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景润

数学王子

陈景润(1933.5--1996.3)是中国现代数学家。1933年5月22日生于福建省福州市。1953年毕业于厦门大学数学系。由于他对塔里问题的一个结果作了改进，受到华罗庚的重视，被调到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工作，先任实习研究员、助理研究员，再越级提升为研究员，并当选为中国科学院数学物理学部委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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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是世界著名解析数论学家之一，他在50年代即对高斯圆内格点问题、球内格点问题、塔里问题与华林问题的以往结果，作出了重要改进。60年代后，他又对筛法及其有关重要问题，进行广泛深入的研究。

1966年屈居于六平方米小屋的陈景润，借一盏昏暗的煤油灯，伏在床板上，用一支笔，耗去了几麻袋的草稿纸，居然攻克了世界著名数学难题“哥德巴赫猜想”中的(1+2)，创造了距摘取这颗数论皇冠上的明珠(1+ 1)只是一步之遥的辉煌。他证明了“每个大偶数都是一个素数及一个不超过两个素数的乘积之和”，使他在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上居世界领先地位。这一结果国际上誉为“陈氏定理”，受到广泛征引。这项工作还使他与王元、潘承洞在1978年共同获得中国自然科学奖一等奖。他研究哥德巴赫猜想和其他数论问题的成就，至今，仍然在世界上遥遥领先。世界级的数学大师、美国学者阿 ·威尔(A?Weil)曾这样称赞他：“陈景润的每一项工作，都好像是在喜马拉雅山山巅上行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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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于1978年和1982年两次收到国际数学家大会请他作45分钟报告的邀请。这是中国人的自豪和骄傲。他所取得的成绩，他所赢得的殊荣，为千千万万的知识分子树起了一面不凋的旗帜，辉映三山五岳，召唤着亿万的青少年奋发向前。

陈景润共发表学术论文70余篇。

数学王子

陈景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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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这样一个数学怪人，与正常的社会都格格不入，与那个反常的时代就更加倍
7 }$ Q6 P. E$ D: E# ^2 e$ @/ p; X6 J1 E" L抵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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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{) _' M$ q  O4 q& t3 t毛泽东画了一个圈

１９７３年的春天姗姗来迟，２月底了，水面上仍结着薄薄的冰。

陈景润裹着棉大衣去医院看病，在路上遇见数学所原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５０年
+ \- r" n$ B9 x6 t8 I代末从北大数学系毕业，背着铺盖卷就直接到了中科院数学研究所，因爱仗义直
" H! W9 }$ ?: ^' S1 _( P言，没少得罪人，也没少挨过整，文革中被下放到湖北沙洋五七干校。

也许是担心自己不久于人世，陈景润将自己的秘密悄悄告诉了罗声雄：“我做出了
+ e9 H- m, V9 Z& g0 ]4 Z‘１＋２’，我想拿出来发表，又怕挨批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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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q( Q8 a1 Q7 B8 i3 H; a罗声雄说：“只要你的证明是对的，就不要怕。”

$ n( I% @& A& c5 K* y可是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这些年来，挨打、跳楼、被专政，就是因为专心
业务研究。他不能不心有余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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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Q$ |" `/ q/ a5 k# S没过多久，中科院一位军代表来数学所视察工作。军代表姓王，是经历过南征北战
的将军。罗声雄跟他谈起了陈景润，说陈景润将“哥德巴赫的一个著名的猜想”推
4 k) c' x# n! ^; h9 ?9 y( |* N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
) Y5 }. \6 i( f! [& u将军不知道哥德巴赫是谁，也不知道他的那个猜想有什么意义，又有多重要。

罗声雄告诉他，哥德巴赫是德国的一位数学家，他在１７４２年提出了“任何一个
大于２的偶数都是两个素数之和”的猜想，这个猜想如果被证明了，将会极大地推
8 i. F. z# ?" y+ d. x6 c7 t& ~动数论研究的发展。２００多年来，一代又一代数学家都在梦想证明它，它被列入
２０世纪最重要的数学问题之一。陈景润将它推进到“１＋２”是一个了不起的进
步，这个成果如果公布出去，将会在国际数学界产生巨大的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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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]( }: k. |( i4 m( w" V2 t将军听了很激动，问：“他的论文写出来了，为什么不拿出来发表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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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不敢拿出来，怕受批判。”罗声雄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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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L% q, }" }. K2 Y. @* I“他住哪里？你带我去看看他。”将军说着快步出了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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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声雄将将军领到８８号楼，他拍了拍小屋的门，过了好久，才听到陈景润细若游
2 C) h3 `6 e9 ^- E- Z: N丝的声音：“是谁呀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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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我，罗声雄。”

6 ~% q2 ?5 N, a' I0 w% }) r' e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见罗声雄后面跟着一位军人，陈景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。

将军爽朗地笑了，他拍了拍陈景润的肩膀说：“小伙子，听说你做出了一个很了不
5 p; J$ y& ~1 X1 d; N起的研究成果，你别怕，大胆地拿出来。”

: o1 a' `- z  E3 |# M5 z陈景润不置可否地连连说：“谢谢，谢谢……”。

5 y$ |4 m: ]. \& w3 C将军走了，他关上门沉思，虽说这位老同志是院里的军代表，支持他将论文拿出来
# g) ^! _- {# P, i1 n2 e" W发表，但是如果以后军代表走了，有人秋后算帐怎么办？想到这里，他又不寒而
' Q' @$ M& h4 s栗。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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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T# _% i4 J" a2 ]& D+ f, k几天后，主持中科院党组工作的武衡来到数学所，他神情严肃地对所党委书记赵蔚
山说：“听说你们这里有个青年做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研究，却不敢将论文拿出来
发表，这很严重，为什么不敢拿出来？这么重要的研究成果应该直接向周总理汇
, `/ l  Y' m" B/ i+ H% H% n报。”

原来，军代表回去后将陈景润的情况报告给了院党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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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，中科院召开全院党员干部大会，传达贯彻周恩来总理“要加强理论研究”的
) D8 G' v, e* w* T指示。武衡在会上说：“数学所有一位青年研究人员，做出了一项很重要的研究成
果，将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。……”

虽然武衡在会上没点名，但不久，科学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武衡说的那位做出重要
2 `8 B8 D1 {" r# z+ _/ }9 J  t研究成果的青年研究人员是陈景润。

武衡的讲话在中科院引起哗然大波。有人说，怎么宣传起陈景润这样的白专典型来
  u( e% e. D5 t0 s" K了，这不是否定文化大革命么？也有的人酸溜溜地说：“有什么了不起，如果我们
象他一样不关心政治，我们也能做出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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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将他的论文拿出来了。可是围绕着论文能否发表又引起了一场争议。有人很
8 l' |0 y5 r3 P' ]. E* @" z; l激动地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研究的是古人洋人的东西，没有实际意义，不能发表，
" K7 F+ ~3 [% W  C要发表，必须全所讨论通过。”他们上纲上线，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绝对不能发表
9 }: r( _6 a8 q& Y1 K4 u出来，这是关系到走什么路线，树什么旗帜的大是大非问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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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有人挺身而出：“哥德巴赫猜想是世界难题，陈景润的研究结果意义重大，论文
应尽快发表。”他们气愤地说：“你们不是每天都在喊要解放全人类吗，连陈景润
" R6 {  A/ k' W; L, ^+ _9 q! u  t都不敢解放，你们还解放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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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x4 N8 p4 t( X7 ^+ n１９７３年４月，中国科学院主办的《中国科学》杂志，顶着压力，公开发表了陈
景润的论文《大偶数表为一个素数及一个不超过两个素数的乘积之和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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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着，中国科学院《科学工作简报》第七期发表了题为《数学基础理论研究的一项
( M  I# n! s; S' K( I* Q成就》一文，概括地介绍了陈景润的这项研究成果。这份简报被中央一位领导看到
了，他要求中科院将陈景润的论文写一详细摘要。４月２０日，中科院将陈景润的
“１＋２”论文放大印制在八开纸上，一同报送毛主席、周总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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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证明了“１＋２”的消息震撼了中国数学界，也震撼了国际数学界。在此之
- D- n; i* I0 G% g+ Y1 b: b9 v前，数论专家们普遍认为，要想沿用已有的方法（包括筛法）来证明“１＋２”是
+ O, S  H. \+ @% W0 a% A不可能的。而陈景润居然对筛法“敲骨吸髓”，加以改进，创造出了加权筛法，使
1 @( A: D  e& ?& s6 P+ L+ A( v1 s2 u) T筛法的效力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
有外国数学家写信给他：“你移动了群山！”

, `3 z2 K! {8 U$ H- O. {0 d有数论专家惊叹：“陈氏定理是筛法的光辉顶点！”

& z: [2 @6 l, p, c# I消息传到英国，英国著名数学家哈伯斯特听了为之一震。哈伯斯特与李希特合作撰
写的《筛法》一书正在付印。他马上托人从香港找到了陈景润论文的复印件，给
- q1 ]3 g8 c7 R8 t5 z《筛法》一书又增加了新的一章——《陈氏定理》。他在这一章的首页写道：“我
9 ~3 z0 i- R$ A# _. ^% e. R们本章的目的是为了证明陈景润下面的惊人定理，我们是在前十章已经付印时才注
意到这一结果的；从筛法的任何方面来说，它都是光辉的顶点。”

. d) I. o" l7 Y' d4 y0 Y科学院召开党员干部大会那天，新华社女记者顾迈南刚好也在场，听武衡讲有一位
青年研究人员取得一项世界水平的科研成果，她的心为之一动。几天后，她与摄影
6 p- s! M$ S5 X0 B" n. Z1 m* @记者钟巨治一起到中科院，准备采访陈景润。

0 ]! `" J: A* q6 N  B* Z听说是来采访陈景润，有人说：“他可是个怪人，除了搞数学，什么也不知道，什
# r( x$ B! A: ~3 ?+ C8 C么也不关心，而且是有名的‘白专典型’，虽然他在科研上成就很突出，将哥德巴
* f: n7 ^# W: l赫猜想推进到‘１＋２’的水平，但是他这个人政治上不可靠，是个有争议的人
& k  l$ _- ?# c2 I8 ~2 P' \物，武主任在报告中也只是不提名地提到了他。”

$ @& G2 r; z1 ^" h  t( b4 Y: g0 E“既然是‘白专典型’，陈景润有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？”顾迈南问。

4 h. i8 k7 c* d4 z+ t: U* P8 |“好象没有什么反动言行，只是不太关心政治。”并举出一事例说明。那是中美建
交后，有一次他所在的五学科研究室召开讨论会，因为规定人人都得发言，陈景润
+ T" p" \5 |) W2 k, h4 E4 I: F没啥好讲的，就批判美帝国主义，说美帝国主义狼子野心不死云云。一位同事悄悄
3 U2 x! ^' f1 l" |4 [  ?2 n拉了拉他的衣角，凑在他耳边说：“中国跟美国建交了，毛主席还接见了美国总统
/ x  m/ g. i* {5 Z( ]) X  R尼克松。”陈景润电击般地呆住了，嘴里喃喃着：“真有这样的事…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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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K3 u( X* ~0 C4 v顾迈南与钟巨治又来到数学所。他们找到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声雄详细介绍了
“１＋２”这项成果的重大意义，同时也向他们证实，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不参加
" {8 [0 X) O  K5 {1 ]任何活动，但是并没有反动言行。最后，他还向两位记者介绍了陈景润的身体情
况，说他病得很重，并说中关村医院的医生曾几次告诉数学所，不要让陈景润死在
/ E# o" t. E2 }屋里没人知道。

2 Z4 {' x, }3 o0 y; ~5 q两位记者采访后讨论起了陈景润是不是“白专”的问题，他们认为，陈景润是“
专”的典型，毫无疑义，他的一系列研究成果就是证明；至于是不是“白”的典
8 L  J7 L$ E3 y' u型，值得商榷，因为陈景润做出了领先世界水平的研究成果，为国家争了光。他们
决定将了解到的情况写成内参，据实向党和国家汇报。

4 S/ \+ c! G8 ?当天晚上，他们分别赶写出两篇内参，一篇是《青年数学家陈景润取得一项具有
* j' [# N# Z3 G8 c4 l世界领先水平的科研成果》，一篇是《关于陈景润的一些情况》，在这篇“情况”
里，他们反映了陈景润的处境和身体情况，说他病情危险，急需抢救。文中并引用
了一段被采访者的话：“×××说，如何对待陈景润这样的知识分子，如何对待陈
景润这类理论工作，请中央表个态。”

　　这两篇内参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。江青在内参上写道：“主席，此事还是请
/ I  q% f$ G$ r你过问一下为好，至少要先把他的病治好。”

1 I0 n" ^9 l! n7 p6 l7 i毛泽东主席看了后画了一个圈，并批示：要抢救。请文元同志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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４月２６日深夜，武衡突然接到迟群的电话。迟群在电话里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，
要求中科院立即行动起来“抢救”陈景润。并告诉武衡，他组织医疗方面的专家等
& @6 s- ?- y) u$ y; U候在清华大学，让武衡立即将陈景润送到清华大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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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@$ k4 d- ~8 J$ `( p凌晨２点，几辆小轿车悄悄停在中科院８８号楼前，从车上急匆匆走下一群人，走
* v* ]% d5 R0 n% T在前面的，一位是武衡，另一位是数学所负责人赵蔚山。他们径直走上三楼，叩响
了小屋的门。

% w# t6 N9 L, }1 k! i! q3 N陈景润仍在灯下工作，听见叩门声，心里一阵紧张，自从论文发表后，他就一直提
心吊胆着。他将数学书和稿纸飞快地藏起来，然后才开门。见门口站着许多人，陈
/ O- X  g# J6 D. Z7 I% R景润神情紧张地连连说：“我……我没干什么，我在听英语广播，听新闻……”

. H* u+ o- |/ [! ]! U武衡走上来，微笑着说：“你别怕，我们是来带你去检查身体的。”

8 [; U7 b7 ^" A9 C. s5 c6 A“带我去检查身体？”陈景润吃惊地张大了嘴。他怀疑自己听错了，这么多年来，
$ C' \( S1 o& I# ]4 S- a他一直受歧视、受排挤、受打击，很少有人真正关心过他。他警惕地打量着这些半
8 g" L% w5 O% T+ C: a夜来客，心里充满了不安和疑虑。

8 A1 B1 o! D+ t9 G陈景润被大家拥着上了车。小轿车在寂静无人的街上急驶，不一会就拐进了清华大
: A0 `# t4 j0 ]  w学校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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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j/ ~/ p4 P- K. H& b# e陈景润被带进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。房间里坐着几位陌生人，陈景润正不知所措，
8 `1 ?! y1 ^& |. u/ c( D有人向坐在沙发的一位男人报告说：“迟群主任，陈景润同志来了。”

- p! T2 S* z+ q* p9 ^. q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，一边握住陈景润的手，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：“陈景润同
/ O5 U- y& z1 C+ i志，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看望你的，听说你病得很重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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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]) J% y, s0 A“谢谢，谢谢，我还好，还好……”陈景润虽然很少参加政治活动，但是因为每天
晚上都听中央电台的对外广播，他知道这个当时在教育科技界一手遮天的迟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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迟群神情严肃地向陈景润传达了毛主席和江青的指示。陈景润受到了极大的震动，
他做梦也没想到毛主席竟会亲自关心、过问他这个小人物的身体健康。他激动万
" M7 C8 V1 E7 v! P分，嘴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说：“感谢伟大领袖毛主席，感谢伟大领袖毛主
9 w+ Q# l! O# H. y, E) u8 ?席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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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|0 Q! ]* z+ v* K3 ^& p" M+ g这天晚上，迟群请来的医学专家连夜对陈景润进行会诊，会诊结果表明，陈景润身
. T- n8 `7 w3 }: P: y% w* z% N染严重的肺结核和腹膜结核病，必须立即住院治疗。

! z/ \0 W) x& r7 s- v会诊后，天已大亮，武衡亲自将陈景润送回８８号楼。这时，８８号楼的住户正在
互相传播着一个消息：“昨天晚上陈景润偷听敌台被带走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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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U* z7 s5 q. Q* B4 M/ Y原来，昨天晚上那几辆神秘的小轿车停在楼前时，被８８号楼传达室的值班员发现
0 \. w8 l1 B2 e; j了，她想，陈景润那个倒霉蛋半夜被带走了还会有什么好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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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陈景润坐着小车回来了，后面还跟着院里的领导。人们交头接耳目瞪口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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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没心思理会闲言碎语，他的心沉甸甸的，当初的激动已经过去，现在的他已
是满心忧愁。

8 i5 A  ^3 _& ?$ w7 g他没有回他的小屋，径直去了李书记家。李尚杰正准备上班，见陈景润愁眉苦脸地
) c# R: Q% b( C6 x; `" U1 ]4 o进来了，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。陈景润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，说：“他
们要我去住院，我不想去，谁知道以后还会不回来运动呢……”

李尚杰劝他说：“你病得不轻，你应该去住院，象这样经常发烧，长期拖下去是不
行的，不管怎样，先将病治好了再说。”

, w) F! I0 c7 u毛主席的指示，在科学院象炸开了锅，激起强烈反响。人们奔走相告，一些仍被各
7 h5 E  A7 G! s+ j9 ?+ y种各样帽子压着的知识分子更是暗暗激动欣喜，连陈景润这样的“白专典型”都解
放了，天真的要亮了。

+ I* N% x; V' [3 c# V6 p2 k* p! X可是，也有人极为不满：“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这样的人不应该提倡，中央领导指
( H  p% K, d) E8 D' j示要给这样的白专典型治病，是因为有些人没有如实向中央反映情况。”他们组织
部分党员给中央写信，指责反映问题的人美化陈景润，谎报军情，欺骗中央，欺骗
/ `2 C" p# i, V毛主席，说陈景润的成果如何如何没有价值，没有意义。　　

/ M) g) x! v" a. }0 j& M# \" r这天下午，李尚杰接到通知，马上送陈景润去３０９医院住院。李尚杰匆匆到８８
号楼通知陈景润赶紧收拾东西，６点钟有车送他去医院。

晚上６点钟，车准时开到楼下，可是小屋里却不见陈景润。在楼道里找，没见他，
$ p9 O* y/ `5 f2 K% a7 }在楼下找，也没见他。这时，又接到中央办公厅询问陈景润是否去了医院的电话，
5 A8 Y+ M. M4 y+ E6 ]& u李尚杰急了，发动数学所在家的人都出去寻找。

人们大街小巷呼唤着陈景润的名字，陈景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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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k7 H: e' r. O1 j# s; z附近都找遍了，没见陈景润。所里的老葛，骑自行车来到大钟寺铁路立交桥下，黄
昏中，见陈景润穿着那件半长不短的褪了色的蓝棉大衣，头戴着棉帽，帽沿耷拉
着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，在桥下踱来踱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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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陈，大家到处在找你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？快回去吧。”老葛大声喊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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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}6 T* w  z* t/ [* v& T$ Z听见老葛的声音，陈景润拔腿就往与数学所相反的方向走。老葛急了，骑车过来拉
9 F! f7 e& F6 a( w住了他的手。

“我不回去……”陈景润挣扎着。

, V* b/ k8 j* ~. m1 K! ?无奈老葛身强力壮，他拼命挣扎也没能挣脱掉。老葛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所里打
了个电话。回头发现，陈景润蹲在地上抽噎着，泪水流了一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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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s0 n. v# A6 e) q7 m6 L0 ^他嘴里喃喃着：“６３年困难的时候，我将自己省下的粮票捐给大家，运动一来，
+ L7 E# X, h0 ]4 L2 S2 b1 x0 Y. X说我腐蚀拉拢工人阶级。６６年、６７年，我哪一派都不参加，连话都不敢说，结
果还是被抓进了专政队。……住院要花好多钱，将来运动来了，会怎么样呢？”

1 l. u# a/ O# ?4 ]! F老葛这才弄明白，陈景润躲着不愿去住院，是怕来了运动挨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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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q4 w" O( g& S# P) E$ K! Q# }( y. W车来了，老葛好说歹说才将陈景润劝上了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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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C) ]* V7 V5 E  U* N8 Q: E8 ?天已渐渐昏暗起来，小车出城区，沿着一条绿荫如盖的公路向位于黑山扈的解放军
/ e: c$ c9 d! n３０９医院驶去。陈景润做梦也不会想到，几年后，他的命运将与这个医院的一个
% n1 A  ?( W  ]0 N$ i& m' ]( K女人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。

  m  F2 j* I( }  m0 |/ C一路上，陈景润蜷缩在棉大衣里哭丧着脸。命运突如其来的变化，并没有给他带来
6 U- H2 Z. D3 M" @- Z7 T# b/ }激动和喜悦，反而是极度的恐惧和不安。他不知道命运这会儿将他推上峰巅，什么
" P8 ^2 k0 q: `& P时候又会将他抛进谷底。多年来，虽然他极力躲在他的数学世界里，但是他却目睹
了政治运动的每一次潮起潮落，目睹了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命运的大起大落。熊
4 T9 W5 ^$ Q1 E) Q9 f! m庆来先生当年被称为一代宗师，名噪一时，后来却跳楼惨死；华罗庚先生当年多么
春风得意，后来却遭受残酷的迫害。就说他自己吧：６０年代初，在数论研究领域
* N- F+ H3 S/ f/ w6 ?7 I. [+ s9 E崭露头角，被院里树为“安、钻、迷”典型，谁知道，文化革命中，“安、钻、
迷”成了他罪不可恕的罪状。他能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世界里游刃有余，却不能
0 E0 r. ?3 K: P; W- ~理解这个性格乖戾、常常黑白颠倒的社会。害怕命运的大起大落，他别无所求，只
求一份能畅游数学世界的安宁。

到了医院，进了病房，陈景润润仍不肯住下来，他站在病房中间嘴里嘟囔着：“我
不住院，要住院，去中关村医院，我不住这里。”

  P+ @# \2 c2 X7 q0 ]& V送他去的人急了，住院和住哪家医院可是中央有关领导定的，哪能轻易改。他们苦
+ N, t# O3 c. N6 N5 u0 d苦相劝，无可奈何中，陈景润终于答应住下来。

; j+ ~+ @, @  d0 I护士拿来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让他将身上的旧棉大衣换下来，他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
换：“我就穿这个，这很好的。”

