p  t7 _4 }8 b1 A' B8 L4 u# d李尚杰就走过去将门打开了。见是徐迟和周明，陈景润冲过去本能地想关上门，可
% j0 t9 W/ D' R, M) O, W  P! a是徐迟和周明已经迅速挤进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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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c6 J/ W  A1 N! A. f1 l陈景润只好不好意思地说：“请坐，请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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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哪里能坐呀。他们环顾四周，小小斗室里，一张单人床，一张两屉桌和一把椅
" M. `# I- X0 k* x) L) M' Q/ L7 n- W7 G子。墙角放一麻袋，麻袋里装的全是他算题的废纸和换洗的脏衣服。小桌上除了中
; g" B3 m6 ?7 s8 }9 e4 d7 T% U' I间常用的一小块地方空着，其余都堆满了书籍和杂志。他其实不常用桌子，看书、
, q. U* Z. N* J7 w演算仍习惯将床上的褥子撩起，坐个小板凳趴在床上。

( l( _6 E7 F$ r2 ?几天后，徐迟带着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初稿，与周明一起来到李尚杰的
1 p% l6 [" I; I" A) w, t8 r2 b家。李尚杰感冒发烧正躺在床上，徐迟说：“你就别起来了，我将稿子念给你听，
请你提修改意见。”

于是，徐迟充满激情地朗读起了这篇报告文学，读到动情处，他眼里闪动着晶莹的
泪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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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尚杰没有提出别的修改意见，只是要求里面不要出现自己的名字，于是文中出现
2 R# c) c6 |+ d0 Q- \- ~& K; B6 @李尚杰的地方全都改成了“李书记”。“李书记”在这篇报告文学中成了一个意味
深长的符号。

- ?- ^( X2 ?& j. e; ]0 M# h4 U1 _) U《人民文学》１９７８年１月号，发表了徐迟的长篇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。
( U& a* x( k% Y& p3 Z8 L% }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了这篇报告文学。《工人日
2 p4 m( e' ?# b; A+ f4 Z报》、《中国青年报》、《文汇报》，以及各省市报纸、电台争相转载转播《哥德
+ I6 p' v& [2 g/ f" T: m! S巴赫猜想》。
1 N. o/ m2 _8 E7 P$ C" Z4 H
陈景润象一颗耀眼的新星突然出现在中国的上空。从１０年动乱中走过来的中国人
$ w+ [( @& H& y& h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，人们难以相信，这样一个瘦弱的书生，他如何逃过了那一
* j+ _: z/ k4 g' q场又一场风刀霜剑？他如何能忍受漫漫长途中的孤独和寂寞？
& s5 M/ n0 e! h' I
9 w; C; j8 ]: h( @# b, [1 e登载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杂志、报纸一时洛阳纸贵，人们纷纷传阅读着这位
传奇人物的事迹，有的人甚至工工整整地将全文抄写下来，珍藏起来。陈景润成为
/ l' C  O7 {* J- j! U4 B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，“哥德巴赫猜想”，这个陌生而又拗口的数学问题成为妇孺
0 P$ ~3 ?1 E1 x& Q  |0 b1 A$ c皆知，使用频率最高的词。
# z$ S, N, C5 F. m( Q
2 b0 `# a. ]$ K) o中国大地刮起了“陈景润旋风”，陈景润成为科学与献身的代名词，成为改革开放
! a3 K; |# [. s' |& G之初，鼓舞人们迈步新长征的精神动力。科学家一夜之间成为最时髦的职业，“学
好数理化，走遍天下都不怕”，又重新挂在人们的嘴边。青年们义无反顾地走上了
  W0 i" }% T' ^, d6 |追求科学的道路。
+ o& F2 q& c1 W; m) n
有人说，在那个年代里，陈景润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，他广泛久远的影响已远远超
出了学术领域。他影响了一代人和一个时代。

  P9 W% s* O& X- I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这天，陈
' b9 l& b3 I1 r/ d7 F8 Q景润在天津。他是应天津市科协的邀请前来做报告的，陪他一同去的有李尚杰。
8 F8 d# Q  M* O( V# H
作完报告，他们准备中午回北京，走到一家邮局前，见里面人头攒动，许多人在争
* i; J# b3 ?8 m4 T! D$ D相购买当天的报纸。他们想挤过去看个究竟，这才知道大家争相一睹为快的是《哥
* _6 H9 Q; W1 q0 m德巴赫猜想》。陈景润赶快从人群里退出来，一边走一边连声说：“这样不好，这
" H0 J2 N8 n6 l5 U+ `+ h样不好……”
9 A  M# g8 o+ ^! h* G
; ]. _% c1 p: Y1 c1 f& _" m) j这股愈刮愈烈的“陈景润旋风”不仅席卷中国大地，而且飘洋过海，在西半球引起
4 {+ a. V: m1 n3 \) d, n: E9 w关注。
' v4 Z" b' O; v0 z) \$ I
英国路透社发表评论文章：有一名中国数学家，在中国已被提高到民族英雄的地
位。报纸上对陈景润的报道，将使西方电影明星和政治家感到妒忌。……关于他身
世的报道，不仅可以使人了解中国人心目中的人情味是什么，而且展示了中国的科
学在文化革命时代以后的大转变。……

信件象雪片般飞来，每天都有几百封、近千封上面写着“陈景润同志亲收”的信件
送到陈景润手里。他们向他表达着心中的崇拜和敬仰，诉说着学习科学的渴望。
" \( N9 r2 |* A+ d
) l+ u$ \$ J& O2 Z7 p/ F0 r也有人拿着登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报纸，千里迢迢来北京找陈景润，要做他的学
生。
" ?7 ^/ f1 U' p' Y% ^8 r
0 M9 Q0 J; z1 K) Z# c+ B; J但是也有人投书《中国青年报》和《中国青年》杂志，发出疑问：陈景润算不算又
红又专的典型？宣传陈景润会不会使青年钻研业务不问政治，走偏方向？
7 W% \9 I$ K+ @1 c
《中国青年报》发表了《为了四化要又红又专——从陈景润谈起》的评论员文章。
指出，陈景润为了发展祖国的科学事业，不畏艰难困苦，顽强坚持攻关，这就是
红。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开展了“在青年中可不可以提倡学习陈景润”的讨论。

" ^- j7 }& p! ~2 T( C１９７９年３月，酝酿已久的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隆重开幕。春意盎然的日子，陈
2 s/ \9 b2 o5 Z3 m" c6 ?! H景润和来自全国各地的６０００名代表昂首挺胸走进了人民大会堂。陈景润和他的
5 B- ~9 y! m* I% o8 L! q- W老师华罗庚先生一起坐上了会议主席台。
9 s; ?! C( ?2 p. V' }
% h( s7 Z5 ~; P/ ~/ \4 \8 v: R5 p4 O5 _华国锋在大会上作了题为《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》的讲话。邓小平第
一次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重要观点。陈景润眼含热泪地聆听着讲话，邓小平
说：“一个人，如果爱我们社会主义祖国，自觉自愿为社会主义服务，为工农兵服
务，应该说这就是初步确立了无产阶级世界观，按政治标准来说，就不能说他们是
3 b" |3 R! J" F! j5 x+ R白，而应该说是红了。”
9 x. N1 H& K' o2 h- E- A
一直戴在陈景润头上的“白专”帽子终于摘下来了，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连夜
写下一首诗：“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”他被大会
请上台作典型发言，又作为著名科学家代表受到党中央领导接见。陈景润心情激动
地急步上前，用双手紧紧握住了邓小平同志的右手，前倾着身子弯着腰连声说：
3 n. _3 G! G# X8 j9 u0 }“谢谢邓副主席，谢谢、谢谢……”
! I* Z. {  L, S, h7 a
徐迟在他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，曾这样评论命运大起大落的陈景润：
4 B, B' D# M, D. A0 b* _
“陈景润曾经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。关于他，传说纷纭，莫衷一是。有善意的误
解、无知的嘲讽，恶意的诽谤、热情的支持，都可以使这个人扭曲、变形、砸烂或
0 r5 r2 G1 f8 ~3 c, `3 J0 X扩张放大。理解人不容易；理解这个数学家更难。他特殊敏感、过于早熟、极为神
& n! q" G3 f& N经质、思想高度集中。外来和自我的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和迫害使得他试图逃出世界
之外。他成功地逃避在纯数学之中，但还是藏匿不了。”
0 p0 c& I4 W+ I
陈景润被改造成了一个符号

１９７８年秋，一封来自四川农村，没有收信人地址，仅写着“陈井运同志收”的
4 J3 q) W& l- e信，竟沿着曲折的邮路准确无误地送到了陈景润手中。陈景润在当时的社会影响可
8 S2 }1 u1 ?. U0 ?见一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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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，在中国刮起了一股“陈景润旋风”。这股旋风将陈景润
" }8 v. |3 \4 {从６平方米的小屋拉出来，他不得不无奈地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。

7 ?0 d2 T0 H& I& _邀请他作报告的单位排成了长队。他去山东、去安徽、去河南、去湖北、去贵
州……他不得不在人们的盛情请求下，一遍又一遍地讲述自己的奋斗经历，不得不
一次又一次扒开已渐渐愈合的伤口。人们似乎并不在乎能不能听懂他那南方口音极
2 i* M) L7 _( |/ u' S. z重的普通话，只要能请到他，只要他来到他们中间，他们就满足了。
) F9 V) @/ T4 j" j
* Z  D) k. v0 ~0 [* }翻阅当时的报纸，笔者读到了一段陈景润在某地作报告的内容：

% X, D3 h  N9 D+ {% o0 |“……‘四人帮’横行时，我不怕打棍子扣帽子，坚持每天不分上下班，全部时间
都埋头在图书馆、宿舍和办公室从事数论的研究工作。我身体不好，医生让我‘全
休’，我把疾病置之度外，坚持不懈，一旦问题获得解决，那就其乐无穷。在遇到
困难时，马克思‘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，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
人，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’的教导，激励着我战胜困难继续前进。我在数学上
2 V- y/ I3 P! ^  ]能做出一点成绩，完全是毛主席、华主席、周总理和共产党培养、教育的结果。一
9 k* ^% b/ l9 ]0 N% e. D7 L位外国教授曾经问我‘什么力量使你能长期坚持研究非常困难的哥德巴赫猜想呢？’
( n% _# s* }# ]( w4 T: F% e( d我回答说‘是伟大领袖毛主席、英明领袖华主席和敬爱的周总理、敬爱的邓副主席
- H3 z* G# E. o  S7 `# T对我政治上、工作上、身体上、生活上的关怀。我一想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把
自己的一生无私地贡献给人民，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量。’”
$ I& u: l1 r% T0 G7 g* S, H
这样的报告，他作了一场又一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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报纸、刊物也纷纷请陈景润写文章。各家有各家的读者对象，青年报约请陈景润
" x' ^! u* K1 J. F“与青年人谈理想”；体育刊物约请陈景润谈“做一个科学家要身体好”；省报约
请陈景润“与青年同志们谈学习”。搜寻当时部分报刊，就发现了以陈景润名义发
- g7 H8 @# `  `+ Q5 Y( J表的各种文章十多篇。虽然陈景润连年三十都在写这类文章，仍难以应付纷至沓来
8 C0 K9 `. k& f' A5 b/ V* v7 g的约稿，一向与报刊毫无瓜葛的他竟欠下许多还不完的“文债”。
1 {: l- B6 R. L3 Z
; k' B; A2 c8 Y$ h* m% g3 X5 Q: G小学请陈景润去做校外辅导员；中学请他去给中学生谈“怎样才能学好数学”……
+ I* m4 g3 `" A! V! G这一切，陈景润似乎责无旁贷。因为据说北京有一位中学生看了徐迟的《哥德巴赫
猜想》后，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，埋头在数字、公式、符号中，眼睛近视了，背
也驼了。

+ Y( ]" h5 A/ y4 v% w还有全国各地寄给陈景润的堆积如山的信件等着他拆看，还有一个又一个从外地赶
来的青年要面见他，要跟他学数学，跟他探讨“哥德巴赫猜想”问题。

, G' |& L3 p; I' V0 ]2 f+ ?一个年轻人拎着一包足有十几斤重的数学手稿，从遥远的大西北来找陈景润，说他
已经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陈景润不得不花几天时间看他的手稿，发现那只不过是年
轻人的一腔热情。
- F" s" L7 r: A, t
( b0 h6 [9 r5 H% L有时还会有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发生。黑龙江省有一个自称女神赋予他灵感的人，每
天都来数学所要见陈景润，说他有了女神赋予的灵感，一夜之间就用中学课程中学
到的数学方法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他整天不是守在陈景润的小屋门口，就是坐在数
学所陈景润的办公室里，弄得陈景润只好到处躲避，如果回到小屋，他就赶紧反锁
上门，连灯都不敢开。

记者几乎无处不在的追逐，使陈景润无处可藏。既有中央各大报的记者，也有从外
) p: e$ J$ }  O2 M8 L地风尘仆仆赶来的各省市的记者。从小就口呐的他疲于应付，不得不说些报纸上的
字儿话。
0 v- s" N! v/ A- O3 ?/ e' H
* L. ^$ U& E* Z. ^2 W1 n3 _! W那年１２月底，中国数学会代表大会在某地召开，陈景润由于在河南巡回作报告，
2 g0 u0 K" e% U! ?7 |直到会议快结束前才匆匆赶到。他刚到宾馆，当地省报记者就闻风而至。下面是这
1 O* C! n/ F5 W: O  p位记者采访陈景润后写的一篇专访，从这篇纪实性的专访里，我们也许能了解一些
% n9 b8 n5 l  [% M1 c陈景润当时的心境。

$ e9 [% f: ^, W+ H5 P“他穿一身草绿色的衣服，脚上也是一双草绿色的解放鞋，短发，戴一副浅色深度
近视眼镜。他开始回答我的问话，他靠在沙发背上，一手扶住头，两眼微闭。我发
3 F/ h7 I0 U( V觉他可是真累极了。

他说，我１２号离开北京，先到新乡师范学院，再到开封河南师范学院，然后到了
郑州，在郑州大学和部队工程技术学院讲学，一直到２４号才离开，还是不叫走
; i( C6 ^: w' s6 H哇。可是再晚两天，这里的会就要散了。

0 J8 w+ K  P% e" W3 X* R- X我的研究工作还在继续进行。但是，现在我的职务多了，事情也多了，我是全国人
大代表，是科学院数理学部委员，国家科委数学小组成员。首先会太多，接待任务
5 ^9 j  C; t# L& F9 [6 @* W也多，记者找我的多。到处躲也不行，今天又被你抓住了。

你看，邀请我去讲学的也多。在这之前，我还去了贵州，去了天津。好多大学请我
讲学。讲什么？讲一加一，懂的人太少了，全国懂得它的人是可以数出来的。他们
要我讲，总是想讲点有用的。于是，我就为他们准备讲一点组合数学。这样，我就
; c( k  t! v2 ?/ X3 q不仅搞我的纯数学，也要搞一点应用数学……可是，哥德巴赫猜想还是要搞的。
: i2 P4 `4 F. B3 S, a4 r
1 q" _5 c! B% k( W事情太多了，他又把话头转回来，开会多，接见的人也多。有一些是数学上的问
% C. d. F' C2 N3 l2 z$ j题，有许多也不是。人民代表，人们有许多事要找你，连没有房子，两地分居也希
3 Z5 ~1 |# \4 V, [" v1 ?望你反映反映。接见记者，能躲就躲。还要接见外宾。你还得准备回答一些奇奇怪
5 e( T7 h5 ?1 f; o- s8 X( @' z怪的问题。譬如，美国许多大学出高薪请你去，你为什么不去？是你不愿去？还是
2 n& h2 l( T. T' V% M5 c6 |政府不要你去？你看，多怪！我是中国人嘛。我只得告诉他们，因为我国内有工
作，我的国家需要我。钱，我不需要！”

