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景润

数学王子

陈景润(1933.5--1996.3)是中国现代数学家。1933年5月22日生于福建省福州市。1953年毕业于厦门大学数学系。由于他对塔里问题的一个结果作了改进，受到华罗庚的重视，被调到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工作，先任实习研究员、助理研究员，再越级提升为研究员，并当选为中国科学院数学物理学部委员。

陈景润是世界著名解析数论学家之一，他在50年代即对高斯圆内格点问题、球内格点问题、塔里问题与华林问题的以往结果，作出了重要改进。60年代后，他又对筛法及其有关重要问题，进行广泛深入的研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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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66年屈居于六平方米小屋的陈景润，借一盏昏暗的煤油灯，伏在床板上，用一支笔，耗去了几麻袋的草稿纸，居然攻克了世界著名数学难题“哥德巴赫猜想”中的(1+2)，创造了距摘取这颗数论皇冠上的明珠(1+ 1)只是一步之遥的辉煌。他证明了“每个大偶数都是一个素数及一个不超过两个素数的乘积之和”，使他在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上居世界领先地位。这一结果国际上誉为“陈氏定理”，受到广泛征引。这项工作还使他与王元、潘承洞在1978年共同获得中国自然科学奖一等奖。他研究哥德巴赫猜想和其他数论问题的成就，至今，仍然在世界上遥遥领先。世界级的数学大师、美国学者阿 ·威尔(A?Weil)曾这样称赞他：“陈景润的每一项工作，都好像是在喜马拉雅山山巅上行走。”

陈景润于1978年和1982年两次收到国际数学家大会请他作45分钟报告的邀请。这是中国人的自豪和骄傲。他所取得的成绩，他所赢得的殊荣，为千千万万的知识分子树起了一面不凋的旗帜，辉映三山五岳，召唤着亿万的青少年奋发向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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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共发表学术论文70余篇。

数学王子

陈景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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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这样一个数学怪人，与正常的社会都格格不入，与那个反常的时代就更加倍
* J) k7 M; R( p4 l5 K* C抵触。

毛泽东画了一个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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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９７３年的春天姗姗来迟，２月底了，水面上仍结着薄薄的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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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裹着棉大衣去医院看病，在路上遇见数学所原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５０年
代末从北大数学系毕业，背着铺盖卷就直接到了中科院数学研究所，因爱仗义直
言，没少得罪人，也没少挨过整，文革中被下放到湖北沙洋五七干校。

2 W' K: M. H) |7 F, k也许是担心自己不久于人世，陈景润将自己的秘密悄悄告诉了罗声雄：“我做出了
  a. ?3 O1 U) E. s! Q# H‘１＋２’，我想拿出来发表，又怕挨批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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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声雄说：“只要你的证明是对的，就不要怕。”

4 X: }7 i7 D- h  R$ H可是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这些年来，挨打、跳楼、被专政，就是因为专心
! F! h: \: k: h业务研究。他不能不心有余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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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过多久，中科院一位军代表来数学所视察工作。军代表姓王，是经历过南征北战
6 e' v5 Q% L6 |6 s; {- v. U的将军。罗声雄跟他谈起了陈景润，说陈景润将“哥德巴赫的一个著名的猜想”推
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
# J: Z* Z+ M* ]4 J5 [/ r将军不知道哥德巴赫是谁，也不知道他的那个猜想有什么意义，又有多重要。

罗声雄告诉他，哥德巴赫是德国的一位数学家，他在１７４２年提出了“任何一个
大于２的偶数都是两个素数之和”的猜想，这个猜想如果被证明了，将会极大地推
动数论研究的发展。２００多年来，一代又一代数学家都在梦想证明它，它被列入
２０世纪最重要的数学问题之一。陈景润将它推进到“１＋２”是一个了不起的进
* z7 W5 X9 R5 x. t0 O5 J步，这个成果如果公布出去，将会在国际数学界产生巨大的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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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Z3 c2 c4 f- R/ E; `. d将军听了很激动，问：“他的论文写出来了，为什么不拿出来发表？”

“他不敢拿出来，怕受批判。”罗声雄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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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住哪里？你带我去看看他。”将军说着快步出了门。

罗声雄将将军领到８８号楼，他拍了拍小屋的门，过了好久，才听到陈景润细若游
丝的声音：“是谁呀？”

& M$ e7 ?7 G! o9 a& J( z/ L% D“是我，罗声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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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r- o! b8 p8 g/ G9 O% g  K9 D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见罗声雄后面跟着一位军人，陈景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。

将军爽朗地笑了，他拍了拍陈景润的肩膀说：“小伙子，听说你做出了一个很了不
3 v) A  O; Y1 Q8 H+ z- }1 x起的研究成果，你别怕，大胆地拿出来。”

+ v8 l6 |. h2 [" |陈景润不置可否地连连说：“谢谢，谢谢……”。

将军走了，他关上门沉思，虽说这位老同志是院里的军代表，支持他将论文拿出来
发表，但是如果以后军代表走了，有人秋后算帐怎么办？想到这里，他又不寒而
4 a' u7 Y3 t* t) j# x栗。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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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天后，主持中科院党组工作的武衡来到数学所，他神情严肃地对所党委书记赵蔚
8 \2 V* _- L0 |, X  y" j- ^0 B' S山说：“听说你们这里有个青年做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研究，却不敢将论文拿出来
发表，这很严重，为什么不敢拿出来？这么重要的研究成果应该直接向周总理汇
报。”

! u. E7 I# j: @* |3 ]原来，军代表回去后将陈景润的情况报告给了院党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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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R; V* H0 S4 d# b+ d不久，中科院召开全院党员干部大会，传达贯彻周恩来总理“要加强理论研究”的
指示。武衡在会上说：“数学所有一位青年研究人员，做出了一项很重要的研究成
8 r: Y* K$ v/ _! a4 p7 x8 d果，将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。……”

虽然武衡在会上没点名，但不久，科学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武衡说的那位做出重要
' K& T4 ]5 J0 A8 @7 E9 _. a研究成果的青年研究人员是陈景润。

# q  f1 l9 d7 p# r  H' h武衡的讲话在中科院引起哗然大波。有人说，怎么宣传起陈景润这样的白专典型来
了，这不是否定文化大革命么？也有的人酸溜溜地说：“有什么了不起，如果我们
6 Y; y/ h7 n' r3 Q, Y5 W/ R象他一样不关心政治，我们也能做出来。”

' q% `( N. M3 e3 e5 E陈景润将他的论文拿出来了。可是围绕着论文能否发表又引起了一场争议。有人很
激动地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研究的是古人洋人的东西，没有实际意义，不能发表，
要发表，必须全所讨论通过。”他们上纲上线，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绝对不能发表
出来，这是关系到走什么路线，树什么旗帜的大是大非问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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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有人挺身而出：“哥德巴赫猜想是世界难题，陈景润的研究结果意义重大，论文
应尽快发表。”他们气愤地说：“你们不是每天都在喊要解放全人类吗，连陈景润
- r$ N- W7 [1 ?  c$ H8 O都不敢解放，你们还解放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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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９７３年４月，中国科学院主办的《中国科学》杂志，顶着压力，公开发表了陈
景润的论文《大偶数表为一个素数及一个不超过两个素数的乘积之和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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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x3 Z. ^0 N+ y7 y' }- [接着，中国科学院《科学工作简报》第七期发表了题为《数学基础理论研究的一项
成就》一文，概括地介绍了陈景润的这项研究成果。这份简报被中央一位领导看到
了，他要求中科院将陈景润的论文写一详细摘要。４月２０日，中科院将陈景润的
“１＋２”论文放大印制在八开纸上，一同报送毛主席、周总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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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m. p( u, n/ y1 k; |7 X5 w陈景润证明了“１＋２”的消息震撼了中国数学界，也震撼了国际数学界。在此之
前，数论专家们普遍认为，要想沿用已有的方法（包括筛法）来证明“１＋２”是
4 D4 T" V" y- x5 ?( E2 c不可能的。而陈景润居然对筛法“敲骨吸髓”，加以改进，创造出了加权筛法，使
筛法的效力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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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外国数学家写信给他：“你移动了群山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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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数论专家惊叹：“陈氏定理是筛法的光辉顶点！”