护士为难地说：“这哪成呢，你那衣服太脏，得脱下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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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仍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脱。

与陈景润认识了大半年，李尚杰倒是对他有了些了解，便试探地问：“是大衣里有
5 ~9 ^: ?! F0 O3 y) C什么东西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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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抬头看了他一眼，低下头半天不吭声，最后才嗫嚅着说：“没，没别的，有
点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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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D) U+ T; s- |0 v8 d频繁的政治运动，使陈景润一直缺少安全感，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做着被扫地出门的
准备。所以，虽然当时他每月只有５０多元工资，他却将大部分都存起来，以防不
测。

第二天，李尚杰给他送来了一个保险柜。他将用一层又一层报纸包着的积蓄放进保
险柜才放下心来。他想，如果万一被开除了公职，有这些存款，我还能将研究坚持
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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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根据他的病情，医院准备给陈景润配特殊护理。陈景润听说特护是按小时计算
工资，坚决不要。他说：“我的事我自己能做，我不要特护，不然以后批斗的时
2 H1 w6 l0 e! c" t, u1 Q候，罪名就会都扣到我头上。”

) Z) T. Y+ {; |: O4 |0 S0 Z% U　　陈景润在医院住了没几天就吵着要出院，一是在医院医生护士不让他看书，他
5 A6 b& u% D( `/ X实在憋不住；二是住在医院里他总是忐忑不安，他对前来探望他的李尚杰说：“我
4 a3 _# t, G( W  \+ ], N! H不能再住下去了，再住要当小病大养的修正主义了，运动来了又要挨批斗的。”
; T1 H, l" B8 }
, }+ u0 C: i7 p3 W住了几个月，病情稍稍稳定下来，陈景润又吵着要出院，他对医护人员说：“如果
) C) l8 _1 ?/ R3 X( [' \你们再不让我出院，我就自己跑出医院，雷锋不就是自己跑出医院的吗，我要向雷
锋同志学习。”

1 o* _" e' A( x' [陈景润终于又回到了他那间６平方米的小屋，他又开始了“１＋１”的研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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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d  g" J: P! F- @' Y3 C- m2 R华国锋发了一顿脾气

* M; \. ^, P2 G毛泽东主席的一个圈，使陈景润成了科学院的热点人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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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，陈景润几乎是怀着怯懦的心情接受人们各种各样的目光。从医院回来后，他
仍很少走出那间缺少阳光的小屋，仍沉浸在哥德巴赫猜想的苦苦求索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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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，小屋外面正风卷云涌。已进行了八年的文化大革命，不但扫荡了“走资
. @' H- N1 v. e6 C3 @派”、“牛鬼蛇神”，也扫荡了文化，扫荡了科学，扫荡了经济。文化园地一片荒
芜，科学殿堂断壁残垣，经济命脉气息奄奄。中国到底向何处去？这是亿万人压在
心底的疑惑和呼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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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９７４年底，中共中央决定１９７５年１月召开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。出乎
! n6 o% D2 b2 c, n& k% }( e' C9 S意料的是，陈景润，这个一直戴着“白专”帽子的科技工作者也被列上了人大代表
5 S: s- L* h- _- }* B+ K  v的名单，更出乎意料的是，提名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竟是国务院总理周恩来。

' E! c( w! R: a) V酝酿代表名单时，重病缠身的周恩来正在南方广州，他专门打电话给有关部门，提
议陈景润当四届全国人大代表。

周恩来极富远见卓识，“文革”动乱已８年之久，整个科技界都瘫痪了，肯定陈景
润不懈的科学攻关精神，等于在滚滚寒流中呼唤万木争荣的春天，树起陈景润便是
树起一面耀眼的旗帜：科学落后的中国，需要千千万万的陈景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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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恩来也许没有想到，他的提议竟遭到了激烈的抵制。

有关方面通知科学院，尽快填写上报推荐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材料。

( x5 x$ D/ w/ g通知传达到数学所后，数学所掀起轩然大波。所党委召开党委会集体讨论陈景润当
人大代表的事，意见竟然一边倒：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白专典型怎么能当全国人大
' \8 _. l" h6 ]3 o% C代表！我们这里比陈景润优秀的人多的是，为什么要让他当人大代表？还有人痛心
疾首地说：“就是把刀子搁在我脖子上，我也不承认陈景润是又红又专的人。”

结果，数学所党委会上，大家一致不同意让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
会后，他们写了一个专题报告，如实地反映了党委的“一致意见”，认为陈景润不
0 m, {, r+ Z: I. ?) B  ~3 T适合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
# Q' t; V2 y' I4 Q4 e这一切，陈景润浑然不知。他还是那样没日没夜地钻研着哥德巴赫猜想。虽然离
“１＋１”只有一步之遥了，可是这一步，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一步。要跨越这一
步，他不但要拼尽心智，也许还要拼出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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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屋外，陈景润能不能当全国人大代表引起的轩然大波，并没有平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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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上午，院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。电话是从中南海打来的，
通知院党委书记和数学所党委书记立即去中南海面见华国锋。

- V8 |6 s" h- B+ ~0 N* r' L到了中南海，他们被直接领进华国锋的办公室。华国锋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，见他
8 {5 |9 e* P3 ^0 \5 k们进来，满脸怒气地指着他们说：“你们连总理的指示都不办，你们还听谁
的？……陈景润当人大代表的事，你们同意得办，不同意也得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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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a# n  I  h$ R& ^1 U就在这时，陈景润病情再次加重，又被送进３０９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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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，陈景润正躺在病床上输液，所里来人通知他，他被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
: p4 {! v9 X2 k8 ]: w代表，并告诉他，这是周总理亲自提议的。这个消息对于陈景润来说太突然太意外
9 H$ a! q; Y# R$ i' a8 M; T$ C了，多年来，他除了参加“批判会”、“斗争会”，几乎没有参加过别的会议，当
# p! W! R7 G6 f4 @人民代表，与中央领导一起议论国家大事，更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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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Q* P: T* N9 k( B7 Z' Y. i他不安地说：“为什么选我，我哪里配得上……”

$ G/ T3 h: d8 e" r4 N１９７５年１月，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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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m6 v; T5 L8 G大病初愈的陈景润就要去参加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会了。一大早他就开始准备开
) E# Y. o" C' q7 z# n1 W: U+ r会要带的东西，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大提包，将数学书放在最底层，盖上换
洗衣物，然后将病房里的报纸收拾在一起，放进脸盆，在报纸上放上一本《毛泽东
选集》。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所里送他去前门饭店开会的车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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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送陈景润去开会的是李尚杰，见陈景润将那个破旧的大提包塞得鼓鼓囊囊的，他
2 I0 S' S9 T& c5 N8 _. p笑了，说：“在那里开会，用不着带脸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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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的，要的。”陈景润固执地要将那个上面放着《毛泽东选集》的脸盆带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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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]8 J) {) H* N: v; A; _. I“白专典型”他当怕了，去开会的陈景润多了个心眼，他将数学书藏在下面，将报
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放在最醒目的地方，他将自己包装成关心政治的形象。

车到前门饭店，负责大会接待的工作人员见他双手端着脸盆，笑了，说：“饭店里
  ]  [8 l$ Y  U5 c. Z! K$ Z有洗浴设备，不需用脸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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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的，要的……”他仍固执地双手端着脸盆进了房间。

# Z  s  N# y6 j其实，陈景润要的是脸盆里的报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，要的是别人眼里的“突出政
治”，但他真正要的却是藏在大提包底层的那摞数学书。

陈景润没有被安排在中科院所属的中直机关代表团，也不在他的老家福建代表团，
+ z5 _* H$ B2 U/ n" L而是被安排在与他毫无瓜葛的天津代表团。而且他还意外地发现，周总理也在这个
) ]$ ~$ u" X6 s6 P( H$ n代表团，并且跟他编在一个小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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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，这一切都是周总理亲自安排的。提议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受到抵制，使周
恩来更清楚地看到了陈景润的处境，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跟陈景润一样命运的知识分
子的处境。他指示会议筹备组将陈景润编入天津代表团跟他在一起，这无疑是对陈
+ w: d, S' D% ^! s景润最有力的保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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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次大会，是一个令人激动和振奋的大会。周总理在会上作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
' d. N) x0 ?& C0 a0 U, t& W中国的工作报告；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消声匿迹的邓小平，又重返政治舞台，出任国
3 d3 f  z. q+ I3 m+ t; e* f" q- O务院副总理；“科学研究”、“发展技术”这些久违的词语又走进了大会工作报
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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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切，带来了一股春天的气息。人们想，也许这场旷日持久的革命快收场了。

0 g. N3 Y$ G* X0 C$ I; L5 R会议几乎每个晚上都安排有活动，不是看电影就是看革命样板戏。陈景润一次也没
+ P. x0 s+ N6 j+ G$ R  A! d去，等别人都走了，他便拿出藏在提包底层的书，看书，演算。一听到外面汽车响
) U% s. o2 I& s了，他就赶快藏起书。到了深夜，等同房间的代表睡着了，他悄悄起床，蹑手蹑脚
/ E2 I. }' Z+ @6 [& p进到卫生间，将门反锁上，盖上盖子的马桶便成了他的临时办公桌，他几乎每天晚
上都在里面呆到凌晨。

5 ?+ D& G/ j. o: O, l9 M0 H& y一天下午，是代表团分组讨论。大家刚坐好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陈景润的视线。
陈景润抬了抬眼镜仔细一看，是周总理！身穿银灰色中山装的周总理走过来，笑容
满面地坐在大家中间。总理亲切地与大家交谈着，幽默的语言、爽朗的笑声感染了
) T0 z) a. F! l! {! A5 P他身边所有的人。陈景润有许多话想对总理说，却不敢挤上前去，他坐在一边幸福
' w# X, V0 n; H2 J- @6 p地看着，听着，笑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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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，陈景润看见总理站起来，微笑着朝他走过来。血，直往他脑门上涌，他不知
. M/ ~+ ~8 \3 I4 S1 K& M" W2 E8 C所措地站起来。

总理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，口吻象一位和气的兄长：“陈景润同志，你还要学好外
文，将来我们国家总是要同英、美、日本等资本主义国家往来的。”

' D1 W6 _/ A% F- N% B/ [2 A2 A陈景润一个劲地点头，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。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，周总
理的这番叮嘱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和鼓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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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总理的话象雨露一样滋润了陈景润干涸的心，从人大会上回来后，他逢人就说：
“总理让我学外文，党让我搞科研。”说着，说着，便淌下泪来。

3 Z8 q  W! {: W4 k) [陈景润没有想到，他这个一心只想沉浸在数学世界的人会卷进政治旋涡，会成为一
5 G8 w+ V! u# {7 V" V些人手中的政治筹码。

一天，迟群突然造访陈景润的小屋，一番“亲切慰问”后，让陈景润站出来揭发华
罗庚盗窃他的成果。原来，华罗庚在中文修订版《堆垒素数论》中引入了陈景润对
  F1 e  j0 J" q+ \  G* k: G7 P“他利问题”的研究成果，但是华先生已在该书“前言”中说明，并向陈景润等有
关研究人员致谢。这本是一件清清楚楚、众所皆知的事情，可是别有用心的人，却
想利用它做炮弹打击他们的眼中钉华罗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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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没有上当，他用回避的方式进行了拒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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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E3 M$ |8 Q: H* l* ?, C江青的批示却险恶地将陈景润推上了风口浪尖：“谁反对陈景润谁就是汉奸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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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的处境变得非常微妙。

+ I0 z, z% G! \/ \陈景润住的８８号楼是一幢五层的筒子楼，里面不但住着单身汉，也住着已经生儿
育女的住户，每层楼道都塞满了蜂窝煤炉、锅碗瓢盏，不但拥挤嘈杂，而且空气污
浊。一位中央领导指示，要中科院给陈景润解决一间房子，让他搬出那间６平方米
的锅炉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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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F9 t) I1 m& Y1 Z4 ~　　数学所腾出了一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却提出要按４个床铺收房租，一个床铺
８角钱，每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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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没有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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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H3 k: ~/ ^2 ]4 M, O让人郁闷却又不知所措的日子又过了一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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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９７５年春天，主持国务院日常工作的邓小平，提出“安定团结”和“整顿工
; I" l$ F6 H' k作”的治国方针。７月初，胡耀邦受命到中科院主持整顿工作，给被称为“重灾
区”的科学院带来了新的生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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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j, M8 A$ G5 f1 E6 c3 E( `一天下午，胡耀邦来到８８号楼。他穿过挤满各种杂物的幽黑的过道，走进陈景润
, Q, Y7 O1 R/ M  e, Q1 y9 b# f' `的蜗居。小屋逼仄闷热，一股混杂着油烟、尿臊的难闻气味从敞开的门外扑进来，
6 W/ s- i# m& K0 }8 |3 v小孩的哭叫声、大人的呵斥声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，也从门外扑进来。小屋被各种
3 B# v- ?0 [! E/ \" y2 a噪声笼罩着，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。

! A# e! u$ T2 O8 z胡耀邦皱紧了眉头。回到院办公楼，他问有关领导为什么还让陈景润住在那样的环
* v5 P# i+ O: D7 |8 g% N境里，为什么不给他换间房子。
2 N- M8 E0 M( v% T. ?3 i
0 V$ K$ t+ A/ N& a9 l对方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本来已经给他换了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可是他不愿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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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什么？”胡耀邦问。

“他不愿多交房租。”

“要交多少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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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按４个床铺收，一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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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o  A; X! w) d+ n胡耀邦听了，恼怒地说：“你们怎么这么斤斤计较，这么小气？不要他的钱不就完
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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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u, c0 w) u, {1 `1 j他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，说，要正确对待知识分子，他们是国家的宝贵财
富。

经历了近１０年文化大革命的中科院，仍被左的思潮笼罩着。有掀波推浪的人，有
别有用心的人，有不学无术专作嘶鸣的人，也有真诚地干着蠢事的人。胡耀邦曾在
科学院讲过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：古代的巴比伦人想去探求天上的秘密，他们决心
建造一座通天塔。这件事被上帝知道了，他大为恼怒，便挑起各种各样的矛盾，令
% W+ {) X6 R) V/ N3 F8 ?$ G* z这些梦想上天的人内部不和，在如何建造通天塔的问题上争吵不休，结果，修通天
# t( J; Y! W. v$ E塔的事就成了泡影。他讲这个故事的意思不言而喻——那个愚弄巴比伦人的上帝仍
$ D! m  b$ e; k& N' p然存在。

不久，胡耀邦在向邓小平汇报科学院的工作时，说至今还有人认为陈景润是白专典
0 I( o, H9 t. G* y型。邓小平听了愤怒地说：“什么白专典型，总比把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强。”他还
感叹地说：“中国要是有一千个陈景润就不得了，对他应爱护、赞扬。”
* M' u4 S% f5 Z) g* p, w: x
% m8 T9 L# P! _4 B* `, A% R( s自从胡耀邦去小屋看过陈景润后，所里又张罗着要给陈景润搬家。

- a/ Q3 {: @: n9 P一天，踏着秋风扫下的枯叶，李尚杰带着几个人去帮陈景润搬家。事先得到消息的
0 M' K6 W; g0 g' y陈景润苦着脸坐在床上，见李尚杰他们来了，他说：“我不搬，我就住在这里，要
, C, d& @, F  j6 ?0 ]搬，我就跑走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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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尚杰劝他说：“领导上给你搬家是关心你，是为了改善你的工作和生活环境。你
先搬过去，有什么不习惯的以后再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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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陈景润仍不愿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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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尚杰见劝说不行，准备回去请示领导，临走时嘱咐他说：“无论怎样，你不能跑
走，那算怎么回事。”

李尚杰回到所里请示领导，领导意见一定要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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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尚杰叮嘱前去搬家的人说：“搬的过程要细心，不要把他的文稿、书籍弄乱了弄
9 E/ H$ u# b* E/ M3 h- s丢了，一片纸也别给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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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走进小屋，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就七手八脚地将床抬出来了。陈景润追出
& u3 c1 s1 h9 f! m* b* e* `9 B门外带着哭音喊着：“我不搬家……”

/ x- e( U4 A2 I+ T) d见他们抬起床就要走，他扑上去，用胳膊紧紧抱住床头，哭喊着：“我不搬家，我
& Q- x8 Y9 ~" c! E- b. u. ]不搬家……。”泪水顺着他瘦削苍白的脸颊流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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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V; J6 @' ~2 W2 s李尚杰见陈景润抱住床头死不松手，知道这家是搬不成了，叹了一口气对大家说：
“算了，今天就不给他搬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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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[' @7 Y' [5 [3 A% K3 G3 a9 `在场的人中，有人指着陈景润的鼻子数落他说：“领导这么关心你，给你大房子，
你不去住，真是狗坐轿子，不识抬举。”

劝说也好，数落也好，陈景润就是抱住床头不让搬。连李尚杰也不明白，他为什么
会如此固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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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{2 w# [& e, v# R4 \( ?当天晚上，陈景润来到了李尚杰家。没等他开口，李尚杰就不满地说：“让你搬
- q- l  R. K9 o2 K; I家，你为什么不搬？你这不是让大家为难吗。”

; L: E  |. Z+ Q; S& C. @4 g陈景润满脸忧愁地说：“谢谢李书记，谢谢李书记，我不是不相信胡耀邦同志，可
是今天在台上，谁知明天又会是怎么样呢！今天给我分大房间，明天可能又有人来
4 J0 |* |! t" c. \. o收走，不要说我，老专家吴文俊、熊庆来、张宗燧不都被从大房子里赶出来了吗！
他们赶出大房子，总算还有小房子可住，可我今天搬进了大房间，明天再给赶出
来，就连这６平方米的小屋也没有了，我可怎么工作呀。……李书记，你去帮我跟
领导说说，就说，陈景润说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他再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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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在此时此景说的这句话，几年后一再出现在宣传他的文章里，文章云：中科
院给陈景润分了大房子，可是他坚持不肯去住，他说，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，我再
搬。

这天晚上，陈景润向李尚杰推心置腹谈了心里话后，又接着说：“不要说上边的领
$ K8 ?7 [& l2 B' V. X导，就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过一段时间，还在不在五学科当书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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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|0 Z7 L( t% X1 G此话不幸真被陈景润言中。

７６年元旦后的一个凌晨，陈景润又准时打开收音机收听外语广播。一个浑厚的男
中音正在播送《人民日报》元旦社论，听着听着，陈景润惊愕地张大了嘴巴。社论
说：“……最近，教育战线那种刮右倾翻案风的奇谈怪论，就是代表资产阶级反对
) i, T( @- d& e# B) o无产阶级的修正主义路线的突出表现，这再一次证明，社会主义社会的阶级斗争是
长期的、曲折的、有时是很激烈的……”

( U+ L9 T- x$ P% }8 ^, Q$ W; M) I% G“四人帮”发动了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，邓小平又一次被革职下台，在中科院工
% N# e, Q/ d" @8 r% G4 [作的胡耀邦也受到冲击。左的思潮又卷土重来，当初给陈景润戴上白专帽子的人又
6 `: ^. s; p4 f) v4 l4 [开始趾高气扬。科学院的墙上又刷满了批邓，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字报。陈景润心
里暗暗庆幸自己的谨慎，如果当初搬了家，没准儿这次会被扫地出门。

陈景润不知道反击右倾翻案风为何物，也没兴趣去弄懂它。但是他坚守着一个原
则：没见过的事不乱讲，没根据的事不乱猜，任何场合都少讲话，实在要讲，就讲
实事求是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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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的政治运动使他变得极为谨慎、极为敏感。这天，大姐瑞珍带着儿子来看他，
1 j- ?0 Q( w) S8 E5 k$ _7 E姐弟俩多年没见，陈景润非常高兴，请他们在小饭馆里吃了一顿饭。送走他们后，
陈景润马上主动到支部书记李尚杰家向他汇报：“今天我大姐和外甥来看我了，外
2 t. v# e) R5 R( S+ B甥到北京读书，他们是顺路来看我的，我请他们吃了一顿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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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甚至躲避着政治，但是他心里却有一杆衡量是非的秤。一
( \" `* g# D3 v3 t7 t( ?天，有人来找陈景润：“科学院要召开大会，揭发、批判科技界的右倾翻案风，会
2 |7 G8 ~. c& S7 C' V& S上安排你发言。”　　

“我？”陈景润吃惊地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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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人点点头说：“你要结合自己的实际讲，讲你是怎样受了党内走资派的毒害，逐
渐走上白专道路的。”

陈景润心里暗暗叫苦，如果说钻研业务是走白专道路，那是我自找的，跟党内走资
派有什么关系，怎么能把帐算到他们头上。再说，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就没听过的事
怎么能讲。

5 X. f9 K0 y$ j中科院召开批邓、反击右倾翻案风大会那天，陈景润没有去。
5 s3 X3 y" G  M! \" v8 p; i5 `

他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；他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灵，不让其
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最终他却身不由己——“正直的人成为政治的人”。

( r, g7 {) ]5 a徐迟写了一篇《哥德巴赫猜想》

1 [" h  s- ]( I/ ^0 o, x１９７７年１０月，《人民文学》杂志社得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，党中央决定召
开全国科学大会，这预示着科学的春天就要来临了。

; n% [* A  T8 K; |* D; w《人民文学》决定组织一篇写科学家的报告文学。

写谁呢？编辑部展开了讨论。
5 @) _) n3 p2 P) J
! F* L) X: ^2 ~5 i9 x9 C; b$ \! D) z有人说起一个民间流传的故事，说７０年代初，有个外国代表团来华访问，访问期
间，代表团中有人提出要见中国大数学家陈景润，说他将一个世界著名的数学难题
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的研究推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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负责接待的人听了，心里暗想：“１＋２”不就等于３吗，这是什么数学难题？而
' N1 @. H; G8 B: o8 t且也没听说中国有叫陈景润的大数学家。

+ d4 t" |3 I, O- n# W* J他虽然心里这么想，但是怕闹笑话，却不敢说出来，便通过有关方面寻找陈景润。
后来总算在中科院找到了，可是谁也不知道陈景润取得了这个了不起的成果，反而
听到了许多说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笑话，说他常常一连几天将自己关在一间小屋里看
( D. s+ `9 D8 ]% t5 P, [书演算，一日三餐吃的是窝窝头蘸酱油。说他是个与正常人思维不一样的怪人，除
' n6 ?2 c+ y; i8 N了搞研究，什么都不关心，４０多岁了还孑然一身。

