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庸北大演讲记录 $ t& E6 k1 e) v3 P; w* N- E- x! l
国际著名报业家、武侠小说家金庸(查良镛)于⒈⒐⒐⒋年⒈0月⒊日至⒉⒐
# S8 ?0 |9 A* M 日赴北京大学访问,并接受北京大学授予他的名誉教授称号。下面刊出的是金庸在
. ?- r" \+ J, r/ H' d: u0 p$ r 北京大学授予他名誉教授仪式上的演讲录音记录,由焦小云记录及整理。 8 z0 r0 e m. |
中国文明不断消长 ; b" R* j; Y$ H4 \" d% s! ^
现在我是北京大学的一分子了,可以称大家为同学了。我衷心感谢北京大学给 # a$ j/ D- q3 U4 U
了我很高的荣誉,授予我名誉教授的称号。北大是我从小就很仰慕的大学。我的亲
9 |) |8 \5 e' ^5 ^+ x 伯父就是北大的毕业生,故乡人大多不知道他的学问如何,但听说他是北大毕业生
6 |2 e: y5 T3 a4 i ,便都肃然起敬。我念初中时候的班主任也是北大毕业生,他学识渊博,品格崇高
- \, Y( i- k; Q( T+ j- p ,对我很爱护。虽然现在时隔五、六十年了,我还常常想念他。 0 u3 ~; u7 p4 z( Y
”本 大学在“五四运动”中起了领导作用,整个近代中国社会的进步与发展是 u: A& J7 O x) i+ f2 {
与北大师生的重大贡献分不开的。每当我们想到北大,就会想到开明、开放的蔡元
4 d" o* C m+ M9 [ ^ 培校长,想到眼光远大的马寅初校长,想到许许多多的大思想家、科学家、作家、 ( O+ _+ B+ y% C9 L. C
学者、教授以及跟北大有关系的大学问家们。北京大学有许多优良的传统,其中最
4 Y+ `2 b# W8 D1 w2 ~1 T( p 重要的,一是对国家、社会的深切关怀;二是有容乃大的自由的学术空气。最近几 7 F9 j# o3 J/ K3 t$ Y5 O; Z
年我在牛津大学住了很长一段时间,我感到,牛津大学自由开放的学术空气和博大
$ U; ]6 y3 ` a; E# \5 ^( ?0 m! j 精深的学术研究是世界一流的,但牛津大学的老师、学生对于国家、对于社会、对
' i5 l0 Y% _2 R- r 于人民的关怀和牺牲,目前却大大不及北京大学的师生。抗战时期,我考大学,第
7 Z6 ~ x8 j; f7 R7 q 一志愿就是报考西南联大,西南联大是由北大、清华和南开三所大学合办的。我有
1 y2 t; ^& I, m1 \5 D6 r 幸被录取了。或许可以说,我早已是北大的一分子了。不过那时因为我没有钱,西 1 \. D& f l( U$ Z" H
南联大又在昆明,路途遥远,没法子去,所以我不能较早地与北大同学结缘。今天
. y6 a% }: v3 t$ R" ^8 y7 C 我已作为北大的一分子,跟大家是一家人了,因此感到莫大的荣幸。 , s# ?/ p0 |* |% G( F8 A
我一生主要从事新闻工作。作为新闻工作者,对每一门学问都须懂得一点,但
- |3 d4 g( l/ ]+ g5 {. K9 V 所知都是些皮毛,很肤浅。专家、教授则不同了,他们对某一门学问有钻研,懂得 # u5 b: D) `! F+ u7 O |
很深。这是两种不同的接触知识的方式。我是新闻工作者,当教授是全然没有资格
& W; v8 I7 [5 Y1 B, @ 的。但幸亏我是“名誉教授”。名誉教授就没有关系了,话讲错了也无所谓。我下 1 a3 g* p& Q6 K! h0 R. |! l
面要讲的话,真的是要向各位老师和朋友们请教的,这不是客套。在中国学问上要
% _& }3 r) z: p% Y$ P3 j$ }3 v 请教最好的老师,当然只有到北大来,没有别的地方可去。