5 o' W2 i, D) a陈景润的出现，使人们犹如在沙漠中看见了一片绿洲，在干旱龟裂的土地上发现了
/ ^2 F' }  i$ W3 N3 Z5 v6 N7 V一泓清泉，他们在陈景润身上找到了失落了太久的理想。人们犹如在黑暗里发现了
  K6 J: D3 H9 x- S一只燃烧的火把，陈景润激发了他们潜伏多年的对科学的热烈渴盼和追求。于是，
经过１０年动乱的他们，赋予陈景润太多的社会意义。但是，这对于一位一直醉心
) I5 O6 Y  b8 i& U* I于数学研究的数学家来说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。
% R% ]7 Y# R, r) v, h
陈景润不得不说符合公众形象的他的话，不得不按他理解的“又红又专”要求自
/ X" U; g- [( k己。那些年，他经常是一身草绿色军衣，草绿色解放鞋，斜背草绿色书包的打扮。

0 P, ]+ z2 }3 A: ^１９７９年，陈景润去参加全国人大会议，数学所要派车送他去，说好了早晨７点
0 {7 L2 G, Z9 j钟去接他。可陈景润６点５０分就走了，自己搭乘公共汽车，辗转２个多小时去了
- Q' b% U- d  P$ p& N开会地点。他说：“我不要车送，这不好，这不好。”
, v' \2 _/ m! M
得知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发表了“向陈景润学习”的文章，陈景润连连摇着手说：
& p* a! ]4 p6 p/ I“这样不好，这样不好，不要向我学习，要向雷锋同志学习。”
* V* x; B8 w( x' Q  U, L
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秦牧等几位作家跟徐迟一起去看陈景润。当时，陈景润正在会
议室里开会，见了徐迟，陈景润立刻起身，跑过来亲热地握手。秦牧曾写过一篇
7 o4 R  i8 R" I, {( v《探访“数学怪人”》，记录了这次见面：
1 o( q0 G' O# n2 F9 z& P
, P4 L7 D! P3 J5 \( S4 Q  r* o“你现在仍是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么？有人问道。

是呀，医生要我休息。怎么休息得了呢，我不管，我仍是干。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
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说罢，他觉得意有未尽，又把这首寄托豪情壮志
的诗念了一遍。

身体怎么样？

不大好。说着，他跑到桌边，捡起一本书，翻了一下，一张病假条跳了出来。那上
面写的他的疾病是‘结核性腹膜炎’，医生建议全休一月。不理它，就是要干。他
: o: S7 W, L7 j) m说。

听说已经拨了一套好房子给你，你什么时候搬呢？
4 x" g$ w/ d0 C6 n  _; h+ S
, H+ W/ ?+ l' F# N5 Q, p- l7 a我绝对不搬！他极其执拗地说。

为什么？６平方米的房子很难工作，房子宽敞一点，不是可以工作得更好吗？
1 z& J* W+ T6 q2 D% ?/ h2 W7 c/ j
这是……，他沉思了一下道：等大家都有新房子住了，我才搬。再说，给了我这样
9 f) R) z) G, F; v6 Y0 s- E的房子，大家照例都来要，怎么办呢？国家现在哪来这么多的房子！
1 `$ A3 h8 X# b( r4 s! f
你看电影么？
3 w) K) h+ f! W4 K6 d+ I$ M$ Q
打倒‘四人帮’的电影，我看。一般电影，我没时间看啦。”

作家们来过后，陈景润马上打电话给党支部书记李尚杰，汇报了这次与作家们会见
! V1 @6 l/ S" f4 h1 @3 l的详情。

: {& k2 E$ ?5 ]多年后，陈景润的同学回忆起一件往事。当时，陈景润已名扬中外，母校厦门大学
邀请他回校参加校庆。学校给他买了软卧车票，陈景润说：“这不好，这太浪费
( m5 F+ H+ m( ~, f& i% D) F4 x$ p了。”他将软卧退了，坐硬卧颠簸了两天一夜才到福州。下车后，他对前来接他的
5 x" r1 d# f2 N老同学说：“你借我一块手表吧。”
3 L& n' T8 |  B
& N$ R2 S2 u& |4 ~9 D: j; A& A老同学大惑不解，因为陈景润的手上分明已带着一块欧米茄手表。
6 N. q. K% k6 _
0 p7 K( Z* w1 w. q陈景润解释说，这块表是我出国时买的，带这么好的表影响不好。说着，他将手表
取下来装进口袋。
$ K! E: V7 `8 D+ C% D" C% h7 a
; B" D& u( i0 ~, b6 B在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陈景润当年的老师，那位第一个向他和同学们介绍“哥德巴
+ m+ n" _" ^7 w5 C1 ?3 o赫猜想”的沈元先生从香山的住处特地到市内的友谊宾馆看望他当年的学生。沈先
; H' d+ c- e8 f+ N/ C- O) F生是从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忆起了在三明的那段往事，依稀记得这个多病口
; ^4 `' B! q# V* P呐的学生。当时已任北京航空学院副院长的沈元来看陈景润，关心地对他说：“你
. I- W0 O" S6 |- j$ V' R0 e身体不太好，要注意自己的健康。”　　
8 N+ W6 w/ k1 Z* s7 k* f8 ~# A
! l1 s! c- e4 k- o陈景润说：“谢谢你，沈老师。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。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无微
+ F& {7 o8 k3 G: i) J7 u2 K2 s不至地关怀我，我常常感动得流泪。五届人大刚开过，就迎来了全国科学大会，多
6 o/ D7 u; \  G6 l$ c么鼓舞人心呀。我要加把劲，拼命大干社会主义，继续攀登科学高峰。”

他还告诉老师：“‘四人帮’和他们的亲信，要我写诬陷邓副主席的文章，我就是
不写，被他们骂为‘老顽固’。”

$ o4 a: `# J& B/ `3 v当时在场的记者听沈元对他的学生说：“你呀，正直的人已成为政治的人！”
7 [( S$ ~* K+ ~7 K2 g
5 x3 R4 ~" F. a7 ~2 r陈景润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。陈景润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
灵，不让其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如今，他却身不由己。

陈景润是全国人大代表。他理解：人民代表就必须为人民说话，如实向政府反映人
1 e. u# f+ w6 p8 ^* i& _民的疾苦和呼声。陈景润口袋里常常揣着人大代表证，有时还去中关村一带走访，
将老百姓反映的问题工工整整记在本子上。８０年代初，中关村一带道路拥挤逼
仄，生活配套设施落后，这里的人们走路难、乘车难、看病难、换煤气难、买菜买
肉难、洗澡理发难。

- H- M( e5 Z6 v陈景润在六届人大二次会议期间，郑重地向大会递交了一份他联络众多代表签名的
提案，呼吁有关部门尽快解决中关村的“六难”。

% A1 T7 e) t- e陈景润的提案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。不久，中关村群众反映最强烈的屠宰场
, g1 e# H& t% ?' y3 r& D搬走了；紧挨着中科院力学所的那座噪音大、日夜扰民的五金厂也搬走了；为方便
4 _1 B& n- e4 V  h群众进“村”出“村”的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了；菜场、超市也相继建起来了。

0 v1 `) d% v! M# Y6 p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的那天，陈景润特意上了车坐了两个来回。
8 g: k4 E: M: ]$ R! x; X
. D0 V, N; [/ R' L- U" b陈景润当了三届全国人大代表，共向历届人代会递交提案９３条。一位他当年的领
导说“陈景润一生最大的成就，一是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一是当人大代表。”

不得不参加的社会活动，不得不去的讲学，不得不作的报告，占用了他大量的时
间，陈景润只得将他的研究工作放在深夜，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睡眠时间压缩得少些
再少些，以补回失去的时间。　　

不管走到哪里，他那个草绿色的书包里总装着书。无论是等车的片刻，还是在在漫
1 L, Z) G! q# g, B0 D长的旅途中，或是作完报告在作短暂的休息，他总手不释卷。虽然他不得不扮演别
人要他扮演的各种各样的角色，但他心里着急呀，“１＋１”的研究仍没有进展，
" F6 j- h4 W$ {" m到达终点的最后一步，路途扑朔迷离。他尝试着从外围突破，外围的最大障碍是
“函数的零点分布问题”，这是块硬“骨头”，必须看很多的资料，必须做很多的
演算。可是，他的研究却因各种活动和会议不得不经常停下来，这是陈景润最感痛
苦的事。
6 P. i  ?) `1 |) j) Y
有一段时间，陈景润甚至暂时停止了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也停止了纯数学理论
$ v2 [: g0 B7 T% n6 ^研究，为中学生写了一本近１０万字的《初等数论》。在这本书里，他深入浅出地
从劳动人民的生产斗争和科学试验的实际出发，分析了数论的发生、发展和应用，
介绍数论的初等方法。如电子计算机二进制和十进制的相互转换，中国汉代名将韩
信点兵法等，而且每章后面都列有习题，并在书的后面附上了全部习题答案。
* G+ e& K0 p. c* O
这一切，陈景润都是挤出点点滴滴的时间来做的。
% S' h: V2 @0 a  ]
参加人代会时，陈景润吃完午饭后，常将桌上的剩饭剩菜倒在纸上包起来带回房
间，晚饭，他就不去吃了。下午开完会他就直接回房间工作，什么时候饿了，将带
- b* D$ V2 q' w回的剩饭菜用开水泡一泡三扒两口吃下去，又接着干。

有一次人代会，会务组将陈景润与赵朴初先生安排在一个房间。为了不影响赵老先
3 y# Z( Y) L, [6 b生休息，每到晚上，陈景润就搬个凳子进了卫生间，在那里看书、演算一直到凌
5 [! B5 p* ^1 x) y% O. |晨。此事偶然被一位记者知道了，在报纸上曝了光。以后每次开人代会，大会会务
. f- Y/ e6 q4 f+ X组都破例给陈景润单独安排一个房间。于是，他白天参政议政，晚上，又潜心在
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中。

虽然陈景润每天只睡三、四个小时，但是能坐下来专心工作的时间还是太少了。陈
景润最怕见记者，面对记者的话筒和大同小异的采访，他常常感到无可奈何。而最
让他烦心的是，有的记者常常不打招呼就直接闯了进来，他不得不中断手上的工作
接待这种让他无奈的采访。后来，陈景润实在难以忍受这种不礼貌的打扰，他找到
' T! F6 M. e0 u+ f5 e有关部门说：“这么多的记者，谁是真的，谁是假的，我哪分的清呢。我要求，以后
4 L. p, @5 }9 \7 R5 d% s来找我采访的人得先通过你们，要不然，假如有个假记者来找我，袋子里装个小录
音机，我说话又不是句句合乎马列主义的，这样子给录去，可不好啦。”
- Y, F$ o. _2 ?2 L
* O( L& l+ T) l* i) k8 E& w１９７８年底，陈景润因病再次住进解放军３０９医院。陈景润心想，这下该可以
安静下来了。没想到，到了医院也不得安宁。有真正关心他，来探视他的；也有追
5 N. ]; U' {0 N& z到医院来采访或求教数学的；甚至还有看了徐迟的报告文学，来看看这个“科学怪
1 a2 l( ]6 N+ V6 b$ h- o人”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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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本想利用治病的机会，将经常中断的研究进行下去，却不能如愿以偿，思维
; Z: H) l: `% Y- D) `7 o常常被病房里的不速之客打断。他终于忍无可忍，告诉病房的医生护士：“以后不
能随便让别人来看我，要看我，必须有卫生部长的批条。你们就说这是卫生部的规
定。”

话说出去的第二天，有人打电话到病房，说要来看望陈景润。护士过来告诉他，陈
0 t. M7 g" m7 ~: V+ g# w3 M' m景润正在看书，他说：“不行，他要来看我，拿卫生部的批条来。”护士如实相
* Y/ A& h8 ^/ d9 y告，对方气得扔下了电话。你猜这位打电话要来看他的是谁，是中科院院士丁夏畦
先生。
6 w  w) O# M4 a) y" f9 g. K
在徐迟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结尾，他曾写下了这样一段话：“他生下来的时
候，并没有玫瑰花，他反而取得成绩。而现在呢，应有所警惕了呢，当美丽的玫瑰
, A% s! I; u4 k) S9 v2 p花朵微笑时。”

几年后，徐迟在接受《三联生活周刊》记者采访时说：
( N$ S) U: L; G! @/ h1 k+ M& O
“对陈景润，《哥德巴赫猜想》这篇文章起了一定的作用，但也有许多不好的作
用。因为当时影响很大，他一下子成了名人。对陈景润这样的人，成名是一种痛
, R' l3 S0 K  P苦，甚至成为了对他的工作的干扰。他如果不是那么大名气，可以有更多的安静的
/ {! c: Q9 D1 m% e% G空间，有充分的时间来更好地进行他的研究。他后来有了许多社会活动，他要当人
! w0 e- t* {+ s, X: n6 y$ C- V6 D大代表，他还是一个学校的校外辅导员，而这些活动是要花很多时间的。成名对他
$ p8 v# U* W, X0 }) E来说真是一种痛苦，一般人可能不能理解。我想，要是没有成名，他的研究可能要
  z# G5 ], I# w3 s9 }比他后来的进展深入得多。”
陈景润这样一个数学怪人，与正常的社会都格格不入，与那个反常的时代就更加倍
% T0 n9 ~2 a5 Z: \1 V抵触。

, W/ [/ n& B& Q8 k% {毛泽东画了一个圈
0 r+ ^: a$ O: Q  S
5 O- V0 S1 J+ {/ O; j/ J, \1 f１９７３年的春天姗姗来迟，２月底了，水面上仍结着薄薄的冰。

陈景润裹着棉大衣去医院看病，在路上遇见数学所原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５０年
代末从北大数学系毕业，背着铺盖卷就直接到了中科院数学研究所，因爱仗义直
; {& d1 D8 T8 `/ B' D0 H' H言，没少得罪人，也没少挨过整，文革中被下放到湖北沙洋五七干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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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许是担心自己不久于人世，陈景润将自己的秘密悄悄告诉了罗声雄：“我做出了
0 ]2 a) A; k5 B# h  s+ b" @0 L‘１＋２’，我想拿出来发表，又怕挨批判。”

罗声雄说：“只要你的证明是对的，就不要怕。”
2 P. Q4 H; h7 C( f/ B
* P9 t. H5 I8 b可是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这些年来，挨打、跳楼、被专政，就是因为专心
; T8 }4 ~9 a0 ~% i$ o业务研究。他不能不心有余悸。

' Y' t8 R! a+ ~( |没过多久，中科院一位军代表来数学所视察工作。军代表姓王，是经历过南征北战
; A/ D! l3 f4 O. r' C的将军。罗声雄跟他谈起了陈景润，说陈景润将“哥德巴赫的一个著名的猜想”推
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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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军不知道哥德巴赫是谁，也不知道他的那个猜想有什么意义，又有多重要。
) c7 A& e# v4 U1 D* Q# R5 p$ d
罗声雄告诉他，哥德巴赫是德国的一位数学家，他在１７４２年提出了“任何一个
0 T0 R5 R, Q4 r大于２的偶数都是两个素数之和”的猜想，这个猜想如果被证明了，将会极大地推
+ d' K3 Y# l! `+ Y4 c7 c5 p动数论研究的发展。２００多年来，一代又一代数学家都在梦想证明它，它被列入
２０世纪最重要的数学问题之一。陈景润将它推进到“１＋２”是一个了不起的进
( C9 j# j# H  Q5 X6 Y4 j& ?步，这个成果如果公布出去，将会在国际数学界产生巨大的影响。

将军听了很激动，问：“他的论文写出来了，为什么不拿出来发表？”

“他不敢拿出来，怕受批判。”罗声雄说。

, w5 x1 n: m# {* T“他住哪里？你带我去看看他。”将军说着快步出了门。

罗声雄将将军领到８８号楼，他拍了拍小屋的门，过了好久，才听到陈景润细若游
丝的声音：“是谁呀？”

; k0 M- m; v. U! n8 T“是我，罗声雄。”

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见罗声雄后面跟着一位军人，陈景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。