# k3 G) L" L2 U+ y那位错将哥德巴赫的“１＋２”误认为小学课本上的“１＋２”的人这才明白自己
真的弄错了，这才知道各国数学家已被这道难题困扰了２００多年，陈景润取得的
* q0 c. L) I# m; l2 N. r( l; }这一成果居世界领先水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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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了这个故事，大家觉得，陈景润虽然是个怪人，但是，他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
- m8 M0 R. Z5 w" V0 {7 ^代里，冒着风险，埋头潜心于科学研究，并取得了如此重大的成果，非常了不起，
: C' _' ?9 b' J. X/ B应该写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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请谁来写他呢？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徐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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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d8 V$ V; n, h+ H  A* w. A+ `8 [徐迟是位诗人，早年参加革命，写下了许多激情澎拜的诗歌。在延安，毛泽东曾亲
- N, |1 u% B. g, N2 E8 ^笔给他题写“诗言志”。但是徐迟最有影响的作品，却是描写一位敦煌艺术家的报
# d' i" R% J0 z5 D/ s告文学《祁连山下》，巧的是，这篇颇有影响的报告文学当年也是发表在《人民文
! v1 d! w# E/ ^) S. l学》杂志上。徐迟还写了许多写知识分子的报告文学和特写，他的文笔细腻而又富
有激情。文化大革命中，徐迟似乎消失了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的文章了。

1 y4 z5 v( d& E: {１１月初，当时主持《人民文学》工作的周明挂长途电话到武汉寻找徐迟。费尽周
4 v3 Z7 B5 T# F5 z. Q' h折，他终于从电话里听到了久违了的他熟悉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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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徐迟听说邀请他去北京写报告文学，很高兴，这位热情的歌者，觉得终于又有
机会提笔写文章了。但是听说是写数学家陈景润，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，说了一
句“试试看”。

几天后，徐迟风尘仆仆赶到北京。他先拜访了几位科技界的老朋友。听说他是来写
' K4 p, g/ L& B4 Z. X. X陈景润的，大家好心地劝他换个题目，认为陈景润是个是非之人，也是一个一直有
争议的人物，劝他别惹这个麻烦。
5 L8 y! M* F6 g: x
0 w. [* m0 D) }7 j- ^4 `徐迟去看望姐夫伍修权将军，向他谈起写陈景润的事。伍修权说他看过一份报告陈
景润取得重大研究成果的内部资料，他说“‘陈氏定理’很了不起，应该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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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U% l, ?0 G% X* B# E/ v0 a这时，周明正与中国科学院联系采访事宜，听说《人民文学》要写陈景润，一人跟
2 u+ F8 {9 U  N6 P3 M7 j) o他说：“我们科学院好样的、有贡献的科学家多的是，为什么你们偏偏选中他呢！
& _9 W# a4 m5 ?换一个人好不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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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_6 U( Q6 ^" z1 x周明说：“我们就想写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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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明碰了钉子后，设法直接找到了当时任中科院院长的方毅，汇报了《人民文学》
. L: N+ }& g( S+ g3 O杂志想采写陈景润的想法。方毅表示支持，说：“我们要是多点陈景润这样的科学
家就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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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?. M6 w3 Q5 w徐迟答应写陈景润。

一个北风凛列的冬日，周明陪同徐迟来到了位于北京西郊中关村的中国科学院数学
研究所。接待他们的是数学所五学科党支部书记李尚杰。

# S: h; Y" W# c李尚杰向他们简单介绍了陈景润的情况后就出去了。不一会，他带进来一个陌生的
中年人，个头儿不高，身着一套蓝布棉制服，戴着一副老式近视眼睛，他心不在
9 p* u1 i3 B3 b5 u/ V( H* `, y7 G焉、恍恍惚惚的神情，让人感觉到，他似乎不是生活在人群之间，而是游离在这个
* P" q$ \0 T% i- D1 d9 P世界之外。

' m9 B; s- a; C& w  U) Y李尚杰连忙介绍说：“这就是陈景润，小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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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[, E, ]  ~: q- n2 Q) W陈景润忙走过来跟他们握了握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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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I7 j1 [; Y% t/ m周明说：“我们这次特地约请徐迟同志来采访你如何攻克‘哥德巴赫猜想’难关，
攀登科学高峰事迹的报告文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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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转身又握住徐迟的手说：“我中学时代读过你的诗，徐老你可别写我，我没
0 Q4 I5 b: d8 o+ s- Y8 ~' X' w什么好写的，你写写工农兵吧，写写老一辈科学家吧。”

徐迟笑着说：“你的‘哥德巴赫猜想’工作做得很漂亮，应该写你，你为国家作出
了贡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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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没做什么贡献，应该的，是应该的……”陈景润拘谨不安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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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迟笑了，告诉他说：“我来看看你，不是写你，我是来写科学界的，来写‘四个
  z6 r# a2 @. u4 B1 c现代化’的，你放心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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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也笑了，说：“那好，那好，我一定给你提供材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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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他们随意交谈起来。徐迟问他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进展如何。陈景润回答说
到了最后阶段，但也是难度最大的阶段。他说他看到叶剑英元帅最近发表的《攻
+ x! A& f7 x/ ]0 n/ M  e关》一诗后，很受鼓舞。说着，便顺口背诵出来：“攻城不怕坚，攻书莫畏难。科
学有险阻，苦战能过关。”吟毕，他激昂地说：“我要继续苦战，努力攻关，攀登
/ \$ e1 H4 R: V7 b8 ?科学高峰。”他们听他讲话，几乎都是严密的报上字儿话。

徐迟动情地悄声对周明说：“周明，他多可爱。我爱上他了，就写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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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F! y# n+ L- {5 w于是，当天晚上，徐迟住进中关村科学院招待所，周明返回城里，直奔东总布胡同
1 |" v2 A) T( i《人民文学》主编张光年的家，讲述了他们与陈景润接触的所见所闻所感。张光年
  W" S3 p6 W1 {听了说：“好哇，就写出陈景润！不要动摇。……这样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不可以进
0 U! O# m: W9 W) U2 v0 L: ?% w7 }入文学画廊？！你转告徐迟同志，我相信这个人物，他会写出一篇精彩的报告文
学，明年１月号《人民文学》上发表。就这么定了。”

徐迟投入了紧张的采访。他先后采访了许多著名的数学家，其中有陈景润的老师，
, u, e( l; [+ [& u- P3 R; j) Y( J有陈景润的同学和同事。有说他好的，也有对他有看法的，还有对他嗤之以鼻的。
徐迟什么意见都听什么意见都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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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，徐迟在食堂吃饭，一位女同志知道他是作家，是来写陈景润的，就直言劝告
说：“别写陈景润。科学院、数学所，优秀的科学家多的是，干嘛非要写陈景润！
% k- T* Q) W  T( J你会惹麻烦的。写写我们所的杨乐、张广厚也好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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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P: O! Z* ^  ?1 j" F9 r7 Z5 {徐迟意想不到地发现，陈景润身陷在一个充满了激烈尖锐矛盾的环境里。那些不喜
6 ^" J0 l, v, q8 m  R欢他排挤他的人，那些总在他身上找毛病想将他永远踩在脚下的人，并不是因为个
% |. ?# J- a" r人恩怨。因为，这个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善良的人，谁也没有得罪，他谁也不敢得
5 a7 t7 ^) k. F2 W9 o  u罪。他只不过是这场激烈的政治斗争中，一些人打鬼借助钟馗的牺牲品。当然也有
一些腹中空空专作嘶鸣的人恶意的嫉妒。

5 x2 x4 u3 b) ~" J; z听说华罗庚先生离开数学所时就曾伤心地说过：“以后我再不进数学所的大门。”
因为他的学生几乎没有一个人逃脱过挨整的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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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g% F7 p% U+ @% j2 E/ f于是，徐迟理解了陈景润神经质般的敏感，理解了他说的为什么几乎都是严密的报
. S9 W  t! i$ S; o- M纸上的字儿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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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了解数论这门艰深的科学，徐迟看了许多书，还苦苦地“啃”了好几遍陈景润
的学术论文，虽然生涩难懂，终于也略知了一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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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学不懂，但数学家是可以读懂的。为了读懂这位数学家，徐迟去了陈景润经常出
$ p" {0 o- m0 z3 Y  z" e没的图书馆，去了他的办公室，跟他一起去食堂排队买饭，去看了“文革”中陈景
  ]4 O( {1 n& f4 ]3 P: E; {3 D6 F) p润被毒打而滚下的楼梯，看了他绝望中跳楼自杀的那个黑洞洞的窗口。他还约请最
/ ?- d( M' J2 u9 F+ o了解陈景润的李尚杰晚上去他住的招待所谈“小陈的故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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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天黑下来，徐迟就为李尚杰泡好一杯茶，等候着他。老李来了后，俩人隔着一
张茶几边喝边聊，李尚杰讲陈景润钻研科学的痴迷，讲他为人处事的轶闻趣事，也
聊围绕着他发生的是是非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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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@+ ^7 C9 @! G7 ?) L" v' w他们就这样聊了几个晚上。一天，徐迟提出要去陈景润的小屋看看，周明听说了，
也要一起去。李尚杰却为难了，他说陈景润从来不让人进他那间小屋，他每次进了
门就赶紧反锁起来，一般是敲不开门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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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e. T$ i7 Y# U. ~$ X% l2 `4 d; }( P见徐迟和周明坚持要去，李尚杰说：“我倒是进去过，你们要进去得另想办法，搞
, Y2 \  A! i2 @' h, E2 t点‘阴谋诡计’……”

他们三人一行来到８８号楼。李尚杰先到小屋门口，他敲了敲门，里面没有回音。
9 H: J( q4 \! y* j( q他又敲了敲，才听到陈景润在里面问：“谁呀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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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我，李尚杰。”

“李书记，你等等，我马上给你开门。”

过了好几分钟，小屋的门才开了一条缝，见只有李书记一个人，陈景润开了门。李
尚杰进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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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迟和周明在门外站了十几分钟后，也敲响了小屋的门。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
李尚杰就走过去将门打开了。见是徐迟和周明，陈景润冲过去本能地想关上门，可
是徐迟和周明已经迅速挤进来了。

陈景润只好不好意思地说：“请坐，请坐。”

( W! ?2 r1 U( s6 T1 K这哪里能坐呀。他们环顾四周，小小斗室里，一张单人床，一张两屉桌和一把椅
3 c# V- U0 U  D0 y; o/ k! j子。墙角放一麻袋，麻袋里装的全是他算题的废纸和换洗的脏衣服。小桌上除了中
- X- T! A& o) [0 A% j( X* K( `" H6 ^间常用的一小块地方空着，其余都堆满了书籍和杂志。他其实不常用桌子，看书、
演算仍习惯将床上的褥子撩起，坐个小板凳趴在床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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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~5 b* |. H3 W几天后，徐迟带着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初稿，与周明一起来到李尚杰的
4 e2 x' a. b( y% @3 P) S8 E8 y* N家。李尚杰感冒发烧正躺在床上，徐迟说：“你就别起来了，我将稿子念给你听，
1 b( r9 O7 `( N" b" q请你提修改意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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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，徐迟充满激情地朗读起了这篇报告文学，读到动情处，他眼里闪动着晶莹的
! X: l1 h0 q+ i$ H2 O+ Z2 O泪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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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H  h& E$ Q- P/ l李尚杰没有提出别的修改意见，只是要求里面不要出现自己的名字，于是文中出现
李尚杰的地方全都改成了“李书记”。“李书记”在这篇报告文学中成了一个意味
# T7 ]$ P, r3 v1 t% a深长的符号。

《人民文学》１９７８年１月号，发表了徐迟的长篇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。
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了这篇报告文学。《工人日
7 v' _. L1 g7 N) U报》、《中国青年报》、《文汇报》，以及各省市报纸、电台争相转载转播《哥德
巴赫猜想》。

1 j2 B% B# ~1 l6 E" ]9 `! {陈景润象一颗耀眼的新星突然出现在中国的上空。从１０年动乱中走过来的中国人
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，人们难以相信，这样一个瘦弱的书生，他如何逃过了那一
6 w  w/ ^. K2 T. \# G6 g场又一场风刀霜剑？他如何能忍受漫漫长途中的孤独和寂寞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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登载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杂志、报纸一时洛阳纸贵，人们纷纷传阅读着这位
: K' {9 W. h& p$ z) b' l& `4 z传奇人物的事迹，有的人甚至工工整整地将全文抄写下来，珍藏起来。陈景润成为
* @5 ^* }9 N0 S% d2 P3 ~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，“哥德巴赫猜想”，这个陌生而又拗口的数学问题成为妇孺
+ Q" q8 T* z$ p0 t1 @皆知，使用频率最高的词。

中国大地刮起了“陈景润旋风”，陈景润成为科学与献身的代名词，成为改革开放
之初，鼓舞人们迈步新长征的精神动力。科学家一夜之间成为最时髦的职业，“学
好数理化，走遍天下都不怕”，又重新挂在人们的嘴边。青年们义无反顾地走上了
追求科学的道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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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W& ^. @& E( p2 m7 z# A有人说，在那个年代里，陈景润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，他广泛久远的影响已远远超
6 h! L$ E/ M) [; G1 ?7 X% J出了学术领域。他影响了一代人和一个时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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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这天，陈
. K9 |6 ~' |% Y& H  @景润在天津。他是应天津市科协的邀请前来做报告的，陪他一同去的有李尚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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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完报告，他们准备中午回北京，走到一家邮局前，见里面人头攒动，许多人在争
相购买当天的报纸。他们想挤过去看个究竟，这才知道大家争相一睹为快的是《哥
德巴赫猜想》。陈景润赶快从人群里退出来，一边走一边连声说：“这样不好，这
样不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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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{5 M4 k% K4 u& K这股愈刮愈烈的“陈景润旋风”不仅席卷中国大地，而且飘洋过海，在西半球引起
关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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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V' ]0 I0 L0 |  i英国路透社发表评论文章：有一名中国数学家，在中国已被提高到民族英雄的地
+ K; s& r0 n9 ^. v7 g# T位。报纸上对陈景润的报道，将使西方电影明星和政治家感到妒忌。……关于他身
, O) t6 g4 k9 q3 M# M" _世的报道，不仅可以使人了解中国人心目中的人情味是什么，而且展示了中国的科
学在文化革命时代以后的大转变。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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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x5 k+ b$ F( P7 q9 l信件象雪片般飞来，每天都有几百封、近千封上面写着“陈景润同志亲收”的信件
# s) m0 C* i* E8 ~0 J送到陈景润手里。他们向他表达着心中的崇拜和敬仰，诉说着学习科学的渴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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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l/ U: A, T1 q! U2 a5 u: ]也有人拿着登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报纸，千里迢迢来北京找陈景润，要做他的学
) Q0 ~! y; K( V& k生。

但是也有人投书《中国青年报》和《中国青年》杂志，发出疑问：陈景润算不算又
1 {1 I4 Y& K' w& H* b# S( n红又专的典型？宣传陈景润会不会使青年钻研业务不问政治，走偏方向？

4 [2 t; b, t  J- g, `& K, r《中国青年报》发表了《为了四化要又红又专——从陈景润谈起》的评论员文章。
指出，陈景润为了发展祖国的科学事业，不畏艰难困苦，顽强坚持攻关，这就是
红。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开展了“在青年中可不可以提倡学习陈景润”的讨论。

１９７９年３月，酝酿已久的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隆重开幕。春意盎然的日子，陈
( y! I% D8 @- H% g" c景润和来自全国各地的６０００名代表昂首挺胸走进了人民大会堂。陈景润和他的
老师华罗庚先生一起坐上了会议主席台。

华国锋在大会上作了题为《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》的讲话。邓小平第
' G: L; c/ x8 _6 U: K3 w/ Z% h+ j一次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重要观点。陈景润眼含热泪地聆听着讲话，邓小平
9 f" m, E/ W0 W$ n% i4 E9 ^" d说：“一个人，如果爱我们社会主义祖国，自觉自愿为社会主义服务，为工农兵服
务，应该说这就是初步确立了无产阶级世界观，按政治标准来说，就不能说他们是
白，而应该说是红了。”

4 x6 C5 p8 ]& [  g一直戴在陈景润头上的“白专”帽子终于摘下来了，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连夜
! C, {) ^9 X6 T写下一首诗：“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”他被大会
请上台作典型发言，又作为著名科学家代表受到党中央领导接见。陈景润心情激动
, V& ^* P7 f0 }3 X, ?7 n地急步上前，用双手紧紧握住了邓小平同志的右手，前倾着身子弯着腰连声说：
“谢谢邓副主席，谢谢、谢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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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迟在他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，曾这样评论命运大起大落的陈景润：

“陈景润曾经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。关于他，传说纷纭，莫衷一是。有善意的误
解、无知的嘲讽，恶意的诽谤、热情的支持，都可以使这个人扭曲、变形、砸烂或
6 ?2 I( p+ I: o5 z: L, Q, M扩张放大。理解人不容易；理解这个数学家更难。他特殊敏感、过于早熟、极为神
经质、思想高度集中。外来和自我的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和迫害使得他试图逃出世界
之外。他成功地逃避在纯数学之中，但还是藏匿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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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被改造成了一个符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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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９７８年秋，一封来自四川农村，没有收信人地址，仅写着“陈井运同志收”的
信，竟沿着曲折的邮路准确无误地送到了陈景润手中。陈景润在当时的社会影响可
见一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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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B3 G1 p6 c5 B5 M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，在中国刮起了一股“陈景润旋风”。这股旋风将陈景润
$ N; Q" I  E8 ^+ U8 b, {从６平方米的小屋拉出来，他不得不无奈地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。

7 l% I- [; o9 |7 e' L; ~4 `! l1 o邀请他作报告的单位排成了长队。他去山东、去安徽、去河南、去湖北、去贵
! }# I0 Q. q8 r5 p' k" A' g4 z6 K州……他不得不在人们的盛情请求下，一遍又一遍地讲述自己的奋斗经历，不得不
6 f. a# Q3 z9 `' m5 N/ w一次又一次扒开已渐渐愈合的伤口。人们似乎并不在乎能不能听懂他那南方口音极
$ u8 U5 t6 L/ X7 D$ k重的普通话，只要能请到他，只要他来到他们中间，他们就满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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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阅当时的报纸，笔者读到了一段陈景润在某地作报告的内容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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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\. z3 J8 B4 l“……‘四人帮’横行时，我不怕打棍子扣帽子，坚持每天不分上下班，全部时间
都埋头在图书馆、宿舍和办公室从事数论的研究工作。我身体不好，医生让我‘全
休’，我把疾病置之度外，坚持不懈，一旦问题获得解决，那就其乐无穷。在遇到
困难时，马克思‘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，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
- w! F) W, U5 W' W" ^+ o! T人，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’的教导，激励着我战胜困难继续前进。我在数学上
. B* ]$ {2 X1 z) W! {能做出一点成绩，完全是毛主席、华主席、周总理和共产党培养、教育的结果。一
5 _+ B' h9 y" u7 b位外国教授曾经问我‘什么力量使你能长期坚持研究非常困难的哥德巴赫猜想呢？’
) Z7 i  q' j8 }5 j. M我回答说‘是伟大领袖毛主席、英明领袖华主席和敬爱的周总理、敬爱的邓副主席
对我政治上、工作上、身体上、生活上的关怀。我一想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把
: f1 k) N3 i% r4 S1 V9 A( Z自己的一生无私地贡献给人民，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量。’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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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K; \* I% v& r* a: Q; n这样的报告，他作了一场又一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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报纸、刊物也纷纷请陈景润写文章。各家有各家的读者对象，青年报约请陈景润
1 r, D0 j4 A# q5 x' e0 V“与青年人谈理想”；体育刊物约请陈景润谈“做一个科学家要身体好”；省报约
请陈景润“与青年同志们谈学习”。搜寻当时部分报刊，就发现了以陈景润名义发
5 K8 _; X  o# `, j. G' h表的各种文章十多篇。虽然陈景润连年三十都在写这类文章，仍难以应付纷至沓来
的约稿，一向与报刊毫无瓜葛的他竟欠下许多还不完的“文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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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学请陈景润去做校外辅导员；中学请他去给中学生谈“怎样才能学好数学”……
这一切，陈景润似乎责无旁贷。因为据说北京有一位中学生看了徐迟的《哥德巴赫
猜想》后，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，埋头在数字、公式、符号中，眼睛近视了，背
也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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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全国各地寄给陈景润的堆积如山的信件等着他拆看，还有一个又一个从外地赶
9 N% s* {) l: l$ C7 H& ?来的青年要面见他，要跟他学数学，跟他探讨“哥德巴赫猜想”问题。

8 b9 d/ |) p( c一个年轻人拎着一包足有十几斤重的数学手稿，从遥远的大西北来找陈景润，说他
已经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陈景润不得不花几天时间看他的手稿，发现那只不过是年
轻人的一腔热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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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l: Q& D% l( ^9 I6 O+ t有时还会有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发生。黑龙江省有一个自称女神赋予他灵感的人，每
6 C3 r7 v, n& y2 i$ i天都来数学所要见陈景润，说他有了女神赋予的灵感，一夜之间就用中学课程中学
到的数学方法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他整天不是守在陈景润的小屋门口，就是坐在数
: M( g  q$ m6 J; D: C学所陈景润的办公室里，弄得陈景润只好到处躲避，如果回到小屋，他就赶紧反锁
& }# G9 E' s2 f+ W6 z1 `# I; G上门，连灯都不敢开。

7 i! J4 Q$ ~: O- v8 b' k$ s记者几乎无处不在的追逐，使陈景润无处可藏。既有中央各大报的记者，也有从外
0 S2 W7 F# M3 X/ Y, Q' U地风尘仆仆赶来的各省市的记者。从小就口呐的他疲于应付，不得不说些报纸上的
( W& E0 p& p1 p. \7 p4 x, M字儿话。