消息传到英国，英国著名数学家哈伯斯特听了为之一震。哈伯斯特与李希特合作撰
% w3 z& Q; g. N( b5 P4 X" s! j写的《筛法》一书正在付印。他马上托人从香港找到了陈景润论文的复印件，给
$ U5 U6 h; K; f《筛法》一书又增加了新的一章——《陈氏定理》。他在这一章的首页写道：“我
们本章的目的是为了证明陈景润下面的惊人定理，我们是在前十章已经付印时才注
意到这一结果的；从筛法的任何方面来说，它都是光辉的顶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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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学院召开党员干部大会那天，新华社女记者顾迈南刚好也在场，听武衡讲有一位
青年研究人员取得一项世界水平的科研成果，她的心为之一动。几天后，她与摄影
记者钟巨治一起到中科院，准备采访陈景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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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o8 g& Z1 O4 Q  ^% u' ?听说是来采访陈景润，有人说：“他可是个怪人，除了搞数学，什么也不知道，什
么也不关心，而且是有名的‘白专典型’，虽然他在科研上成就很突出，将哥德巴
/ G# Z0 f% a0 F8 Z# G8 i. j赫猜想推进到‘１＋２’的水平，但是他这个人政治上不可靠，是个有争议的人
2 j) R) L) }: g: P; j8 f物，武主任在报告中也只是不提名地提到了他。”

% L" p' R3 P# l4 {“既然是‘白专典型’，陈景润有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？”顾迈南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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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象没有什么反动言行，只是不太关心政治。”并举出一事例说明。那是中美建
交后，有一次他所在的五学科研究室召开讨论会，因为规定人人都得发言，陈景润
1 S" C- y( X; h# g; r! l; S没啥好讲的，就批判美帝国主义，说美帝国主义狼子野心不死云云。一位同事悄悄
/ q0 @+ P0 u( H4 o8 U拉了拉他的衣角，凑在他耳边说：“中国跟美国建交了，毛主席还接见了美国总统
8 ~% J% V! F$ ]5 e1 l8 T尼克松。”陈景润电击般地呆住了，嘴里喃喃着：“真有这样的事…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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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l7 X6 r7 ^3 e7 y$ M" M顾迈南与钟巨治又来到数学所。他们找到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声雄详细介绍了
) x8 d- o! q+ A1 k; ?“１＋２”这项成果的重大意义，同时也向他们证实，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不参加
任何活动，但是并没有反动言行。最后，他还向两位记者介绍了陈景润的身体情
& ]- `8 @2 }7 o) `9 J$ \( N况，说他病得很重，并说中关村医院的医生曾几次告诉数学所，不要让陈景润死在
3 F! n8 j* Z, _* `6 a+ g" }( x3 K屋里没人知道。

两位记者采访后讨论起了陈景润是不是“白专”的问题，他们认为，陈景润是“
8 b% F: w7 W9 y: a$ a+ \专”的典型，毫无疑义，他的一系列研究成果就是证明；至于是不是“白”的典
$ ~! H# T4 U1 I; X9 |型，值得商榷，因为陈景润做出了领先世界水平的研究成果，为国家争了光。他们
7 c" ]4 e0 g# U* a/ L- e决定将了解到的情况写成内参，据实向党和国家汇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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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B; ?" |* \) ]! X2 ^# T, M# e当天晚上，他们分别赶写出两篇内参，一篇是《青年数学家陈景润取得一项具有
世界领先水平的科研成果》，一篇是《关于陈景润的一些情况》，在这篇“情况”
里，他们反映了陈景润的处境和身体情况，说他病情危险，急需抢救。文中并引用
$ A% k+ e1 g3 v了一段被采访者的话：“×××说，如何对待陈景润这样的知识分子，如何对待陈
' P( \4 ~3 F* ^0 y# U景润这类理论工作，请中央表个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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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C4 E+ N3 z2 D　　这两篇内参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。江青在内参上写道：“主席，此事还是请
你过问一下为好，至少要先把他的病治好。”

毛泽东主席看了后画了一个圈，并批示：要抢救。请文元同志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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４月２６日深夜，武衡突然接到迟群的电话。迟群在电话里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，
要求中科院立即行动起来“抢救”陈景润。并告诉武衡，他组织医疗方面的专家等
& U) F, a8 ~; n% ]9 I% `' G6 [4 n候在清华大学，让武衡立即将陈景润送到清华大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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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２点，几辆小轿车悄悄停在中科院８８号楼前，从车上急匆匆走下一群人，走
在前面的，一位是武衡，另一位是数学所负责人赵蔚山。他们径直走上三楼，叩响
; t4 t8 D6 ]# t6 |7 D( d1 @了小屋的门。

陈景润仍在灯下工作，听见叩门声，心里一阵紧张，自从论文发表后，他就一直提
2 k* f4 H5 B% {% f9 t9 [心吊胆着。他将数学书和稿纸飞快地藏起来，然后才开门。见门口站着许多人，陈
景润神情紧张地连连说：“我……我没干什么，我在听英语广播，听新闻……”

/ [( X0 ^. i; }( H" T! `8 {武衡走上来，微笑着说：“你别怕，我们是来带你去检查身体的。”

“带我去检查身体？”陈景润吃惊地张大了嘴。他怀疑自己听错了，这么多年来，
他一直受歧视、受排挤、受打击，很少有人真正关心过他。他警惕地打量着这些半
" `  \% M& R( ~9 U2 E" [/ m夜来客，心里充满了不安和疑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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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w. d! ?, I2 o3 x, H( J陈景润被大家拥着上了车。小轿车在寂静无人的街上急驶，不一会就拐进了清华大
3 \9 [4 x7 X0 `2 h" P5 q% D; i% y学校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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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@( d. ~5 @. f' q6 l陈景润被带进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。房间里坐着几位陌生人，陈景润正不知所措，
有人向坐在沙发的一位男人报告说：“迟群主任，陈景润同志来了。”

/ m4 b1 i9 N' a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，一边握住陈景润的手，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：“陈景润同
志，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看望你的，听说你病得很重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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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谢谢，谢谢，我还好，还好……”陈景润虽然很少参加政治活动，但是因为每天
晚上都听中央电台的对外广播，他知道这个当时在教育科技界一手遮天的迟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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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H& P% i+ ~' r8 c) j7 O! t, d* t4 j" Y迟群神情严肃地向陈景润传达了毛主席和江青的指示。陈景润受到了极大的震动，
& n: o/ M1 L7 L1 A+ ~9 Y7 v他做梦也没想到毛主席竟会亲自关心、过问他这个小人物的身体健康。他激动万
% Q8 c0 L1 o7 s1 j1 L& p: @分，嘴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说：“感谢伟大领袖毛主席，感谢伟大领袖毛主
6 h- r2 [4 ?5 x5 j( U/ U- o/ N席……”



这天晚上，迟群请来的医学专家连夜对陈景润进行会诊，会诊结果表明，陈景润身
7 E0 [! U) ~$ v- A7 ~2 s染严重的肺结核和腹膜结核病，必须立即住院治疗。

  `1 \/ a5 g( f  D3 W" r) J会诊后，天已大亮，武衡亲自将陈景润送回８８号楼。这时，８８号楼的住户正在
# W: z8 c2 o8 M, b) N互相传播着一个消息：“昨天晚上陈景润偷听敌台被带走了！”

* ^; Q. }# u: [! c原来，昨天晚上那几辆神秘的小轿车停在楼前时，被８８号楼传达室的值班员发现
7 t, s+ Q% t+ J; ?, n: J6 I' C: w了，她想，陈景润那个倒霉蛋半夜被带走了还会有什么好事。