将军爽朗地笑了，他拍了拍陈景润的肩膀说：“小伙子，听说你做出了一个很了不
起的研究成果，你别怕，大胆地拿出来。”
' a8 I3 I5 m  S3 |' S6 x( M
陈景润不置可否地连连说：“谢谢，谢谢……”。
6 {. ]4 b) W1 l4 n
/ v7 n" n* q6 N; V- n/ S8 u将军走了，他关上门沉思，虽说这位老同志是院里的军代表，支持他将论文拿出来
( H" A2 e. ?& G发表，但是如果以后军代表走了，有人秋后算帐怎么办？想到这里，他又不寒而
+ S5 |9 u, l9 s9 _栗。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
0 v7 m. U4 g; W: S: s+ P9 }1 k
几天后，主持中科院党组工作的武衡来到数学所，他神情严肃地对所党委书记赵蔚
: j8 n4 W( {0 r! l$ X3 @山说：“听说你们这里有个青年做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研究，却不敢将论文拿出来
9 o/ s0 ~8 H* F- k7 D+ U  L8 B  y发表，这很严重，为什么不敢拿出来？这么重要的研究成果应该直接向周总理汇
$ S: t/ T* s7 @5 ~  b报。”

1 U: ]& I( z1 K! F5 U) J2 H3 ?原来，军代表回去后将陈景润的情况报告给了院党组。

' K* J$ \1 R# Q- B不久，中科院召开全院党员干部大会，传达贯彻周恩来总理“要加强理论研究”的
指示。武衡在会上说：“数学所有一位青年研究人员，做出了一项很重要的研究成
! i( n+ Z( o* M6 H' ?果，将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。……”
8 X9 A4 @5 n  g3 v9 J' @* F3 `5 ^6 e
虽然武衡在会上没点名，但不久，科学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武衡说的那位做出重要
6 k  t9 }+ N& O' Z& D% j; S' q研究成果的青年研究人员是陈景润。

- L8 J* W8 t+ n5 _# W. q: p武衡的讲话在中科院引起哗然大波。有人说，怎么宣传起陈景润这样的白专典型来
# N+ a! a! h2 L* ~6 w了，这不是否定文化大革命么？也有的人酸溜溜地说：“有什么了不起，如果我们
象他一样不关心政治，我们也能做出来。”

; @6 T8 f8 Y: P2 J+ P0 z陈景润将他的论文拿出来了。可是围绕着论文能否发表又引起了一场争议。有人很
激动地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研究的是古人洋人的东西，没有实际意义，不能发表，
+ p+ C; T( B& N要发表，必须全所讨论通过。”他们上纲上线，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绝对不能发表
# |, ]/ U  `% ?+ F) h出来，这是关系到走什么路线，树什么旗帜的大是大非问题。”

: @/ ^7 c5 @9 h% W: f# K1 z$ y也有人挺身而出：“哥德巴赫猜想是世界难题，陈景润的研究结果意义重大，论文
应尽快发表。”他们气愤地说：“你们不是每天都在喊要解放全人类吗，连陈景润
8 y8 h3 |: E  G4 V4 w# c/ S都不敢解放，你们还解放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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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m6 C" \+ Z0 i! B5 Y( `1 ^１９７３年４月，中国科学院主办的《中国科学》杂志，顶着压力，公开发表了陈
( t$ ^& B0 i9 q) O( B景润的论文《大偶数表为一个素数及一个不超过两个素数的乘积之和》。
' S4 M* M$ r; V# Y2 [+ o
接着，中国科学院《科学工作简报》第七期发表了题为《数学基础理论研究的一项
4 ^+ d  L/ y8 g: H" v( b成就》一文，概括地介绍了陈景润的这项研究成果。这份简报被中央一位领导看到
了，他要求中科院将陈景润的论文写一详细摘要。４月２０日，中科院将陈景润的
“１＋２”论文放大印制在八开纸上，一同报送毛主席、周总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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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证明了“１＋２”的消息震撼了中国数学界，也震撼了国际数学界。在此之
前，数论专家们普遍认为，要想沿用已有的方法（包括筛法）来证明“１＋２”是
( O$ W' K$ Y9 A7 ?0 d$ I不可能的。而陈景润居然对筛法“敲骨吸髓”，加以改进，创造出了加权筛法，使
9 \$ N/ _; F# C筛法的效力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# Q8 A) L0 k' l1 |# }
, q. U) k, l7 p; v有外国数学家写信给他：“你移动了群山！”

有数论专家惊叹：“陈氏定理是筛法的光辉顶点！”

消息传到英国，英国著名数学家哈伯斯特听了为之一震。哈伯斯特与李希特合作撰
写的《筛法》一书正在付印。他马上托人从香港找到了陈景润论文的复印件，给
《筛法》一书又增加了新的一章——《陈氏定理》。他在这一章的首页写道：“我
们本章的目的是为了证明陈景润下面的惊人定理，我们是在前十章已经付印时才注
. J8 Z1 T" x) X( }6 T8 R9 Y! x+ k意到这一结果的；从筛法的任何方面来说，它都是光辉的顶点。”

% l: t  G" A' P1 Y$ F9 d5 ?科学院召开党员干部大会那天，新华社女记者顾迈南刚好也在场，听武衡讲有一位
, k4 `6 T5 L+ o& F' e7 \青年研究人员取得一项世界水平的科研成果，她的心为之一动。几天后，她与摄影
记者钟巨治一起到中科院，准备采访陈景润。

听说是来采访陈景润，有人说：“他可是个怪人，除了搞数学，什么也不知道，什
/ _- X; n7 R: m么也不关心，而且是有名的‘白专典型’，虽然他在科研上成就很突出，将哥德巴
赫猜想推进到‘１＋２’的水平，但是他这个人政治上不可靠，是个有争议的人
物，武主任在报告中也只是不提名地提到了他。”

; W) s5 Z3 u4 d* [0 e“既然是‘白专典型’，陈景润有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？”顾迈南问。
0 S/ E, m. @0 K0 x' }
9 s$ m; u9 J9 \“好象没有什么反动言行，只是不太关心政治。”并举出一事例说明。那是中美建
" K/ ^* t$ ~0 r* c6 f" j交后，有一次他所在的五学科研究室召开讨论会，因为规定人人都得发言，陈景润
没啥好讲的，就批判美帝国主义，说美帝国主义狼子野心不死云云。一位同事悄悄
拉了拉他的衣角，凑在他耳边说：“中国跟美国建交了，毛主席还接见了美国总统
尼克松。”陈景润电击般地呆住了，嘴里喃喃着：“真有这样的事……。”

+ K4 S/ X8 z3 ~) W. |5 b顾迈南与钟巨治又来到数学所。他们找到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声雄详细介绍了
“１＋２”这项成果的重大意义，同时也向他们证实，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不参加
任何活动，但是并没有反动言行。最后，他还向两位记者介绍了陈景润的身体情
况，说他病得很重，并说中关村医院的医生曾几次告诉数学所，不要让陈景润死在
' f6 q: t. b; H屋里没人知道。
( l3 r. H3 O0 \
两位记者采访后讨论起了陈景润是不是“白专”的问题，他们认为，陈景润是“
专”的典型，毫无疑义，他的一系列研究成果就是证明；至于是不是“白”的典
型，值得商榷，因为陈景润做出了领先世界水平的研究成果，为国家争了光。他们
决定将了解到的情况写成内参，据实向党和国家汇报。

当天晚上，他们分别赶写出两篇内参，一篇是《青年数学家陈景润取得一项具有
; g, F# @( [( \3 s4 x& p# m: k) D世界领先水平的科研成果》，一篇是《关于陈景润的一些情况》，在这篇“情况”
  _. E" H% y" `! z里，他们反映了陈景润的处境和身体情况，说他病情危险，急需抢救。文中并引用
3 T, O; V# E7 Z4 ?9 f9 I4 Z了一段被采访者的话：“×××说，如何对待陈景润这样的知识分子，如何对待陈
: e: w+ `1 t& y4 d景润这类理论工作，请中央表个态。”
$ [$ e& Q  f- o  ~) C1 i3 Q
# n2 K1 J' _5 X3 {" Y( I% N$ i: u　　这两篇内参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。江青在内参上写道：“主席，此事还是请
你过问一下为好，至少要先把他的病治好。”

5 G1 \% w. g) h7 f, [毛泽东主席看了后画了一个圈，并批示：要抢救。请文元同志办。

6 d8 e# e, i0 J: b. A5 w. |. A４月２６日深夜，武衡突然接到迟群的电话。迟群在电话里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，
2 ~; }) t* F9 Y% E2 j1 F/ s要求中科院立即行动起来“抢救”陈景润。并告诉武衡，他组织医疗方面的专家等
候在清华大学，让武衡立即将陈景润送到清华大学。


# W, h' V4 H3 u% E" N
凌晨２点，几辆小轿车悄悄停在中科院８８号楼前，从车上急匆匆走下一群人，走
& S/ |2 F  ?2 V- s% V1 I; e在前面的，一位是武衡，另一位是数学所负责人赵蔚山。他们径直走上三楼，叩响
了小屋的门。

; m) j) c# i/ W' B) q陈景润仍在灯下工作，听见叩门声，心里一阵紧张，自从论文发表后，他就一直提
( B8 l$ D# e7 U; |. L心吊胆着。他将数学书和稿纸飞快地藏起来，然后才开门。见门口站着许多人，陈
景润神情紧张地连连说：“我……我没干什么，我在听英语广播，听新闻……”
& Q+ b" q; B/ P- Q6 |1 p0 f
. Y7 E# t5 \  U9 e1 ?武衡走上来，微笑着说：“你别怕，我们是来带你去检查身体的。”

0 @! w$ v7 P5 b1 Z  @# ^$ Q“带我去检查身体？”陈景润吃惊地张大了嘴。他怀疑自己听错了，这么多年来，
. ~0 x7 Q: |* N他一直受歧视、受排挤、受打击，很少有人真正关心过他。他警惕地打量着这些半
夜来客，心里充满了不安和疑虑。

陈景润被大家拥着上了车。小轿车在寂静无人的街上急驶，不一会就拐进了清华大
学校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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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d9 U- ^4 ^/ z# s5 m2 Z3 @, l* Y4 V8 L陈景润被带进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。房间里坐着几位陌生人，陈景润正不知所措，
# L8 e. s9 n& K. J有人向坐在沙发的一位男人报告说：“迟群主任，陈景润同志来了。”

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，一边握住陈景润的手，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：“陈景润同
志，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看望你的，听说你病得很重？”

$ z5 H! K& H! B! ~. r“谢谢，谢谢，我还好，还好……”陈景润虽然很少参加政治活动，但是因为每天
晚上都听中央电台的对外广播，他知道这个当时在教育科技界一手遮天的迟群。
4 @& s3 O8 t  @* \& ^3 Q" N3 Q
+ W6 y' ^, j  z! [* e+ l迟群神情严肃地向陈景润传达了毛主席和江青的指示。陈景润受到了极大的震动，
他做梦也没想到毛主席竟会亲自关心、过问他这个小人物的身体健康。他激动万
7 @$ F* T0 W3 Y/ S# e; a/ f. r分，嘴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说：“感谢伟大领袖毛主席，感谢伟大领袖毛主
, }: s: L( ~# B' R席……”
5 d( E+ F9 k) B7 @: l
9 d" b: r1 g' ]! m" h' e

' h. V7 ?6 ]5 ]9 R这天晚上，迟群请来的医学专家连夜对陈景润进行会诊，会诊结果表明，陈景润身
. ?; B% r* a' i染严重的肺结核和腹膜结核病，必须立即住院治疗。

会诊后，天已大亮，武衡亲自将陈景润送回８８号楼。这时，８８号楼的住户正在
- Z! e+ q  q: _$ M互相传播着一个消息：“昨天晚上陈景润偷听敌台被带走了！”
2 C9 G, o* l6 C  A: {6 E
/ o. g% ^7 ?0 V$ T) n9 F# c原来，昨天晚上那几辆神秘的小轿车停在楼前时，被８８号楼传达室的值班员发现
: @! Z! L# y# n5 S3 f, _& R了，她想，陈景润那个倒霉蛋半夜被带走了还会有什么好事。

见陈景润坐着小车回来了，后面还跟着院里的领导。人们交头接耳目瞪口呆。

陈景润没心思理会闲言碎语，他的心沉甸甸的，当初的激动已经过去，现在的他已
是满心忧愁。

+ F. t8 C# |' `4 C2 R他没有回他的小屋，径直去了李书记家。李尚杰正准备上班，见陈景润愁眉苦脸地
% g( N% v+ M4 \3 @7 d8 w  v进来了，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。陈景润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，说：“他
, ~( s! Z( |$ D0 ~4 O" \+ P们要我去住院，我不想去，谁知道以后还会不回来运动呢……”

李尚杰劝他说：“你病得不轻，你应该去住院，象这样经常发烧，长期拖下去是不
行的，不管怎样，先将病治好了再说。”
* d, U+ a8 {5 |& Q/ s8 |+ V
5 g9 H$ l' p1 @6 h  [3 l  {" F毛主席的指示，在科学院象炸开了锅，激起强烈反响。人们奔走相告，一些仍被各
种各样帽子压着的知识分子更是暗暗激动欣喜，连陈景润这样的“白专典型”都解
1 O, h0 x  k) j/ b放了，天真的要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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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h+ }2 Z( W+ D" o' I可是，也有人极为不满：“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这样的人不应该提倡，中央领导指
. a4 D' _. y, b  W. Q示要给这样的白专典型治病，是因为有些人没有如实向中央反映情况。”他们组织
部分党员给中央写信，指责反映问题的人美化陈景润，谎报军情，欺骗中央，欺骗
毛主席，说陈景润的成果如何如何没有价值，没有意义。　　
& n: X0 R+ ~* J4 e
这天下午，李尚杰接到通知，马上送陈景润去３０９医院住院。李尚杰匆匆到８８
号楼通知陈景润赶紧收拾东西，６点钟有车送他去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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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[0 ~3 |3 |# p. e% ?) p4 m晚上６点钟，车准时开到楼下，可是小屋里却不见陈景润。在楼道里找，没见他，
在楼下找，也没见他。这时，又接到中央办公厅询问陈景润是否去了医院的电话，
李尚杰急了，发动数学所在家的人都出去寻找。

人们大街小巷呼唤着陈景润的名字，陈景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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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近都找遍了，没见陈景润。所里的老葛，骑自行车来到大钟寺铁路立交桥下，黄
昏中，见陈景润穿着那件半长不短的褪了色的蓝棉大衣，头戴着棉帽，帽沿耷拉
着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，在桥下踱来踱去。
% |/ D' |& q6 v. X" Q
) _* o; W, S7 j

, `. l0 g, R3 ^# c- u9 y4 ^" `“小陈，大家到处在找你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？快回去吧。”老葛大声喊着。

听见老葛的声音，陈景润拔腿就往与数学所相反的方向走。老葛急了，骑车过来拉
住了他的手。
& M5 k2 d. M6 A; M, ?
; Q: @6 J5 `# \“我不回去……”陈景润挣扎着。

" [% O1 M7 Y3 z! `; W. h/ f无奈老葛身强力壮，他拼命挣扎也没能挣脱掉。老葛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所里打
了个电话。回头发现，陈景润蹲在地上抽噎着，泪水流了一脸。
1 w* Z3 Y2 X# Q1 k
  b+ j! {' a* O' u( R; \他嘴里喃喃着：“６３年困难的时候，我将自己省下的粮票捐给大家，运动一来，
: \  C$ A$ c* Q' X4 _8 [说我腐蚀拉拢工人阶级。６６年、６７年，我哪一派都不参加，连话都不敢说，结
果还是被抓进了专政队。……住院要花好多钱，将来运动来了，会怎么样呢？”