/ P3 X1 s& W) }! n. I1 d( t那年１２月底，中国数学会代表大会在某地召开，陈景润由于在河南巡回作报告，
直到会议快结束前才匆匆赶到。他刚到宾馆，当地省报记者就闻风而至。下面是这
8 T2 y3 D: V9 q- ^% w/ G3 T. h) \位记者采访陈景润后写的一篇专访，从这篇纪实性的专访里，我们也许能了解一些
陈景润当时的心境。

' X& N  M0 Y" t" t“他穿一身草绿色的衣服，脚上也是一双草绿色的解放鞋，短发，戴一副浅色深度
1 @0 Y7 b0 n% B0 s! o近视眼镜。他开始回答我的问话，他靠在沙发背上，一手扶住头，两眼微闭。我发
( d! M. k7 _, B% Q1 q7 Z$ g觉他可是真累极了。

; r$ l6 B) M2 d6 k4 Y# x$ G他说，我１２号离开北京，先到新乡师范学院，再到开封河南师范学院，然后到了
& t8 s& w3 F5 }- g郑州，在郑州大学和部队工程技术学院讲学，一直到２４号才离开，还是不叫走
6 Z3 t, x* g$ A哇。可是再晚两天，这里的会就要散了。
" i3 T) M7 _0 l: p# x' ^" Y
% E" P5 G6 w" G/ T9 l我的研究工作还在继续进行。但是，现在我的职务多了，事情也多了，我是全国人
1 v/ T3 X" W( A% j% y大代表，是科学院数理学部委员，国家科委数学小组成员。首先会太多，接待任务
  q% {. K: R4 V! d5 {/ T/ g# k也多，记者找我的多。到处躲也不行，今天又被你抓住了。

你看，邀请我去讲学的也多。在这之前，我还去了贵州，去了天津。好多大学请我
讲学。讲什么？讲一加一，懂的人太少了，全国懂得它的人是可以数出来的。他们
' b2 S; ~  g, s  [要我讲，总是想讲点有用的。于是，我就为他们准备讲一点组合数学。这样，我就
9 m0 ^3 Z& ]" v) [0 ]不仅搞我的纯数学，也要搞一点应用数学……可是，哥德巴赫猜想还是要搞的。

+ o3 W* b+ u# b) J6 I事情太多了，他又把话头转回来，开会多，接见的人也多。有一些是数学上的问
题，有许多也不是。人民代表，人们有许多事要找你，连没有房子，两地分居也希
0 V* S# R9 L4 k5 U3 q- j望你反映反映。接见记者，能躲就躲。还要接见外宾。你还得准备回答一些奇奇怪
, g/ ^9 H& }5 J6 v" e! c怪的问题。譬如，美国许多大学出高薪请你去，你为什么不去？是你不愿去？还是
政府不要你去？你看，多怪！我是中国人嘛。我只得告诉他们，因为我国内有工
作，我的国家需要我。钱，我不需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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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y4 h- q" n" I陈景润的出现，使人们犹如在沙漠中看见了一片绿洲，在干旱龟裂的土地上发现了
9 \& K6 K6 O' Z- z$ p+ x6 e9 y' }( n5 w一泓清泉，他们在陈景润身上找到了失落了太久的理想。人们犹如在黑暗里发现了
一只燃烧的火把，陈景润激发了他们潜伏多年的对科学的热烈渴盼和追求。于是，
6 b* |" c; z( |! a经过１０年动乱的他们，赋予陈景润太多的社会意义。但是，这对于一位一直醉心
于数学研究的数学家来说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。

8 w! B# P) X, `  P陈景润不得不说符合公众形象的他的话，不得不按他理解的“又红又专”要求自
( t7 @" [: \' A. a己。那些年，他经常是一身草绿色军衣，草绿色解放鞋，斜背草绿色书包的打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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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z; Q4 R7 d+ h9 ?* A1 {* F１９７９年，陈景润去参加全国人大会议，数学所要派车送他去，说好了早晨７点
钟去接他。可陈景润６点５０分就走了，自己搭乘公共汽车，辗转２个多小时去了
开会地点。他说：“我不要车送，这不好，这不好。”

7 n' Y- ?( a. K+ h* a) n( }得知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发表了“向陈景润学习”的文章，陈景润连连摇着手说：
  ^8 R, N1 T- p4 a% P“这样不好，这样不好，不要向我学习，要向雷锋同志学习。”

- a8 f1 q& U  {; M( i3 W, m" q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秦牧等几位作家跟徐迟一起去看陈景润。当时，陈景润正在会
0 S) {; K; Y& i9 @& g: [& V1 J0 e+ F议室里开会，见了徐迟，陈景润立刻起身，跑过来亲热地握手。秦牧曾写过一篇
《探访“数学怪人”》，记录了这次见面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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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现在仍是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么？有人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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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l) C0 ^" O9 O2 K  j- Q是呀，医生要我休息。怎么休息得了呢，我不管，我仍是干。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
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说罢，他觉得意有未尽，又把这首寄托豪情壮志
的诗念了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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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体怎么样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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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]0 E  M. [: h不大好。说着，他跑到桌边，捡起一本书，翻了一下，一张病假条跳了出来。那上
- |& t6 q% M7 I9 H面写的他的疾病是‘结核性腹膜炎’，医生建议全休一月。不理它，就是要干。他
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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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G& P% y+ m; P8 ]  t听说已经拨了一套好房子给你，你什么时候搬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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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绝对不搬！他极其执拗地说。

为什么？６平方米的房子很难工作，房子宽敞一点，不是可以工作得更好吗？

9 P0 {+ x+ V$ X" u" o! O& Q' {* O这是……，他沉思了一下道：等大家都有新房子住了，我才搬。再说，给了我这样
* h  i1 m" Q6 c/ T8 [的房子，大家照例都来要，怎么办呢？国家现在哪来这么多的房子！

! C5 L8 x& O/ R: |& z你看电影么？

5 e) j5 I( T3 F7 h$ H3 ?' s打倒‘四人帮’的电影，我看。一般电影，我没时间看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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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G4 V  z  X7 u" `3 K% G) `作家们来过后，陈景润马上打电话给党支部书记李尚杰，汇报了这次与作家们会见
的详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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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后，陈景润的同学回忆起一件往事。当时，陈景润已名扬中外，母校厦门大学
+ m* [2 B  L0 Z4 R6 }  t# n邀请他回校参加校庆。学校给他买了软卧车票，陈景润说：“这不好，这太浪费
- `' g7 g) z$ f- q了。”他将软卧退了，坐硬卧颠簸了两天一夜才到福州。下车后，他对前来接他的
老同学说：“你借我一块手表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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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同学大惑不解，因为陈景润的手上分明已带着一块欧米茄手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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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解释说，这块表是我出国时买的，带这么好的表影响不好。说着，他将手表
取下来装进口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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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陈景润当年的老师，那位第一个向他和同学们介绍“哥德巴
6 j8 d% g8 r) G! b, O赫猜想”的沈元先生从香山的住处特地到市内的友谊宾馆看望他当年的学生。沈先
生是从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忆起了在三明的那段往事，依稀记得这个多病口
: N4 Y7 [9 J4 O1 T呐的学生。当时已任北京航空学院副院长的沈元来看陈景润，关心地对他说：“你
, q5 V, `- h' S- i身体不太好，要注意自己的健康。”　　
, C2 x7 x- s' [  F0 ?
陈景润说：“谢谢你，沈老师。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。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无微
% t% \' s* y0 x$ y" E不至地关怀我，我常常感动得流泪。五届人大刚开过，就迎来了全国科学大会，多
么鼓舞人心呀。我要加把劲，拼命大干社会主义，继续攀登科学高峰。”

& F9 p1 T& T- c- }他还告诉老师：“‘四人帮’和他们的亲信，要我写诬陷邓副主席的文章，我就是
6 J" U4 A( @0 n1 {5 n不写，被他们骂为‘老顽固’。”
* C) R  B$ I1 E8 e- Z
当时在场的记者听沈元对他的学生说：“你呀，正直的人已成为政治的人！”

陈景润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。陈景润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
灵，不让其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如今，他却身不由己。

5 [& U: d5 P' {8 H* u2 ?0 m陈景润是全国人大代表。他理解：人民代表就必须为人民说话，如实向政府反映人
民的疾苦和呼声。陈景润口袋里常常揣着人大代表证，有时还去中关村一带走访，
将老百姓反映的问题工工整整记在本子上。８０年代初，中关村一带道路拥挤逼
仄，生活配套设施落后，这里的人们走路难、乘车难、看病难、换煤气难、买菜买
6 l3 @! z  |+ f0 t3 \  r  i' @肉难、洗澡理发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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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Z7 q! ?' Y! H& c陈景润在六届人大二次会议期间，郑重地向大会递交了一份他联络众多代表签名的
/ r! b5 J& ^* F) p% P& X提案，呼吁有关部门尽快解决中关村的“六难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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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|9 u, c% R( l( p$ n/ p陈景润的提案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。不久，中关村群众反映最强烈的屠宰场
8 ^# Q  b% Z/ M6 _" a( g" W搬走了；紧挨着中科院力学所的那座噪音大、日夜扰民的五金厂也搬走了；为方便
& O2 O9 O  S) F! B1 b群众进“村”出“村”的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了；菜场、超市也相继建起来了。

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的那天，陈景润特意上了车坐了两个来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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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H( ~2 G; {# U8 u% q陈景润当了三届全国人大代表，共向历届人代会递交提案９３条。一位他当年的领
6 J9 V4 B' D" G  S2 _% L3 n" q1 z导说“陈景润一生最大的成就，一是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一是当人大代表。”

不得不参加的社会活动，不得不去的讲学，不得不作的报告，占用了他大量的时
间，陈景润只得将他的研究工作放在深夜，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睡眠时间压缩得少些
再少些，以补回失去的时间。　　

+ ]5 F6 s/ {$ c1 @- K不管走到哪里，他那个草绿色的书包里总装着书。无论是等车的片刻，还是在在漫
# G. t4 K, ?4 U# N长的旅途中，或是作完报告在作短暂的休息，他总手不释卷。虽然他不得不扮演别
8 ^' n) j7 {; Q  I% y* C人要他扮演的各种各样的角色，但他心里着急呀，“１＋１”的研究仍没有进展，
到达终点的最后一步，路途扑朔迷离。他尝试着从外围突破，外围的最大障碍是
5 {& R8 e/ A8 b9 h( L6 E“函数的零点分布问题”，这是块硬“骨头”，必须看很多的资料，必须做很多的
+ |3 h1 X! i2 a4 l7 K& F) m演算。可是，他的研究却因各种活动和会议不得不经常停下来，这是陈景润最感痛
苦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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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n* l& |" H# x- G" U1 H1 D- e有一段时间，陈景润甚至暂时停止了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也停止了纯数学理论
研究，为中学生写了一本近１０万字的《初等数论》。在这本书里，他深入浅出地
7 L' o9 V$ s! Z* z3 c" G$ M从劳动人民的生产斗争和科学试验的实际出发，分析了数论的发生、发展和应用，
介绍数论的初等方法。如电子计算机二进制和十进制的相互转换，中国汉代名将韩
) V7 s# k1 N5 C' H0 W7 ], a7 s信点兵法等，而且每章后面都列有习题，并在书的后面附上了全部习题答案。

这一切，陈景润都是挤出点点滴滴的时间来做的。

参加人代会时，陈景润吃完午饭后，常将桌上的剩饭剩菜倒在纸上包起来带回房
  P& S4 r. v% F间，晚饭，他就不去吃了。下午开完会他就直接回房间工作，什么时候饿了，将带
2 C# J, Q6 B1 M回的剩饭菜用开水泡一泡三扒两口吃下去，又接着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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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\8 @+ w) T- f8 S# Z8 j7 B1 y有一次人代会，会务组将陈景润与赵朴初先生安排在一个房间。为了不影响赵老先
生休息，每到晚上，陈景润就搬个凳子进了卫生间，在那里看书、演算一直到凌
晨。此事偶然被一位记者知道了，在报纸上曝了光。以后每次开人代会，大会会务
( i/ W3 }) `0 X3 {' q( d6 g组都破例给陈景润单独安排一个房间。于是，他白天参政议政，晚上，又潜心在
) l0 U, D* |$ l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中。

' M% a  P7 [0 q: O, {虽然陈景润每天只睡三、四个小时，但是能坐下来专心工作的时间还是太少了。陈
/ I, j8 v! C" ]+ L0 @景润最怕见记者，面对记者的话筒和大同小异的采访，他常常感到无可奈何。而最
# E+ M3 V! T0 m让他烦心的是，有的记者常常不打招呼就直接闯了进来，他不得不中断手上的工作
接待这种让他无奈的采访。后来，陈景润实在难以忍受这种不礼貌的打扰，他找到
有关部门说：“这么多的记者，谁是真的，谁是假的，我哪分的清呢。我要求，以后
! `. \5 X( f4 m. a来找我采访的人得先通过你们，要不然，假如有个假记者来找我，袋子里装个小录
# j9 U$ r  x4 b+ M  q/ [音机，我说话又不是句句合乎马列主义的，这样子给录去，可不好啦。”

$ |$ H6 @# v  w  n１９７８年底，陈景润因病再次住进解放军３０９医院。陈景润心想，这下该可以
安静下来了。没想到，到了医院也不得安宁。有真正关心他，来探视他的；也有追
到医院来采访或求教数学的；甚至还有看了徐迟的报告文学，来看看这个“科学怪
# w. k, [: j2 w人”的。

& T  p! a1 n8 D5 }陈景润本想利用治病的机会，将经常中断的研究进行下去，却不能如愿以偿，思维
0 v( D* S0 T- S6 g/ Q+ P* h$ j常常被病房里的不速之客打断。他终于忍无可忍，告诉病房的医生护士：“以后不
7 x4 h8 n% A) J# ^7 l能随便让别人来看我，要看我，必须有卫生部长的批条。你们就说这是卫生部的规
定。”

话说出去的第二天，有人打电话到病房，说要来看望陈景润。护士过来告诉他，陈
景润正在看书，他说：“不行，他要来看我，拿卫生部的批条来。”护士如实相
( y" x4 F4 v% R/ a" @; z  x2 n告，对方气得扔下了电话。你猜这位打电话要来看他的是谁，是中科院院士丁夏畦
0 Y1 x% ]& p% H3 C7 ]8 Y先生。

3 T6 V; b  H) o/ _/ W" q! h在徐迟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结尾，他曾写下了这样一段话：“他生下来的时
4 O* @* I$ E; O/ C$ z候，并没有玫瑰花，他反而取得成绩。而现在呢，应有所警惕了呢，当美丽的玫瑰
花朵微笑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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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年后，徐迟在接受《三联生活周刊》记者采访时说：

“对陈景润，《哥德巴赫猜想》这篇文章起了一定的作用，但也有许多不好的作
用。因为当时影响很大，他一下子成了名人。对陈景润这样的人，成名是一种痛
苦，甚至成为了对他的工作的干扰。他如果不是那么大名气，可以有更多的安静的
* C4 M1 Z; T1 |6 f: d空间，有充分的时间来更好地进行他的研究。他后来有了许多社会活动，他要当人
* Z7 r! `. H! y& f% b5 d大代表，他还是一个学校的校外辅导员，而这些活动是要花很多时间的。成名对他
来说真是一种痛苦，一般人可能不能理解。我想，要是没有成名，他的研究可能要
2 c9 R: I- m: }1 h- {比他后来的进展深入得多。”
) n2 ^! u( `5 B% r* _- T8 t陈景润这样一个数学怪人，与正常的社会都格格不入，与那个反常的时代就更加倍
抵触。
3 N2 M$ l1 X; [
% Y6 W- p% h/ v* S. N5 b' R毛泽东画了一个圈

１９７３年的春天姗姗来迟，２月底了，水面上仍结着薄薄的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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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裹着棉大衣去医院看病，在路上遇见数学所原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５０年
1 h9 `5 Z. Z6 G5 J. I代末从北大数学系毕业，背着铺盖卷就直接到了中科院数学研究所，因爱仗义直
6 r8 e, B+ x4 d" s# t$ W言，没少得罪人，也没少挨过整，文革中被下放到湖北沙洋五七干校。

也许是担心自己不久于人世，陈景润将自己的秘密悄悄告诉了罗声雄：“我做出了
‘１＋２’，我想拿出来发表，又怕挨批判。”
1 h; D+ v3 E) h% V6 ~
罗声雄说：“只要你的证明是对的，就不要怕。”

可是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这些年来，挨打、跳楼、被专政，就是因为专心
' l/ c% A) ]0 a* H业务研究。他不能不心有余悸。

没过多久，中科院一位军代表来数学所视察工作。军代表姓王，是经历过南征北战
的将军。罗声雄跟他谈起了陈景润，说陈景润将“哥德巴赫的一个著名的猜想”推
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
将军不知道哥德巴赫是谁，也不知道他的那个猜想有什么意义，又有多重要。

罗声雄告诉他，哥德巴赫是德国的一位数学家，他在１７４２年提出了“任何一个
大于２的偶数都是两个素数之和”的猜想，这个猜想如果被证明了，将会极大地推
, ]# L! t% c- L: M动数论研究的发展。２００多年来，一代又一代数学家都在梦想证明它，它被列入
9 z5 r' t7 @1 {' J+ M２０世纪最重要的数学问题之一。陈景润将它推进到“１＋２”是一个了不起的进
步，这个成果如果公布出去，将会在国际数学界产生巨大的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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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u# u, J$ P6 o: r, r0 [# L1 |将军听了很激动，问：“他的论文写出来了，为什么不拿出来发表？”

. `5 I2 L! E5 o8 c$ e0 x6 S“他不敢拿出来，怕受批判。”罗声雄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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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住哪里？你带我去看看他。”将军说着快步出了门。
7 f- A+ F9 z8 {0 n9 |; e9 [' N
" u2 E& H' m0 T) ?罗声雄将将军领到８８号楼，他拍了拍小屋的门，过了好久，才听到陈景润细若游
丝的声音：“是谁呀？”
' X3 r' M7 h$ g7 k8 p: l! Q
“是我，罗声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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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见罗声雄后面跟着一位军人，陈景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。

将军爽朗地笑了，他拍了拍陈景润的肩膀说：“小伙子，听说你做出了一个很了不
起的研究成果，你别怕，大胆地拿出来。”
3 N6 c/ X( b" p, e3 ?
陈景润不置可否地连连说：“谢谢，谢谢……”。

, {% F, s. P! [0 J) O) X将军走了，他关上门沉思，虽说这位老同志是院里的军代表，支持他将论文拿出来
发表，但是如果以后军代表走了，有人秋后算帐怎么办？想到这里，他又不寒而
栗。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

$ N! r1 @, H% _: \" z/ f几天后，主持中科院党组工作的武衡来到数学所，他神情严肃地对所党委书记赵蔚
山说：“听说你们这里有个青年做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研究，却不敢将论文拿出来
发表，这很严重，为什么不敢拿出来？这么重要的研究成果应该直接向周总理汇
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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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，军代表回去后将陈景润的情况报告给了院党组。

不久，中科院召开全院党员干部大会，传达贯彻周恩来总理“要加强理论研究”的
指示。武衡在会上说：“数学所有一位青年研究人员，做出了一项很重要的研究成
( o9 Z& i8 t* i果，将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。……”

; o% w$ D, `/ t8 f: A虽然武衡在会上没点名，但不久，科学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武衡说的那位做出重要
5 R, i2 l* L4 e4 L3 z! _研究成果的青年研究人员是陈景润。

9 N1 j# \2 P. i$ n- j武衡的讲话在中科院引起哗然大波。有人说，怎么宣传起陈景润这样的白专典型来
了，这不是否定文化大革命么？也有的人酸溜溜地说：“有什么了不起，如果我们
象他一样不关心政治，我们也能做出来。”

陈景润将他的论文拿出来了。可是围绕着论文能否发表又引起了一场争议。有人很
  u' y7 T/ j' r0 x8 `6 u. e3 y0 ~& d: }激动地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研究的是古人洋人的东西，没有实际意义，不能发表，
: A. y6 z7 [2 K1 R要发表，必须全所讨论通过。”他们上纲上线，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绝对不能发表
1 c4 u/ T! L! {7 T出来，这是关系到走什么路线，树什么旗帜的大是大非问题。”

也有人挺身而出：“哥德巴赫猜想是世界难题，陈景润的研究结果意义重大，论文
应尽快发表。”他们气愤地说：“你们不是每天都在喊要解放全人类吗，连陈景润
: z. ]: M# r* V# f* O都不敢解放，你们还解放谁？”
& F: x  p! t  p' R7 @: E. u
0 ]7 q( }/ h6 ]' m6 m１９７３年４月，中国科学院主办的《中国科学》杂志，顶着压力，公开发表了陈
" [! I- D- }$ D/ F) W景润的论文《大偶数表为一个素数及一个不超过两个素数的乘积之和》。

* E$ S" u# \. H1 E1 R( X接着，中国科学院《科学工作简报》第七期发表了题为《数学基础理论研究的一项
! y- t$ P; L6 c成就》一文，概括地介绍了陈景润的这项研究成果。这份简报被中央一位领导看到
了，他要求中科院将陈景润的论文写一详细摘要。４月２０日，中科院将陈景润的
“１＋２”论文放大印制在八开纸上，一同报送毛主席、周总理。

陈景润证明了“１＋２”的消息震撼了中国数学界，也震撼了国际数学界。在此之
- @6 Z" V3 `0 Z8 I前，数论专家们普遍认为，要想沿用已有的方法（包括筛法）来证明“１＋２”是
不可能的。而陈景润居然对筛法“敲骨吸髓”，加以改进，创造出了加权筛法，使
0 A& J+ P7 [$ C筛法的效力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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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外国数学家写信给他：“你移动了群山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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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T1 s5 b7 Z6 W7 C有数论专家惊叹：“陈氏定理是筛法的光辉顶点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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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息传到英国，英国著名数学家哈伯斯特听了为之一震。哈伯斯特与李希特合作撰
- J7 R7 I1 Q9 G9 \" X写的《筛法》一书正在付印。他马上托人从香港找到了陈景润论文的复印件，给
《筛法》一书又增加了新的一章——《陈氏定理》。他在这一章的首页写道：“我
8 Q0 W# }. X& k$ `) P们本章的目的是为了证明陈景润下面的惊人定理，我们是在前十章已经付印时才注
) m* S2 b& t3 a5 X  i7 r+ P4 U9 I& @意到这一结果的；从筛法的任何方面来说，它都是光辉的顶点。”