# c+ \3 o/ v% j- s! e! s见陈景润坐着小车回来了，后面还跟着院里的领导。人们交头接耳目瞪口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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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没心思理会闲言碎语，他的心沉甸甸的，当初的激动已经过去，现在的他已
是满心忧愁。

他没有回他的小屋，径直去了李书记家。李尚杰正准备上班，见陈景润愁眉苦脸地
进来了，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。陈景润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，说：“他
; k4 u$ F; L3 @9 i; l们要我去住院，我不想去，谁知道以后还会不回来运动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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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尚杰劝他说：“你病得不轻，你应该去住院，象这样经常发烧，长期拖下去是不
0 C" M* J7 R% x( b, S1 F行的，不管怎样，先将病治好了再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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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|) E* ]2 Z& |毛主席的指示，在科学院象炸开了锅，激起强烈反响。人们奔走相告，一些仍被各
- M2 _, o! M  v( h: a. Q种各样帽子压着的知识分子更是暗暗激动欣喜，连陈景润这样的“白专典型”都解
7 s( j7 A& r, e* b放了，天真的要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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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，也有人极为不满：“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这样的人不应该提倡，中央领导指
: J- r+ M" Q0 u示要给这样的白专典型治病，是因为有些人没有如实向中央反映情况。”他们组织
部分党员给中央写信，指责反映问题的人美化陈景润，谎报军情，欺骗中央，欺骗
毛主席，说陈景润的成果如何如何没有价值，没有意义。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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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下午，李尚杰接到通知，马上送陈景润去３０９医院住院。李尚杰匆匆到８８
号楼通知陈景润赶紧收拾东西，６点钟有车送他去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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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G7 N0 `( u! |; ~# v晚上６点钟，车准时开到楼下，可是小屋里却不见陈景润。在楼道里找，没见他，
$ I0 b9 P4 D; b在楼下找，也没见他。这时，又接到中央办公厅询问陈景润是否去了医院的电话，
李尚杰急了，发动数学所在家的人都出去寻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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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e; C% g' C/ K. z人们大街小巷呼唤着陈景润的名字，陈景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着。

* v/ B) l; y. X- ]附近都找遍了，没见陈景润。所里的老葛，骑自行车来到大钟寺铁路立交桥下，黄
6 e4 K6 D3 U' o4 W3 c5 t6 x+ |昏中，见陈景润穿着那件半长不短的褪了色的蓝棉大衣，头戴着棉帽，帽沿耷拉
着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，在桥下踱来踱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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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v4 u3 g- Y2 y# q6 A$ o“小陈，大家到处在找你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？快回去吧。”老葛大声喊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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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见老葛的声音，陈景润拔腿就往与数学所相反的方向走。老葛急了，骑车过来拉
! c1 I/ k$ T9 W4 d6 j住了他的手。

“我不回去……”陈景润挣扎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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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奈老葛身强力壮，他拼命挣扎也没能挣脱掉。老葛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所里打
$ W4 O! d- K) d, w' A  O& b% Z了个电话。回头发现，陈景润蹲在地上抽噎着，泪水流了一脸。

他嘴里喃喃着：“６３年困难的时候，我将自己省下的粮票捐给大家，运动一来，
. q4 L( G4 k" Q8 l2 j说我腐蚀拉拢工人阶级。６６年、６７年，我哪一派都不参加，连话都不敢说，结
4 J6 t  o& T3 ~' D5 z, l7 d) P果还是被抓进了专政队。……住院要花好多钱，将来运动来了，会怎么样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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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L7 O% a9 }. h) {8 G- B老葛这才弄明白，陈景润躲着不愿去住院，是怕来了运动挨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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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来了，老葛好说歹说才将陈景润劝上了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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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k4 Y5 W+ m# x9 A天已渐渐昏暗起来，小车出城区，沿着一条绿荫如盖的公路向位于黑山扈的解放军
３０９医院驶去。陈景润做梦也不会想到，几年后，他的命运将与这个医院的一个
女人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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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c, ?! x  S' f: `. l. K/ [一路上，陈景润蜷缩在棉大衣里哭丧着脸。命运突如其来的变化，并没有给他带来
激动和喜悦，反而是极度的恐惧和不安。他不知道命运这会儿将他推上峰巅，什么
时候又会将他抛进谷底。多年来，虽然他极力躲在他的数学世界里，但是他却目睹
了政治运动的每一次潮起潮落，目睹了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命运的大起大落。熊
1 O0 C$ b6 w* \! i/ @( W, V  w+ m$ |庆来先生当年被称为一代宗师，名噪一时，后来却跳楼惨死；华罗庚先生当年多么
春风得意，后来却遭受残酷的迫害。就说他自己吧：６０年代初，在数论研究领域
崭露头角，被院里树为“安、钻、迷”典型，谁知道，文化革命中，“安、钻、
* d! A( a" }* f4 }迷”成了他罪不可恕的罪状。他能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世界里游刃有余，却不能
  U( I7 |- V3 q2 ^. R理解这个性格乖戾、常常黑白颠倒的社会。害怕命运的大起大落，他别无所求，只
求一份能畅游数学世界的安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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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医院，进了病房，陈景润润仍不肯住下来，他站在病房中间嘴里嘟囔着：“我
& j8 s! B: r( \% V: s不住院，要住院，去中关村医院，我不住这里。”

) x5 z' G" N: |5 s* P1 x( T送他去的人急了，住院和住哪家医院可是中央有关领导定的，哪能轻易改。他们苦
9 b2 x; K, r) e+ q' }苦相劝，无可奈何中，陈景润终于答应住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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护士拿来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让他将身上的旧棉大衣换下来，他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
换：“我就穿这个，这很好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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护士为难地说：“这哪成呢，你那衣服太脏，得脱下来。”

陈景润仍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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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陈景润认识了大半年，李尚杰倒是对他有了些了解，便试探地问：“是大衣里有
什么东西吗？”

陈景润抬头看了他一眼，低下头半天不吭声，最后才嗫嚅着说：“没，没别的，有
- K4 U# w9 D5 z9 \$ j9 @# _5 Z点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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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p$ w' J0 a  Y8 z: O" _频繁的政治运动，使陈景润一直缺少安全感，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做着被扫地出门的
% P; w) J  G& ?4 {2 I0 \准备。所以，虽然当时他每月只有５０多元工资，他却将大部分都存起来，以防不
. z. J- @, c1 u! L/ K; {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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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李尚杰给他送来了一个保险柜。他将用一层又一层报纸包着的积蓄放进保
/ W7 M# r! t# N" B: J$ o险柜才放下心来。他想，如果万一被开除了公职，有这些存款，我还能将研究坚持
! H2 k( L1 t, Y% x9 f  X$ l- t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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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根据他的病情，医院准备给陈景润配特殊护理。陈景润听说特护是按小时计算
3 |3 P3 `4 ?* d9 ]工资，坚决不要。他说：“我的事我自己能做，我不要特护，不然以后批斗的时
# X% j( R1 v5 q& W. M% E+ x候，罪名就会都扣到我头上。”
7 d; x4 W2 S" p" M. c$ M& O+ H, H
, z# V: W( X, s* w* A) }　　陈景润在医院住了没几天就吵着要出院，一是在医院医生护士不让他看书，他
% S3 L8 z  r5 k# U0 h实在憋不住；二是住在医院里他总是忐忑不安，他对前来探望他的李尚杰说：“我
不能再住下去了，再住要当小病大养的修正主义了，运动来了又要挨批斗的。”

/ z$ m$ R8 S3 H6 u) _! F- ]3 B, ?! I$ @住了几个月，病情稍稍稳定下来，陈景润又吵着要出院，他对医护人员说：“如果
* w8 m$ v* X/ q& i& c5 Z你们再不让我出院，我就自己跑出医院，雷锋不就是自己跑出医院的吗，我要向雷
锋同志学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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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终于又回到了他那间６平方米的小屋，他又开始了“１＋１”的研究。

华国锋发了一顿脾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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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z( y3 c3 f" O) a  L毛泽东主席的一个圈，使陈景润成了科学院的热点人物。