, H! h6 i% k" e+ k$ m! [& I 我今年春天去过绍兴,到兰亭王羲之以前写字的地方。那里的人要我写字,我 ( h/ G+ J; B% d0 b! T
说在王羲之的地方怎么可以写字呢?但他们非要我写不可,我只好写了八个字:“
. I R3 E% w2 x6 o( ` 班门弄斧,兰亭挥毫。”班门弄斧很狂妄,在兰亭挥毫就更加狂妄了。这次到北大
. H+ {, E) m& W8 c. T8 v ,说好要作两次演讲,我自己写了十六个字:“班门弄斧,兰亭挥毫,草堂题诗…
8 v: e5 n c* _* s. J' \ …”在大诗人杜甫家里题诗,第四句是:“北大讲学。”
/ T! \% j9 Q! Y5 G4 L# T0 W. v 大家希望听我讲小说,其实写小说并没有什么学问,大家喜欢看也就过去了。
( M% r& B$ g2 x4 v 我对历史倒是有点兴趣。今天我想简单地讲一个问题,就是中华民族如此长期地、
' |' x- R# r( l. O5 d$ ^ 不断地发展壮大,到底有何道理,有哪些规律?这几年我常在英国牛津大学,对英
5 o. [3 f8 q" b5 m; ]* [ 国文学、英国历史和中国历史很有兴趣。大家都知道,英国对二十世纪影响最大的
$ [5 E$ B& C6 V1 @$ A& Q" M3 T( \/ B 一位历史学家名叫汤因比,他写了一部很长很长的《历史研究》。他在这部书中分 5 _8 _% T: Z- i, `4 p2 S; ^* ~
析了很多世界上的文明,说明世界上的很多文明都在历史进程中衰退或消亡了,直 % N, l3 d( ] ]$ J' w( Z# Q6 H
到现在仍真正兴旺发达的文明只有两个,一个是西方的欧美文明,一个是东方的中 6 ~2 |% \+ P: q* M- A- d3 n
国文明。 # a% ~/ W8 v9 x: c r
而中国文明历史悠久且连续不断,则又是世界唯一的。虽然古代有的文明历史
, {5 Q* n6 h1 s6 P 比中国早,有的文明范围比中国大,如巴比伦的文明、埃及的文明、希腊罗马的文
3 C/ A3 j5 i0 S0 M/ j 明,但这些文明却因遇到外力的打击,或者自己腐化而逐渐衰退、消亡了。他说:
6 Q: i3 j) v9 ~! m: i- y2 ] 一种文明总会遇到外来的挑战,如果该文明能很好地应付这个挑战,就能继续发展 # O& |" h; t+ k2 F, K
;如果不能很好地应付挑战,就会衰退,甚至消亡。这里也有多种情况:一种是遇 3 @$ v5 p; Y' t B) p* y4 R
到强大外族的打击,整个民族被杀光杀尽,消灭了;一种是民族内部长期僵化,没
% X, P4 j8 N @ 有改革,没有进化,象活的木乃伊,结果衰落了;有的则因自己的腐化而垮台;还 ' \5 i8 b* h) X2 r% |( u* v
有一种就是分裂,国家内战不休。
3 O% p& l8 s2 ~# G: t! m3 V+ @0 P 我们的国歌中有一句:“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”,这句话是在抗战前後 u- Y; ~( Q2 I/ D* J2 z1 K% \
写的,它表示了一种忧患意识。那时候我国遭受外族敌人的侵略,处境确实非常危 4 o0 y. T% J& r
险。在座的各位同学年纪轻,不知道,你们的爸爸妈妈就知道了。我同在座的雷洁 ! m: c# g" H; Q& m
琼大姐、周南社长等都经历过这段艰难而危险的时刻。就我看来,我国历史上遭受 2 m9 K5 f+ @0 z" q4 `
外族侵略的危险时期有七个:第一是西周末年到春秋战国时期东西南北受到的外族
+ i* E g4 r' P* A 进攻;第二是秦汉时期匈奴的进攻,时间长达四百年之久;第三是 航?毕时暗任?