科学院召开党员干部大会那天，新华社女记者顾迈南刚好也在场，听武衡讲有一位
7 S1 N5 h7 T7 u& C; d$ ~青年研究人员取得一项世界水平的科研成果，她的心为之一动。几天后，她与摄影
记者钟巨治一起到中科院，准备采访陈景润。

听说是来采访陈景润，有人说：“他可是个怪人，除了搞数学，什么也不知道，什
" X8 D- x0 ^3 I么也不关心，而且是有名的‘白专典型’，虽然他在科研上成就很突出，将哥德巴
- A3 F* q) L, B: H赫猜想推进到‘１＋２’的水平，但是他这个人政治上不可靠，是个有争议的人
9 q/ T* Z8 q& ]: p物，武主任在报告中也只是不提名地提到了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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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?4 Z0 A) Q7 a9 y0 T" J“既然是‘白专典型’，陈景润有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？”顾迈南问。
4 _2 O, K/ q8 L! C- o+ ?
“好象没有什么反动言行，只是不太关心政治。”并举出一事例说明。那是中美建
# L- e2 j! b  E7 M交后，有一次他所在的五学科研究室召开讨论会，因为规定人人都得发言，陈景润
没啥好讲的，就批判美帝国主义，说美帝国主义狼子野心不死云云。一位同事悄悄
# P- ]& o% z  _, i" f拉了拉他的衣角，凑在他耳边说：“中国跟美国建交了，毛主席还接见了美国总统
尼克松。”陈景润电击般地呆住了，嘴里喃喃着：“真有这样的事……。”
) M. }+ Y, x2 N& h  i
顾迈南与钟巨治又来到数学所。他们找到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声雄详细介绍了
“１＋２”这项成果的重大意义，同时也向他们证实，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不参加
! p" E& y; X! F* y5 v3 O: @任何活动，但是并没有反动言行。最后，他还向两位记者介绍了陈景润的身体情
# t& r" j7 Z0 }况，说他病得很重，并说中关村医院的医生曾几次告诉数学所，不要让陈景润死在
屋里没人知道。

4 R, ?+ B# e/ ^两位记者采访后讨论起了陈景润是不是“白专”的问题，他们认为，陈景润是“
+ R6 l4 }9 `) L3 x. Q% s8 A专”的典型，毫无疑义，他的一系列研究成果就是证明；至于是不是“白”的典
% U3 ]) g$ [! P1 J型，值得商榷，因为陈景润做出了领先世界水平的研究成果，为国家争了光。他们
决定将了解到的情况写成内参，据实向党和国家汇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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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D1 J7 E: L9 q8 l4 j- ]# T当天晚上，他们分别赶写出两篇内参，一篇是《青年数学家陈景润取得一项具有
世界领先水平的科研成果》，一篇是《关于陈景润的一些情况》，在这篇“情况”
里，他们反映了陈景润的处境和身体情况，说他病情危险，急需抢救。文中并引用
9 n, h5 K! V! y5 H. g了一段被采访者的话：“×××说，如何对待陈景润这样的知识分子，如何对待陈
景润这类理论工作，请中央表个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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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这两篇内参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。江青在内参上写道：“主席，此事还是请
' Q9 f, C! m% u2 J% I* ?! R你过问一下为好，至少要先把他的病治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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毛泽东主席看了后画了一个圈，并批示：要抢救。请文元同志办。

４月２６日深夜，武衡突然接到迟群的电话。迟群在电话里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，
  S+ {9 J4 m* i) {- ]要求中科院立即行动起来“抢救”陈景润。并告诉武衡，他组织医疗方面的专家等
候在清华大学，让武衡立即将陈景润送到清华大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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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２点，几辆小轿车悄悄停在中科院８８号楼前，从车上急匆匆走下一群人，走
% J# Q3 N4 Y7 R: e在前面的，一位是武衡，另一位是数学所负责人赵蔚山。他们径直走上三楼，叩响
5 P' X& Z6 e# D$ ]( j: d, P了小屋的门。

陈景润仍在灯下工作，听见叩门声，心里一阵紧张，自从论文发表后，他就一直提
心吊胆着。他将数学书和稿纸飞快地藏起来，然后才开门。见门口站着许多人，陈
5 \6 k9 I2 Q0 R: d+ E! ]/ c景润神情紧张地连连说：“我……我没干什么，我在听英语广播，听新闻……”
1 f! ?/ h  W4 R
2 d# R8 H- ~, U5 z! C武衡走上来，微笑着说：“你别怕，我们是来带你去检查身体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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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z7 C* v% Y: a/ A' V: t! [8 x“带我去检查身体？”陈景润吃惊地张大了嘴。他怀疑自己听错了，这么多年来，
+ p) z: ^) @6 o* j; D他一直受歧视、受排挤、受打击，很少有人真正关心过他。他警惕地打量着这些半
% x! H, M; W5 x夜来客，心里充满了不安和疑虑。

陈景润被大家拥着上了车。小轿车在寂静无人的街上急驶，不一会就拐进了清华大
4 C0 l. L/ z: `1 e' Z+ V学校园。

陈景润被带进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。房间里坐着几位陌生人，陈景润正不知所措，
( n% ]/ p( |1 ^) K/ w有人向坐在沙发的一位男人报告说：“迟群主任，陈景润同志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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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@, g, V/ w! ^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，一边握住陈景润的手，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：“陈景润同
志，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看望你的，听说你病得很重？”

+ j6 v# H( R1 ^# ]7 ]: @0 }“谢谢，谢谢，我还好，还好……”陈景润虽然很少参加政治活动，但是因为每天
$ D9 ~) V4 i* B/ h$ d# P0 x晚上都听中央电台的对外广播，他知道这个当时在教育科技界一手遮天的迟群。

# E$ P5 y: F# G* R" z( ^. U迟群神情严肃地向陈景润传达了毛主席和江青的指示。陈景润受到了极大的震动，
) z0 M# U% W1 ]+ l9 K5 y& v他做梦也没想到毛主席竟会亲自关心、过问他这个小人物的身体健康。他激动万
分，嘴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说：“感谢伟大领袖毛主席，感谢伟大领袖毛主
席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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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晚上，迟群请来的医学专家连夜对陈景润进行会诊，会诊结果表明，陈景润身
染严重的肺结核和腹膜结核病，必须立即住院治疗。

; O2 o& F6 p+ B9 c: @0 ?会诊后，天已大亮，武衡亲自将陈景润送回８８号楼。这时，８８号楼的住户正在
) @0 `9 T7 K/ v* s$ h# @互相传播着一个消息：“昨天晚上陈景润偷听敌台被带走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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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，昨天晚上那几辆神秘的小轿车停在楼前时，被８８号楼传达室的值班员发现
了，她想，陈景润那个倒霉蛋半夜被带走了还会有什么好事。

3 K$ t. u5 j8 I见陈景润坐着小车回来了，后面还跟着院里的领导。人们交头接耳目瞪口呆。

陈景润没心思理会闲言碎语，他的心沉甸甸的，当初的激动已经过去，现在的他已
: V; f4 M% U$ r$ f" b! V是满心忧愁。

他没有回他的小屋，径直去了李书记家。李尚杰正准备上班，见陈景润愁眉苦脸地
进来了，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。陈景润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，说：“他
" F, x8 b5 m# Z9 M8 P( A- o们要我去住院，我不想去，谁知道以后还会不回来运动呢……”

3 x# G0 B1 S  m( b4 Z李尚杰劝他说：“你病得不轻，你应该去住院，象这样经常发烧，长期拖下去是不
行的，不管怎样，先将病治好了再说。”

毛主席的指示，在科学院象炸开了锅，激起强烈反响。人们奔走相告，一些仍被各
- S: p* g7 t/ D1 x3 ?" l2 ~7 {种各样帽子压着的知识分子更是暗暗激动欣喜，连陈景润这样的“白专典型”都解
% c2 `6 L2 g: y8 ?; o放了，天真的要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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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V, q( f9 s( m8 g4 S可是，也有人极为不满：“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这样的人不应该提倡，中央领导指
0 ?* b* Z, \# w! W示要给这样的白专典型治病，是因为有些人没有如实向中央反映情况。”他们组织
部分党员给中央写信，指责反映问题的人美化陈景润，谎报军情，欺骗中央，欺骗
( R# N/ t; B9 ^毛主席，说陈景润的成果如何如何没有价值，没有意义。　　

这天下午，李尚杰接到通知，马上送陈景润去３０９医院住院。李尚杰匆匆到８８
" C: H1 g! n4 D$ u号楼通知陈景润赶紧收拾东西，６点钟有车送他去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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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I+ M' D# t9 s9 I, X晚上６点钟，车准时开到楼下，可是小屋里却不见陈景润。在楼道里找，没见他，
在楼下找，也没见他。这时，又接到中央办公厅询问陈景润是否去了医院的电话，
5 o+ X. \4 w2 ~* m! |; {) _- z李尚杰急了，发动数学所在家的人都出去寻找。

8 p, |7 ?% f5 c0 p# l人们大街小巷呼唤着陈景润的名字，陈景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着。

( z6 `3 D+ ]" f! k8 w附近都找遍了，没见陈景润。所里的老葛，骑自行车来到大钟寺铁路立交桥下，黄
昏中，见陈景润穿着那件半长不短的褪了色的蓝棉大衣，头戴着棉帽，帽沿耷拉
着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，在桥下踱来踱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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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g, f  ^, ~7 V" Q; G8 g“小陈，大家到处在找你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？快回去吧。”老葛大声喊着。

听见老葛的声音，陈景润拔腿就往与数学所相反的方向走。老葛急了，骑车过来拉
9 L7 ~4 {! R3 Q2 a住了他的手。

“我不回去……”陈景润挣扎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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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`; E# n4 c3 N. A/ v无奈老葛身强力壮，他拼命挣扎也没能挣脱掉。老葛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所里打
2 f, G+ p0 N# o了个电话。回头发现，陈景润蹲在地上抽噎着，泪水流了一脸。

0 I. |! e9 w! a8 u, q! t! u他嘴里喃喃着：“６３年困难的时候，我将自己省下的粮票捐给大家，运动一来，
说我腐蚀拉拢工人阶级。６６年、６７年，我哪一派都不参加，连话都不敢说，结
果还是被抓进了专政队。……住院要花好多钱，将来运动来了，会怎么样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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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H  C6 o' B- S# C老葛这才弄明白，陈景润躲着不愿去住院，是怕来了运动挨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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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A# ^9 N) H2 N# s6 u% D车来了，老葛好说歹说才将陈景润劝上了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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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i# `9 l7 F7 ^天已渐渐昏暗起来，小车出城区，沿着一条绿荫如盖的公路向位于黑山扈的解放军
３０９医院驶去。陈景润做梦也不会想到，几年后，他的命运将与这个医院的一个
+ {* t  `7 |1 w% C1 W; J. V女人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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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G" {0 R) q4 D- K0 Q: I, n一路上，陈景润蜷缩在棉大衣里哭丧着脸。命运突如其来的变化，并没有给他带来
激动和喜悦，反而是极度的恐惧和不安。他不知道命运这会儿将他推上峰巅，什么
时候又会将他抛进谷底。多年来，虽然他极力躲在他的数学世界里，但是他却目睹
' w2 F, O! f; R/ w! n/ G了政治运动的每一次潮起潮落，目睹了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命运的大起大落。熊
# m$ L0 k0 V# X. `庆来先生当年被称为一代宗师，名噪一时，后来却跳楼惨死；华罗庚先生当年多么
春风得意，后来却遭受残酷的迫害。就说他自己吧：６０年代初，在数论研究领域
% u2 m6 K" s1 W9 U: V, l, C) p$ B崭露头角，被院里树为“安、钻、迷”典型，谁知道，文化革命中，“安、钻、
迷”成了他罪不可恕的罪状。他能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世界里游刃有余，却不能
8 p7 z$ M1 a: _8 U# C! p理解这个性格乖戾、常常黑白颠倒的社会。害怕命运的大起大落，他别无所求，只
求一份能畅游数学世界的安宁。

到了医院，进了病房，陈景润润仍不肯住下来，他站在病房中间嘴里嘟囔着：“我
8 _& i0 H7 Y; L/ A. r* o不住院，要住院，去中关村医院，我不住这里。”

4 m; N% u9 |% w送他去的人急了，住院和住哪家医院可是中央有关领导定的，哪能轻易改。他们苦
苦相劝，无可奈何中，陈景润终于答应住下来。

护士拿来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让他将身上的旧棉大衣换下来，他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
' K, m+ h0 {& W  D换：“我就穿这个，这很好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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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w& p# G. S5 d, O" J护士为难地说：“这哪成呢，你那衣服太脏，得脱下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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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仍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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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{; E- f+ W& W9 y. e6 k与陈景润认识了大半年，李尚杰倒是对他有了些了解，便试探地问：“是大衣里有
- ?9 r! ^5 w% ^: R- x8 b什么东西吗？”

" Y( \% f+ ]6 r% `; I. L# d陈景润抬头看了他一眼，低下头半天不吭声，最后才嗫嚅着说：“没，没别的，有
点钱。”

频繁的政治运动，使陈景润一直缺少安全感，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做着被扫地出门的
准备。所以，虽然当时他每月只有５０多元工资，他却将大部分都存起来，以防不
- f- S7 }' ^0 Z  L& |3 q3 z! r) `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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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^; R6 z% W' V8 H# d! v$ I第二天，李尚杰给他送来了一个保险柜。他将用一层又一层报纸包着的积蓄放进保
险柜才放下心来。他想，如果万一被开除了公职，有这些存款，我还能将研究坚持
' [7 J3 v7 Q( ^) j下去。

, z9 Z" C) g' C　　根据他的病情，医院准备给陈景润配特殊护理。陈景润听说特护是按小时计算
& {. l0 T6 ~3 D工资，坚决不要。他说：“我的事我自己能做，我不要特护，不然以后批斗的时
! `; s* O" t6 y+ Z; f/ w0 o候，罪名就会都扣到我头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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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陈景润在医院住了没几天就吵着要出院，一是在医院医生护士不让他看书，他
实在憋不住；二是住在医院里他总是忐忑不安，他对前来探望他的李尚杰说：“我
不能再住下去了，再住要当小病大养的修正主义了，运动来了又要挨批斗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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住了几个月，病情稍稍稳定下来，陈景润又吵着要出院，他对医护人员说：“如果
  R4 z2 [7 t, M% ~8 @7 ~你们再不让我出院，我就自己跑出医院，雷锋不就是自己跑出医院的吗，我要向雷
锋同志学习。”

/ g) c0 U% B% a( w" Q# r4 b陈景润终于又回到了他那间６平方米的小屋，他又开始了“１＋１”的研究。

) z0 P# O* l2 @& [- S- Q  c/ p2 q华国锋发了一顿脾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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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e# T$ _+ ]; s1 `4 X- L3 S& _毛泽东主席的一个圈，使陈景润成了科学院的热点人物。

4 }8 M* Q9 M- D# I1 s+ |) Y! ~$ g可是，陈景润几乎是怀着怯懦的心情接受人们各种各样的目光。从医院回来后，他
. y# u' d- ]* m* J* c  m仍很少走出那间缺少阳光的小屋，仍沉浸在哥德巴赫猜想的苦苦求索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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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，小屋外面正风卷云涌。已进行了八年的文化大革命，不但扫荡了“走资
" F) q$ f2 H" c, K派”、“牛鬼蛇神”，也扫荡了文化，扫荡了科学，扫荡了经济。文化园地一片荒
$ D* U4 |9 z* E: R# Z芜，科学殿堂断壁残垣，经济命脉气息奄奄。中国到底向何处去？这是亿万人压在
心底的疑惑和呼喊。

１９７４年底，中共中央决定１９７５年１月召开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。出乎
) \' O1 p: ~* D- ?7 I* z1 E意料的是，陈景润，这个一直戴着“白专”帽子的科技工作者也被列上了人大代表
& b& b% f, R8 R" Y的名单，更出乎意料的是，提名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竟是国务院总理周恩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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酝酿代表名单时，重病缠身的周恩来正在南方广州，他专门打电话给有关部门，提
3 [/ x6 r6 e& B议陈景润当四届全国人大代表。

周恩来极富远见卓识，“文革”动乱已８年之久，整个科技界都瘫痪了，肯定陈景
6 |# H" A1 n* W, _  p/ A2 T) u9 H2 @8 X润不懈的科学攻关精神，等于在滚滚寒流中呼唤万木争荣的春天，树起陈景润便是
: I9 C# i% `1 E. O) d3 x树起一面耀眼的旗帜：科学落后的中国，需要千千万万的陈景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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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恩来也许没有想到，他的提议竟遭到了激烈的抵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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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I$ t2 ~$ [! }有关方面通知科学院，尽快填写上报推荐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材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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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L4 O- Y( t$ J. }% M* d通知传达到数学所后，数学所掀起轩然大波。所党委召开党委会集体讨论陈景润当
6 z( X2 M( ^/ \$ M4 W# e/ K人大代表的事，意见竟然一边倒：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白专典型怎么能当全国人大
代表！我们这里比陈景润优秀的人多的是，为什么要让他当人大代表？还有人痛心
3 D. z. l4 w6 g% d" T疾首地说：“就是把刀子搁在我脖子上，我也不承认陈景润是又红又专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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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A  S6 ^6 n3 ~- b: Q6 g) o) V结果，数学所党委会上，大家一致不同意让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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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后，他们写了一个专题报告，如实地反映了党委的“一致意见”，认为陈景润不
适合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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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I2 s* W- D) R9 V! f7 [这一切，陈景润浑然不知。他还是那样没日没夜地钻研着哥德巴赫猜想。虽然离
- @: U' [1 t' ~3 L0 i“１＋１”只有一步之遥了，可是这一步，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一步。要跨越这一
  t! T) N8 {+ s1 L" J% ^步，他不但要拼尽心智，也许还要拼出生命。

小屋外，陈景润能不能当全国人大代表引起的轩然大波，并没有平息。

* H- F& T+ @4 d6 x/ T/ m一天上午，院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。电话是从中南海打来的，
; G$ i6 v  D$ A% Z  j+ c通知院党委书记和数学所党委书记立即去中南海面见华国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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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中南海，他们被直接领进华国锋的办公室。华国锋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，见他
们进来，满脸怒气地指着他们说：“你们连总理的指示都不办，你们还听谁
的？……陈景润当人大代表的事，你们同意得办，不同意也得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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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E5 W1 B; n; K就在这时，陈景润病情再次加重，又被送进３０９医院。

1 J: H6 P+ a: D/ q% v- j4 `8 }. A一天，陈景润正躺在病床上输液，所里来人通知他，他被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
代表，并告诉他，这是周总理亲自提议的。这个消息对于陈景润来说太突然太意外
0 y( \3 l" \/ G$ [了，多年来，他除了参加“批判会”、“斗争会”，几乎没有参加过别的会议，当
人民代表，与中央领导一起议论国家大事，更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。

他不安地说：“为什么选我，我哪里配得上……”

１９７５年１月，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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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病初愈的陈景润就要去参加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会了。一大早他就开始准备开
& |; o$ g8 b: D+ W1 }会要带的东西，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大提包，将数学书放在最底层，盖上换
. M) X, I# b! E+ }3 f( \洗衣物，然后将病房里的报纸收拾在一起，放进脸盆，在报纸上放上一本《毛泽东
* |8 a( M' F) f" j5 Z选集》。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所里送他去前门饭店开会的车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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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送陈景润去开会的是李尚杰，见陈景润将那个破旧的大提包塞得鼓鼓囊囊的，他
笑了，说：“在那里开会，用不着带脸盆。”

) y# d7 y, G4 O) Y“要的，要的。”陈景润固执地要将那个上面放着《毛泽东选集》的脸盆带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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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白专典型”他当怕了，去开会的陈景润多了个心眼，他将数学书藏在下面，将报
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放在最醒目的地方，他将自己包装成关心政治的形象。

* a' H" Y2 u" P* y7 M, p& s6 T! N+ r车到前门饭店，负责大会接待的工作人员见他双手端着脸盆，笑了，说：“饭店里
0 C, A. K6 b- ?有洗浴设备，不需用脸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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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的，要的……”他仍固执地双手端着脸盆进了房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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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?; x: f1 c+ e0 g其实，陈景润要的是脸盆里的报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，要的是别人眼里的“突出政
7 ^6 W* I* \6 H8 h' m治”，但他真正要的却是藏在大提包底层的那摞数学书。

陈景润没有被安排在中科院所属的中直机关代表团，也不在他的老家福建代表团，
而是被安排在与他毫无瓜葛的天津代表团。而且他还意外地发现，周总理也在这个
代表团，并且跟他编在一个小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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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s% b% o( h/ g' s- |$ @* B原来，这一切都是周总理亲自安排的。提议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受到抵制，使周
恩来更清楚地看到了陈景润的处境，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跟陈景润一样命运的知识分
子的处境。他指示会议筹备组将陈景润编入天津代表团跟他在一起，这无疑是对陈
景润最有力的保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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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次大会，是一个令人激动和振奋的大会。周总理在会上作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
中国的工作报告；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消声匿迹的邓小平，又重返政治舞台，出任国
5 ]4 ~4 f9 `9 T2 E% ]$ P务院副总理；“科学研究”、“发展技术”这些久违的词语又走进了大会工作报
. b  R4 L: k: j( A7 T! K% X" S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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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}' d# e  s" q8 y8 ]! @这一切，带来了一股春天的气息。人们想，也许这场旷日持久的革命快收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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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议几乎每个晚上都安排有活动，不是看电影就是看革命样板戏。陈景润一次也没
去，等别人都走了，他便拿出藏在提包底层的书，看书，演算。一听到外面汽车响
了，他就赶快藏起书。到了深夜，等同房间的代表睡着了，他悄悄起床，蹑手蹑脚
6 o/ |& w. W( C, d/ w' x4 }# y进到卫生间，将门反锁上，盖上盖子的马桶便成了他的临时办公桌，他几乎每天晚
0 B0 s6 R6 r: ]4 F! k上都在里面呆到凌晨。