4 a& M) R  _9 ?+ v$ s老葛这才弄明白，陈景润躲着不愿去住院，是怕来了运动挨整。

3 }8 F% {; ^2 w5 @8 c车来了，老葛好说歹说才将陈景润劝上了车。

天已渐渐昏暗起来，小车出城区，沿着一条绿荫如盖的公路向位于黑山扈的解放军
３０９医院驶去。陈景润做梦也不会想到，几年后，他的命运将与这个医院的一个
女人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。
( D# |( `% T3 w! j( W8 A( Z/ [% F2 @
一路上，陈景润蜷缩在棉大衣里哭丧着脸。命运突如其来的变化，并没有给他带来
6 P0 `$ o4 M! d7 t5 [9 W# t  o激动和喜悦，反而是极度的恐惧和不安。他不知道命运这会儿将他推上峰巅，什么
时候又会将他抛进谷底。多年来，虽然他极力躲在他的数学世界里，但是他却目睹
了政治运动的每一次潮起潮落，目睹了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命运的大起大落。熊
庆来先生当年被称为一代宗师，名噪一时，后来却跳楼惨死；华罗庚先生当年多么
8 o# t' }. J& N  `% t3 U4 Y春风得意，后来却遭受残酷的迫害。就说他自己吧：６０年代初，在数论研究领域
; Z/ {0 `4 B! o& ~3 z- ?崭露头角，被院里树为“安、钻、迷”典型，谁知道，文化革命中，“安、钻、
5 h4 \, j6 ~6 D, r5 S迷”成了他罪不可恕的罪状。他能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世界里游刃有余，却不能
. e; K9 C/ |( U$ j3 B9 ~理解这个性格乖戾、常常黑白颠倒的社会。害怕命运的大起大落，他别无所求，只
7 a2 `. P) M" n5 ~3 G. g求一份能畅游数学世界的安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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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医院，进了病房，陈景润润仍不肯住下来，他站在病房中间嘴里嘟囔着：“我
; p1 M! g+ ]  m. A/ S不住院，要住院，去中关村医院，我不住这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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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他去的人急了，住院和住哪家医院可是中央有关领导定的，哪能轻易改。他们苦
: m" [3 |' p8 M+ Q% W1 \4 {3 j$ J苦相劝，无可奈何中，陈景润终于答应住下来。
* P" y/ y" D! F+ M* i' a
! ^0 v0 `6 T+ v* N) r护士拿来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让他将身上的旧棉大衣换下来，他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
换：“我就穿这个，这很好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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护士为难地说：“这哪成呢，你那衣服太脏，得脱下来。”
4 Y* _3 C/ D8 t( f, V
" z; P# ^! o0 N陈景润仍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脱。

与陈景润认识了大半年，李尚杰倒是对他有了些了解，便试探地问：“是大衣里有
$ M0 k" \2 G' P什么东西吗？”
& R1 |8 h$ e/ [/ x4 J
$ m) u. G$ k0 m# D陈景润抬头看了他一眼，低下头半天不吭声，最后才嗫嚅着说：“没，没别的，有
点钱。”
% `$ d& h- d& H+ X" E& Q% |$ a
# W% U& T1 K% _0 g6 k5 S频繁的政治运动，使陈景润一直缺少安全感，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做着被扫地出门的
2 }$ q/ c; ~* G+ u5 l  J- A准备。所以，虽然当时他每月只有５０多元工资，他却将大部分都存起来，以防不
6 m& ~6 _* i" N4 N测。

第二天，李尚杰给他送来了一个保险柜。他将用一层又一层报纸包着的积蓄放进保
险柜才放下心来。他想，如果万一被开除了公职，有这些存款，我还能将研究坚持
# F' r' L# J# k下去。
% k$ Z  s/ u9 u; R: W
5 o% }( a& Y) o　　根据他的病情，医院准备给陈景润配特殊护理。陈景润听说特护是按小时计算
工资，坚决不要。他说：“我的事我自己能做，我不要特护，不然以后批斗的时
候，罪名就会都扣到我头上。”

* j- g3 ?( Z  \　　陈景润在医院住了没几天就吵着要出院，一是在医院医生护士不让他看书，他
实在憋不住；二是住在医院里他总是忐忑不安，他对前来探望他的李尚杰说：“我
5 C& g, G3 N0 l不能再住下去了，再住要当小病大养的修正主义了，运动来了又要挨批斗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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住了几个月，病情稍稍稳定下来，陈景润又吵着要出院，他对医护人员说：“如果
4 }  ?0 Y- T3 [4 ^: d你们再不让我出院，我就自己跑出医院，雷锋不就是自己跑出医院的吗，我要向雷
. x7 b. h- I" Y8 l1 F" O锋同志学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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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v) d7 _! E/ v0 T陈景润终于又回到了他那间６平方米的小屋，他又开始了“１＋１”的研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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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国锋发了一顿脾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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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N9 t% d- S! H毛泽东主席的一个圈，使陈景润成了科学院的热点人物。

% `2 Z# b6 j. i" w' h- h可是，陈景润几乎是怀着怯懦的心情接受人们各种各样的目光。从医院回来后，他
: t- L8 k/ `4 G3 f6 L( w8 [. J% T仍很少走出那间缺少阳光的小屋，仍沉浸在哥德巴赫猜想的苦苦求索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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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h5 B% f) x' i. Q+ B4 ?
& i: J0 f! _( N7 b5 {这时，小屋外面正风卷云涌。已进行了八年的文化大革命，不但扫荡了“走资
派”、“牛鬼蛇神”，也扫荡了文化，扫荡了科学，扫荡了经济。文化园地一片荒
芜，科学殿堂断壁残垣，经济命脉气息奄奄。中国到底向何处去？这是亿万人压在
* [; f: t5 _$ \0 H6 w心底的疑惑和呼喊。

１９７４年底，中共中央决定１９７５年１月召开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。出乎
* p/ l' H. C. E8 O. _! [* s$ `意料的是，陈景润，这个一直戴着“白专”帽子的科技工作者也被列上了人大代表
/ U) n! z" b7 c的名单，更出乎意料的是，提名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竟是国务院总理周恩来。

酝酿代表名单时，重病缠身的周恩来正在南方广州，他专门打电话给有关部门，提
议陈景润当四届全国人大代表。
6 I* G- x/ ^. X) ?0 c' @, H
) D) O2 u: j! ]/ ^' {3 o9 O周恩来极富远见卓识，“文革”动乱已８年之久，整个科技界都瘫痪了，肯定陈景
/ E2 u) o2 N7 j润不懈的科学攻关精神，等于在滚滚寒流中呼唤万木争荣的春天，树起陈景润便是
树起一面耀眼的旗帜：科学落后的中国，需要千千万万的陈景润。
: a5 V) V( F/ j% M
; V0 b; A! s, F0 H$ M7 u周恩来也许没有想到，他的提议竟遭到了激烈的抵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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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关方面通知科学院，尽快填写上报推荐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材料。

通知传达到数学所后，数学所掀起轩然大波。所党委召开党委会集体讨论陈景润当
人大代表的事，意见竟然一边倒：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白专典型怎么能当全国人大
代表！我们这里比陈景润优秀的人多的是，为什么要让他当人大代表？还有人痛心
9 @# O( [# d. l疾首地说：“就是把刀子搁在我脖子上，我也不承认陈景润是又红又专的人。”
" \& j1 D8 N! `
& J( X) G. }. i. Y2 Y( A6 b结果，数学所党委会上，大家一致不同意让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( t* X$ F5 _  P8 Q2 q  |
. z3 n, I4 t- ?9 i4 ?会后，他们写了一个专题报告，如实地反映了党委的“一致意见”，认为陈景润不
适合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
这一切，陈景润浑然不知。他还是那样没日没夜地钻研着哥德巴赫猜想。虽然离
“１＋１”只有一步之遥了，可是这一步，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一步。要跨越这一
步，他不但要拼尽心智，也许还要拼出生命。

小屋外，陈景润能不能当全国人大代表引起的轩然大波，并没有平息。

一天上午，院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。电话是从中南海打来的，
通知院党委书记和数学所党委书记立即去中南海面见华国锋。

到了中南海，他们被直接领进华国锋的办公室。华国锋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，见他
们进来，满脸怒气地指着他们说：“你们连总理的指示都不办，你们还听谁
的？……陈景润当人大代表的事，你们同意得办，不同意也得办。”

就在这时，陈景润病情再次加重，又被送进３０９医院。

一天，陈景润正躺在病床上输液，所里来人通知他，他被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
代表，并告诉他，这是周总理亲自提议的。这个消息对于陈景润来说太突然太意外
了，多年来，他除了参加“批判会”、“斗争会”，几乎没有参加过别的会议，当
人民代表，与中央领导一起议论国家大事，更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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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安地说：“为什么选我，我哪里配得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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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f* J) Y0 C' U6 A7 j8 \1 Z0 R１９７５年１月，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。

8 z$ Z: J$ _* T/ W6 f9 P0 @, t- v大病初愈的陈景润就要去参加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会了。一大早他就开始准备开
+ ~8 J: ]' O1 X/ r会要带的东西，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大提包，将数学书放在最底层，盖上换
洗衣物，然后将病房里的报纸收拾在一起，放进脸盆，在报纸上放上一本《毛泽东
选集》。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所里送他去前门饭店开会的车子。

3 I, \! P' F; ]来送陈景润去开会的是李尚杰，见陈景润将那个破旧的大提包塞得鼓鼓囊囊的，他
笑了，说：“在那里开会，用不着带脸盆。”

“要的，要的。”陈景润固执地要将那个上面放着《毛泽东选集》的脸盆带上。

6 ^! y6 ?! r8 g/ T4 ?# z“白专典型”他当怕了，去开会的陈景润多了个心眼，他将数学书藏在下面，将报
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放在最醒目的地方，他将自己包装成关心政治的形象。
& k/ B" f+ R; Y) x: p7 }4 j
& ~, @0 J# O( T7 M6 B车到前门饭店，负责大会接待的工作人员见他双手端着脸盆，笑了，说：“饭店里
. v: e+ s# j: R% `; ?有洗浴设备，不需用脸盆。”

! L! Q* h8 f& c5 ~“要的，要的……”他仍固执地双手端着脸盆进了房间。
% Y2 N6 F8 Y: R( v* ]5 U1 j% B
. `" L" k7 M% Y3 L1 c6 h其实，陈景润要的是脸盆里的报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，要的是别人眼里的“突出政
治”，但他真正要的却是藏在大提包底层的那摞数学书。
. X5 |9 {  w1 c: P, L
/ u0 D* Z; K8 Q. Q, |8 Z陈景润没有被安排在中科院所属的中直机关代表团，也不在他的老家福建代表团，
+ h$ p. ^) h/ E/ j& L而是被安排在与他毫无瓜葛的天津代表团。而且他还意外地发现，周总理也在这个
4 E" I! M  R2 \$ S  F+ E# |代表团，并且跟他编在一个小组。

原来，这一切都是周总理亲自安排的。提议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受到抵制，使周
5 P  F& j4 m. M. M恩来更清楚地看到了陈景润的处境，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跟陈景润一样命运的知识分
子的处境。他指示会议筹备组将陈景润编入天津代表团跟他在一起，这无疑是对陈
, B3 r; j8 [% V, |: I7 D0 M& }. V景润最有力的保护。

这次大会，是一个令人激动和振奋的大会。周总理在会上作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
" @8 h# c# }. \中国的工作报告；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消声匿迹的邓小平，又重返政治舞台，出任国
务院副总理；“科学研究”、“发展技术”这些久违的词语又走进了大会工作报
告。

这一切，带来了一股春天的气息。人们想，也许这场旷日持久的革命快收场了。

1 k. d( ?8 s* G0 J2 i" G7 S! h会议几乎每个晚上都安排有活动，不是看电影就是看革命样板戏。陈景润一次也没
去，等别人都走了，他便拿出藏在提包底层的书，看书，演算。一听到外面汽车响
了，他就赶快藏起书。到了深夜，等同房间的代表睡着了，他悄悄起床，蹑手蹑脚
- U9 W: z  Q2 T- c进到卫生间，将门反锁上，盖上盖子的马桶便成了他的临时办公桌，他几乎每天晚
7 p: @3 s* R; T上都在里面呆到凌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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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`, }) m* F# f5 _, C3 P一天下午，是代表团分组讨论。大家刚坐好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陈景润的视线。
7 O, _" |* X2 U$ R2 c) c' q陈景润抬了抬眼镜仔细一看，是周总理！身穿银灰色中山装的周总理走过来，笑容
满面地坐在大家中间。总理亲切地与大家交谈着，幽默的语言、爽朗的笑声感染了
& ]. h% o( ?( i9 G/ t他身边所有的人。陈景润有许多话想对总理说，却不敢挤上前去，他坐在一边幸福
' O; c! v( t" S, x- X' C+ h/ u4 c地看着，听着，笑着。

4 T/ z9 l, }: g& L+ D) o" I突然，陈景润看见总理站起来，微笑着朝他走过来。血，直往他脑门上涌，他不知
所措地站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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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理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，口吻象一位和气的兄长：“陈景润同志，你还要学好外
/ Y% e2 m6 r2 n1 o6 E6 |! d文，将来我们国家总是要同英、美、日本等资本主义国家往来的。”
! Y3 x9 s# B$ u' x* u& Z
( y  W0 Z8 k4 r1 D陈景润一个劲地点头，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。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，周总
9 A! K6 l! z5 f& e理的这番叮嘱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和鼓励。

周总理的话象雨露一样滋润了陈景润干涸的心，从人大会上回来后，他逢人就说：
“总理让我学外文，党让我搞科研。”说着，说着，便淌下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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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没有想到，他这个一心只想沉浸在数学世界的人会卷进政治旋涡，会成为一
, ~% {  Z$ c% ]1 k& q' U' i些人手中的政治筹码。

一天，迟群突然造访陈景润的小屋，一番“亲切慰问”后，让陈景润站出来揭发华
罗庚盗窃他的成果。原来，华罗庚在中文修订版《堆垒素数论》中引入了陈景润对
: F8 c3 O, v. N9 l) T“他利问题”的研究成果，但是华先生已在该书“前言”中说明，并向陈景润等有
5 e& H5 E3 D' a8 a+ M1 H3 d1 e关研究人员致谢。这本是一件清清楚楚、众所皆知的事情，可是别有用心的人，却
想利用它做炮弹打击他们的眼中钉华罗庚。

陈景润没有上当，他用回避的方式进行了拒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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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g6 n: h8 ]0 X$ @1 J, E江青的批示却险恶地将陈景润推上了风口浪尖：“谁反对陈景润谁就是汉奸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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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的处境变得非常微妙。

3 J' n& f" b& G! p4 b+ Y陈景润住的８８号楼是一幢五层的筒子楼，里面不但住着单身汉，也住着已经生儿
. o; u% h7 @+ H6 {; X育女的住户，每层楼道都塞满了蜂窝煤炉、锅碗瓢盏，不但拥挤嘈杂，而且空气污
浊。一位中央领导指示，要中科院给陈景润解决一间房子，让他搬出那间６平方米
的锅炉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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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w* S; D" C) ]0 Q' n$ E( R# {　　数学所腾出了一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却提出要按４个床铺收房租，一个床铺
８角钱，每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

陈景润没有搬。

, W4 ?7 L/ Y% f$ M: ~. e/ t+ P让人郁闷却又不知所措的日子又过了一年。

１９７５年春天，主持国务院日常工作的邓小平，提出“安定团结”和“整顿工
作”的治国方针。７月初，胡耀邦受命到中科院主持整顿工作，给被称为“重灾
区”的科学院带来了新的生机。
8 z5 D7 s6 ~! }
一天下午，胡耀邦来到８８号楼。他穿过挤满各种杂物的幽黑的过道，走进陈景润
5 c. U/ W& A( K; p; |的蜗居。小屋逼仄闷热，一股混杂着油烟、尿臊的难闻气味从敞开的门外扑进来，
小孩的哭叫声、大人的呵斥声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，也从门外扑进来。小屋被各种
噪声笼罩着，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。

- Q; K( D+ c" b% M胡耀邦皱紧了眉头。回到院办公楼，他问有关领导为什么还让陈景润住在那样的环
境里，为什么不给他换间房子。

  c9 X7 t/ M! j* ^0 x对方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本来已经给他换了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可是他不愿搬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胡耀邦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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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不愿多交房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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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G0 d. n0 w/ [- V8 t: t“要交多少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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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G: Y" K8 X, ~2 \& a“按４个床铺收，一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”
# w$ Q% m5 Z# b1 @. k
( y3 T+ w% h9 s胡耀邦听了，恼怒地说：“你们怎么这么斤斤计较，这么小气？不要他的钱不就完
2 i- Y2 W8 C5 c, }% D* S了。”