% E X3 i+ ]6 `3 ]+ D 胡的进犯,时间也有四百年;第四是隋唐时期突厥 屯罗?那址福? 间约三百年; : z2 {* c# R( D" t% `/ b' {
第五是五代、南北宋时期契丹、女真及西夏的侵犯,时间大概也是四百年;第六是
2 }. C% I7 X% T- O9 K2 n1 R 元、明、清时期蒙古、满族的侵犯;第七是近代西方帝国主义和日本帝国主义的侵
& u! J6 S% ?; u 略。
& F3 W$ ~* C; z2 J" E0 w 中国历史发展规律
( }" T* z# R$ Y1 B$ n, ^9 Z 纵观中国历史,大概可以看到这样一个规律,我们的民族先是统一强盛,後来
9 ]( {" u: y* @9 c6 O$ v 慢慢腐化,组织力量衰退。此时如果出现一些改革,那么就会中兴。如果改革失败 4 p2 V# }: ]* U: Y
了,或者自己腐化了,那么外族敌人就会入侵。在外族入侵的时候,我们民族有个 , g$ [, m4 M' ^. a5 y: Y1 d2 x
很特殊的现象,就是外族的入侵常常是我们民族的转机。以上所讲的我们民族七次 8 J6 p. V4 u% K; V
大的危机,又都是七次大的转机。历史上常常是外族人来了之後,我们华夏民族就 & x. u0 @: \3 X1 X- ?: q! Q* L
跟它同化、融合,一旦同化、融合了,我们华夏民族就壮大起来,统一起来。 C) m3 F2 _/ T8 z
之後可能又腐化了,衰退了,或者分裂了,外族人来了,我们民族再融合,又 3 g+ ^2 Y- g% B- x. w
壮大,如此循环往复。其他国家民族遇到外族入侵,要么打赢,要是打不赢,这个 # s" b$ o v# Y: u- j
国家或民族就会垮台。我们中华民族遇到外族入侵时,常常能把外族打退,打不退
4 I) O7 `: O- d1 ?1 S6 y9 r: ] 的情况也很多,但却很难被征服。这是因为一方面我们有一股韧力,一股很顽强的
8 ^+ D( {2 {* L 抵抗力量;一方面我们又很开放,在文化上同它们融合在一起,经过一段时间,大 Z& }2 n' C8 {% m/ t
家变成一个民族,我们的民族从此又壮大起来。
+ R5 f, y$ Q2 Y+ U K 我在温哥华英属哥伦比亚大学获颁名誉教授时也曾讲到这个问题,以及其他一
$ |. {$ `- n7 p$ b# D2 ]* ]7 ~ 些中国的历史问题。加拿大的一些教授觉得我的这些观念比较新,并讨论为什么中 + Q0 {' B8 B$ Q
国可以融合外族,而西方就融合不了。我想其中第一个原因是我国一开始就是农业 ' Z! x0 |/ f% t
社会,生产力比较高、技术比较先进,有强大的经济力量可以发展文化;第二个原 # G) E6 g4 g9 m
因是从西周开始,我们已有了一个严密的宗法社会制度,後世讲到中国封建社会,
- r; r$ U X6 s$ d' H$ I1 z5 D 总认为封建的宗法制度很束缚人的思想,很束缚人的行为,其实这种宗法制度也有 . i/ g6 w3 ^: ]2 i
它的历史作用,我们民族由于有了严密的继承制度,从而避免了内部的争斗和战争 , }3 x3 r; C8 U$ U. M9 m, f7 s
。一些游牧民族本来很强盛,但往往在关键的时候闹分裂。父亲死後,他的两个儿 & u. g( b: T: V0 L2 z+ r, X% L) y
子或者三个儿子抢父亲的位子坐,罗马也有这种情况。一抢位子,就要打架,就要
5 m! G, c0 P, u6 c 内乱。本来很强盛的部落、部族或者民族,一分裂,就要自己打自己。我们民族从 ( N' J# u/ w: S
西周开始,虽然自己内部斗争也不断有,但基本上还是遵循世袭制度,即父亲死了 & q% G, r# C4 a2 l1 w
,嫡长子继位,这是当时中华民族发展的一个重要制度。一个社会的基本法律制度
) _& F. U( B* _: a, O7 y 固定了,社会就会很稳定,内部斗争就会大大减少,这也是民族强盛的重要环节。
& M7 g; Z1 b/ l* N+ i 还有一个重要环节,就是我们对外族是很开放的。从历史上看,中国很长很长的时 " o! m+ m( N6 u& O