. N! {1 \) x; i. |. B, Z8 o- w; R) Q一天下午，是代表团分组讨论。大家刚坐好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陈景润的视线。
0 R# _" I3 P7 N- [$ b陈景润抬了抬眼镜仔细一看，是周总理！身穿银灰色中山装的周总理走过来，笑容
3 E1 b5 `# ^  E满面地坐在大家中间。总理亲切地与大家交谈着，幽默的语言、爽朗的笑声感染了
3 q3 w- t$ m' S$ Q# }8 u  x他身边所有的人。陈景润有许多话想对总理说，却不敢挤上前去，他坐在一边幸福
6 \8 X" A: S5 o5 a- J* w2 o地看着，听着，笑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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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，陈景润看见总理站起来，微笑着朝他走过来。血，直往他脑门上涌，他不知
所措地站起来。

总理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，口吻象一位和气的兄长：“陈景润同志，你还要学好外
( e9 D7 b6 J& Y) L6 z0 i文，将来我们国家总是要同英、美、日本等资本主义国家往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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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一个劲地点头，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。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，周总
; H5 M3 L% p+ b2 {理的这番叮嘱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和鼓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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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s# W% b$ R& y8 G/ T3 |2 A周总理的话象雨露一样滋润了陈景润干涸的心，从人大会上回来后，他逢人就说：
. F) l2 H4 {" X3 }5 n/ f% ]$ P$ }! {“总理让我学外文，党让我搞科研。”说着，说着，便淌下泪来。

陈景润没有想到，他这个一心只想沉浸在数学世界的人会卷进政治旋涡，会成为一
些人手中的政治筹码。

一天，迟群突然造访陈景润的小屋，一番“亲切慰问”后，让陈景润站出来揭发华
罗庚盗窃他的成果。原来，华罗庚在中文修订版《堆垒素数论》中引入了陈景润对
( G) E# M, z# I3 P" o“他利问题”的研究成果，但是华先生已在该书“前言”中说明，并向陈景润等有
4 a' `( d) c% _3 Y关研究人员致谢。这本是一件清清楚楚、众所皆知的事情，可是别有用心的人，却
7 Y( e" m3 m! n0 a/ F: {想利用它做炮弹打击他们的眼中钉华罗庚。

陈景润没有上当，他用回避的方式进行了拒绝。

! Q$ X' T4 t# ]( j5 z6 v3 i- U江青的批示却险恶地将陈景润推上了风口浪尖：“谁反对陈景润谁就是汉奸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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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的处境变得非常微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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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住的８８号楼是一幢五层的筒子楼，里面不但住着单身汉，也住着已经生儿
( m+ m" y, A" I/ a育女的住户，每层楼道都塞满了蜂窝煤炉、锅碗瓢盏，不但拥挤嘈杂，而且空气污
浊。一位中央领导指示，要中科院给陈景润解决一间房子，让他搬出那间６平方米
0 b  b4 W  T* V1 M# z* W. S7 d的锅炉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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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数学所腾出了一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却提出要按４个床铺收房租，一个床铺
: ]4 w/ f" {) k/ a3 a８角钱，每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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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没有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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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人郁闷却又不知所措的日子又过了一年。

１９７５年春天，主持国务院日常工作的邓小平，提出“安定团结”和“整顿工
作”的治国方针。７月初，胡耀邦受命到中科院主持整顿工作，给被称为“重灾
  ]9 n/ X# b$ c8 F区”的科学院带来了新的生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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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下午，胡耀邦来到８８号楼。他穿过挤满各种杂物的幽黑的过道，走进陈景润
5 y# ^  R( S/ e" O' R1 Y; }的蜗居。小屋逼仄闷热，一股混杂着油烟、尿臊的难闻气味从敞开的门外扑进来，
小孩的哭叫声、大人的呵斥声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，也从门外扑进来。小屋被各种
噪声笼罩着，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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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耀邦皱紧了眉头。回到院办公楼，他问有关领导为什么还让陈景润住在那样的环
- J) N4 t* Q% ?' F境里，为什么不给他换间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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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~; j( ^1 U( A) S对方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本来已经给他换了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可是他不愿搬。”

: b+ q7 `/ [1 p6 F/ _2 ^“为什么？”胡耀邦问。

“他不愿多交房租。”

$ L0 D4 e! E4 Q“要交多少？”

- t" O1 `  C8 i6 E+ p“按４个床铺收，一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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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P& Y! O) |' A6 Q4 h, t4 [& p; H胡耀邦听了，恼怒地说：“你们怎么这么斤斤计较，这么小气？不要他的钱不就完
. b5 q4 i8 E% d" Z% Z了。”

& N+ m0 s9 @0 L. R他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，说，要正确对待知识分子，他们是国家的宝贵财
富。

经历了近１０年文化大革命的中科院，仍被左的思潮笼罩着。有掀波推浪的人，有
别有用心的人，有不学无术专作嘶鸣的人，也有真诚地干着蠢事的人。胡耀邦曾在
' K* C$ B  Y9 l6 E. E5 x! L科学院讲过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：古代的巴比伦人想去探求天上的秘密，他们决心
. ]7 H& F; }: m0 i: J# g5 E: @7 D建造一座通天塔。这件事被上帝知道了，他大为恼怒，便挑起各种各样的矛盾，令
这些梦想上天的人内部不和，在如何建造通天塔的问题上争吵不休，结果，修通天
塔的事就成了泡影。他讲这个故事的意思不言而喻——那个愚弄巴比伦人的上帝仍
+ t! `' ?/ q+ X  e: i3 e( P然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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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，胡耀邦在向邓小平汇报科学院的工作时，说至今还有人认为陈景润是白专典
7 X  \3 Y' f$ u: p" T型。邓小平听了愤怒地说：“什么白专典型，总比把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强。”他还
. F1 D! y$ L% A& \$ S% ^感叹地说：“中国要是有一千个陈景润就不得了，对他应爱护、赞扬。”

9 M4 A  P& Z8 @/ T* `) s自从胡耀邦去小屋看过陈景润后，所里又张罗着要给陈景润搬家。

一天，踏着秋风扫下的枯叶，李尚杰带着几个人去帮陈景润搬家。事先得到消息的
2 k' o4 d' H; c. B  i! m% f9 Z陈景润苦着脸坐在床上，见李尚杰他们来了，他说：“我不搬，我就住在这里，要
搬，我就跑走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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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q2 C3 w- S4 t0 }# X李尚杰劝他说：“领导上给你搬家是关心你，是为了改善你的工作和生活环境。你
( h7 {/ j8 e! `. ]) n& w' y先搬过去，有什么不习惯的以后再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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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陈景润仍不愿搬。

李尚杰见劝说不行，准备回去请示领导，临走时嘱咐他说：“无论怎样，你不能跑
- C0 Z# p" G3 a* t9 R: Y9 x走，那算怎么回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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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t8 l  M2 D7 Q" h, l- P+ W李尚杰回到所里请示领导，领导意见一定要搬。

李尚杰叮嘱前去搬家的人说：“搬的过程要细心，不要把他的文稿、书籍弄乱了弄
( r& x! o- P; p6 `  |7 C丢了，一片纸也别给丢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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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\0 @1 ]5 t5 F
0 D  {3 c! R1 Q' Q5 V他们走进小屋，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就七手八脚地将床抬出来了。陈景润追出
门外带着哭音喊着：“我不搬家……”
; X* i: S6 F, p. l4 Z
1 {1 ~& f2 t5 f见他们抬起床就要走，他扑上去，用胳膊紧紧抱住床头，哭喊着：“我不搬家，我
不搬家……。”泪水顺着他瘦削苍白的脸颊流下来。
9 Y+ _' I5 w9 ]: e/ h; h
李尚杰见陈景润抱住床头死不松手，知道这家是搬不成了，叹了一口气对大家说：
“算了，今天就不给他搬了吧。”

在场的人中，有人指着陈景润的鼻子数落他说：“领导这么关心你，给你大房子，
- A! m, F& A3 ^6 c9 H7 H) ^你不去住，真是狗坐轿子，不识抬举。”

* l  Y/ q$ h# k4 Z劝说也好，数落也好，陈景润就是抱住床头不让搬。连李尚杰也不明白，他为什么
会如此固执。
$ T: q4 \. Z6 Q' u* |
. R* D+ a0 ?, N: U! I" J当天晚上，陈景润来到了李尚杰家。没等他开口，李尚杰就不满地说：“让你搬
家，你为什么不搬？你这不是让大家为难吗。”

陈景润满脸忧愁地说：“谢谢李书记，谢谢李书记，我不是不相信胡耀邦同志，可
是今天在台上，谁知明天又会是怎么样呢！今天给我分大房间，明天可能又有人来
收走，不要说我，老专家吴文俊、熊庆来、张宗燧不都被从大房子里赶出来了吗！
他们赶出大房子，总算还有小房子可住，可我今天搬进了大房间，明天再给赶出
来，就连这６平方米的小屋也没有了，我可怎么工作呀。……李书记，你去帮我跟
领导说说，就说，陈景润说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他再搬。”

陈景润在此时此景说的这句话，几年后一再出现在宣传他的文章里，文章云：中科
8 {% y5 |1 d' b: V- w% G院给陈景润分了大房子，可是他坚持不肯去住，他说，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，我再
搬。

6 `, q& Z; ~+ f) F% ^  S; y这天晚上，陈景润向李尚杰推心置腹谈了心里话后，又接着说：“不要说上边的领
8 ?7 U" U) [2 f( K" X# y导，就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过一段时间，还在不在五学科当书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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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话不幸真被陈景润言中。
/ t9 ^/ B3 d+ k) `; J- U. m
７６年元旦后的一个凌晨，陈景润又准时打开收音机收听外语广播。一个浑厚的男
2 Z8 ]3 m8 W, p( f中音正在播送《人民日报》元旦社论，听着听着，陈景润惊愕地张大了嘴巴。社论
说：“……最近，教育战线那种刮右倾翻案风的奇谈怪论，就是代表资产阶级反对
  ]% H" h; D# n3 o无产阶级的修正主义路线的突出表现，这再一次证明，社会主义社会的阶级斗争是
长期的、曲折的、有时是很激烈的……”
1 m1 e2 C* _9 y4 A) E% H
0 F. n  X3 @0 ?; y# M; H“四人帮”发动了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，邓小平又一次被革职下台，在中科院工
作的胡耀邦也受到冲击。左的思潮又卷土重来，当初给陈景润戴上白专帽子的人又
开始趾高气扬。科学院的墙上又刷满了批邓，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字报。陈景润心
/ k+ P/ q1 e3 s( m7 C1 z里暗暗庆幸自己的谨慎，如果当初搬了家，没准儿这次会被扫地出门。

陈景润不知道反击右倾翻案风为何物，也没兴趣去弄懂它。但是他坚守着一个原
6 b; q/ O8 D* \% C% w3 {则：没见过的事不乱讲，没根据的事不乱猜，任何场合都少讲话，实在要讲，就讲
4 ~6 v7 |! H, Q4 M0 F& d+ x  A实事求是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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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的政治运动使他变得极为谨慎、极为敏感。这天，大姐瑞珍带着儿子来看他，
# ?: `8 R5 v" ]+ u  |姐弟俩多年没见，陈景润非常高兴，请他们在小饭馆里吃了一顿饭。送走他们后，
9 R! Y* L" m" r* d1 u( Q6 f8 [陈景润马上主动到支部书记李尚杰家向他汇报：“今天我大姐和外甥来看我了，外
甥到北京读书，他们是顺路来看我的，我请他们吃了一顿饭。”
6 p* C1 y/ K1 G- ?- _: X) J6 F
6 s! j8 p0 Y7 T2 e% P7 n( Z虽然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甚至躲避着政治，但是他心里却有一杆衡量是非的秤。一
天，有人来找陈景润：“科学院要召开大会，揭发、批判科技界的右倾翻案风，会
上安排你发言。”　　
' x8 H  V- @+ s1 E3 j; O
“我？”陈景润吃惊地问。

来人点点头说：“你要结合自己的实际讲，讲你是怎样受了党内走资派的毒害，逐
) E7 [1 P# ?9 d) c- `渐走上白专道路的。”

4 ~+ r) J5 A) f4 r/ G8 B陈景润心里暗暗叫苦，如果说钻研业务是走白专道路，那是我自找的，跟党内走资
派有什么关系，怎么能把帐算到他们头上。再说，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就没听过的事
怎么能讲。

中科院召开批邓、反击右倾翻案风大会那天，陈景润没有去。
. F" B3 P( m* h/ A$ J6 \

0 A) ^( H* Z- G8 z) m, I- u他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；他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灵，不让其
- L6 v/ m0 H7 `5 z  Q  k- I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最终他却身不由己——“正直的人成为政治的人”。
1 ]- f2 K. ^4 N9 j: ]* S2 ]; m" @
( F7 l2 n7 B- X徐迟写了一篇《哥德巴赫猜想》

１９７７年１０月，《人民文学》杂志社得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，党中央决定召
开全国科学大会，这预示着科学的春天就要来临了。

& \2 x% _, z" ^: P8 W3 L$ c《人民文学》决定组织一篇写科学家的报告文学。
4 Z- ]% j% _/ e2 O$ b, ~
写谁呢？编辑部展开了讨论。
" S; ]& `+ V0 M+ P! v8 s. p" O! f
- b) |7 `2 |. U  V/ ]有人说起一个民间流传的故事，说７０年代初，有个外国代表团来华访问，访问期
间，代表团中有人提出要见中国大数学家陈景润，说他将一个世界著名的数学难题
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的研究推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
* v- C, _: Y6 |, [. }负责接待的人听了，心里暗想：“１＋２”不就等于３吗，这是什么数学难题？而
5 z3 O/ q2 F  H/ V8 [5 [且也没听说中国有叫陈景润的大数学家。
/ Y; c& g$ l1 O+ p7 W- t
% b5 `9 m2 X, V- @他虽然心里这么想，但是怕闹笑话，却不敢说出来，便通过有关方面寻找陈景润。
0 N- s; s) F, M, S后来总算在中科院找到了，可是谁也不知道陈景润取得了这个了不起的成果，反而
听到了许多说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笑话，说他常常一连几天将自己关在一间小屋里看
3 z, p" `( ]3 v4 ^' Z4 p书演算，一日三餐吃的是窝窝头蘸酱油。说他是个与正常人思维不一样的怪人，除
了搞研究，什么都不关心，４０多岁了还孑然一身。

那位错将哥德巴赫的“１＋２”误认为小学课本上的“１＋２”的人这才明白自己
/ ]9 c( i. [  T真的弄错了，这才知道各国数学家已被这道难题困扰了２００多年，陈景润取得的
这一成果居世界领先水平。
8 v9 \' Y) h+ @+ J4 H; z
听了这个故事，大家觉得，陈景润虽然是个怪人，但是，他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
代里，冒着风险，埋头潜心于科学研究，并取得了如此重大的成果，非常了不起，
应该写他。
4 P- A3 f5 Z+ @* b+ T$ z
请谁来写他呢？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徐迟。

4 k! R9 \& W( P7 O: w' Z徐迟是位诗人，早年参加革命，写下了许多激情澎拜的诗歌。在延安，毛泽东曾亲
! Y7 @: ~; q  d, H: @' @; F1 Y# h笔给他题写“诗言志”。但是徐迟最有影响的作品，却是描写一位敦煌艺术家的报
: `, s$ i0 L; p+ V" H- _  s告文学《祁连山下》，巧的是，这篇颇有影响的报告文学当年也是发表在《人民文
% s- w3 C- f# Z0 y. r1 I学》杂志上。徐迟还写了许多写知识分子的报告文学和特写，他的文笔细腻而又富
5 A7 i6 V4 d: B! A9 [" k  X有激情。文化大革命中，徐迟似乎消失了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的文章了。

# M$ x' c( M% a3 a5 f! }１１月初，当时主持《人民文学》工作的周明挂长途电话到武汉寻找徐迟。费尽周
9 t" B; H9 |, B) r( O8 `6 O折，他终于从电话里听到了久违了的他熟悉的声音。

5 x( Y" n! Q+ ?6 j" o8 A# Z　　徐迟听说邀请他去北京写报告文学，很高兴，这位热情的歌者，觉得终于又有
机会提笔写文章了。但是听说是写数学家陈景润，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，说了一
+ m3 ~1 r0 w6 C( Q! Z句“试试看”。
- S$ G3 h4 r' ^6 Z
) R9 D/ C* M% C几天后，徐迟风尘仆仆赶到北京。他先拜访了几位科技界的老朋友。听说他是来写
陈景润的，大家好心地劝他换个题目，认为陈景润是个是非之人，也是一个一直有
1 `9 i' C  `: M7 Q% o争议的人物，劝他别惹这个麻烦。

徐迟去看望姐夫伍修权将军，向他谈起写陈景润的事。伍修权说他看过一份报告陈
: \3 S# Y: x$ m( U5 j! D景润取得重大研究成果的内部资料，他说“‘陈氏定理’很了不起，应该写。”
( {- i, k, f) w) y- Q4 K
* U! q! y& U7 B) o这时，周明正与中国科学院联系采访事宜，听说《人民文学》要写陈景润，一人跟
& H  T$ f  k' O* _他说：“我们科学院好样的、有贡献的科学家多的是，为什么你们偏偏选中他呢！
换一个人好不好？”
" }6 H2 c# n% }+ q5 M% W
周明说：“我们就想写他。”

& H. T& M( C' F- \4 o周明碰了钉子后，设法直接找到了当时任中科院院长的方毅，汇报了《人民文学》
杂志想采写陈景润的想法。方毅表示支持，说：“我们要是多点陈景润这样的科学
# N9 ]1 z0 T9 [家就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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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迟答应写陈景润。
1 B  N7 y8 @( B% L- \. T) ^
! \( w  ?0 J6 X3 p一个北风凛列的冬日，周明陪同徐迟来到了位于北京西郊中关村的中国科学院数学
研究所。接待他们的是数学所五学科党支部书记李尚杰。
; i2 M) z& f( g0 H) N$ V, Q3 b
李尚杰向他们简单介绍了陈景润的情况后就出去了。不一会，他带进来一个陌生的
中年人，个头儿不高，身着一套蓝布棉制服，戴着一副老式近视眼睛，他心不在
焉、恍恍惚惚的神情，让人感觉到，他似乎不是生活在人群之间，而是游离在这个
世界之外。

* P- Y: d& E: Z( p6 t* ]0 r李尚杰连忙介绍说：“这就是陈景润，小陈。”
  |# j9 y- e8 E7 I. k% w
陈景润忙走过来跟他们握了握手。

& X/ T# x. q1 r4 U周明说：“我们这次特地约请徐迟同志来采访你如何攻克‘哥德巴赫猜想’难关，
攀登科学高峰事迹的报告文学。”

陈景润转身又握住徐迟的手说：“我中学时代读过你的诗，徐老你可别写我，我没
什么好写的，你写写工农兵吧，写写老一辈科学家吧。”

9 M7 H  a: Y9 z" P徐迟笑着说：“你的‘哥德巴赫猜想’工作做得很漂亮，应该写你，你为国家作出
" g; u5 v7 Q, n了贡献。”
3 q$ i* T4 c- t& M
“我没做什么贡献，应该的，是应该的……”陈景润拘谨不安地说。
; ~, H  Z  d! y& |# Y
: I4 L% ]3 G% {/ l' A/ g徐迟笑了，告诉他说：“我来看看你，不是写你，我是来写科学界的，来写‘四个
现代化’的，你放心好了。”

) p- b. ?) Z2 V( L6 E陈景润也笑了，说：“那好，那好，我一定给你提供材料。”
& I& E9 z- }) s& X
于是他们随意交谈起来。徐迟问他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进展如何。陈景润回答说
到了最后阶段，但也是难度最大的阶段。他说他看到叶剑英元帅最近发表的《攻
: L/ ?, d1 K$ T9 i5 C关》一诗后，很受鼓舞。说着，便顺口背诵出来：“攻城不怕坚，攻书莫畏难。科
学有险阻，苦战能过关。”吟毕，他激昂地说：“我要继续苦战，努力攻关，攀登
0 I: Z2 I! H$ L* I科学高峰。”他们听他讲话，几乎都是严密的报上字儿话。
6 q8 n$ g; v& W
' a% I' J! w7 ]7 d, `徐迟动情地悄声对周明说：“周明，他多可爱。我爱上他了，就写他了。”
/ Q9 z7 A# w% S! D, I  `9 B2 n
于是，当天晚上，徐迟住进中关村科学院招待所，周明返回城里，直奔东总布胡同
《人民文学》主编张光年的家，讲述了他们与陈景润接触的所见所闻所感。张光年
听了说：“好哇，就写出陈景润！不要动摇。……这样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不可以进
) e2 C* k+ v% B4 m. l入文学画廊？！你转告徐迟同志，我相信这个人物，他会写出一篇精彩的报告文
3 E( _' D2 q# ~学，明年１月号《人民文学》上发表。就这么定了。”
9 b" n  _. i( d
9 S& w# z) a% e. \0 X( n. [徐迟投入了紧张的采访。他先后采访了许多著名的数学家，其中有陈景润的老师，
有陈景润的同学和同事。有说他好的，也有对他有看法的，还有对他嗤之以鼻的。
徐迟什么意见都听什么意见都记。
: j( }$ Q: _5 Z( \
一天，徐迟在食堂吃饭，一位女同志知道他是作家，是来写陈景润的，就直言劝告
说：“别写陈景润。科学院、数学所，优秀的科学家多的是，干嘛非要写陈景润！
& g. \3 Q8 d4 I你会惹麻烦的。写写我们所的杨乐、张广厚也好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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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^: h- k4 \# ~& q5 T0 i徐迟意想不到地发现，陈景润身陷在一个充满了激烈尖锐矛盾的环境里。那些不喜
# {" k3 v, y" d. T欢他排挤他的人，那些总在他身上找毛病想将他永远踩在脚下的人，并不是因为个
人恩怨。因为，这个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善良的人，谁也没有得罪，他谁也不敢得
罪。他只不过是这场激烈的政治斗争中，一些人打鬼借助钟馗的牺牲品。当然也有
. j* e9 i9 {. @: I: n一些腹中空空专作嘶鸣的人恶意的嫉妒。

7 ^, w7 G! e& g% b听说华罗庚先生离开数学所时就曾伤心地说过：“以后我再不进数学所的大门。”
因为他的学生几乎没有一个人逃脱过挨整的命运。

  Q; g) H2 t, v于是，徐迟理解了陈景润神经质般的敏感，理解了他说的为什么几乎都是严密的报
/ C! J) ~* `! Q$ S. Q/ ]纸上的字儿话。