他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，说，要正确对待知识分子，他们是国家的宝贵财
# f9 X( x; u5 ], {6 w% L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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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N6 O8 H9 S& Z, M经历了近１０年文化大革命的中科院，仍被左的思潮笼罩着。有掀波推浪的人，有
1 I( [" B3 H' H9 ?! I9 C! Y  O. V% C别有用心的人，有不学无术专作嘶鸣的人，也有真诚地干着蠢事的人。胡耀邦曾在
科学院讲过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：古代的巴比伦人想去探求天上的秘密，他们决心
建造一座通天塔。这件事被上帝知道了，他大为恼怒，便挑起各种各样的矛盾，令
这些梦想上天的人内部不和，在如何建造通天塔的问题上争吵不休，结果，修通天
塔的事就成了泡影。他讲这个故事的意思不言而喻——那个愚弄巴比伦人的上帝仍
+ M9 j6 h6 D5 \然存在。

不久，胡耀邦在向邓小平汇报科学院的工作时，说至今还有人认为陈景润是白专典
" N0 p* `+ ?, \9 }9 v% d型。邓小平听了愤怒地说：“什么白专典型，总比把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强。”他还
感叹地说：“中国要是有一千个陈景润就不得了，对他应爱护、赞扬。”

. Q$ \3 ?" C+ Z/ r: G- E( U自从胡耀邦去小屋看过陈景润后，所里又张罗着要给陈景润搬家。

) i0 U8 \$ k! H/ z% e一天，踏着秋风扫下的枯叶，李尚杰带着几个人去帮陈景润搬家。事先得到消息的
陈景润苦着脸坐在床上，见李尚杰他们来了，他说：“我不搬，我就住在这里，要
搬，我就跑走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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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尚杰劝他说：“领导上给你搬家是关心你，是为了改善你的工作和生活环境。你
, x  k; p  l- G) j8 O先搬过去，有什么不习惯的以后再说。”

4 e  `% `8 X2 ^2 a$ P$ u可是陈景润仍不愿搬。

5 K% ?; ]: C  g, P* e1 C李尚杰见劝说不行，准备回去请示领导，临走时嘱咐他说：“无论怎样，你不能跑
2 C6 e/ o. c, O走，那算怎么回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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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G& H! G. b& Z& E& E2 @8 w1 F# S李尚杰回到所里请示领导，领导意见一定要搬。
  L! }9 r0 l' N2 ?% s+ u* g) ]
李尚杰叮嘱前去搬家的人说：“搬的过程要细心，不要把他的文稿、书籍弄乱了弄
& ]7 T0 Y5 J# l5 H, k" F丢了，一片纸也别给丢了。”
+ E, I. R( k+ B& ^* b1 b! y" D
& U" a; d/ U: K1 k
9 o/ F0 s. e# A! D, g
" E. }, E0 D5 @他们走进小屋，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就七手八脚地将床抬出来了。陈景润追出
( Y  j+ g0 O+ d/ Z门外带着哭音喊着：“我不搬家……”

1 w% y- t& F( ?! b+ Y& k) ?1 O/ G见他们抬起床就要走，他扑上去，用胳膊紧紧抱住床头，哭喊着：“我不搬家，我
不搬家……。”泪水顺着他瘦削苍白的脸颊流下来。

李尚杰见陈景润抱住床头死不松手，知道这家是搬不成了，叹了一口气对大家说：
“算了，今天就不给他搬了吧。”

3 [4 s0 I8 O$ Q  X3 _/ p) y在场的人中，有人指着陈景润的鼻子数落他说：“领导这么关心你，给你大房子，
你不去住，真是狗坐轿子，不识抬举。”

+ r3 i4 P" h8 _: H劝说也好，数落也好，陈景润就是抱住床头不让搬。连李尚杰也不明白，他为什么
会如此固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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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P- L7 C  t6 Y/ `8 e6 O2 g, A当天晚上，陈景润来到了李尚杰家。没等他开口，李尚杰就不满地说：“让你搬
家，你为什么不搬？你这不是让大家为难吗。”
- Y5 I2 ]# D7 b
陈景润满脸忧愁地说：“谢谢李书记，谢谢李书记，我不是不相信胡耀邦同志，可
4 \' ?. u: v+ I) _是今天在台上，谁知明天又会是怎么样呢！今天给我分大房间，明天可能又有人来
0 `6 I7 ~$ z! E& H' N4 W8 {收走，不要说我，老专家吴文俊、熊庆来、张宗燧不都被从大房子里赶出来了吗！
3 O" t3 x# c4 B# w' A他们赶出大房子，总算还有小房子可住，可我今天搬进了大房间，明天再给赶出
来，就连这６平方米的小屋也没有了，我可怎么工作呀。……李书记，你去帮我跟
领导说说，就说，陈景润说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他再搬。”

陈景润在此时此景说的这句话，几年后一再出现在宣传他的文章里，文章云：中科
院给陈景润分了大房子，可是他坚持不肯去住，他说，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，我再
$ x  P8 {4 t8 \' c' z搬。

这天晚上，陈景润向李尚杰推心置腹谈了心里话后，又接着说：“不要说上边的领
导，就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过一段时间，还在不在五学科当书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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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话不幸真被陈景润言中。

. ?. e; s% _# c& Q+ Y5 e７６年元旦后的一个凌晨，陈景润又准时打开收音机收听外语广播。一个浑厚的男
中音正在播送《人民日报》元旦社论，听着听着，陈景润惊愕地张大了嘴巴。社论
7 e  M' k: i* v3 K+ g5 a说：“……最近，教育战线那种刮右倾翻案风的奇谈怪论，就是代表资产阶级反对
无产阶级的修正主义路线的突出表现，这再一次证明，社会主义社会的阶级斗争是
长期的、曲折的、有时是很激烈的……”
6 k* Y3 `; h5 y6 g) f
3 ]) U* F6 A. P! Q: S& G. @9 d( y' K0 k“四人帮”发动了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，邓小平又一次被革职下台，在中科院工
作的胡耀邦也受到冲击。左的思潮又卷土重来，当初给陈景润戴上白专帽子的人又
开始趾高气扬。科学院的墙上又刷满了批邓，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字报。陈景润心
9 [8 L# i# p  ]' P里暗暗庆幸自己的谨慎，如果当初搬了家，没准儿这次会被扫地出门。

陈景润不知道反击右倾翻案风为何物，也没兴趣去弄懂它。但是他坚守着一个原
则：没见过的事不乱讲，没根据的事不乱猜，任何场合都少讲话，实在要讲，就讲
6 p8 W: |0 p% t6 K( |+ G3 D实事求是的话。

" }3 Q/ j5 w" F  h: v3 q8 l多年的政治运动使他变得极为谨慎、极为敏感。这天，大姐瑞珍带着儿子来看他，
0 |$ u( z) |  B$ i$ h姐弟俩多年没见，陈景润非常高兴，请他们在小饭馆里吃了一顿饭。送走他们后，
/ s. v; {- L( F# `) b# F0 U3 n陈景润马上主动到支部书记李尚杰家向他汇报：“今天我大姐和外甥来看我了，外
甥到北京读书，他们是顺路来看我的，我请他们吃了一顿饭。”
% ]) B. q% y7 {9 _
虽然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甚至躲避着政治，但是他心里却有一杆衡量是非的秤。一
天，有人来找陈景润：“科学院要召开大会，揭发、批判科技界的右倾翻案风，会
+ \! q6 A7 H, V( U- M  }' n上安排你发言。”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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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D! t" `8 k( x; W“我？”陈景润吃惊地问。
) j6 n) R' n0 r/ Q4 z. c
: m* l; M, u/ Q! `7 f5 O: i来人点点头说：“你要结合自己的实际讲，讲你是怎样受了党内走资派的毒害，逐
渐走上白专道路的。”

陈景润心里暗暗叫苦，如果说钻研业务是走白专道路，那是我自找的，跟党内走资
+ @! A# ^; c1 Y3 w! c4 r7 H6 X派有什么关系，怎么能把帐算到他们头上。再说，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就没听过的事
怎么能讲。

中科院召开批邓、反击右倾翻案风大会那天，陈景润没有去。
8 [8 `# M+ L( m& b6 ^# S, V

他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；他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灵，不让其
% l3 h) D: ~# l8 c/ Q1 m. S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最终他却身不由己——“正直的人成为政治的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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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H8 @5 m( ]1 i! k) g" X徐迟写了一篇《哥德巴赫猜想》
% C! @8 E  U8 F3 v- M6 X
１９７７年１０月，《人民文学》杂志社得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，党中央决定召
开全国科学大会，这预示着科学的春天就要来临了。
* c& q, ?7 c, w. |; Z3 s
' x, Z  {0 Y( \# W; e' Q$ Q《人民文学》决定组织一篇写科学家的报告文学。

5 ?- Z: K- H5 H写谁呢？编辑部展开了讨论。

有人说起一个民间流传的故事，说７０年代初，有个外国代表团来华访问，访问期
间，代表团中有人提出要见中国大数学家陈景润，说他将一个世界著名的数学难题
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的研究推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/ w( |4 I, H4 M
. R2 T) x' I$ J. b负责接待的人听了，心里暗想：“１＋２”不就等于３吗，这是什么数学难题？而
+ e; |- @- T3 Y$ _+ _* _4 R/ z; s且也没听说中国有叫陈景润的大数学家。
& W# e* O. q* n9 x! T* _7 K
9 O9 @+ \' c  v" E3 }他虽然心里这么想，但是怕闹笑话，却不敢说出来，便通过有关方面寻找陈景润。
. |3 L# p' Q. W后来总算在中科院找到了，可是谁也不知道陈景润取得了这个了不起的成果，反而
, c& }: ~2 i- A, z+ ]( K- n听到了许多说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笑话，说他常常一连几天将自己关在一间小屋里看
书演算，一日三餐吃的是窝窝头蘸酱油。说他是个与正常人思维不一样的怪人，除
了搞研究，什么都不关心，４０多岁了还孑然一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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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位错将哥德巴赫的“１＋２”误认为小学课本上的“１＋２”的人这才明白自己
真的弄错了，这才知道各国数学家已被这道难题困扰了２００多年，陈景润取得的
% h# q1 n- {: m' p  C" `这一成果居世界领先水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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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M9 i. s4 m2 I- |' x听了这个故事，大家觉得，陈景润虽然是个怪人，但是，他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
代里，冒着风险，埋头潜心于科学研究，并取得了如此重大的成果，非常了不起，
! Y, g1 z- g: o4 |应该写他。
% L' A: }- r. Z+ P. o* F
& i/ g6 `: F5 S- _2 R$ x请谁来写他呢？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徐迟。
7 g, f+ m% S+ ?; A# C4 |
; L$ c/ B9 A# C( y' C徐迟是位诗人，早年参加革命，写下了许多激情澎拜的诗歌。在延安，毛泽东曾亲
3 o  A1 \( T+ B+ K+ z笔给他题写“诗言志”。但是徐迟最有影响的作品，却是描写一位敦煌艺术家的报
; j5 s- `6 r! c! _) m告文学《祁连山下》，巧的是，这篇颇有影响的报告文学当年也是发表在《人民文
学》杂志上。徐迟还写了许多写知识分子的报告文学和特写，他的文笔细腻而又富
* G: [  {9 X9 M+ W+ c, w7 ]' z有激情。文化大革命中，徐迟似乎消失了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的文章了。

- V% ~6 n' ?- T- W) O* z) [１１月初，当时主持《人民文学》工作的周明挂长途电话到武汉寻找徐迟。费尽周
折，他终于从电话里听到了久违了的他熟悉的声音。

　　徐迟听说邀请他去北京写报告文学，很高兴，这位热情的歌者，觉得终于又有
机会提笔写文章了。但是听说是写数学家陈景润，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，说了一
  u$ A4 L" @" a9 c句“试试看”。

& K0 O- ^6 Z3 a9 M4 p& f几天后，徐迟风尘仆仆赶到北京。他先拜访了几位科技界的老朋友。听说他是来写
陈景润的，大家好心地劝他换个题目，认为陈景润是个是非之人，也是一个一直有
争议的人物，劝他别惹这个麻烦。

徐迟去看望姐夫伍修权将军，向他谈起写陈景润的事。伍修权说他看过一份报告陈
景润取得重大研究成果的内部资料，他说“‘陈氏定理’很了不起，应该写。”

这时，周明正与中国科学院联系采访事宜，听说《人民文学》要写陈景润，一人跟
他说：“我们科学院好样的、有贡献的科学家多的是，为什么你们偏偏选中他呢！
换一个人好不好？”

: F4 ~8 E) n0 ^' i3 \1 {周明说：“我们就想写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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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明碰了钉子后，设法直接找到了当时任中科院院长的方毅，汇报了《人民文学》
杂志想采写陈景润的想法。方毅表示支持，说：“我们要是多点陈景润这样的科学
家就好了。”
5 B- s! q+ Z' _" W8 L( ]
) s2 x, Z" y& [4 @) k徐迟答应写陈景润。

- L) x  y/ t& I- [8 G一个北风凛列的冬日，周明陪同徐迟来到了位于北京西郊中关村的中国科学院数学
研究所。接待他们的是数学所五学科党支部书记李尚杰。

0 B6 \. P2 h! _, a: Q李尚杰向他们简单介绍了陈景润的情况后就出去了。不一会，他带进来一个陌生的
8 C0 o$ F4 K9 n. x. ?; _- p中年人，个头儿不高，身着一套蓝布棉制服，戴着一副老式近视眼睛，他心不在
焉、恍恍惚惚的神情，让人感觉到，他似乎不是生活在人群之间，而是游离在这个
+ d- J2 F; \7 a. O5 Y世界之外。
* P* v1 [& Y/ K! }
李尚杰连忙介绍说：“这就是陈景润，小陈。”
. |& c+ `. G# S
; C9 Z+ [2 J. d9 i3 M  Q陈景润忙走过来跟他们握了握手。

周明说：“我们这次特地约请徐迟同志来采访你如何攻克‘哥德巴赫猜想’难关，
攀登科学高峰事迹的报告文学。”
1 X, Z$ X2 n4 I
0 [3 x; a( d/ M4 R0 l: M, ^7 m陈景润转身又握住徐迟的手说：“我中学时代读过你的诗，徐老你可别写我，我没
什么好写的，你写写工农兵吧，写写老一辈科学家吧。”
* u" `3 |6 v& [& S1 \* X! L
徐迟笑着说：“你的‘哥德巴赫猜想’工作做得很漂亮，应该写你，你为国家作出
了贡献。”

& _+ {- [7 X2 z( T) W“我没做什么贡献，应该的，是应该的……”陈景润拘谨不安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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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迟笑了，告诉他说：“我来看看你，不是写你，我是来写科学界的，来写‘四个
现代化’的，你放心好了。”

+ e% u0 R, H; ?/ K! V. _陈景润也笑了，说：“那好，那好，我一定给你提供材料。”

于是他们随意交谈起来。徐迟问他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进展如何。陈景润回答说
9 \1 S2 i# S* ~0 A0 `5 R到了最后阶段，但也是难度最大的阶段。他说他看到叶剑英元帅最近发表的《攻
关》一诗后，很受鼓舞。说着，便顺口背诵出来：“攻城不怕坚，攻书莫畏难。科
: A6 h# C, J. ^学有险阻，苦战能过关。”吟毕，他激昂地说：“我要继续苦战，努力攻关，攀登
科学高峰。”他们听他讲话，几乎都是严密的报上字儿话。

! @4 `+ c5 Q4 ?% ~6 y; E徐迟动情地悄声对周明说：“周明，他多可爱。我爱上他了，就写他了。”