' M$ R- O4 P- [0 y& l可是，陈景润几乎是怀着怯懦的心情接受人们各种各样的目光。从医院回来后，他
仍很少走出那间缺少阳光的小屋，仍沉浸在哥德巴赫猜想的苦苦求索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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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，小屋外面正风卷云涌。已进行了八年的文化大革命，不但扫荡了“走资
派”、“牛鬼蛇神”，也扫荡了文化，扫荡了科学，扫荡了经济。文化园地一片荒
芜，科学殿堂断壁残垣，经济命脉气息奄奄。中国到底向何处去？这是亿万人压在
8 d) K6 ^2 l1 l- {心底的疑惑和呼喊。

１９７４年底，中共中央决定１９７５年１月召开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。出乎
1 s1 i( |& c- s* q: }意料的是，陈景润，这个一直戴着“白专”帽子的科技工作者也被列上了人大代表
9 z: \0 [  S% Y' p& F7 p的名单，更出乎意料的是，提名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竟是国务院总理周恩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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酝酿代表名单时，重病缠身的周恩来正在南方广州，他专门打电话给有关部门，提
5 p6 N& _; e0 x3 _7 D议陈景润当四届全国人大代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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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恩来极富远见卓识，“文革”动乱已８年之久，整个科技界都瘫痪了，肯定陈景
润不懈的科学攻关精神，等于在滚滚寒流中呼唤万木争荣的春天，树起陈景润便是
树起一面耀眼的旗帜：科学落后的中国，需要千千万万的陈景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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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恩来也许没有想到，他的提议竟遭到了激烈的抵制。

, _! G( m6 ~& ~  M  }有关方面通知科学院，尽快填写上报推荐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材料。

通知传达到数学所后，数学所掀起轩然大波。所党委召开党委会集体讨论陈景润当
人大代表的事，意见竟然一边倒：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白专典型怎么能当全国人大
代表！我们这里比陈景润优秀的人多的是，为什么要让他当人大代表？还有人痛心
1 m2 C8 J* v0 b, ]- @/ _$ U疾首地说：“就是把刀子搁在我脖子上，我也不承认陈景润是又红又专的人。”

结果，数学所党委会上，大家一致不同意让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
会后，他们写了一个专题报告，如实地反映了党委的“一致意见”，认为陈景润不
适合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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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R4 z) H. U* b+ p3 Y0 z这一切，陈景润浑然不知。他还是那样没日没夜地钻研着哥德巴赫猜想。虽然离
# a; M" Z" t3 X4 Y5 S“１＋１”只有一步之遥了，可是这一步，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一步。要跨越这一
步，他不但要拼尽心智，也许还要拼出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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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屋外，陈景润能不能当全国人大代表引起的轩然大波，并没有平息。

一天上午，院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。电话是从中南海打来的，
* u) O, |) k# h5 E& l通知院党委书记和数学所党委书记立即去中南海面见华国锋。

到了中南海，他们被直接领进华国锋的办公室。华国锋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，见他
. z% t# A1 R# v+ n7 G+ |( F2 O们进来，满脸怒气地指着他们说：“你们连总理的指示都不办，你们还听谁
, c) F/ c2 r) ^8 Q$ I7 N% A0 e6 l的？……陈景润当人大代表的事，你们同意得办，不同意也得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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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i8 N' b% e7 l2 [; ?& z( r就在这时，陈景润病情再次加重，又被送进３０９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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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[! r' C; I: e4 b5 }: R一天，陈景润正躺在病床上输液，所里来人通知他，他被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
6 I* R% k  l# l2 s2 y代表，并告诉他，这是周总理亲自提议的。这个消息对于陈景润来说太突然太意外
了，多年来，他除了参加“批判会”、“斗争会”，几乎没有参加过别的会议，当
人民代表，与中央领导一起议论国家大事，更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。

5 C+ i( _0 y) D9 o. b, O$ r他不安地说：“为什么选我，我哪里配得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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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９７５年１月，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。

大病初愈的陈景润就要去参加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会了。一大早他就开始准备开
会要带的东西，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大提包，将数学书放在最底层，盖上换
, [! B" O" s0 ?- i( V, H  w洗衣物，然后将病房里的报纸收拾在一起，放进脸盆，在报纸上放上一本《毛泽东
$ Q4 d5 M& x* O选集》。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所里送他去前门饭店开会的车子。

3 t) N, {8 L* U$ f! _% z来送陈景润去开会的是李尚杰，见陈景润将那个破旧的大提包塞得鼓鼓囊囊的，他
笑了，说：“在那里开会，用不着带脸盆。”

- W" d6 R* X; w2 N“要的，要的。”陈景润固执地要将那个上面放着《毛泽东选集》的脸盆带上。

“白专典型”他当怕了，去开会的陈景润多了个心眼，他将数学书藏在下面，将报
; N7 l# G5 u, s' B0 @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放在最醒目的地方，他将自己包装成关心政治的形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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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到前门饭店，负责大会接待的工作人员见他双手端着脸盆，笑了，说：“饭店里
& ~. _3 E, q- s+ \有洗浴设备，不需用脸盆。”

“要的，要的……”他仍固执地双手端着脸盆进了房间。

3 }4 C% i, d: X' |) b+ S8 K$ O其实，陈景润要的是脸盆里的报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，要的是别人眼里的“突出政
治”，但他真正要的却是藏在大提包底层的那摞数学书。

" a9 A0 K4 n+ V3 p陈景润没有被安排在中科院所属的中直机关代表团，也不在他的老家福建代表团，
而是被安排在与他毫无瓜葛的天津代表团。而且他还意外地发现，周总理也在这个
代表团，并且跟他编在一个小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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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f5 T" @* T; u# g: S' ?# ^原来，这一切都是周总理亲自安排的。提议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受到抵制，使周
) Y( u8 n) y8 W9 R& n恩来更清楚地看到了陈景润的处境，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跟陈景润一样命运的知识分
子的处境。他指示会议筹备组将陈景润编入天津代表团跟他在一起，这无疑是对陈
景润最有力的保护。

这次大会，是一个令人激动和振奋的大会。周总理在会上作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
中国的工作报告；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消声匿迹的邓小平，又重返政治舞台，出任国
务院副总理；“科学研究”、“发展技术”这些久违的词语又走进了大会工作报
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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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K- ^( p+ M1 o& l+ C. a/ d: J' X, h这一切，带来了一股春天的气息。人们想，也许这场旷日持久的革命快收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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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j# H5 ]5 F" _! n* c3 d1 |) I会议几乎每个晚上都安排有活动，不是看电影就是看革命样板戏。陈景润一次也没
0 z) ?( f. h4 f2 A( n* d& C去，等别人都走了，他便拿出藏在提包底层的书，看书，演算。一听到外面汽车响
% n2 a4 T$ H6 v9 b了，他就赶快藏起书。到了深夜，等同房间的代表睡着了，他悄悄起床，蹑手蹑脚
进到卫生间，将门反锁上，盖上盖子的马桶便成了他的临时办公桌，他几乎每天晚
上都在里面呆到凌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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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下午，是代表团分组讨论。大家刚坐好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陈景润的视线。
陈景润抬了抬眼镜仔细一看，是周总理！身穿银灰色中山装的周总理走过来，笑容
1 f5 k$ q! o0 b满面地坐在大家中间。总理亲切地与大家交谈着，幽默的语言、爽朗的笑声感染了
他身边所有的人。陈景润有许多话想对总理说，却不敢挤上前去，他坐在一边幸福
地看着，听着，笑着。

$ C% J) ^& J5 I突然，陈景润看见总理站起来，微笑着朝他走过来。血，直往他脑门上涌，他不知
4 p6 E0 b$ o& a0 D5 B; @% a所措地站起来。