+ O% h8 L; h+ _6 H1 f5 I0 [5 I6 t为了了解数论这门艰深的科学，徐迟看了许多书，还苦苦地“啃”了好几遍陈景润
/ D2 Y) Q; I# d/ Z/ E; d的学术论文，虽然生涩难懂，终于也略知了一二。
, V3 \8 w7 {! m. Q; E, @6 p: r
6 j* O; N* |, l& w& U: e- z数学不懂，但数学家是可以读懂的。为了读懂这位数学家，徐迟去了陈景润经常出
没的图书馆，去了他的办公室，跟他一起去食堂排队买饭，去看了“文革”中陈景
0 H5 y. @1 c& U7 i润被毒打而滚下的楼梯，看了他绝望中跳楼自杀的那个黑洞洞的窗口。他还约请最
了解陈景润的李尚杰晚上去他住的招待所谈“小陈的故事”。

6 _  x* p9 {' u/ k( {每天天黑下来，徐迟就为李尚杰泡好一杯茶，等候着他。老李来了后，俩人隔着一
' z! J9 m- \/ P) F张茶几边喝边聊，李尚杰讲陈景润钻研科学的痴迷，讲他为人处事的轶闻趣事，也
聊围绕着他发生的是是非非。
0 `- y/ B1 W2 B" g" ]  X
2 l$ A9 T* I# A. E7 V$ e4 c他们就这样聊了几个晚上。一天，徐迟提出要去陈景润的小屋看看，周明听说了，
也要一起去。李尚杰却为难了，他说陈景润从来不让人进他那间小屋，他每次进了
门就赶紧反锁起来，一般是敲不开门的。
! f" C( H3 A, Y8 B4 U# R& J) E
) B5 M4 H" D) ^- p/ [/ A见徐迟和周明坚持要去，李尚杰说：“我倒是进去过，你们要进去得另想办法，搞
% b, n; U- k# z* C, X1 a1 `点‘阴谋诡计’……”
" n5 y5 k! V% ?  B7 m) N
他们三人一行来到８８号楼。李尚杰先到小屋门口，他敲了敲门，里面没有回音。
, u8 L9 Z2 l. ]他又敲了敲，才听到陈景润在里面问：“谁呀？”

1 B7 f+ \  D" D+ Q% u/ T“是我，李尚杰。”

“李书记，你等等，我马上给你开门。”

过了好几分钟，小屋的门才开了一条缝，见只有李书记一个人，陈景润开了门。李
尚杰进去了。
7 y6 m% B, @& P8 U9 l0 O0 a
. s$ y; g: k( K0 Q" Y徐迟和周明在门外站了十几分钟后，也敲响了小屋的门。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
, ]* ?2 _: g. q/ l李尚杰就走过去将门打开了。见是徐迟和周明，陈景润冲过去本能地想关上门，可
9 ]: Z- d2 B6 j+ d  w4 F是徐迟和周明已经迅速挤进来了。

5 _8 ]0 Z! K. J9 y陈景润只好不好意思地说：“请坐，请坐。”
" y* m5 M& R' l/ d: o
# \6 l5 y+ m. P$ S' Y, r3 V7 u" H这哪里能坐呀。他们环顾四周，小小斗室里，一张单人床，一张两屉桌和一把椅
子。墙角放一麻袋，麻袋里装的全是他算题的废纸和换洗的脏衣服。小桌上除了中
间常用的一小块地方空着，其余都堆满了书籍和杂志。他其实不常用桌子，看书、
演算仍习惯将床上的褥子撩起，坐个小板凳趴在床上。
  K$ {0 C9 X9 ]$ u
几天后，徐迟带着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初稿，与周明一起来到李尚杰的
- T; ^  A( l0 E0 Y家。李尚杰感冒发烧正躺在床上，徐迟说：“你就别起来了，我将稿子念给你听，
! H+ C  u5 H# \4 f4 F* G: _请你提修改意见。”

) j/ M4 J1 E. f, B" [) H1 `: I+ j5 q4 `于是，徐迟充满激情地朗读起了这篇报告文学，读到动情处，他眼里闪动着晶莹的
( W9 }' g! [: K6 ^( j! N2 K泪水。

6 j/ r/ z  s) \6 H2 b李尚杰没有提出别的修改意见，只是要求里面不要出现自己的名字，于是文中出现
% _+ p7 r2 R; u: U8 t- P李尚杰的地方全都改成了“李书记”。“李书记”在这篇报告文学中成了一个意味
深长的符号。

; {  D0 ]/ O! r( `《人民文学》１９７８年１月号，发表了徐迟的长篇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。
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了这篇报告文学。《工人日
" l! _' q: U& I  K5 q7 F报》、《中国青年报》、《文汇报》，以及各省市报纸、电台争相转载转播《哥德
巴赫猜想》。

陈景润象一颗耀眼的新星突然出现在中国的上空。从１０年动乱中走过来的中国人
4 T! s* H6 A: h0 O; x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，人们难以相信，这样一个瘦弱的书生，他如何逃过了那一
( u# }9 e& Z9 u- n6 w0 n9 O" N& ~场又一场风刀霜剑？他如何能忍受漫漫长途中的孤独和寂寞？

( A1 \) K  N6 P* M" ]0 C登载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杂志、报纸一时洛阳纸贵，人们纷纷传阅读着这位
  p1 L$ [5 h' f- r- \6 K  X传奇人物的事迹，有的人甚至工工整整地将全文抄写下来，珍藏起来。陈景润成为
' b1 L5 m! B1 z* Q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，“哥德巴赫猜想”，这个陌生而又拗口的数学问题成为妇孺
2 ?! \2 k; u3 Q8 ^0 X皆知，使用频率最高的词。

中国大地刮起了“陈景润旋风”，陈景润成为科学与献身的代名词，成为改革开放
之初，鼓舞人们迈步新长征的精神动力。科学家一夜之间成为最时髦的职业，“学
好数理化，走遍天下都不怕”，又重新挂在人们的嘴边。青年们义无反顾地走上了
追求科学的道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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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说，在那个年代里，陈景润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，他广泛久远的影响已远远超
/ p, h1 _+ }. h* A: \9 Y8 p/ w出了学术领域。他影响了一代人和一个时代。
6 h! P( }7 _# @  K( p4 u' ?
4 v+ o/ P6 z4 h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这天，陈
5 O( T6 R: S$ d5 `5 D5 C* b景润在天津。他是应天津市科协的邀请前来做报告的，陪他一同去的有李尚杰。

' }  N9 w9 @1 v, o% O! U; h9 B3 l作完报告，他们准备中午回北京，走到一家邮局前，见里面人头攒动，许多人在争
相购买当天的报纸。他们想挤过去看个究竟，这才知道大家争相一睹为快的是《哥
  d7 l7 |7 ~: p* @9 B德巴赫猜想》。陈景润赶快从人群里退出来，一边走一边连声说：“这样不好，这
样不好……”
$ Q+ n$ k1 Y$ Q# I+ M3 i
( T; ~- @5 A& ^1 n) ^9 G这股愈刮愈烈的“陈景润旋风”不仅席卷中国大地，而且飘洋过海，在西半球引起
关注。
8 g3 l9 H# u, q7 C4 b8 D  S
英国路透社发表评论文章：有一名中国数学家，在中国已被提高到民族英雄的地
( p1 b/ h, d# c5 h; E9 d位。报纸上对陈景润的报道，将使西方电影明星和政治家感到妒忌。……关于他身
世的报道，不仅可以使人了解中国人心目中的人情味是什么，而且展示了中国的科
, U7 V* V+ @+ E学在文化革命时代以后的大转变。……
( `0 q; F0 P+ N  N
信件象雪片般飞来，每天都有几百封、近千封上面写着“陈景润同志亲收”的信件
送到陈景润手里。他们向他表达着心中的崇拜和敬仰，诉说着学习科学的渴望。
9 G: m; o, S) u$ Z: y6 v: M
也有人拿着登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报纸，千里迢迢来北京找陈景润，要做他的学
生。

, e$ [: X. q8 f+ f! o但是也有人投书《中国青年报》和《中国青年》杂志，发出疑问：陈景润算不算又
% L7 G' x. Z, {5 C+ @: ~红又专的典型？宣传陈景润会不会使青年钻研业务不问政治，走偏方向？

3 X2 o0 I% y: G* E+ r9 W《中国青年报》发表了《为了四化要又红又专——从陈景润谈起》的评论员文章。
指出，陈景润为了发展祖国的科学事业，不畏艰难困苦，顽强坚持攻关，这就是
5 \+ `0 g" q2 y红。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开展了“在青年中可不可以提倡学习陈景润”的讨论。

1 w. H+ G& S+ o6 a& h& d& u" K- `１９７９年３月，酝酿已久的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隆重开幕。春意盎然的日子，陈
景润和来自全国各地的６０００名代表昂首挺胸走进了人民大会堂。陈景润和他的
老师华罗庚先生一起坐上了会议主席台。

) `6 z, r8 F+ {5 ~1 z( ?华国锋在大会上作了题为《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》的讲话。邓小平第
一次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重要观点。陈景润眼含热泪地聆听着讲话，邓小平
# N( N# b4 e; T5 y' i* a( p$ w说：“一个人，如果爱我们社会主义祖国，自觉自愿为社会主义服务，为工农兵服
( F4 M. J- i/ p% C* ~" ~5 \务，应该说这就是初步确立了无产阶级世界观，按政治标准来说，就不能说他们是
白，而应该说是红了。”
5 {% n5 @7 o: l$ v4 T
2 r5 a# }$ z. Z  X2 r一直戴在陈景润头上的“白专”帽子终于摘下来了，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连夜
, E( z6 c3 Z" g+ N, `' K( w9 d1 E6 |写下一首诗：“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”他被大会
' x5 V. Z/ G' a, [! {请上台作典型发言，又作为著名科学家代表受到党中央领导接见。陈景润心情激动
- ~  y' S+ B# l4 Z/ h* d" l地急步上前，用双手紧紧握住了邓小平同志的右手，前倾着身子弯着腰连声说：
“谢谢邓副主席，谢谢、谢谢……”
0 Q1 @9 B) Z" p; j
1 l3 j/ x3 i3 b2 U: K徐迟在他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，曾这样评论命运大起大落的陈景润：
% t6 V4 h  V* q/ }) X9 ~
* C; Q2 s- m2 B, _/ r3 y) `“陈景润曾经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。关于他，传说纷纭，莫衷一是。有善意的误
解、无知的嘲讽，恶意的诽谤、热情的支持，都可以使这个人扭曲、变形、砸烂或
扩张放大。理解人不容易；理解这个数学家更难。他特殊敏感、过于早熟、极为神
& V. _5 S! T2 Y) g经质、思想高度集中。外来和自我的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和迫害使得他试图逃出世界
! N5 Q, `6 s' @, @  M之外。他成功地逃避在纯数学之中，但还是藏匿不了。”
4 u: e- J$ ?/ Z& z: S
% R  U; s# [2 b, o陈景润被改造成了一个符号

１９７８年秋，一封来自四川农村，没有收信人地址，仅写着“陈井运同志收”的
信，竟沿着曲折的邮路准确无误地送到了陈景润手中。陈景润在当时的社会影响可
  T0 g: k! k" G- _2 |6 F) `见一斑。

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，在中国刮起了一股“陈景润旋风”。这股旋风将陈景润
+ |+ _. }5 O8 p4 O' @, g1 p$ D从６平方米的小屋拉出来，他不得不无奈地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。
( C$ i2 }8 S4 ~4 j) }
邀请他作报告的单位排成了长队。他去山东、去安徽、去河南、去湖北、去贵
: T% T3 O  a. L; H州……他不得不在人们的盛情请求下，一遍又一遍地讲述自己的奋斗经历，不得不
一次又一次扒开已渐渐愈合的伤口。人们似乎并不在乎能不能听懂他那南方口音极
重的普通话，只要能请到他，只要他来到他们中间，他们就满足了。

翻阅当时的报纸，笔者读到了一段陈景润在某地作报告的内容：
9 b  @% C! D4 @' o' }9 w: ^
“……‘四人帮’横行时，我不怕打棍子扣帽子，坚持每天不分上下班，全部时间
( t5 O' o) C! k4 y/ i都埋头在图书馆、宿舍和办公室从事数论的研究工作。我身体不好，医生让我‘全
' e. \2 b% b' W& i休’，我把疾病置之度外，坚持不懈，一旦问题获得解决，那就其乐无穷。在遇到
& q) g& @& X$ T+ ?4 O困难时，马克思‘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，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
人，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’的教导，激励着我战胜困难继续前进。我在数学上
5 @# A5 B! ~' m4 _! Y) @3 u能做出一点成绩，完全是毛主席、华主席、周总理和共产党培养、教育的结果。一
位外国教授曾经问我‘什么力量使你能长期坚持研究非常困难的哥德巴赫猜想呢？’
我回答说‘是伟大领袖毛主席、英明领袖华主席和敬爱的周总理、敬爱的邓副主席
对我政治上、工作上、身体上、生活上的关怀。我一想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把
5 I5 G1 x& p" c9 n' W  u自己的一生无私地贡献给人民，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量。’”
  M3 p! I, b, S0 c" ]
这样的报告，他作了一场又一场。
: X  R  Y" C$ m1 t. v% N
报纸、刊物也纷纷请陈景润写文章。各家有各家的读者对象，青年报约请陈景润
- A2 i+ W: R6 U* x8 U* {2 D“与青年人谈理想”；体育刊物约请陈景润谈“做一个科学家要身体好”；省报约
请陈景润“与青年同志们谈学习”。搜寻当时部分报刊，就发现了以陈景润名义发
7 f* t1 l& Z  ~表的各种文章十多篇。虽然陈景润连年三十都在写这类文章，仍难以应付纷至沓来
0 Y: f1 g  c+ f( F; @  A的约稿，一向与报刊毫无瓜葛的他竟欠下许多还不完的“文债”。
1 ^) D3 v" C; i
小学请陈景润去做校外辅导员；中学请他去给中学生谈“怎样才能学好数学”……
这一切，陈景润似乎责无旁贷。因为据说北京有一位中学生看了徐迟的《哥德巴赫
; t! c+ R7 @+ {3 r3 ?" r/ _猜想》后，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，埋头在数字、公式、符号中，眼睛近视了，背
' I$ n/ _5 g0 y) m% [* j! B7 c也驼了。

7 q4 R; J3 Q  x& f  o5 J还有全国各地寄给陈景润的堆积如山的信件等着他拆看，还有一个又一个从外地赶
5 @, A- T9 T6 r/ |/ P来的青年要面见他，要跟他学数学，跟他探讨“哥德巴赫猜想”问题。

一个年轻人拎着一包足有十几斤重的数学手稿，从遥远的大西北来找陈景润，说他
已经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陈景润不得不花几天时间看他的手稿，发现那只不过是年
轻人的一腔热情。

4 T3 R* E' K8 i$ C2 T有时还会有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发生。黑龙江省有一个自称女神赋予他灵感的人，每
天都来数学所要见陈景润，说他有了女神赋予的灵感，一夜之间就用中学课程中学
到的数学方法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他整天不是守在陈景润的小屋门口，就是坐在数
学所陈景润的办公室里，弄得陈景润只好到处躲避，如果回到小屋，他就赶紧反锁
上门，连灯都不敢开。

记者几乎无处不在的追逐，使陈景润无处可藏。既有中央各大报的记者，也有从外
地风尘仆仆赶来的各省市的记者。从小就口呐的他疲于应付，不得不说些报纸上的
字儿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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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R  C. T) q. t" C5 i. v那年１２月底，中国数学会代表大会在某地召开，陈景润由于在河南巡回作报告，
4 ^& ?. K$ |* y+ ^, o7 u$ P# O/ L直到会议快结束前才匆匆赶到。他刚到宾馆，当地省报记者就闻风而至。下面是这
位记者采访陈景润后写的一篇专访，从这篇纪实性的专访里，我们也许能了解一些
8 V9 W+ v" T: p# p( j) _# ^陈景润当时的心境。
' s8 [/ Q! p7 e
“他穿一身草绿色的衣服，脚上也是一双草绿色的解放鞋，短发，戴一副浅色深度
近视眼镜。他开始回答我的问话，他靠在沙发背上，一手扶住头，两眼微闭。我发
9 P9 @4 k/ ?: z觉他可是真累极了。
% J9 L, Q& Y! J7 i+ H
8 M9 p! G9 h/ C他说，我１２号离开北京，先到新乡师范学院，再到开封河南师范学院，然后到了
9 N% q9 L0 ?0 G1 H3 ?郑州，在郑州大学和部队工程技术学院讲学，一直到２４号才离开，还是不叫走
5 Y- r: t6 N0 w! z2 h# ~5 ?; U哇。可是再晚两天，这里的会就要散了。

( \6 \; a; z: U) U, L8 i我的研究工作还在继续进行。但是，现在我的职务多了，事情也多了，我是全国人
大代表，是科学院数理学部委员，国家科委数学小组成员。首先会太多，接待任务
也多，记者找我的多。到处躲也不行，今天又被你抓住了。

8 u% ^! H5 j% y0 s你看，邀请我去讲学的也多。在这之前，我还去了贵州，去了天津。好多大学请我
讲学。讲什么？讲一加一，懂的人太少了，全国懂得它的人是可以数出来的。他们
要我讲，总是想讲点有用的。于是，我就为他们准备讲一点组合数学。这样，我就
不仅搞我的纯数学，也要搞一点应用数学……可是，哥德巴赫猜想还是要搞的。
: G& @8 }- t- u7 X- B6 U8 w+ Q
事情太多了，他又把话头转回来，开会多，接见的人也多。有一些是数学上的问
2 U% a2 U) `; e- N6 D. O4 E( l题，有许多也不是。人民代表，人们有许多事要找你，连没有房子，两地分居也希
3 ]- |  p$ M0 M$ a望你反映反映。接见记者，能躲就躲。还要接见外宾。你还得准备回答一些奇奇怪
怪的问题。譬如，美国许多大学出高薪请你去，你为什么不去？是你不愿去？还是
政府不要你去？你看，多怪！我是中国人嘛。我只得告诉他们，因为我国内有工
; b9 ^6 b& e' w7 T作，我的国家需要我。钱，我不需要！”

7 _. J2 {" T/ S+ ~# J  K陈景润的出现，使人们犹如在沙漠中看见了一片绿洲，在干旱龟裂的土地上发现了
6 X$ J' N  x, U一泓清泉，他们在陈景润身上找到了失落了太久的理想。人们犹如在黑暗里发现了
$ Z$ W9 ?! v, [. n0 X一只燃烧的火把，陈景润激发了他们潜伏多年的对科学的热烈渴盼和追求。于是，
6 V1 C4 q7 T! Y- }$ l' b经过１０年动乱的他们，赋予陈景润太多的社会意义。但是，这对于一位一直醉心
于数学研究的数学家来说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。

* j) Q0 v% ?# e2 m3 Y; a4 l9 g3 r陈景润不得不说符合公众形象的他的话，不得不按他理解的“又红又专”要求自
己。那些年，他经常是一身草绿色军衣，草绿色解放鞋，斜背草绿色书包的打扮。
" o  h) d+ H- M$ x( o
3 j' x% @& t+ H3 H5 v0 x1 D１９７９年，陈景润去参加全国人大会议，数学所要派车送他去，说好了早晨７点
钟去接他。可陈景润６点５０分就走了，自己搭乘公共汽车，辗转２个多小时去了
开会地点。他说：“我不要车送，这不好，这不好。”
4 G# m7 k  c- l3 N  }' E5 ?4 [
得知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发表了“向陈景润学习”的文章，陈景润连连摇着手说：
“这样不好，这样不好，不要向我学习，要向雷锋同志学习。”

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秦牧等几位作家跟徐迟一起去看陈景润。当时，陈景润正在会
议室里开会，见了徐迟，陈景润立刻起身，跑过来亲热地握手。秦牧曾写过一篇
《探访“数学怪人”》，记录了这次见面：

“你现在仍是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么？有人问道。
; V1 y1 n# S6 Z5 [9 z
是呀，医生要我休息。怎么休息得了呢，我不管，我仍是干。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
7 }5 H: d+ k2 S& m4 V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说罢，他觉得意有未尽，又把这首寄托豪情壮志
7 I5 ^/ L4 d0 {4 n的诗念了一遍。

身体怎么样？

不大好。说着，他跑到桌边，捡起一本书，翻了一下，一张病假条跳了出来。那上
面写的他的疾病是‘结核性腹膜炎’，医生建议全休一月。不理它，就是要干。他
说。
4 c: y* t" x; {( g
, A# Y/ O  w8 a+ s4 p听说已经拨了一套好房子给你，你什么时候搬呢？
- D" F/ h( |  u2 ]
) K! D+ A, Q7 Y我绝对不搬！他极其执拗地说。

为什么？６平方米的房子很难工作，房子宽敞一点，不是可以工作得更好吗？

这是……，他沉思了一下道：等大家都有新房子住了，我才搬。再说，给了我这样
# H* q0 ]" m  H, [* i的房子，大家照例都来要，怎么办呢？国家现在哪来这么多的房子！

$ @7 U$ ?, U. C# d8 H7 G你看电影么？
4 A% k' r, G/ O0 Z- h
打倒‘四人帮’的电影，我看。一般电影，我没时间看啦。”
3 t7 X( _1 k, P1 `
作家们来过后，陈景润马上打电话给党支部书记李尚杰，汇报了这次与作家们会见
. h3 j3 }( ?* g# O的详情。

多年后，陈景润的同学回忆起一件往事。当时，陈景润已名扬中外，母校厦门大学
6 `( N+ D7 K. c+ i; B; X邀请他回校参加校庆。学校给他买了软卧车票，陈景润说：“这不好，这太浪费
' {% P. h& |* [& R; |) F* L1 I) Z: E了。”他将软卧退了，坐硬卧颠簸了两天一夜才到福州。下车后，他对前来接他的
! L  a+ Z+ v( Y- r5 m老同学说：“你借我一块手表吧。”