6 @) p1 |* A6 _3 n3 x9 u于是，当天晚上，徐迟住进中关村科学院招待所，周明返回城里，直奔东总布胡同
) e  b, ^' y2 }7 B5 m4 G; i) ?  h《人民文学》主编张光年的家，讲述了他们与陈景润接触的所见所闻所感。张光年
- s0 S7 q" L1 {8 j! t听了说：“好哇，就写出陈景润！不要动摇。……这样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不可以进
入文学画廊？！你转告徐迟同志，我相信这个人物，他会写出一篇精彩的报告文
学，明年１月号《人民文学》上发表。就这么定了。”
7 s; F) J% K% F
% h- H( h( \, ]- U1 p9 B徐迟投入了紧张的采访。他先后采访了许多著名的数学家，其中有陈景润的老师，
8 O" }/ V" o% B; U有陈景润的同学和同事。有说他好的，也有对他有看法的，还有对他嗤之以鼻的。
2 c, g8 C  \) D) H+ E8 r% V( c徐迟什么意见都听什么意见都记。

一天，徐迟在食堂吃饭，一位女同志知道他是作家，是来写陈景润的，就直言劝告
. j. f  X1 q5 g& i( q说：“别写陈景润。科学院、数学所，优秀的科学家多的是，干嘛非要写陈景润！
你会惹麻烦的。写写我们所的杨乐、张广厚也好呀。”
* E- f/ |8 _' A; T( b5 ^( i" j
" \2 ^) m! w: ]' a" l徐迟意想不到地发现，陈景润身陷在一个充满了激烈尖锐矛盾的环境里。那些不喜
8 o" e$ h5 j5 S6 d欢他排挤他的人，那些总在他身上找毛病想将他永远踩在脚下的人，并不是因为个
人恩怨。因为，这个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善良的人，谁也没有得罪，他谁也不敢得
罪。他只不过是这场激烈的政治斗争中，一些人打鬼借助钟馗的牺牲品。当然也有
一些腹中空空专作嘶鸣的人恶意的嫉妒。
! A( g+ n/ {5 F$ q  A
听说华罗庚先生离开数学所时就曾伤心地说过：“以后我再不进数学所的大门。”
因为他的学生几乎没有一个人逃脱过挨整的命运。
8 e) \* Z! p+ L' c% v$ U+ S: \$ P& ~
8 [( m4 h1 Y& X' A于是，徐迟理解了陈景润神经质般的敏感，理解了他说的为什么几乎都是严密的报
纸上的字儿话。

为了了解数论这门艰深的科学，徐迟看了许多书，还苦苦地“啃”了好几遍陈景润
的学术论文，虽然生涩难懂，终于也略知了一二。
! r& o0 U5 {7 Q' ~" r. Z
$ ~6 V  N$ J( o. v数学不懂，但数学家是可以读懂的。为了读懂这位数学家，徐迟去了陈景润经常出
没的图书馆，去了他的办公室，跟他一起去食堂排队买饭，去看了“文革”中陈景
, }. T: C9 g6 u1 W1 w) D润被毒打而滚下的楼梯，看了他绝望中跳楼自杀的那个黑洞洞的窗口。他还约请最
了解陈景润的李尚杰晚上去他住的招待所谈“小陈的故事”。

每天天黑下来，徐迟就为李尚杰泡好一杯茶，等候着他。老李来了后，俩人隔着一
张茶几边喝边聊，李尚杰讲陈景润钻研科学的痴迷，讲他为人处事的轶闻趣事，也
聊围绕着他发生的是是非非。

他们就这样聊了几个晚上。一天，徐迟提出要去陈景润的小屋看看，周明听说了，
也要一起去。李尚杰却为难了，他说陈景润从来不让人进他那间小屋，他每次进了
门就赶紧反锁起来，一般是敲不开门的。

  |2 w& V6 i: |% n% w. t见徐迟和周明坚持要去，李尚杰说：“我倒是进去过，你们要进去得另想办法，搞
点‘阴谋诡计’……”
) O1 W6 U" M* b% ~' e' ?2 F
他们三人一行来到８８号楼。李尚杰先到小屋门口，他敲了敲门，里面没有回音。
  T9 |, q% t$ M2 U他又敲了敲，才听到陈景润在里面问：“谁呀？”
( q5 b3 k& x# W, Q
“是我，李尚杰。”

7 ?' d/ D! V; v1 s# f& J“李书记，你等等，我马上给你开门。”

: o) ?; `$ l; t7 l5 U9 I过了好几分钟，小屋的门才开了一条缝，见只有李书记一个人，陈景润开了门。李
9 ^; u* ?, q: J8 |" y! Z. ?1 N' `- c7 u7 _2 h尚杰进去了。
6 `& h* f, [" s& ?$ m
/ n" K6 H* d* I$ l: k徐迟和周明在门外站了十几分钟后，也敲响了小屋的门。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
* s5 D( r; P6 N$ x; U8 w5 m李尚杰就走过去将门打开了。见是徐迟和周明，陈景润冲过去本能地想关上门，可
3 p9 x7 S: D2 t8 R; g' J是徐迟和周明已经迅速挤进来了。
9 C2 y8 d( e" P2 i7 O, }1 m/ p6 T
陈景润只好不好意思地说：“请坐，请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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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k4 @& l" i) T- O9 C5 t! ^2 a这哪里能坐呀。他们环顾四周，小小斗室里，一张单人床，一张两屉桌和一把椅
子。墙角放一麻袋，麻袋里装的全是他算题的废纸和换洗的脏衣服。小桌上除了中
间常用的一小块地方空着，其余都堆满了书籍和杂志。他其实不常用桌子，看书、
演算仍习惯将床上的褥子撩起，坐个小板凳趴在床上。

) Q/ c6 Z+ s" h0 \% Y几天后，徐迟带着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初稿，与周明一起来到李尚杰的
家。李尚杰感冒发烧正躺在床上，徐迟说：“你就别起来了，我将稿子念给你听，
% ?  W& n1 R2 E请你提修改意见。”
  l0 b# @" f5 F* Z; \
于是，徐迟充满激情地朗读起了这篇报告文学，读到动情处，他眼里闪动着晶莹的
泪水。

5 L( M/ b9 }( h& X5 \李尚杰没有提出别的修改意见，只是要求里面不要出现自己的名字，于是文中出现
李尚杰的地方全都改成了“李书记”。“李书记”在这篇报告文学中成了一个意味
: [% R' r9 w. p4 z深长的符号。
7 S7 a' g7 B) B2 S6 T, w* ~5 d
《人民文学》１９７８年１月号，发表了徐迟的长篇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。
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了这篇报告文学。《工人日
5 v3 t  ?# T) R报》、《中国青年报》、《文汇报》，以及各省市报纸、电台争相转载转播《哥德
巴赫猜想》。

陈景润象一颗耀眼的新星突然出现在中国的上空。从１０年动乱中走过来的中国人
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，人们难以相信，这样一个瘦弱的书生，他如何逃过了那一
场又一场风刀霜剑？他如何能忍受漫漫长途中的孤独和寂寞？

. z% u$ k3 ~0 \( }: m. |  Y登载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杂志、报纸一时洛阳纸贵，人们纷纷传阅读着这位
: h3 B: N& }. l, K& [传奇人物的事迹，有的人甚至工工整整地将全文抄写下来，珍藏起来。陈景润成为
; L9 l+ S* V5 J4 _% e1 K7 @8 c' G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，“哥德巴赫猜想”，这个陌生而又拗口的数学问题成为妇孺
5 |  i/ h9 e5 ^% |皆知，使用频率最高的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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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`6 D7 T* g+ W; x; Y  `中国大地刮起了“陈景润旋风”，陈景润成为科学与献身的代名词，成为改革开放
# e) \5 m. d" Q* A/ D, [" R0 c" X之初，鼓舞人们迈步新长征的精神动力。科学家一夜之间成为最时髦的职业，“学
8 G4 C8 h* a2 A# A3 W好数理化，走遍天下都不怕”，又重新挂在人们的嘴边。青年们义无反顾地走上了
/ K. t+ F- Z4 Q0 V1 k+ n5 E追求科学的道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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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说，在那个年代里，陈景润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，他广泛久远的影响已远远超
5 r( ]9 _4 w3 L- B5 ]2 P( z' B0 E出了学术领域。他影响了一代人和一个时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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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k/ i& t$ B; e; h; f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这天，陈
景润在天津。他是应天津市科协的邀请前来做报告的，陪他一同去的有李尚杰。
' [6 V% L. L1 q! M8 A# Q: A
5 K1 u( P; e# \3 y* u4 u作完报告，他们准备中午回北京，走到一家邮局前，见里面人头攒动，许多人在争
/ A4 g$ ?; B+ w相购买当天的报纸。他们想挤过去看个究竟，这才知道大家争相一睹为快的是《哥
德巴赫猜想》。陈景润赶快从人群里退出来，一边走一边连声说：“这样不好，这
( Q" g) R: x( V% C# L  `' |样不好……”
6 H2 B9 G% s  X, U
& z8 M( g0 a4 v  N; j这股愈刮愈烈的“陈景润旋风”不仅席卷中国大地，而且飘洋过海，在西半球引起
关注。
4 \, V# U. U( }
2 o9 L( K" V) }4 I+ q: O* ?8 [* `英国路透社发表评论文章：有一名中国数学家，在中国已被提高到民族英雄的地
位。报纸上对陈景润的报道，将使西方电影明星和政治家感到妒忌。……关于他身
3 J2 U- K* O/ _) W$ d; b世的报道，不仅可以使人了解中国人心目中的人情味是什么，而且展示了中国的科
学在文化革命时代以后的大转变。……

信件象雪片般飞来，每天都有几百封、近千封上面写着“陈景润同志亲收”的信件
送到陈景润手里。他们向他表达着心中的崇拜和敬仰，诉说着学习科学的渴望。
7 X2 ~4 R* j0 k1 \% _
也有人拿着登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报纸，千里迢迢来北京找陈景润，要做他的学
9 O/ A3 ?, B8 X# ~% f# U# [8 B3 r生。
  W8 H) E& {! @# Y" t- y+ a
5 i# N( l& A# z但是也有人投书《中国青年报》和《中国青年》杂志，发出疑问：陈景润算不算又
红又专的典型？宣传陈景润会不会使青年钻研业务不问政治，走偏方向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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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V# Q$ S8 w! S8 ^1 `《中国青年报》发表了《为了四化要又红又专——从陈景润谈起》的评论员文章。
, ?! `3 D* A8 Z+ q. E  X指出，陈景润为了发展祖国的科学事业，不畏艰难困苦，顽强坚持攻关，这就是
; Q- ?, M* A. @6 i. _0 \, T红。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开展了“在青年中可不可以提倡学习陈景润”的讨论。
, x8 R2 G7 z  f- H' @7 M
8 c8 C- _) P. T- c+ z% d１９７９年３月，酝酿已久的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隆重开幕。春意盎然的日子，陈
景润和来自全国各地的６０００名代表昂首挺胸走进了人民大会堂。陈景润和他的
老师华罗庚先生一起坐上了会议主席台。
0 I4 G% b3 g5 O0 Z1 b
华国锋在大会上作了题为《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》的讲话。邓小平第
0 P, e9 n% p* h* Q% g! o$ ~一次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重要观点。陈景润眼含热泪地聆听着讲话，邓小平
说：“一个人，如果爱我们社会主义祖国，自觉自愿为社会主义服务，为工农兵服
/ E3 A2 J% e( e. k, L3 a务，应该说这就是初步确立了无产阶级世界观，按政治标准来说，就不能说他们是
- Z+ Y% w. X4 n; z; k白，而应该说是红了。”

" O0 ^- D5 G! C4 V0 k2 y/ S7 Z一直戴在陈景润头上的“白专”帽子终于摘下来了，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连夜
) X3 i' B" f* c* }: X/ C# {- {4 Q( _写下一首诗：“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”他被大会
9 T; [0 x0 P) l6 @  R0 I请上台作典型发言，又作为著名科学家代表受到党中央领导接见。陈景润心情激动
1 s  M; g4 w* t& p; P5 i9 [地急步上前，用双手紧紧握住了邓小平同志的右手，前倾着身子弯着腰连声说：
$ n3 i/ Z8 h  h. I$ r% q6 ~5 Z“谢谢邓副主席，谢谢、谢谢……”
9 g5 w5 a6 F+ \0 c* [% q) ?; W3 E
徐迟在他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，曾这样评论命运大起大落的陈景润：

% T' h* n. W7 y, L" |“陈景润曾经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。关于他，传说纷纭，莫衷一是。有善意的误
7 F( O- \& Z8 f8 L: N) m9 C, J9 O解、无知的嘲讽，恶意的诽谤、热情的支持，都可以使这个人扭曲、变形、砸烂或
) j0 _9 n# J. ]% f) O扩张放大。理解人不容易；理解这个数学家更难。他特殊敏感、过于早熟、极为神
4 I: s+ y' _8 d, n0 g( e3 c经质、思想高度集中。外来和自我的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和迫害使得他试图逃出世界
: d- w0 ]( H# l/ }9 X6 J2 j3 W之外。他成功地逃避在纯数学之中，但还是藏匿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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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被改造成了一个符号

１９７８年秋，一封来自四川农村，没有收信人地址，仅写着“陈井运同志收”的
信，竟沿着曲折的邮路准确无误地送到了陈景润手中。陈景润在当时的社会影响可
见一斑。

* c" q$ n/ ]* {) U0 ^5 t, O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，在中国刮起了一股“陈景润旋风”。这股旋风将陈景润
从６平方米的小屋拉出来，他不得不无奈地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。
) X6 ~8 k6 Z" Q, y% b! _
邀请他作报告的单位排成了长队。他去山东、去安徽、去河南、去湖北、去贵
州……他不得不在人们的盛情请求下，一遍又一遍地讲述自己的奋斗经历，不得不
一次又一次扒开已渐渐愈合的伤口。人们似乎并不在乎能不能听懂他那南方口音极
重的普通话，只要能请到他，只要他来到他们中间，他们就满足了。

翻阅当时的报纸，笔者读到了一段陈景润在某地作报告的内容：
* Y8 N/ E1 a8 e, |; A
“……‘四人帮’横行时，我不怕打棍子扣帽子，坚持每天不分上下班，全部时间
- ?4 |+ h# {& Q* n. e+ X都埋头在图书馆、宿舍和办公室从事数论的研究工作。我身体不好，医生让我‘全
休’，我把疾病置之度外，坚持不懈，一旦问题获得解决，那就其乐无穷。在遇到
困难时，马克思‘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，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
3 K( \0 f4 ]( k) J# u人，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’的教导，激励着我战胜困难继续前进。我在数学上
  U+ X2 M9 d# ]! I能做出一点成绩，完全是毛主席、华主席、周总理和共产党培养、教育的结果。一
位外国教授曾经问我‘什么力量使你能长期坚持研究非常困难的哥德巴赫猜想呢？’
/ V8 I; E# c0 a) C0 T. R7 W我回答说‘是伟大领袖毛主席、英明领袖华主席和敬爱的周总理、敬爱的邓副主席
/ f  h% X" n8 C3 n& P对我政治上、工作上、身体上、生活上的关怀。我一想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把
自己的一生无私地贡献给人民，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量。’”
( A+ M4 |1 r7 ]  V
这样的报告，他作了一场又一场。

报纸、刊物也纷纷请陈景润写文章。各家有各家的读者对象，青年报约请陈景润
“与青年人谈理想”；体育刊物约请陈景润谈“做一个科学家要身体好”；省报约
2 \. Q  E( g4 _6 |# C, ^  _, }请陈景润“与青年同志们谈学习”。搜寻当时部分报刊，就发现了以陈景润名义发
表的各种文章十多篇。虽然陈景润连年三十都在写这类文章，仍难以应付纷至沓来
6 N8 v* ~% M$ O! _0 u, |- G的约稿，一向与报刊毫无瓜葛的他竟欠下许多还不完的“文债”。
8 p% Y; Q0 T3 \3 ]8 _7 J9 n7 ~
6 M9 Y; g: ^5 f小学请陈景润去做校外辅导员；中学请他去给中学生谈“怎样才能学好数学”……
- H. D1 u3 P; W6 d4 s6 v这一切，陈景润似乎责无旁贷。因为据说北京有一位中学生看了徐迟的《哥德巴赫
6 G) O" Y" T$ a1 h猜想》后，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，埋头在数字、公式、符号中，眼睛近视了，背
也驼了。