总理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，口吻象一位和气的兄长：“陈景润同志，你还要学好外
" D; z% F4 E+ P文，将来我们国家总是要同英、美、日本等资本主义国家往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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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一个劲地点头，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。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，周总
( `( a5 Z3 o& k, F4 t理的这番叮嘱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和鼓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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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W  x" y/ w3 @周总理的话象雨露一样滋润了陈景润干涸的心，从人大会上回来后，他逢人就说：
! ~8 V9 h- B  d2 ]7 k3 j& P4 D“总理让我学外文，党让我搞科研。”说着，说着，便淌下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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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没有想到，他这个一心只想沉浸在数学世界的人会卷进政治旋涡，会成为一
1 A3 M! {6 k5 K- m些人手中的政治筹码。

一天，迟群突然造访陈景润的小屋，一番“亲切慰问”后，让陈景润站出来揭发华
% g7 T5 v: {! v& O3 l2 C罗庚盗窃他的成果。原来，华罗庚在中文修订版《堆垒素数论》中引入了陈景润对
“他利问题”的研究成果，但是华先生已在该书“前言”中说明，并向陈景润等有
关研究人员致谢。这本是一件清清楚楚、众所皆知的事情，可是别有用心的人，却
7 w  M: K' \0 k6 D4 Z" Z想利用它做炮弹打击他们的眼中钉华罗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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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没有上当，他用回避的方式进行了拒绝。

江青的批示却险恶地将陈景润推上了风口浪尖：“谁反对陈景润谁就是汉奸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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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的处境变得非常微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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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住的８８号楼是一幢五层的筒子楼，里面不但住着单身汉，也住着已经生儿
育女的住户，每层楼道都塞满了蜂窝煤炉、锅碗瓢盏，不但拥挤嘈杂，而且空气污
浊。一位中央领导指示，要中科院给陈景润解决一间房子，让他搬出那间６平方米
的锅炉房。

　　数学所腾出了一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却提出要按４个床铺收房租，一个床铺
８角钱，每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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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r* x- r. l# c) h0 N1 J陈景润没有搬。

! O, p) \' T" v4 m1 \0 {让人郁闷却又不知所措的日子又过了一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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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M, v1 [( Z  e. }. M１９７５年春天，主持国务院日常工作的邓小平，提出“安定团结”和“整顿工
作”的治国方针。７月初，胡耀邦受命到中科院主持整顿工作，给被称为“重灾
区”的科学院带来了新的生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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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g* J+ M4 O1 g. i. n) N/ u" @2 A一天下午，胡耀邦来到８８号楼。他穿过挤满各种杂物的幽黑的过道，走进陈景润
的蜗居。小屋逼仄闷热，一股混杂着油烟、尿臊的难闻气味从敞开的门外扑进来，
小孩的哭叫声、大人的呵斥声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，也从门外扑进来。小屋被各种
2 u( L, m7 z8 p) S' e+ v噪声笼罩着，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。
" o1 x% s9 i; T3 V3 D2 \; Y4 }/ p3 V; v
% U' C/ i9 Y7 @) P) e胡耀邦皱紧了眉头。回到院办公楼，他问有关领导为什么还让陈景润住在那样的环
境里，为什么不给他换间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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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M7 B9 a8 U' l' e对方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本来已经给他换了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可是他不愿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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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什么？”胡耀邦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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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P6 u9 n+ r" o0 X“他不愿多交房租。”

“要交多少？”

( d4 N* B4 H/ n, `+ b( p“按４个床铺收，一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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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耀邦听了，恼怒地说：“你们怎么这么斤斤计较，这么小气？不要他的钱不就完
* v) v4 c# M1 j; D. d) D' L了。”
' P4 ?' X5 J. Y1 e. f+ p3 z3 i( j8 i% t
! ]0 Z& \, }  p他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，说，要正确对待知识分子，他们是国家的宝贵财
富。

经历了近１０年文化大革命的中科院，仍被左的思潮笼罩着。有掀波推浪的人，有
# r* ?/ O, `1 e, [& d别有用心的人，有不学无术专作嘶鸣的人，也有真诚地干着蠢事的人。胡耀邦曾在
科学院讲过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：古代的巴比伦人想去探求天上的秘密，他们决心
建造一座通天塔。这件事被上帝知道了，他大为恼怒，便挑起各种各样的矛盾，令
这些梦想上天的人内部不和，在如何建造通天塔的问题上争吵不休，结果，修通天
塔的事就成了泡影。他讲这个故事的意思不言而喻——那个愚弄巴比伦人的上帝仍
! Y0 Y7 J( S( V) |然存在。

9 {: N- H1 j  t5 k/ ?7 w7 V, N* X不久，胡耀邦在向邓小平汇报科学院的工作时，说至今还有人认为陈景润是白专典
8 P. h2 N: O6 e  A型。邓小平听了愤怒地说：“什么白专典型，总比把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强。”他还
感叹地说：“中国要是有一千个陈景润就不得了，对他应爱护、赞扬。”

自从胡耀邦去小屋看过陈景润后，所里又张罗着要给陈景润搬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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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，踏着秋风扫下的枯叶，李尚杰带着几个人去帮陈景润搬家。事先得到消息的
陈景润苦着脸坐在床上，见李尚杰他们来了，他说：“我不搬，我就住在这里，要
- c6 m1 e5 j4 n4 H! L搬，我就跑走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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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x3 {- x) t6 K3 D李尚杰劝他说：“领导上给你搬家是关心你，是为了改善你的工作和生活环境。你
先搬过去，有什么不习惯的以后再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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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陈景润仍不愿搬。

! |2 I  T$ J2 W: ?李尚杰见劝说不行，准备回去请示领导，临走时嘱咐他说：“无论怎样，你不能跑
走，那算怎么回事。”

李尚杰回到所里请示领导，领导意见一定要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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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U) E, j! ]7 q$ i; m' N李尚杰叮嘱前去搬家的人说：“搬的过程要细心，不要把他的文稿、书籍弄乱了弄
8 Y- K9 }. N# h' ^% g9 r% ^- ?丢了，一片纸也别给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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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A3 q( s6 v! H( |- A他们走进小屋，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就七手八脚地将床抬出来了。陈景润追出
+ c+ f3 J  t2 `" l# n门外带着哭音喊着：“我不搬家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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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a2 V( U2 n7 `1 f' S& r见他们抬起床就要走，他扑上去，用胳膊紧紧抱住床头，哭喊着：“我不搬家，我
5 q9 R4 @+ k" X1 A不搬家……。”泪水顺着他瘦削苍白的脸颊流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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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i7 I) K( S" H7 E0 {! i  e- r9 g李尚杰见陈景润抱住床头死不松手，知道这家是搬不成了，叹了一口气对大家说：
" m# X: _! |5 ?' z  q! e* l“算了，今天就不给他搬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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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|- m- e4 R7 {: x在场的人中，有人指着陈景润的鼻子数落他说：“领导这么关心你，给你大房子，
你不去住，真是狗坐轿子，不识抬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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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k2 E! P/ Q/ t1 L. ~5 F劝说也好，数落也好，陈景润就是抱住床头不让搬。连李尚杰也不明白，他为什么
会如此固执。

当天晚上，陈景润来到了李尚杰家。没等他开口，李尚杰就不满地说：“让你搬
  \; _$ L! ?/ `! W' k家，你为什么不搬？你这不是让大家为难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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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满脸忧愁地说：“谢谢李书记，谢谢李书记，我不是不相信胡耀邦同志，可
' S! S% m! f3 B+ n1 z8 M是今天在台上，谁知明天又会是怎么样呢！今天给我分大房间，明天可能又有人来
收走，不要说我，老专家吴文俊、熊庆来、张宗燧不都被从大房子里赶出来了吗！
( P* T* `/ K& H9 o: H" I他们赶出大房子，总算还有小房子可住，可我今天搬进了大房间，明天再给赶出
+ Z: l2 C; J7 h- o2 e来，就连这６平方米的小屋也没有了，我可怎么工作呀。……李书记，你去帮我跟
领导说说，就说，陈景润说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他再搬。”