4 a1 ~8 N4 r8 |" h& c! [$ u5 Y8 ~7 O老同学大惑不解，因为陈景润的手上分明已带着一块欧米茄手表。

6 ^# d2 [; V1 |. q陈景润解释说，这块表是我出国时买的，带这么好的表影响不好。说着，他将手表
) g7 [6 y, C/ H7 s: a取下来装进口袋。
- i+ o. D. [! b4 B
在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陈景润当年的老师，那位第一个向他和同学们介绍“哥德巴
. d( G1 h. f4 s. {4 S! K  w赫猜想”的沈元先生从香山的住处特地到市内的友谊宾馆看望他当年的学生。沈先
4 X& F9 P4 A7 `生是从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忆起了在三明的那段往事，依稀记得这个多病口
呐的学生。当时已任北京航空学院副院长的沈元来看陈景润，关心地对他说：“你
身体不太好，要注意自己的健康。”　　

陈景润说：“谢谢你，沈老师。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。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无微
! ?6 q; e( I. |不至地关怀我，我常常感动得流泪。五届人大刚开过，就迎来了全国科学大会，多
么鼓舞人心呀。我要加把劲，拼命大干社会主义，继续攀登科学高峰。”
9 Q: d6 g, b! ~3 h
他还告诉老师：“‘四人帮’和他们的亲信，要我写诬陷邓副主席的文章，我就是
不写，被他们骂为‘老顽固’。”

当时在场的记者听沈元对他的学生说：“你呀，正直的人已成为政治的人！”

4 O5 Y2 e* D* x+ p7 U陈景润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。陈景润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
" k7 G6 V* S" o2 U灵，不让其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如今，他却身不由己。
- ?, X7 l3 i6 c, Q
陈景润是全国人大代表。他理解：人民代表就必须为人民说话，如实向政府反映人
, G' o  }/ s: a7 d4 E  y1 L民的疾苦和呼声。陈景润口袋里常常揣着人大代表证，有时还去中关村一带走访，
4 ]! h$ h. }& F' q) j将老百姓反映的问题工工整整记在本子上。８０年代初，中关村一带道路拥挤逼
仄，生活配套设施落后，这里的人们走路难、乘车难、看病难、换煤气难、买菜买
* c6 y$ c5 p; u" F; F+ @$ ~, c肉难、洗澡理发难。

陈景润在六届人大二次会议期间，郑重地向大会递交了一份他联络众多代表签名的
6 b, l- H: a& W) G% `0 N提案，呼吁有关部门尽快解决中关村的“六难”。
. M1 ^& p0 O) Z5 e7 _
陈景润的提案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。不久，中关村群众反映最强烈的屠宰场
搬走了；紧挨着中科院力学所的那座噪音大、日夜扰民的五金厂也搬走了；为方便
( v1 B; T. [3 }! l& P2 w群众进“村”出“村”的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了；菜场、超市也相继建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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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的那天，陈景润特意上了车坐了两个来回。

陈景润当了三届全国人大代表，共向历届人代会递交提案９３条。一位他当年的领
导说“陈景润一生最大的成就，一是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一是当人大代表。”

1 k  w* K9 y8 `# `  R) c不得不参加的社会活动，不得不去的讲学，不得不作的报告，占用了他大量的时
间，陈景润只得将他的研究工作放在深夜，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睡眠时间压缩得少些
9 [; U; l& X  n( w% x& G" V& E再少些，以补回失去的时间。　　

不管走到哪里，他那个草绿色的书包里总装着书。无论是等车的片刻，还是在在漫
4 Q5 C5 S7 \3 d  r8 c& s2 A+ f& b- o长的旅途中，或是作完报告在作短暂的休息，他总手不释卷。虽然他不得不扮演别
# b$ d5 G3 |; S. ^5 a人要他扮演的各种各样的角色，但他心里着急呀，“１＋１”的研究仍没有进展，
0 y( [+ x& p8 n  z7 i+ W0 _到达终点的最后一步，路途扑朔迷离。他尝试着从外围突破，外围的最大障碍是
“函数的零点分布问题”，这是块硬“骨头”，必须看很多的资料，必须做很多的
" w! q6 r& ?, y% _演算。可是，他的研究却因各种活动和会议不得不经常停下来，这是陈景润最感痛
* ~$ Q& q4 K0 ~! k" c( s: S苦的事。

1 V8 j6 T. r( w8 q/ k: H有一段时间，陈景润甚至暂时停止了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也停止了纯数学理论
4 E: D" ~, E" h研究，为中学生写了一本近１０万字的《初等数论》。在这本书里，他深入浅出地
& [0 [2 Q5 S- i2 u1 G从劳动人民的生产斗争和科学试验的实际出发，分析了数论的发生、发展和应用，
介绍数论的初等方法。如电子计算机二进制和十进制的相互转换，中国汉代名将韩
1 [+ Y+ ]7 _0 w9 X信点兵法等，而且每章后面都列有习题，并在书的后面附上了全部习题答案。
! t/ a' b- S  Q0 A
0 [+ x1 I( _. O/ \这一切，陈景润都是挤出点点滴滴的时间来做的。

参加人代会时，陈景润吃完午饭后，常将桌上的剩饭剩菜倒在纸上包起来带回房
# [9 H- h+ C) H. n0 d& [间，晚饭，他就不去吃了。下午开完会他就直接回房间工作，什么时候饿了，将带
回的剩饭菜用开水泡一泡三扒两口吃下去，又接着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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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人代会，会务组将陈景润与赵朴初先生安排在一个房间。为了不影响赵老先
生休息，每到晚上，陈景润就搬个凳子进了卫生间，在那里看书、演算一直到凌
晨。此事偶然被一位记者知道了，在报纸上曝了光。以后每次开人代会，大会会务
组都破例给陈景润单独安排一个房间。于是，他白天参政议政，晚上，又潜心在
& c6 M, ^) W# b; L. G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中。
7 j  U! b# r& g" w3 y
虽然陈景润每天只睡三、四个小时，但是能坐下来专心工作的时间还是太少了。陈
景润最怕见记者，面对记者的话筒和大同小异的采访，他常常感到无可奈何。而最
让他烦心的是，有的记者常常不打招呼就直接闯了进来，他不得不中断手上的工作
接待这种让他无奈的采访。后来，陈景润实在难以忍受这种不礼貌的打扰，他找到
有关部门说：“这么多的记者，谁是真的，谁是假的，我哪分的清呢。我要求，以后
来找我采访的人得先通过你们，要不然，假如有个假记者来找我，袋子里装个小录
音机，我说话又不是句句合乎马列主义的，这样子给录去，可不好啦。”

１９７８年底，陈景润因病再次住进解放军３０９医院。陈景润心想，这下该可以
安静下来了。没想到，到了医院也不得安宁。有真正关心他，来探视他的；也有追
7 r. Z0 n. H! c9 N  y到医院来采访或求教数学的；甚至还有看了徐迟的报告文学，来看看这个“科学怪
人”的。

陈景润本想利用治病的机会，将经常中断的研究进行下去，却不能如愿以偿，思维
常常被病房里的不速之客打断。他终于忍无可忍，告诉病房的医生护士：“以后不
能随便让别人来看我，要看我，必须有卫生部长的批条。你们就说这是卫生部的规
定。”

0 I, v: s. x9 i5 W$ M话说出去的第二天，有人打电话到病房，说要来看望陈景润。护士过来告诉他，陈
1 [8 Q, b  O9 V6 u$ R- Q* {1 E* T! u景润正在看书，他说：“不行，他要来看我，拿卫生部的批条来。”护士如实相
告，对方气得扔下了电话。你猜这位打电话要来看他的是谁，是中科院院士丁夏畦
. H2 @  H) M% ~! s( m* g# d  x' b- {9 G* U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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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徐迟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结尾，他曾写下了这样一段话：“他生下来的时
8 X8 N% x9 W' {7 \( ^2 ^候，并没有玫瑰花，他反而取得成绩。而现在呢，应有所警惕了呢，当美丽的玫瑰
' u9 R6 x+ S1 d' y+ M5 Y5 V& l4 T花朵微笑时。”

几年后，徐迟在接受《三联生活周刊》记者采访时说：

“对陈景润，《哥德巴赫猜想》这篇文章起了一定的作用，但也有许多不好的作
用。因为当时影响很大，他一下子成了名人。对陈景润这样的人，成名是一种痛
苦，甚至成为了对他的工作的干扰。他如果不是那么大名气，可以有更多的安静的
0 j! R! I/ v! c" V8 f空间，有充分的时间来更好地进行他的研究。他后来有了许多社会活动，他要当人
大代表，他还是一个学校的校外辅导员，而这些活动是要花很多时间的。成名对他
来说真是一种痛苦，一般人可能不能理解。我想，要是没有成名，他的研究可能要
9 H5 t" ~, D8 W" s- j4 m3 `1 O比他后来的进展深入得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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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时在科学院长大，有不少面对一些“传奇”人物的机会，现在想想，他们在生活中其实也
* S& K; p4 G4 {; x# [
" P7 Z" ~! J1 k; G0 |多显得平凡。华罗庚 -- 我印象中是个柱着拐棍在楼群里散步的胖老头儿，旁若无人而大家
/ p( u& v( F0 J1 u
2 ^7 @( A9 C6 a* l都自觉给他让道 -- 汽车和马就不让了；杨乐，象个温和的中学老师，87年和平年知识竞赛
/ K: B5 ]+ I4 W$ a  s* G. M
+ o/ U( h  ^' u8 s，有一道题是杨乐的成就，就是利用萨爹在大街上抓到他问出了答案，对了，他是走路上班

；不过，陈景润可算比较另类。
# Y3 z) @7 ?1 t& Z2 [6 i
/ X6 t* e) _6 K第一次见他很有印象。那时某年幼,数学所的诸位仁"叔"带一帮孩童到机关看电视。

那年头老百姓家没有电视,数学所楼里12寸昆仑很牛气."带你去单位看电视"是相当级别的奖

# m8 l! M! t+ t& r( U- I+ x' K励.某们看的正入神,黑沉沉中后边飘忽忽进来一位,穿着棉袄(大夏天的),无声的到了萨爹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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边,停了片刻,才慢悠悠开腔:"老萨,你出来一下,我找你有点事.”就这么一句话，孩子们都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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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声了,某也说不清全身上下怎么个不得劲法,后来看了405谋杀案,一阵阵的后背发凉 -- 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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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桌子,嘿，就是这个感觉呀.两个人在黑影里嘀咕几句,最后萨爹说:"行,就这么吧."那人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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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声的飘出去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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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_# t" D& q, h& u3 X- _萨爹回来,萨娘问他，来得是谁,他说，所里同事,叫陈景润.啊,某就此记住了此人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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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巧萨娘也十分好奇,回家路上和萨爹聊了陈君一会儿,那个时候陈景润还没出名,但大家都知

6 k0 Y" f$ K4 o+ w; v; g道他身体不好,是那种脉搏跳动过缓,体温过低的症状,体力不好,反映比较慢.所以他虽然性情

8 ?, c* C$ i9 m: M# M极温和,还是没有对象 -- 那年头知识不值钱,找对象重要条件就是得能扛越冬的大白菜,陈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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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P6 }( m$ V- }, _0 c! E3 z* d/ T* e) k$ Q润显然不具备这个水准.当年某到奶站去取牛奶,看张广厚的飞车是一绝,这唐山大个为了省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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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p: w9 O/ }  J% X/ w1 ]间,把奶瓶挂脖子上,下车时噌的一下人进队,车子照样往前蹿,到代销店门口两棵大树中间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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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f4 W0 G3 l& K7 a/ c+ H6 m动夹住,从不出错,可见其娴熟的家务,他那时候也四十好几了吧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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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反正就这么记住了这个人,后来听说他出名了,还挺吃惊,他呀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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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W$ P1 J- ^4 S- k0 N9 p其实陈景润虽然比较呆,但到底是文化人,有时候也挺幽默.他后来出了名,人家帮他定了陈夫

人叫由昆 -- 给他写信的姑娘无论长相还是人品都能气死古代几个皇帝, --军人世家,非常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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索的一个人.结果有一天碰上陈景润,他一身板绿,外加一件超长的军大衣,形象十分怪异，冲
* y* n3 F8 H: D9 }) z% o
  x) I8 n- l! t0 h4 ~1 M( c7 \萨爹一笑,曰:"我参军了啊." -- 敢情，都是陈大嫂的行头。

还有一次某和萨娘在北大附中门口碰上他在那儿看汽车,因为这地方出了科学院,他又没出门

# s- ^# D, ]( l+ C) h! ]的习惯,萨娘便问他怎么回事,陈一脸苦笑,说:"我搬过来跟猪作伴来了."细问之下，原来科学

院在这里有一套房子,条件不错,分了给他.但北大附中附近有一个屠宰厂,屠宰的时候八戒们
; o; ]' L  F; D; F
& m% [* [1 }' ]2 ^0 y& v9 U  l抢天号地,弄得这心慈手软的书呆子心烦意乱,只好出来躲噪音了.后来好象还真给他换了套房
* a6 a4 r6 H& N
子.

陈成名以后关于他的传闻五花八门,比如有说他房间地板下边藏金砖的,有说他通苏联的,那些

" Q& v) v0 e8 @2 H# h某没法证明,但有一个说法是陈以前曾经耍流氓,倒不全是空穴来风,某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,

' G. T6 w1 A& T说出来以正视听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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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陈景润“耍流氓”事实的真相令人啼笑俱非.
7 F) a, _' F& H6 g+ ~
+ c/ B% T1 o$ B当然还是陈没有出名的时候,他虽没有出名,但身体确实不好,那时候张劲夫管科学院,为人刚

正不阿,对陈这样的老九组织上还是关心的,分房子特意给他分了一间"补房",所谓"补房",就

是利用旧建筑的剩余空间,比如地下室之类改造的住居,陈是单身,工龄年龄都不够,给他这样

一间房,您觉得寒碜？那个时候对臭老九来说已经很照顾了！

" _; c, _0 q. B" r话说陈的这一间,原来是四层上一个厕所,封死了马桶,但是没有拆,陈挺满意,正好做床架.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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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这个地方清静,后来歌德巴赫猜想的证明,很大一段就是在这里进行的. -- 不要以为某夸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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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R5 o! k0 x  i8 m1 Y5 u) s" V. q,1988年,某的教授,白寿彝先生的高足夏露先生在北师大住的也是厕所"补房".

没想到问题来了,这个楼下有个公共浴室,当然比四楼低多了.

4 ~" i# F- O' f, X8 m6 b5 c3 r# z" K女浴室的窗户和老陈的新居正好斜对着,为了通风打开几扇,到开放的时候老陈往下一看,只见

1 x+ R2 ~: |# S白花花的人体好象妖精打架.说起来老陈这书呆子乍看此场面肯定是吓了一跳.如果换个人会

, S5 ~- U* ^! P2 z9 H怎么样呢? 某想不出,但是老陈觉得这不好, -- 至少是影响研究工作的,他决心要改变这种有

2 f$ E/ y; n8 e碍观瞻和伤风败俗的行为.怎么办呢?如果换了你我,会不会悄悄和管理员谈谈?或者在自己窗

5 z) d( Z* j3 ^9 X% @: h' Q: j户上挡个帘子就得了?可是老陈不会和人打交道啊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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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招真绝 -- 他写了一张小字报,贴到了浴室的门上.他写的意思是,这里浴室斜对着我的窗

户,开着天窗从上面一目了然,这可不好啊同志,要是有坏人到楼上,那就什么都看见了.有碍观

瞻,伤风败俗,建议大家以后洗澡关上天窗,云云. 当然不是原词,原来的早就让大伙给撕了.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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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,工工整整书上大名:陈景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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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p6 ]* C$ F! E2 r& q那年头,大家可以想象第二天女工们去洗澡的时候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了,也不知道是谁挑的头

! m5 ]& k  y% \# d- F1 N,反正是恼羞成怒的娘子军一拥而上老陈的宝宅,骂的骂,砸的砸 -- 好在也没什么可砸的。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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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I. I( a6 g8 e) M人还亮出粉拳要揍这个"臭流氓".幸好有人叫来了领导,领导当然明白老陈的为人.-- 让他耍

6 [% v  L3 L- ~+ K5 d. _流氓他也没学过呀. 当然是把娘子军们训斥了一番,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有趣的是虽然闹事,

澡堂的天窗关了几天,后来还是照开不误,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伙忘了上面有个"流氓".

由此总结出的经验,女将是招惹不得的,好斗而且团结,不然有跪搓板的时候.这件事在科学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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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o: N3 S$ l  p# _, ]4 E6 x/ l的人基本都知道,但好象没人报道过,可能因为不象撞电线杆子那么容易说明白吧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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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F& n4 h& V4 g" {* F1 C# ~; l% G还有就是他到未婚妻娘家去,前一天人家给他带一盒蛋糕来,他便也带一盒蛋糕去,如果人家送

* o5 Q; M$ d* s: M, T5 z; N来的是梨子,他也回赠同等数量的梨子,这被称作对数学头脑的嘲笑了,其实是他学着人家送礼

. S) i* P- k* w. j- \- Q$ @) p, S,不然他不会.这样的人物科学院俯拾皆是,熊庆来十大弟子各个熠熠生辉,最著名的当然是华

罗庚,其次就是严济慈.熊老鹤驾归西,严去探望时携小苹果一袋,虽然干而且皱,正值食品危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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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H  e- h/ ^5 }: g- I( X的时候,师母非常感激,且一再称赞.严感动不已而呆气大发,以后每逢老师忌日,必携苹果一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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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看师母,必小,干而且皱.自云,怕不合师母口味,特地晒过.直到90年代初年年皆如此.当然,

这种苹果现在小孩子也不入口,所以夫人干脆单放一盘,让其自己继续干燥,有人问之,则对以

"严果",遂成典故.此公平日也是潇洒人物,唯此事好像突然大脑失控不会拐弯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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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d- H: @3 B/ U- J不过，数学所出了个陈景润，也不全是好事，至少有一段弄得大家鸡犬不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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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件事就和陈景润无关也有关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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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n5 r8 f( m. v! B8 ~他出名以后,一时天下大乱,因为中国人的媒体太会宣传 -- 记得韩国世界杯和神奇教练
的故事么？陈景润简直一步登天（那些日子难得见到他，见到时某的感觉只有一个 –
“惶惶如丧家之犬”，当时觉得这种感觉好奇特，后来才明白对陈来说，他的生活全
) @5 p& O: {# c9 |2 ~6 p3 M错位了，某的感觉也不算错。）一时多少英雄豪杰都不禁扪心自问：我就不是第二个
陈景润？咱们国人起哄的本事天下第一。数学所就接二连三收到各种“天才”的来
信，各省市也不断发现有人证明了各种至今无法解决的科学难题，送到科学院来。

! N  ]$ u' `! E但这里头水分就大了去了，数学所开始十分重视，萨爹就参加过一个“天才”的发表
+ D. ?- `% h5 \' x9 G会，他自称解决了费马大定理 – 这玩艺儿困扰了数学界三个世纪，他好像一个星期
% A; p# G* Y1 O; W5 \! J' U) ~) Q* `就给证明了。开始时是他讲，科学院的学术空气是比较开放的，很快就有坐在下面的
研究员提问题。顿时让“天才”张口结舌，但是下面另外有人就提出反面意见，两个
' e7 A* t: Q) S6 B" S数学家开始争论，转眼其他人纷纷加入，你一笔我一笔在黑板上交锋起来，这哥们根
4 }9 X3 u! k" ^  X' R) i本插不上手，只能发呆。原来他连这个定理的内容都没有闹明白。带他来的好像是个
) e/ m$ F2 r8 B& ]) U2 r8 `+ s0 i地委书记，气的拂袖而去。剩下一帮呆子围着300年前的玩意儿大呼小叫，还有一个
" }7 O* l5 n$ j- c2 F5 @4 o满脸是汗的兄弟在那发傻。

当上的多了，数学所接待“天才”不免有所简慢，就有人在媒体上攻击科学院是
( \2 A, s5 x4 W“阎王殿”，水泼不进，压制人才。这样的文章多了总不好，领导们一研究，专门设
一个接待处，只一个人，（后来此人大名鼎鼎抑或臭名昭著。）就是原来在后勤的艾
大爷，此公原是四野军官，生性暴烈，人称“艾大侠”。从东北打到海南岛，娶了海
* H# X- ]$ M  \( p南的艾大妈，回北京调科学院，因文化不高，好打抱不平且老资格傲上，领导头疼一
6 x% [$ B+ S* N/ \直难得重用，这次算派上用场了。所里专门找人教他十几道数学题打底子，老艾脑子
也算好使，加上军人的认真劲，这十几道题里外参详的清楚透彻，就走马上任。

见到“天才”，两边算是眼睛都长在头顶上，首先气势不输给你，然后，管你研究的
是什么东西，老艾就这十几道题里抽出一道来让你做，做不出来？艾大侠把眼珠子一
瞪：就这水平还来科学院？你回家抱孩子去吧！

5 I3 h3 O7 b4 [- c也真邪了，就没有一个过得了艾大侠这一关的。俗话说秀才碰上兵，有理讲不清。老
艾的接待处，成了“天才”们的鬼门关。现在打假，还真挺怀念他。

4 K$ Z) d" X5 U那个时候可不行，满街“打倒艾XX”的大标语，上纲上线都快把他比成林秃子了。但
是谁也不敢跟他当面顶牛，数学所里清静了许多。

: A/ w% O: F8 `+ q+ }! G/ x" \那时，某走在数学所前面的林荫道上，这里总是很热闹，经常可以看到有人做出种种
% U) E& X4 y& V9 Z# }奇怪的举动，比如举着一个横幅，如同现在的某某功，上边写着自己解决了什么什么
问题；或者在两棵树之间自顾自开讲，也不管有没有人听；或者在地上用粉笔写一大
8 V0 |, p3 a% o6 f, Q" B" T" x堆算式，看有没有识货的。好像都是艾大侠的受害者。这个局面持续了好长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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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再没有见过国人比这个时候更痴迷科学的时代了。

, ]0 _$ Z! q" }9 T2 {! k皆拜陈景润之赐。

sunchuren

挺好的。

建议楼上的以后发长文可以用附件的方式，便于朋友们下载。谢谢。

数学王子

这个建议不错，以后我们会注意的！

Thi-Thi

陈景润-除了数学什么也不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