候是外族统治的,如北魏。其实隋唐也有很大很大的少数民族的成份,主要是鲜卑
/ G0 |8 n0 @6 Q$ C 人。有一个情况不知各位想到没有,我的小说中写过一个人叫“独孤求败”,独孤
3 c" \9 t5 g5 N8 x; z# w 求败很骄傲,他一生与人比剑比武从没有输过,所以他改个名叫求败,希望失败一 ) p4 ?. Q2 b y, E+ C& t. k+ ~
次,但却总没有败过。这个“独孤”就是鲜卑人。“鲜卑”这两个字,有些学者说 + v% G$ \, [ v2 m9 |* y
“西伯利亚”就是“鲜卑利亚”,鲜卑人原本住在西伯利亚那一带。但这不是很一 2 \( {- s: Q {! [% E
致的意见。北周的时候,有个人叫独孤信,他有很多女儿,其中大女儿嫁给了北周
; |% O3 j: A5 N" p 的皇帝,第四个女儿嫁给了唐高祖的父亲,第七个女儿嫁给了隋文帝。所以唐高祖 0 u) Z3 V+ O: j0 l
和隋炀帝是表兄弟,唐太宗李世民则应叫隋炀帝为表叔。他们都有 时暗难? 。唐 9 e- D# U8 _1 C" }& }$ p
太宗李世民的妈妈姓窦,是鲜卑人。唐太宗的皇後姓长孙,长孙和窦都是鲜卑人的
4 K: } n2 M+ T; F- f+ g4 v 姓。皇後的哥哥长孙无忌是唐朝很有名的宰相,他也是鲜卑人了。据我初步统计,
1 o# E, g- N- z0 U m7 M5 S5 F 唐朝宰相至少有2、3人是胡人,其中主要是鲜卑人。那时候说“胡人”就象我们现 1 \" \9 s5 W2 f5 V: f
在说“洋人”一样,没有歧视的意思。在唐朝,有2、3个外国人当“国务院总理” & E; q# h2 p' x
,可见唐朝对外国人一点也不歧视。再说汉朝,汉武帝与匈奴交战,匈奴分裂投降 - _: x2 i7 o7 s! }- t4 [
了。其中一个匈奴王子叫金日石单,很受汉武帝重用。汉武帝死後,他的身後大事 8 N0 `5 o: Y' s+ p
交给两个人,一个是霍光,一个就是金日石单。由此可见,我们民族壮大的重要原
' L' i4 r7 Q2 L( y6 A2 C) g; } 因就是非常开放。
- Z. V/ Q* n1 W/ }4 o 我在武侠小说里写了中国武术怎样厉害,实际上是有些夸张了。中国人不太擅 % q, J* o% q k! A: X: ?/ W
长打仗,与外国人打仗时,输的多,赢的少,但是我们有耐力,这次打不赢没关系 1 E: W5 P: S3 ^
,我们长期跟你干,打到後来,外国人会分裂的。如匈奴很厉害,我们打他不过。
# C% y0 k- _9 ?& Q9 n 汉高祖曾在山西大同附近被匈奴人围困,无法脱身。他的手下便献了一条妙计,去
: _# O" U2 L \" ^" ^( o( } 向匈奴皇後说,汉人漂亮的小姐很多,你如果把汉朝皇帝抓来,把汉人打垮了,俘
. S+ y+ O% m- M 虏了大批汉人中的漂亮女人,你这个皇後就要糟糕了。匈奴皇後中了这个诡计,便 " l" L: i' q( A
退兵了。匈奴後来分为南北,南匈奴投降了汉朝,北匈奴则向西走,一部分到了英 * ?& a# Z' c: G9 i. |9 v
国,以至灭亡了整个西罗马帝国。有意思的是,匈奴的一半被中国抵抗住了,投降 8 z. ^$ m# l* y8 y: o
了,另外一半却把整个欧洲打垮了。隋唐时期的突厥也是如此,他们分为东突厥和 - {' m1 M2 k9 r! b9 W
西突厥。东突厥向隋唐王朝投降了。慢慢地被华夏民族所融合。西突厥则向西行。
% c* w) _$ O* |8 Z# J" _* { 来到了土耳其。後来土耳其把东罗马帝国打垮了,把整个君士坦丁堡占了下来,直
# L! c/ b G5 z) v2 w1 l 到现在。所以我们不要一提起历史就认为我们民族不行,其实我们民族真正不行,
7 S/ h! `; s+ _/ P1 d 只是16世纪以後的三、四百年的事情。最近我在牛津大学的一次聚餐会上遇到一位 - h _7 h/ C' \( K% @$ z
很有名的研究东亚经济的学者,他和我谈到中国经济的发展前途时说,中国的经济 m: Y; W4 A4 c V! a( T