陈景润在此时此景说的这句话，几年后一再出现在宣传他的文章里，文章云：中科
3 f; E6 j; i& p% v3 s院给陈景润分了大房子，可是他坚持不肯去住，他说，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，我再
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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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P" J) Q, Y7 h这天晚上，陈景润向李尚杰推心置腹谈了心里话后，又接着说：“不要说上边的领
导，就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过一段时间，还在不在五学科当书记。”

) L( D  l- M( w8 p/ G  H% {此话不幸真被陈景润言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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７６年元旦后的一个凌晨，陈景润又准时打开收音机收听外语广播。一个浑厚的男
中音正在播送《人民日报》元旦社论，听着听着，陈景润惊愕地张大了嘴巴。社论
" ]6 ]0 y; m( s5 H8 W: X说：“……最近，教育战线那种刮右倾翻案风的奇谈怪论，就是代表资产阶级反对
无产阶级的修正主义路线的突出表现，这再一次证明，社会主义社会的阶级斗争是
长期的、曲折的、有时是很激烈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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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|$ u  T7 j. t+ F. r“四人帮”发动了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，邓小平又一次被革职下台，在中科院工
作的胡耀邦也受到冲击。左的思潮又卷土重来，当初给陈景润戴上白专帽子的人又
开始趾高气扬。科学院的墙上又刷满了批邓，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字报。陈景润心
里暗暗庆幸自己的谨慎，如果当初搬了家，没准儿这次会被扫地出门。

0 G' R/ W/ ~. U, ^! e陈景润不知道反击右倾翻案风为何物，也没兴趣去弄懂它。但是他坚守着一个原
则：没见过的事不乱讲，没根据的事不乱猜，任何场合都少讲话，实在要讲，就讲
实事求是的话。

多年的政治运动使他变得极为谨慎、极为敏感。这天，大姐瑞珍带着儿子来看他，
' J3 ~! k5 L' g3 G& ~0 Z5 ]姐弟俩多年没见，陈景润非常高兴，请他们在小饭馆里吃了一顿饭。送走他们后，
陈景润马上主动到支部书记李尚杰家向他汇报：“今天我大姐和外甥来看我了，外
甥到北京读书，他们是顺路来看我的，我请他们吃了一顿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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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甚至躲避着政治，但是他心里却有一杆衡量是非的秤。一
2 t. x8 ]. ]& R* e- U天，有人来找陈景润：“科学院要召开大会，揭发、批判科技界的右倾翻案风，会
上安排你发言。”　　

“我？”陈景润吃惊地问。

$ k% ^+ d( W, Z* W来人点点头说：“你要结合自己的实际讲，讲你是怎样受了党内走资派的毒害，逐
渐走上白专道路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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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]! u- G; A. ]& v! w# G2 p陈景润心里暗暗叫苦，如果说钻研业务是走白专道路，那是我自找的，跟党内走资
$ p* ^2 U8 [  ^派有什么关系，怎么能把帐算到他们头上。再说，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就没听过的事
怎么能讲。

* g5 u7 `6 \, I8 M( B! X中科院召开批邓、反击右倾翻案风大会那天，陈景润没有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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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；他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灵，不让其
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最终他却身不由己——“正直的人成为政治的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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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r( S+ C* U% D1 ?; a徐迟写了一篇《哥德巴赫猜想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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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９７７年１０月，《人民文学》杂志社得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，党中央决定召
. @* l+ T9 x7 `: e7 \* \$ l开全国科学大会，这预示着科学的春天就要来临了。

; [2 X, _+ {2 R% M5 e2 P4 s《人民文学》决定组织一篇写科学家的报告文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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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谁呢？编辑部展开了讨论。

有人说起一个民间流传的故事，说７０年代初，有个外国代表团来华访问，访问期
间，代表团中有人提出要见中国大数学家陈景润，说他将一个世界著名的数学难题
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的研究推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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负责接待的人听了，心里暗想：“１＋２”不就等于３吗，这是什么数学难题？而
$ s) P, [' u& ~5 C$ g且也没听说中国有叫陈景润的大数学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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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K4 T, ^4 G4 Q& P$ o他虽然心里这么想，但是怕闹笑话，却不敢说出来，便通过有关方面寻找陈景润。
后来总算在中科院找到了，可是谁也不知道陈景润取得了这个了不起的成果，反而
( A4 [* y3 [' M% p6 z( t& z听到了许多说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笑话，说他常常一连几天将自己关在一间小屋里看
书演算，一日三餐吃的是窝窝头蘸酱油。说他是个与正常人思维不一样的怪人，除
了搞研究，什么都不关心，４０多岁了还孑然一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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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位错将哥德巴赫的“１＋２”误认为小学课本上的“１＋２”的人这才明白自己
真的弄错了，这才知道各国数学家已被这道难题困扰了２００多年，陈景润取得的
这一成果居世界领先水平。

听了这个故事，大家觉得，陈景润虽然是个怪人，但是，他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
8 D6 p" C8 @7 v9 R$ e0 N+ I代里，冒着风险，埋头潜心于科学研究，并取得了如此重大的成果，非常了不起，
- t. R1 r8 G1 y" r# j) U. @% |! B应该写他。

请谁来写他呢？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徐迟。

徐迟是位诗人，早年参加革命，写下了许多激情澎拜的诗歌。在延安，毛泽东曾亲
: ]( Z2 N, _; p' d笔给他题写“诗言志”。但是徐迟最有影响的作品，却是描写一位敦煌艺术家的报
( d8 V% V9 }) e# x8 L6 X告文学《祁连山下》，巧的是，这篇颇有影响的报告文学当年也是发表在《人民文
学》杂志上。徐迟还写了许多写知识分子的报告文学和特写，他的文笔细腻而又富
8 k5 h9 x; f5 {/ g4 P$ ~有激情。文化大革命中，徐迟似乎消失了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的文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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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１月初，当时主持《人民文学》工作的周明挂长途电话到武汉寻找徐迟。费尽周
折，他终于从电话里听到了久违了的他熟悉的声音。

- P& s% w/ F) a& E* q- v( ?' L2 x1 a　　徐迟听说邀请他去北京写报告文学，很高兴，这位热情的歌者，觉得终于又有
机会提笔写文章了。但是听说是写数学家陈景润，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，说了一
3 z7 ~1 G* Y  C; R0 B: L3 q. M句“试试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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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w2 R& ^7 h5 e几天后，徐迟风尘仆仆赶到北京。他先拜访了几位科技界的老朋友。听说他是来写
% A. I7 ~0 B& J) U+ H% S6 `陈景润的，大家好心地劝他换个题目，认为陈景润是个是非之人，也是一个一直有
争议的人物，劝他别惹这个麻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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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n$ {8 v- v8 k3 i$ `- g, Y徐迟去看望姐夫伍修权将军，向他谈起写陈景润的事。伍修权说他看过一份报告陈
景润取得重大研究成果的内部资料，他说“‘陈氏定理’很了不起，应该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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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p* k( g* y& X; R这时，周明正与中国科学院联系采访事宜，听说《人民文学》要写陈景润，一人跟
$ {# _& M& b0 _9 `6 i他说：“我们科学院好样的、有贡献的科学家多的是，为什么你们偏偏选中他呢！
, U  z3 L7 q8 N) J& G0 |- I  ^9 {: w( }换一个人好不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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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{; f& ^( W# S( ]/ C  O4 s周明说：“我们就想写他。”

周明碰了钉子后，设法直接找到了当时任中科院院长的方毅，汇报了《人民文学》
杂志想采写陈景润的想法。方毅表示支持，说：“我们要是多点陈景润这样的科学
家就好了。”

# C4 @9 d; d, ~: i. H0 s徐迟答应写陈景润。

一个北风凛列的冬日，周明陪同徐迟来到了位于北京西郊中关村的中国科学院数学
研究所。接待他们的是数学所五学科党支部书记李尚杰。

( v2 }! D. s  l5 i9 u' W8 F* ~- O李尚杰向他们简单介绍了陈景润的情况后就出去了。不一会，他带进来一个陌生的
& S$ h4 J0 a  b' y' ^中年人，个头儿不高，身着一套蓝布棉制服，戴着一副老式近视眼睛，他心不在
9 Y: O% f: n" Q7 i: B焉、恍恍惚惚的神情，让人感觉到，他似乎不是生活在人群之间，而是游离在这个
世界之外。