还有全国各地寄给陈景润的堆积如山的信件等着他拆看，还有一个又一个从外地赶
. h9 n, }+ [1 y2 U# W( S来的青年要面见他，要跟他学数学，跟他探讨“哥德巴赫猜想”问题。

一个年轻人拎着一包足有十几斤重的数学手稿，从遥远的大西北来找陈景润，说他
! o4 e$ t' g+ h1 |2 Q已经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陈景润不得不花几天时间看他的手稿，发现那只不过是年
. i  @! y9 c# `( a  l  B轻人的一腔热情。

有时还会有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发生。黑龙江省有一个自称女神赋予他灵感的人，每
2 C% P; O8 K- o* O天都来数学所要见陈景润，说他有了女神赋予的灵感，一夜之间就用中学课程中学
6 D3 j' r" D) X  C7 }到的数学方法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他整天不是守在陈景润的小屋门口，就是坐在数
学所陈景润的办公室里，弄得陈景润只好到处躲避，如果回到小屋，他就赶紧反锁
& `4 b) p* k" D) \' C上门，连灯都不敢开。

6 }9 u6 i, _8 n: O' ~# i记者几乎无处不在的追逐，使陈景润无处可藏。既有中央各大报的记者，也有从外
地风尘仆仆赶来的各省市的记者。从小就口呐的他疲于应付，不得不说些报纸上的
+ l0 U. ?: O! s4 O: F字儿话。

那年１２月底，中国数学会代表大会在某地召开，陈景润由于在河南巡回作报告，
; ]7 o+ d, C- G& m( z  q( X; X直到会议快结束前才匆匆赶到。他刚到宾馆，当地省报记者就闻风而至。下面是这
7 M2 r& p) Y# H( Z* I5 x6 a位记者采访陈景润后写的一篇专访，从这篇纪实性的专访里，我们也许能了解一些
陈景润当时的心境。
% `# e. p, T/ s7 _& ~3 K
“他穿一身草绿色的衣服，脚上也是一双草绿色的解放鞋，短发，戴一副浅色深度
4 L! ^4 Q8 x: t& r7 E2 r. o6 u- W近视眼镜。他开始回答我的问话，他靠在沙发背上，一手扶住头，两眼微闭。我发
5 b9 B. @! O) g& p1 y' G  N觉他可是真累极了。

6 W0 c+ e5 I  N* u4 a9 W* @他说，我１２号离开北京，先到新乡师范学院，再到开封河南师范学院，然后到了
9 _/ f9 O) ?7 \0 F  t& G郑州，在郑州大学和部队工程技术学院讲学，一直到２４号才离开，还是不叫走
哇。可是再晚两天，这里的会就要散了。
9 n- Y) \+ w4 X$ @/ S
0 J+ e9 a' Q: Y: V, W我的研究工作还在继续进行。但是，现在我的职务多了，事情也多了，我是全国人
大代表，是科学院数理学部委员，国家科委数学小组成员。首先会太多，接待任务
3 L, }5 o9 |; A6 X. V# X也多，记者找我的多。到处躲也不行，今天又被你抓住了。
2 y* z- T) c* f, P
你看，邀请我去讲学的也多。在这之前，我还去了贵州，去了天津。好多大学请我
讲学。讲什么？讲一加一，懂的人太少了，全国懂得它的人是可以数出来的。他们
要我讲，总是想讲点有用的。于是，我就为他们准备讲一点组合数学。这样，我就
不仅搞我的纯数学，也要搞一点应用数学……可是，哥德巴赫猜想还是要搞的。

事情太多了，他又把话头转回来，开会多，接见的人也多。有一些是数学上的问
: z; x: N7 k3 y! m; D: r题，有许多也不是。人民代表，人们有许多事要找你，连没有房子，两地分居也希
望你反映反映。接见记者，能躲就躲。还要接见外宾。你还得准备回答一些奇奇怪
- a5 S5 C1 N- G怪的问题。譬如，美国许多大学出高薪请你去，你为什么不去？是你不愿去？还是
5 Z8 z4 R7 u; p  I政府不要你去？你看，多怪！我是中国人嘛。我只得告诉他们，因为我国内有工
作，我的国家需要我。钱，我不需要！”

6 f+ h& N% T6 s; u2 v陈景润的出现，使人们犹如在沙漠中看见了一片绿洲，在干旱龟裂的土地上发现了
一泓清泉，他们在陈景润身上找到了失落了太久的理想。人们犹如在黑暗里发现了
一只燃烧的火把，陈景润激发了他们潜伏多年的对科学的热烈渴盼和追求。于是，
经过１０年动乱的他们，赋予陈景润太多的社会意义。但是，这对于一位一直醉心
1 u* f: [# G* A1 h! T于数学研究的数学家来说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。
! G. m3 d0 G) {6 v
陈景润不得不说符合公众形象的他的话，不得不按他理解的“又红又专”要求自
: R* [! s4 O. [6 J3 [己。那些年，他经常是一身草绿色军衣，草绿色解放鞋，斜背草绿色书包的打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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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N+ k2 v: w- q１９７９年，陈景润去参加全国人大会议，数学所要派车送他去，说好了早晨７点
钟去接他。可陈景润６点５０分就走了，自己搭乘公共汽车，辗转２个多小时去了
2 O5 ]! ]1 J/ ~, }: {, E2 G开会地点。他说：“我不要车送，这不好，这不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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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P, |& I: r. r# o3 q得知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发表了“向陈景润学习”的文章，陈景润连连摇着手说：
1 e+ C1 m, x/ P5 `* }7 o“这样不好，这样不好，不要向我学习，要向雷锋同志学习。”
# h5 y# C6 }$ K2 Y7 j7 y, j  _+ L
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秦牧等几位作家跟徐迟一起去看陈景润。当时，陈景润正在会
议室里开会，见了徐迟，陈景润立刻起身，跑过来亲热地握手。秦牧曾写过一篇
《探访“数学怪人”》，记录了这次见面：

$ y3 w4 z2 [5 O& X0 |7 P“你现在仍是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么？有人问道。
2 W% P! r6 f' I1 g; f) `
; ^/ E/ b' d* T7 v, F/ Q( K是呀，医生要我休息。怎么休息得了呢，我不管，我仍是干。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
/ C# l5 m5 m" d, A9 |' u. h/ M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说罢，他觉得意有未尽，又把这首寄托豪情壮志
' |, F) t% Y4 H. m3 A" O的诗念了一遍。

2 I) {- _2 A# _7 w* N% ?身体怎么样？
: [! H) u/ t3 \
不大好。说着，他跑到桌边，捡起一本书，翻了一下，一张病假条跳了出来。那上
面写的他的疾病是‘结核性腹膜炎’，医生建议全休一月。不理它，就是要干。他
- n+ y8 G! B4 F! c9 Z4 k说。

听说已经拨了一套好房子给你，你什么时候搬呢？

: x3 F) Z# H0 Y' _0 m' ^我绝对不搬！他极其执拗地说。

为什么？６平方米的房子很难工作，房子宽敞一点，不是可以工作得更好吗？

这是……，他沉思了一下道：等大家都有新房子住了，我才搬。再说，给了我这样
的房子，大家照例都来要，怎么办呢？国家现在哪来这么多的房子！
8 J; |+ L0 R- ]8 q) v. L
3 C% l, B7 T5 G0 n7 f- s& e你看电影么？

1 k+ X; i+ s3 A5 F+ u& W打倒‘四人帮’的电影，我看。一般电影，我没时间看啦。”

作家们来过后，陈景润马上打电话给党支部书记李尚杰，汇报了这次与作家们会见
5 X& `* H) B' C" c  J的详情。

8 B, [* i0 q  p2 [# A. ^多年后，陈景润的同学回忆起一件往事。当时，陈景润已名扬中外，母校厦门大学
" E5 p. _+ C" P, E( F- ~9 G邀请他回校参加校庆。学校给他买了软卧车票，陈景润说：“这不好，这太浪费
0 ^, ~; Z9 d8 k了。”他将软卧退了，坐硬卧颠簸了两天一夜才到福州。下车后，他对前来接他的
5 i5 M7 _$ F- E/ O$ y3 t3 B1 x8 ]老同学说：“你借我一块手表吧。”

老同学大惑不解，因为陈景润的手上分明已带着一块欧米茄手表。
) I9 s! R% i6 f% U! H# ]: |
8 w( o! j4 s! s5 a陈景润解释说，这块表是我出国时买的，带这么好的表影响不好。说着，他将手表
! w$ A& b9 D1 [) y) m取下来装进口袋。
/ _% _# @1 z7 M1 d+ @/ Q+ a
在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陈景润当年的老师，那位第一个向他和同学们介绍“哥德巴
; y) v; ~7 Y( A- M. \赫猜想”的沈元先生从香山的住处特地到市内的友谊宾馆看望他当年的学生。沈先
生是从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忆起了在三明的那段往事，依稀记得这个多病口
( j5 ^( m* }6 P6 Z8 ~' \呐的学生。当时已任北京航空学院副院长的沈元来看陈景润，关心地对他说：“你
; D) F: k- a$ T. v& d身体不太好，要注意自己的健康。”　　
, M: M) d8 N1 C
陈景润说：“谢谢你，沈老师。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。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无微
不至地关怀我，我常常感动得流泪。五届人大刚开过，就迎来了全国科学大会，多
么鼓舞人心呀。我要加把劲，拼命大干社会主义，继续攀登科学高峰。”

# H8 o  a: i# l6 S+ R2 @, ~9 I他还告诉老师：“‘四人帮’和他们的亲信，要我写诬陷邓副主席的文章，我就是
不写，被他们骂为‘老顽固’。”
2 _! _9 q7 F- F/ h. [2 f. d2 B
当时在场的记者听沈元对他的学生说：“你呀，正直的人已成为政治的人！”
5 B" S4 @2 {! @- \
+ `' M3 P' z3 k+ c7 k7 P陈景润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。陈景润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
4 y6 a, c0 n. c. ~1 F灵，不让其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如今，他却身不由己。
6 V7 {, d4 R: g0 N/ a
1 h" y8 p8 x, m) c9 a( \. C" i陈景润是全国人大代表。他理解：人民代表就必须为人民说话，如实向政府反映人
民的疾苦和呼声。陈景润口袋里常常揣着人大代表证，有时还去中关村一带走访，
( Y: e6 N" {! ?  _) L将老百姓反映的问题工工整整记在本子上。８０年代初，中关村一带道路拥挤逼
仄，生活配套设施落后，这里的人们走路难、乘车难、看病难、换煤气难、买菜买
肉难、洗澡理发难。
2 e/ l( i) o/ ]
陈景润在六届人大二次会议期间，郑重地向大会递交了一份他联络众多代表签名的
提案，呼吁有关部门尽快解决中关村的“六难”。
4 Q( _8 t, f: k/ T7 p2 ~. V
陈景润的提案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。不久，中关村群众反映最强烈的屠宰场
搬走了；紧挨着中科院力学所的那座噪音大、日夜扰民的五金厂也搬走了；为方便
) s; A6 a  D6 ~/ W/ X9 n群众进“村”出“村”的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了；菜场、超市也相继建起来了。

$ n4 i  ~8 g5 j0 O2 i5 a& y0 J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的那天，陈景润特意上了车坐了两个来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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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当了三届全国人大代表，共向历届人代会递交提案９３条。一位他当年的领
导说“陈景润一生最大的成就，一是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一是当人大代表。”

, v& a  a& A3 {+ x% K' K不得不参加的社会活动，不得不去的讲学，不得不作的报告，占用了他大量的时
( H! a3 Y8 }+ U( L0 ?; G6 N, L间，陈景润只得将他的研究工作放在深夜，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睡眠时间压缩得少些
再少些，以补回失去的时间。　　

( D, N2 m2 V. |9 L  Q不管走到哪里，他那个草绿色的书包里总装着书。无论是等车的片刻，还是在在漫
长的旅途中，或是作完报告在作短暂的休息，他总手不释卷。虽然他不得不扮演别
6 X$ D( W0 W' y人要他扮演的各种各样的角色，但他心里着急呀，“１＋１”的研究仍没有进展，
到达终点的最后一步，路途扑朔迷离。他尝试着从外围突破，外围的最大障碍是
3 J0 o: ~% a2 {% ~7 v6 c“函数的零点分布问题”，这是块硬“骨头”，必须看很多的资料，必须做很多的
, G- U( O3 D) O演算。可是，他的研究却因各种活动和会议不得不经常停下来，这是陈景润最感痛
$ y0 @& g7 _1 F. H) F) N# I6 h苦的事。
8 j# y, R: a1 Q* ^& y; I4 Q1 T
; {" C; P3 K+ T. V& i; I" H0 r有一段时间，陈景润甚至暂时停止了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也停止了纯数学理论
研究，为中学生写了一本近１０万字的《初等数论》。在这本书里，他深入浅出地
从劳动人民的生产斗争和科学试验的实际出发，分析了数论的发生、发展和应用，
介绍数论的初等方法。如电子计算机二进制和十进制的相互转换，中国汉代名将韩
信点兵法等，而且每章后面都列有习题，并在书的后面附上了全部习题答案。
6 _$ O1 a6 ~0 i# w4 h- M
这一切，陈景润都是挤出点点滴滴的时间来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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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加人代会时，陈景润吃完午饭后，常将桌上的剩饭剩菜倒在纸上包起来带回房
间，晚饭，他就不去吃了。下午开完会他就直接回房间工作，什么时候饿了，将带
3 L1 {" Z0 K4 A* K$ Z回的剩饭菜用开水泡一泡三扒两口吃下去，又接着干。

/ ^5 P- p+ _' v" Y5 v4 j8 q有一次人代会，会务组将陈景润与赵朴初先生安排在一个房间。为了不影响赵老先
生休息，每到晚上，陈景润就搬个凳子进了卫生间，在那里看书、演算一直到凌
晨。此事偶然被一位记者知道了，在报纸上曝了光。以后每次开人代会，大会会务
组都破例给陈景润单独安排一个房间。于是，他白天参政议政，晚上，又潜心在
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中。

虽然陈景润每天只睡三、四个小时，但是能坐下来专心工作的时间还是太少了。陈
1 B. ]9 M0 {8 {- c7 K景润最怕见记者，面对记者的话筒和大同小异的采访，他常常感到无可奈何。而最
让他烦心的是，有的记者常常不打招呼就直接闯了进来，他不得不中断手上的工作
接待这种让他无奈的采访。后来，陈景润实在难以忍受这种不礼貌的打扰，他找到
有关部门说：“这么多的记者，谁是真的，谁是假的，我哪分的清呢。我要求，以后
" Z' K6 J8 H" V5 o来找我采访的人得先通过你们，要不然，假如有个假记者来找我，袋子里装个小录
音机，我说话又不是句句合乎马列主义的，这样子给录去，可不好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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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x, Z( T! t: f9 {6 y  D１９７８年底，陈景润因病再次住进解放军３０９医院。陈景润心想，这下该可以
安静下来了。没想到，到了医院也不得安宁。有真正关心他，来探视他的；也有追
到医院来采访或求教数学的；甚至还有看了徐迟的报告文学，来看看这个“科学怪
2 n6 ?3 t6 m3 z/ D2 E2 O人”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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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V# J( S" R! P; Q3 G! e陈景润本想利用治病的机会，将经常中断的研究进行下去，却不能如愿以偿，思维
- Q9 W$ ]1 V# {: u1 }% f5 ]常常被病房里的不速之客打断。他终于忍无可忍，告诉病房的医生护士：“以后不
0 G! c2 v; s# j; a能随便让别人来看我，要看我，必须有卫生部长的批条。你们就说这是卫生部的规
定。”