自古以来就很发达,人均收入一直是全世界第一,只是到了16世纪以後才慢慢被英 # T. i j$ Y% ~& a
国赶上去。而国民总收入却是到了1820年才被英国超过。中国国力居世界领先的地 ! s% n+ M* X( C+ k2 W, z2 f1 ]& v. \- t
位竟保持了二、三千年之久。那位学者对中国经济前途非常乐观,他说大概到2020 : [" a0 b9 } t
年时,中国的国民经济收入又会是全世界第一,并能长期保持下去,恐怕至少在那
3 I* f0 ~& @# I& U. K! B 之後的四、五十年内没有任何国家能够赶得上。我听了之後很兴奋,问他是否有数
' b9 _, L, ~- w- {+ y 据?他列举了很多统计数字。他是专家,不会随口乱说。我觉得他的分析是很有道 # `/ s8 J9 t+ k
理的。实际上我们中国古代在科学技术方面一直是很先进的,到宋朝尤其先进,大
7 _( p. z, |! r+ N8 j 大超过了欧洲。那时我们的科技发明,欧洲是远远赶不上的。如造纸、印刷、火药 5 }' R0 ~# H! y! N n
、罗盘等在宋朝已经非常兴旺发达了。现在大家用的钞票也是中国发明的,在宋朝 ; g. {/ s' c: J! \' n( m$ k/ z
时代就已经开始使用了。那时我们的金融制度相当先进,货币的运用相当成熟。那
9 n/ X" S( [* a) z6 {7 n1 n A 么欧洲人什么时候才开始转机呢?应该说是到了中国的明朝,从那时起,中国开始 2 L1 S6 J9 m, L2 s1 [
落後了。
4 J7 ~# N- Q9 l 我想其中原因,一个是政治上的专制,对人民的思想控制很严,一点也不自由
$ D3 e0 x. l) @6 a' z 开放,动不动满门抄斩,株连九族,吓得人们不敢乱说乱动,全部权力控制在皇帝 # `2 ]8 D K1 l, ^/ L
一人手里。另一个原因就是明朝对付不了日本倭寇的入侵,便异想天开,实行所谓
% A7 e Y/ l! ? 海禁,把航海的船只全部烧掉,以为如此一来就能断绝与倭寇的来往,饿 倭寇。 2 E9 }4 d/ H% y$ d3 k% V
这是对日本完全不了解。这种愚蠢的禁令,当然是永乐皇帝之後、郑和下西洋之後 1 L( d8 j+ k5 V4 U. ^
的事情了。明朝一实行封锁,整个国力便开始衰退。与此同时,西方科学却开始发
$ c1 k0 {# P ~ 展,工业革命也开始了。有一个有趣的时间值得注意,那就是16世纪初的1517年, a/ e. x, L! ^2 O9 Q" ]0 f
德国马丁路德公然否定教皇的权威,反对神权控制,就在这个时候,我国明朝的正 * r! Q; }# J' W+ c
德皇帝下江南。正德皇帝是个很无聊、很腐化的昏君,他下江南干了许多荒淫无耻 2 F8 I' ~ u/ C! g/ C+ c
的勾当。大家知道,在隋朝、唐朝,中国是很富强的,到了宋朝、元朝也还可以,
. h/ x* N' J ~$ c8 N 那时候科学发达交通方便、对外开放。而欧洲正是封闭的时候,一切都由教廷控制
: w0 N n- j5 {0 d0 |; Q# Q ,学术思想不自由。你说地球围绕太阳转,他却要你坐牢,一切都是封闭的。到了
/ ^4 `: A3 \) j, X* F 16世纪,欧洲自由开放了,科学发明开始了,可中国反而长期封锁起来了。这是最 q. `8 k! } [2 O
大的历史教训。
$ D8 D- Z0 ?* n 今天讲了这么多,无非是要大家明确两个观念,那就是改革和开放。中华民族
G6 Q2 ]% S# t' F 之所以这样壮大,靠的就是改革和开放。当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,内部要积极进行
; e) E8 v8 Y% }- M' f7 a+ f 改革,努力克服困难,改革成功了,我们的民族就会中兴。同时我们还要对外开放 0 F* B/ P$ {6 i0 F W" L6 @. @; c7 B
,这点更为重要,因为中国人有自信心,我们自信自己的民族很强大,外来的武力 % G$ S3 T2 Z% M* q