, D* O+ ~; y0 x) I4 \8 m. h% [李尚杰连忙介绍说：“这就是陈景润，小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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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忙走过来跟他们握了握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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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g3 N/ |' y9 S: ^周明说：“我们这次特地约请徐迟同志来采访你如何攻克‘哥德巴赫猜想’难关，
5 C/ U4 T; @( j% c攀登科学高峰事迹的报告文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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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J. ~' l1 `6 x$ u陈景润转身又握住徐迟的手说：“我中学时代读过你的诗，徐老你可别写我，我没
; F$ e1 z, Z2 o4 A  I; j: c什么好写的，你写写工农兵吧，写写老一辈科学家吧。”

徐迟笑着说：“你的‘哥德巴赫猜想’工作做得很漂亮，应该写你，你为国家作出
- V; D8 z( P/ k1 \了贡献。”

. k0 ^' n- ?. X“我没做什么贡献，应该的，是应该的……”陈景润拘谨不安地说。

徐迟笑了，告诉他说：“我来看看你，不是写你，我是来写科学界的，来写‘四个
现代化’的，你放心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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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也笑了，说：“那好，那好，我一定给你提供材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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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e7 `! A" E, ?. C7 a/ f于是他们随意交谈起来。徐迟问他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进展如何。陈景润回答说
到了最后阶段，但也是难度最大的阶段。他说他看到叶剑英元帅最近发表的《攻
; `5 D6 G1 d, O. D6 |关》一诗后，很受鼓舞。说着，便顺口背诵出来：“攻城不怕坚，攻书莫畏难。科
学有险阻，苦战能过关。”吟毕，他激昂地说：“我要继续苦战，努力攻关，攀登
科学高峰。”他们听他讲话，几乎都是严密的报上字儿话。

徐迟动情地悄声对周明说：“周明，他多可爱。我爱上他了，就写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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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，当天晚上，徐迟住进中关村科学院招待所，周明返回城里，直奔东总布胡同
《人民文学》主编张光年的家，讲述了他们与陈景润接触的所见所闻所感。张光年
听了说：“好哇，就写出陈景润！不要动摇。……这样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不可以进
入文学画廊？！你转告徐迟同志，我相信这个人物，他会写出一篇精彩的报告文
学，明年１月号《人民文学》上发表。就这么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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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迟投入了紧张的采访。他先后采访了许多著名的数学家，其中有陈景润的老师，
有陈景润的同学和同事。有说他好的，也有对他有看法的，还有对他嗤之以鼻的。
徐迟什么意见都听什么意见都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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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d- b7 ^0 p; O" t; k* S/ d" U一天，徐迟在食堂吃饭，一位女同志知道他是作家，是来写陈景润的，就直言劝告
说：“别写陈景润。科学院、数学所，优秀的科学家多的是，干嘛非要写陈景润！
6 l1 d& B* R+ I你会惹麻烦的。写写我们所的杨乐、张广厚也好呀。”

' v3 Z0 X* N) p2 f6 ~- ?, j0 N徐迟意想不到地发现，陈景润身陷在一个充满了激烈尖锐矛盾的环境里。那些不喜
欢他排挤他的人，那些总在他身上找毛病想将他永远踩在脚下的人，并不是因为个
, M% B: q+ N  J( s( f- ^人恩怨。因为，这个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善良的人，谁也没有得罪，他谁也不敢得
+ s$ p, {/ ^& A! H: w罪。他只不过是这场激烈的政治斗争中，一些人打鬼借助钟馗的牺牲品。当然也有
一些腹中空空专作嘶鸣的人恶意的嫉妒。

6 }7 w/ y! G. l/ N听说华罗庚先生离开数学所时就曾伤心地说过：“以后我再不进数学所的大门。”
3 a0 I( n. B5 s) u5 |0 v因为他的学生几乎没有一个人逃脱过挨整的命运。

于是，徐迟理解了陈景润神经质般的敏感，理解了他说的为什么几乎都是严密的报
. `! h& n5 m9 Z$ C$ C纸上的字儿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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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了解数论这门艰深的科学，徐迟看了许多书，还苦苦地“啃”了好几遍陈景润
* @" P9 K. w$ y& x2 h的学术论文，虽然生涩难懂，终于也略知了一二。

数学不懂，但数学家是可以读懂的。为了读懂这位数学家，徐迟去了陈景润经常出
, c5 u% y$ J6 D- k* q6 ]. g没的图书馆，去了他的办公室，跟他一起去食堂排队买饭，去看了“文革”中陈景
1 x! N! b! I) B8 \* l润被毒打而滚下的楼梯，看了他绝望中跳楼自杀的那个黑洞洞的窗口。他还约请最
了解陈景润的李尚杰晚上去他住的招待所谈“小陈的故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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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|0 R' G" Q* _" Y+ A5 V每天天黑下来，徐迟就为李尚杰泡好一杯茶，等候着他。老李来了后，俩人隔着一
) M9 Z" w1 D! t& C) s: s张茶几边喝边聊，李尚杰讲陈景润钻研科学的痴迷，讲他为人处事的轶闻趣事，也
2 r& [0 N# ~) O# p聊围绕着他发生的是是非非。

8 \4 W/ l$ N( r  b( _. p6 }他们就这样聊了几个晚上。一天，徐迟提出要去陈景润的小屋看看，周明听说了，
也要一起去。李尚杰却为难了，他说陈景润从来不让人进他那间小屋，他每次进了
门就赶紧反锁起来，一般是敲不开门的。

& u# r4 u& q, Z# k见徐迟和周明坚持要去，李尚杰说：“我倒是进去过，你们要进去得另想办法，搞
) O$ E/ C! n. [6 G2 Y9 Z& Z6 O! _, c点‘阴谋诡计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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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三人一行来到８８号楼。李尚杰先到小屋门口，他敲了敲门，里面没有回音。
他又敲了敲，才听到陈景润在里面问：“谁呀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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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我，李尚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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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李书记，你等等，我马上给你开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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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W/ v9 c$ L7 K过了好几分钟，小屋的门才开了一条缝，见只有李书记一个人，陈景润开了门。李
- Y8 j9 o8 l" B6 k$ f, L8 H尚杰进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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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y  g( a$ M) R5 ~! _徐迟和周明在门外站了十几分钟后，也敲响了小屋的门。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
: h* M) n: s: s+ ^7 a/ f李尚杰就走过去将门打开了。见是徐迟和周明，陈景润冲过去本能地想关上门，可
是徐迟和周明已经迅速挤进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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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\( Y+ Q" W5 A0 _* _陈景润只好不好意思地说：“请坐，请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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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w& I# F* z" N9 y这哪里能坐呀。他们环顾四周，小小斗室里，一张单人床，一张两屉桌和一把椅
子。墙角放一麻袋，麻袋里装的全是他算题的废纸和换洗的脏衣服。小桌上除了中
间常用的一小块地方空着，其余都堆满了书籍和杂志。他其实不常用桌子，看书、
演算仍习惯将床上的褥子撩起，坐个小板凳趴在床上。

几天后，徐迟带着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初稿，与周明一起来到李尚杰的
家。李尚杰感冒发烧正躺在床上，徐迟说：“你就别起来了，我将稿子念给你听，
7 k$ t4 m9 u; G: `请你提修改意见。”

于是，徐迟充满激情地朗读起了这篇报告文学，读到动情处，他眼里闪动着晶莹的
/ A) T$ h+ g$ l8 u9 c/ O泪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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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v  Z$ R: z0 J! |$ V8 x: }李尚杰没有提出别的修改意见，只是要求里面不要出现自己的名字，于是文中出现
李尚杰的地方全都改成了“李书记”。“李书记”在这篇报告文学中成了一个意味
0 A6 I3 }  v( q2 U! h) ?; D1 c) |8 m深长的符号。