+ F4 z3 z  p7 r, n7 k话说出去的第二天，有人打电话到病房，说要来看望陈景润。护士过来告诉他，陈
景润正在看书，他说：“不行，他要来看我，拿卫生部的批条来。”护士如实相
告，对方气得扔下了电话。你猜这位打电话要来看他的是谁，是中科院院士丁夏畦
; V# T, m( ~( y8 ], A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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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徐迟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结尾，他曾写下了这样一段话：“他生下来的时
- v5 q. q, p2 B4 s3 I, C候，并没有玫瑰花，他反而取得成绩。而现在呢，应有所警惕了呢，当美丽的玫瑰
, U4 ]: A/ Y$ o! Y花朵微笑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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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v" q1 }! V1 x: L( `0 s几年后，徐迟在接受《三联生活周刊》记者采访时说：
4 ^4 z1 h  v4 I4 B2 c  |  _
“对陈景润，《哥德巴赫猜想》这篇文章起了一定的作用，但也有许多不好的作
# u0 r/ g' L8 h8 T' u用。因为当时影响很大，他一下子成了名人。对陈景润这样的人，成名是一种痛
$ z" M, D: Q; Q' \苦，甚至成为了对他的工作的干扰。他如果不是那么大名气，可以有更多的安静的
/ [4 ]1 D& z) O3 J  ?8 t空间，有充分的时间来更好地进行他的研究。他后来有了许多社会活动，他要当人
大代表，他还是一个学校的校外辅导员，而这些活动是要花很多时间的。成名对他
& g6 i5 ]0 ?. n9 {) V$ u7 ?2 v来说真是一种痛苦，一般人可能不能理解。我想，要是没有成名，他的研究可能要
比他后来的进展深入得多。”

---

作者: zzwszj    时间: 2004-12-27 03:11
少时在科学院长大，有不少面对一些“传奇”人物的机会，现在想想，他们在生活中其实也
# e3 p- X) e3 K
  K: J7 \3 I1 I( s, f" F0 [多显得平凡。华罗庚 -- 我印象中是个柱着拐棍在楼群里散步的胖老头儿，旁若无人而大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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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自觉给他让道 -- 汽车和马就不让了；杨乐，象个温和的中学老师，87年和平年知识竞赛
+ K8 v. ~5 l  u7 r
' N' U: t/ u/ c. l) h，有一道题是杨乐的成就，就是利用萨爹在大街上抓到他问出了答案，对了，他是走路上班

# Q% t% q% w/ \. v! B+ l2 y；不过，陈景润可算比较另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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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见他很有印象。那时某年幼,数学所的诸位仁"叔"带一帮孩童到机关看电视。

* a) s3 P2 `2 Z$ C; v那年头老百姓家没有电视,数学所楼里12寸昆仑很牛气."带你去单位看电视"是相当级别的奖

励.某们看的正入神,黑沉沉中后边飘忽忽进来一位,穿着棉袄(大夏天的),无声的到了萨爹身
( L6 z) P% W; K( s  m0 X, \- N4 I0 n
边,停了片刻,才慢悠悠开腔:"老萨,你出来一下,我找你有点事.”就这么一句话，孩子们都不

% m5 E4 t9 Z  c7 r2 H出声了,某也说不清全身上下怎么个不得劲法,后来看了405谋杀案,一阵阵的后背发凉 -- 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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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桌子,嘿，就是这个感觉呀.两个人在黑影里嘀咕几句,最后萨爹说:"行,就这么吧."那人又

  L) z0 J5 _9 ~1 z没声的飘出去了.
4 ]- w  `4 D1 R$ p
# F9 {, W: r( @: v! _8 \0 ^+ O萨爹回来,萨娘问他，来得是谁,他说，所里同事,叫陈景润.啊,某就此记住了此人.
' I) Z, k0 x3 @' S% @
可巧萨娘也十分好奇,回家路上和萨爹聊了陈君一会儿,那个时候陈景润还没出名,但大家都知

道他身体不好,是那种脉搏跳动过缓,体温过低的症状,体力不好,反映比较慢.所以他虽然性情

0 [1 O4 G! d  y$ J) I极温和,还是没有对象 -- 那年头知识不值钱,找对象重要条件就是得能扛越冬的大白菜,陈景

润显然不具备这个水准.当年某到奶站去取牛奶,看张广厚的飞车是一绝,这唐山大个为了省时

间,把奶瓶挂脖子上,下车时噌的一下人进队,车子照样往前蹿,到代销店门口两棵大树中间自

# b* t" Y1 s* \. p# \( Z" O9 @, f9 B动夹住,从不出错,可见其娴熟的家务,他那时候也四十好几了吧.
2 ]& h2 v$ }! L, T# K
! K2 h% B1 F% `# L# W5 Y3 B但是反正就这么记住了这个人,后来听说他出名了,还挺吃惊,他呀?!

其实陈景润虽然比较呆,但到底是文化人,有时候也挺幽默.他后来出了名,人家帮他定了陈夫

& h! h, _6 h6 J4 e5 M人叫由昆 -- 给他写信的姑娘无论长相还是人品都能气死古代几个皇帝, --军人世家,非常利

索的一个人.结果有一天碰上陈景润,他一身板绿,外加一件超长的军大衣,形象十分怪异，冲
  q1 f6 d  ]# F* \. I5 U6 R
5 ]1 \$ r; ?4 W3 }  \2 r1 I* @5 R. _萨爹一笑,曰:"我参军了啊." -- 敢情，都是陈大嫂的行头。
$ E% E5 }! ]( S& x( _* r; [0 Z
* U9 _2 Y; r, ^) m还有一次某和萨娘在北大附中门口碰上他在那儿看汽车,因为这地方出了科学院,他又没出门

4 ^7 Z- Q- k1 ?3 M" U1 y的习惯,萨娘便问他怎么回事,陈一脸苦笑,说:"我搬过来跟猪作伴来了."细问之下，原来科学

- _6 q0 @+ W( x% R+ F院在这里有一套房子,条件不错,分了给他.但北大附中附近有一个屠宰厂,屠宰的时候八戒们

抢天号地,弄得这心慈手软的书呆子心烦意乱,只好出来躲噪音了.后来好象还真给他换了套房

子.

# L; s- e! {9 P. V, [0 c陈成名以后关于他的传闻五花八门,比如有说他房间地板下边藏金砖的,有说他通苏联的,那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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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没法证明,但有一个说法是陈以前曾经耍流氓,倒不全是空穴来风,某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,

说出来以正视听.

---

作者: zzwszj    时间: 2004-12-27 03:12
关于陈景润“耍流氓”事实的真相令人啼笑俱非.
* g& r/ M* U% W3 ?1 y
7 A* |" w' ]9 u! O6 h& z当然还是陈没有出名的时候,他虽没有出名,但身体确实不好,那时候张劲夫管科学院,为人刚

正不阿,对陈这样的老九组织上还是关心的,分房子特意给他分了一间"补房",所谓"补房",就
9 e2 @. G7 D: W4 K1 ?" i2 d
" L. `. ]4 f) G( G是利用旧建筑的剩余空间,比如地下室之类改造的住居,陈是单身,工龄年龄都不够,给他这样

一间房,您觉得寒碜？那个时候对臭老九来说已经很照顾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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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陈的这一间,原来是四层上一个厕所,封死了马桶,但是没有拆,陈挺满意,正好做床架.而

( H+ ^( v* m; d+ a且这个地方清静,后来歌德巴赫猜想的证明,很大一段就是在这里进行的. -- 不要以为某夸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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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Q, |) c% |& x$ w; S9 l& |: A,1988年,某的教授,白寿彝先生的高足夏露先生在北师大住的也是厕所"补房".

, t8 H% R  s( a, n/ ?& v) y没想到问题来了,这个楼下有个公共浴室,当然比四楼低多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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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浴室的窗户和老陈的新居正好斜对着,为了通风打开几扇,到开放的时候老陈往下一看,只见

白花花的人体好象妖精打架.说起来老陈这书呆子乍看此场面肯定是吓了一跳.如果换个人会

! c1 S$ U2 B0 r; s* p怎么样呢? 某想不出,但是老陈觉得这不好, -- 至少是影响研究工作的,他决心要改变这种有

6 N3 H' V' l  @9 F) r碍观瞻和伤风败俗的行为.怎么办呢?如果换了你我,会不会悄悄和管理员谈谈?或者在自己窗

9 U' b7 [; X. k户上挡个帘子就得了?可是老陈不会和人打交道啊.

. g. G$ J; ~0 x, H) K! f1 C+ _他的招真绝 -- 他写了一张小字报,贴到了浴室的门上.他写的意思是,这里浴室斜对着我的窗

户,开着天窗从上面一目了然,这可不好啊同志,要是有坏人到楼上,那就什么都看见了.有碍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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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a: `. `- ?7 @瞻,伤风败俗,建议大家以后洗澡关上天窗,云云. 当然不是原词,原来的早就让大伙给撕了.末

了,工工整整书上大名:陈景润

- f2 j9 D4 c2 K/ B  L" ]5 t. _& x那年头,大家可以想象第二天女工们去洗澡的时候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了,也不知道是谁挑的头

/ H( I. {8 @: i0 q. N,反正是恼羞成怒的娘子军一拥而上老陈的宝宅,骂的骂,砸的砸 -- 好在也没什么可砸的。有

4 ]% x( J- m7 g6 X+ J0 R, z人还亮出粉拳要揍这个"臭流氓".幸好有人叫来了领导,领导当然明白老陈的为人.-- 让他耍

# Y; N! l( s9 B3 f, K流氓他也没学过呀. 当然是把娘子军们训斥了一番,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有趣的是虽然闹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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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J+ x9 O# j# @7 s$ x5 a# W1 {0 g澡堂的天窗关了几天,后来还是照开不误,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伙忘了上面有个"流氓"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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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Q9 W, T, Z' ]/ U/ f由此总结出的经验,女将是招惹不得的,好斗而且团结,不然有跪搓板的时候.这件事在科学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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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j" g* q/ u1 x) p! t9 c$ O的人基本都知道,但好象没人报道过,可能因为不象撞电线杆子那么容易说明白吧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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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B4 h% F- e( W8 W0 s1 r还有就是他到未婚妻娘家去,前一天人家给他带一盒蛋糕来,他便也带一盒蛋糕去,如果人家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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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t& x2 S  T! U: r  H来的是梨子,他也回赠同等数量的梨子,这被称作对数学头脑的嘲笑了,其实是他学着人家送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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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不然他不会.这样的人物科学院俯拾皆是,熊庆来十大弟子各个熠熠生辉,最著名的当然是华

4 x+ L5 B- A1 A2 e罗庚,其次就是严济慈.熊老鹤驾归西,严去探望时携小苹果一袋,虽然干而且皱,正值食品危机

的时候,师母非常感激,且一再称赞.严感动不已而呆气大发,以后每逢老师忌日,必携苹果一袋

去看师母,必小,干而且皱.自云,怕不合师母口味,特地晒过.直到90年代初年年皆如此.当然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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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?- v. W; u9 c: B+ c' D( p这种苹果现在小孩子也不入口,所以夫人干脆单放一盘,让其自己继续干燥,有人问之,则对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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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严果",遂成典故.此公平日也是潇洒人物,唯此事好像突然大脑失控不会拐弯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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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u( W) k' M. @# g5 w! g+ h3 F2 Y9 U不过，数学所出了个陈景润，也不全是好事，至少有一段弄得大家鸡犬不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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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zzwszj    时间: 2004-12-27 03:12
这件事就和陈景润无关也有关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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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O: q5 F0 A$ e( X& Y: R他出名以后,一时天下大乱,因为中国人的媒体太会宣传 -- 记得韩国世界杯和神奇教练
( k$ h' E$ s- }0 s# d的故事么？陈景润简直一步登天（那些日子难得见到他，见到时某的感觉只有一个 –
“惶惶如丧家之犬”，当时觉得这种感觉好奇特，后来才明白对陈来说，他的生活全
" l- c2 o  G4 f4 g- J3 ]3 o7 b, j错位了，某的感觉也不算错。）一时多少英雄豪杰都不禁扪心自问：我就不是第二个
陈景润？咱们国人起哄的本事天下第一。数学所就接二连三收到各种“天才”的来
信，各省市也不断发现有人证明了各种至今无法解决的科学难题，送到科学院来。

+ K$ Y& k0 o6 G/ @7 ~* b/ ~" g但这里头水分就大了去了，数学所开始十分重视，萨爹就参加过一个“天才”的发表
会，他自称解决了费马大定理 – 这玩艺儿困扰了数学界三个世纪，他好像一个星期
" d- o) }0 j3 _就给证明了。开始时是他讲，科学院的学术空气是比较开放的，很快就有坐在下面的
* H, z& O# c' Z研究员提问题。顿时让“天才”张口结舌，但是下面另外有人就提出反面意见，两个
% c4 E( Y( {, F- G* H4 [3 I( x数学家开始争论，转眼其他人纷纷加入，你一笔我一笔在黑板上交锋起来，这哥们根
" s$ p. n4 g: K: g  Z本插不上手，只能发呆。原来他连这个定理的内容都没有闹明白。带他来的好像是个
6 J( @4 Q/ _6 v! [地委书记，气的拂袖而去。剩下一帮呆子围着300年前的玩意儿大呼小叫，还有一个
) _8 N4 [( u- s4 g1 M满脸是汗的兄弟在那发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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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上的多了，数学所接待“天才”不免有所简慢，就有人在媒体上攻击科学院是
“阎王殿”，水泼不进，压制人才。这样的文章多了总不好，领导们一研究，专门设
一个接待处，只一个人，（后来此人大名鼎鼎抑或臭名昭著。）就是原来在后勤的艾
9 r9 M3 |( A9 M; G7 \大爷，此公原是四野军官，生性暴烈，人称“艾大侠”。从东北打到海南岛，娶了海
南的艾大妈，回北京调科学院，因文化不高，好打抱不平且老资格傲上，领导头疼一
: G9 ?- f+ q3 [直难得重用，这次算派上用场了。所里专门找人教他十几道数学题打底子，老艾脑子
$ P% B# E, ?! x7 g: m3 n5 m2 X也算好使，加上军人的认真劲，这十几道题里外参详的清楚透彻，就走马上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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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c. |# m# P- ?: K" l, X见到“天才”，两边算是眼睛都长在头顶上，首先气势不输给你，然后，管你研究的
0 n( [/ b  g" s" b! w$ f是什么东西，老艾就这十几道题里抽出一道来让你做，做不出来？艾大侠把眼珠子一
5 U  K8 T+ |/ D' X( b: M4 w. Z9 Y瞪：就这水平还来科学院？你回家抱孩子去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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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l! O, J0 w3 l, j) j5 _& i也真邪了，就没有一个过得了艾大侠这一关的。俗话说秀才碰上兵，有理讲不清。老
艾的接待处，成了“天才”们的鬼门关。现在打假，还真挺怀念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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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I' ]3 @  J4 ^( m那个时候可不行，满街“打倒艾XX”的大标语，上纲上线都快把他比成林秃子了。但
是谁也不敢跟他当面顶牛，数学所里清静了许多。

5 U" P8 _& C9 M. Y3 o" f0 `8 F那时，某走在数学所前面的林荫道上，这里总是很热闹，经常可以看到有人做出种种
( @8 W- ^' O: V0 f奇怪的举动，比如举着一个横幅，如同现在的某某功，上边写着自己解决了什么什么
7 E, L1 G- P6 X& f* c! |9 w1 q3 r: |问题；或者在两棵树之间自顾自开讲，也不管有没有人听；或者在地上用粉笔写一大
4 l. y) v! i) v$ j2 h2 s8 P4 `堆算式，看有没有识货的。好像都是艾大侠的受害者。这个局面持续了好长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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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J1 f# i! d3 W* [" j( M5 |某再没有见过国人比这个时候更痴迷科学的时代了。

皆拜陈景润之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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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sunchuren    时间: 2004-12-29 19:58

挺好的。

建议楼上的以后发长文可以用附件的方式，便于朋友们下载。谢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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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数学王子    时间: 2004-12-30 22:45
这个建议不错，以后我们会注意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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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Thi-Thi    时间: 2005-1-4 01:54
陈景润-除了数学什么也不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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