或外来的文化我们都不害怕。另有一个重要观念,今天没有时间详谈。我认为过去 N6 W5 j; F+ E I. H0 _
的历史家都说 娜值摇⑽搴?一?⒚晒湃恕⒙?奕饲致灾谢??蠛蒙胶勇偻鲇谝? ; a% m# z2 G; d7 W- i0 {
族等等,这个观念要改一改。我想写几篇历史文章,说少数民族也是中华民族的一 $ d% }; [. }( V0 A5 ^
分子,北魏、元朝、清朝只是少数派执政,谈不上中华亡于异族,只是“轮流做庄”
0 D! K% R7 y h0 Y$ _ Y 。满洲人建立清朝执政,肯定比明朝好得多。这些观念我在小说中发挥得很多。希
: F! B$ u& O- x5 `' u) w% ^* x 望将来写成学术性文字。 7 `( X, a) n- Q1 q5 X
上面我讲到的那位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在他初期写《历史研究》这部大著作的 4 I# j; \7 f/ L8 _. z: B
时候,并没有非常重视中国。到他快去世的时候,他得出一个结论:世界的希望寄
/ R* Q% {6 N+ S9 G7 Q 托于中国文明和西方文明的结合。他认为西方文明的优点在于不断地发明、创造、
! e, m' U9 A6 L; P4 J 追求、向外扩张,是“动”的文化。中国文明的优点在于和平,就好象长城,处于
5 x D$ y4 y! C1 }7 W6 ~ 守势,平稳、调和,是“静”的文化。现在许多西方学者都认为,地球就这样大了
2 p3 `1 O4 E0 ~ ,无止境地追求、扩充,是不可能的,也是不可取的。今後只能接受中国的哲学, % h9 }/ w9 X, D2 W! M
要平衡、要和谐,民族与民族之间要相互协作,避免战争。由于科学的发展,核武 - e$ Q0 @4 H' c5 K
器的出现,今後的世界大战将不可思议。一些疯狂的人也许执意要打核战争,殊不
. h! H. y2 I, H) A 知道这种战争的结局将是人类的同归于尽。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,我所接触到的 2 Z$ _: M2 `& l
西方学者目前对打核战争都不太担心,他们最担心的是三个问题∷第一是自然资源 ! J, E/ `) ]$ W1 a, D
不断地被浪费;第二是环境污渠;第三是人口爆炸。这三个问题将关系到人类的前
* r+ y6 h1 W9 S* b v- m& U# I 途。所以,现在许多西方人把希望寄托于中国,他们希望了解中国,了解中国的哲 1 c# ^- ?' F& { d% i& Q3 b
学。他们认为中国的平衡、和谐、团结的哲学思想、心理状态可能是解决整个人类 # ?, q7 Y% n* d% ^( y P3 m, U
问题的关健。 3 [5 r2 {* |% Q. T+ R
最近牛津有一个十分盛大的宴会, 敦《泰晤士报》前?编辑李斯。莫格勋爵
8 |- x9 O, X4 ] 也参加了,他曾谈到,十九世纪世界的经济中心在伦敦,二十世纪初转到了纽约, + M. M: T( r( O% k' J
到了战後七十年代、八十年代则转到了东京,而二十一世纪肯定要转到中国。至于
! K" q2 h( e. j/ q 这个中心是中国的北京还是上海。依我看,在北京或在上海都不是问题,只要是在 : O" L; ?( e+ g: P! }
中国就很好。
# {3 f5 U5 M. ?, Q! f, d □原载《明报月刊》1994年12月号
. ?4 i' \1 w1 t; j3 y; @% s/ J: a J9 n# v* O. G+ F/ c
3 c8 m) B5 I ?/ ?+ D
* F# {3 s1 r% }; U5 C8 h! q8 |
--
- B8 B" N+ S0 R; R8 i 山河大地本是微尘,何况是尘中之尘。
# s7 ~! k% ]2 ]! Q5 o. F) e 自来且自去,不带一抹尘泥。 ' e1 ?$ {* l" B5 ]: i; x# a* M
- ]4 D* }, ^! e( g- M9 z- X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