( ?7 a! b/ A) h3 m/ d% g0 `《人民文学》１９７８年１月号，发表了徐迟的长篇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。
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了这篇报告文学。《工人日
报》、《中国青年报》、《文汇报》，以及各省市报纸、电台争相转载转播《哥德
) w" ~4 ]. P0 a2 E6 l5 Z3 z; ~巴赫猜想》。
7 s" E3 a" u7 ~* T! h- W
& M, }. Q) Q3 T0 r6 I陈景润象一颗耀眼的新星突然出现在中国的上空。从１０年动乱中走过来的中国人
2 l1 o5 ^" L+ f2 N0 y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，人们难以相信，这样一个瘦弱的书生，他如何逃过了那一
0 M7 P% H: z0 r% p9 [7 Y场又一场风刀霜剑？他如何能忍受漫漫长途中的孤独和寂寞？

登载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杂志、报纸一时洛阳纸贵，人们纷纷传阅读着这位
3 W; F# X8 J, C  i  f传奇人物的事迹，有的人甚至工工整整地将全文抄写下来，珍藏起来。陈景润成为
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，“哥德巴赫猜想”，这个陌生而又拗口的数学问题成为妇孺
1 z' L% Y# r* U' C& \) }, l皆知，使用频率最高的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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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{9 |8 U5 N2 i( }6 L中国大地刮起了“陈景润旋风”，陈景润成为科学与献身的代名词，成为改革开放
0 D3 c1 u6 ]- l2 W( I之初，鼓舞人们迈步新长征的精神动力。科学家一夜之间成为最时髦的职业，“学
/ ~! k5 {9 Q" O. k3 [" U7 _好数理化，走遍天下都不怕”，又重新挂在人们的嘴边。青年们义无反顾地走上了
! M) I3 M( g7 T: {" B, M追求科学的道路。

有人说，在那个年代里，陈景润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，他广泛久远的影响已远远超
( T3 @2 |2 T' E/ k3 I出了学术领域。他影响了一代人和一个时代。

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这天，陈
! L7 K9 Q, y3 \, l: E景润在天津。他是应天津市科协的邀请前来做报告的，陪他一同去的有李尚杰。

作完报告，他们准备中午回北京，走到一家邮局前，见里面人头攒动，许多人在争
, z/ _. w. f0 ~1 q! @/ t+ W相购买当天的报纸。他们想挤过去看个究竟，这才知道大家争相一睹为快的是《哥
德巴赫猜想》。陈景润赶快从人群里退出来，一边走一边连声说：“这样不好，这
0 [8 u9 Y& ^" M& D/ c样不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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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股愈刮愈烈的“陈景润旋风”不仅席卷中国大地，而且飘洋过海，在西半球引起
关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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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国路透社发表评论文章：有一名中国数学家，在中国已被提高到民族英雄的地
. n! @5 B* H( y. B- ?位。报纸上对陈景润的报道，将使西方电影明星和政治家感到妒忌。……关于他身
2 ?9 _' @. x) R1 w1 Q! E: ^世的报道，不仅可以使人了解中国人心目中的人情味是什么，而且展示了中国的科
学在文化革命时代以后的大转变。……

信件象雪片般飞来，每天都有几百封、近千封上面写着“陈景润同志亲收”的信件
: c' c' v; u# }; D0 J送到陈景润手里。他们向他表达着心中的崇拜和敬仰，诉说着学习科学的渴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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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有人拿着登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报纸，千里迢迢来北京找陈景润，要做他的学
生。

' M# A  O3 y9 k8 d  N但是也有人投书《中国青年报》和《中国青年》杂志，发出疑问：陈景润算不算又
红又专的典型？宣传陈景润会不会使青年钻研业务不问政治，走偏方向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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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I) u# L; H* ^6 E《中国青年报》发表了《为了四化要又红又专——从陈景润谈起》的评论员文章。
指出，陈景润为了发展祖国的科学事业，不畏艰难困苦，顽强坚持攻关，这就是
- S3 |: ^& Z  H) P红。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开展了“在青年中可不可以提倡学习陈景润”的讨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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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[: v( G; ]# i! l% c１９７９年３月，酝酿已久的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隆重开幕。春意盎然的日子，陈
景润和来自全国各地的６０００名代表昂首挺胸走进了人民大会堂。陈景润和他的
老师华罗庚先生一起坐上了会议主席台。

华国锋在大会上作了题为《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》的讲话。邓小平第
一次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重要观点。陈景润眼含热泪地聆听着讲话，邓小平
! g5 M* E. [0 z2 {" ?说：“一个人，如果爱我们社会主义祖国，自觉自愿为社会主义服务，为工农兵服
8 {, V* s5 X; b) J$ P( x. L务，应该说这就是初步确立了无产阶级世界观，按政治标准来说，就不能说他们是
白，而应该说是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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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戴在陈景润头上的“白专”帽子终于摘下来了，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连夜
- [$ v8 y% Y+ D/ U* u6 O4 f写下一首诗：“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”他被大会
请上台作典型发言，又作为著名科学家代表受到党中央领导接见。陈景润心情激动
; Q! x4 Q" M' t地急步上前，用双手紧紧握住了邓小平同志的右手，前倾着身子弯着腰连声说：
“谢谢邓副主席，谢谢、谢谢……”

% b( x) n' S! A7 Y0 v- N# v# q# Z' B徐迟在他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，曾这样评论命运大起大落的陈景润：

  A7 F( s; c- }8 u. Z! @“陈景润曾经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。关于他，传说纷纭，莫衷一是。有善意的误
解、无知的嘲讽，恶意的诽谤、热情的支持，都可以使这个人扭曲、变形、砸烂或
扩张放大。理解人不容易；理解这个数学家更难。他特殊敏感、过于早熟、极为神
经质、思想高度集中。外来和自我的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和迫害使得他试图逃出世界
$ Z" n, C' z8 @- d, l- N之外。他成功地逃避在纯数学之中，但还是藏匿不了。”

陈景润被改造成了一个符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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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R) d8 Q/ @6 F" l7 j! n１９７８年秋，一封来自四川农村，没有收信人地址，仅写着“陈井运同志收”的
2 ]# }4 m6 d% d  g( l9 i* f信，竟沿着曲折的邮路准确无误地送到了陈景润手中。陈景润在当时的社会影响可
见一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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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，在中国刮起了一股“陈景润旋风”。这股旋风将陈景润
从６平方米的小屋拉出来，他不得不无奈地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。

邀请他作报告的单位排成了长队。他去山东、去安徽、去河南、去湖北、去贵
州……他不得不在人们的盛情请求下，一遍又一遍地讲述自己的奋斗经历，不得不
6 D+ E2 n  K) i+ S: ], K" k, J一次又一次扒开已渐渐愈合的伤口。人们似乎并不在乎能不能听懂他那南方口音极
重的普通话，只要能请到他，只要他来到他们中间，他们就满足了。
. o/ }2 ~. U5 V, }
* f6 x1 r1 q3 b! G& u- U' E4 F翻阅当时的报纸，笔者读到了一段陈景润在某地作报告的内容：

5 q, l: I4 d1 B3 g  U' N% Y! J“……‘四人帮’横行时，我不怕打棍子扣帽子，坚持每天不分上下班，全部时间
都埋头在图书馆、宿舍和办公室从事数论的研究工作。我身体不好，医生让我‘全
& S) j% F7 I& _$ _; k" L* J休’，我把疾病置之度外，坚持不懈，一旦问题获得解决，那就其乐无穷。在遇到
# Q- c6 V5 y7 y9 W4 B困难时，马克思‘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，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
人，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’的教导，激励着我战胜困难继续前进。我在数学上
/ e- C4 |% j4 y1 i. I2 e能做出一点成绩，完全是毛主席、华主席、周总理和共产党培养、教育的结果。一
& w- Q4 Y$ F+ s( v: T) c7 i& {位外国教授曾经问我‘什么力量使你能长期坚持研究非常困难的哥德巴赫猜想呢？’
我回答说‘是伟大领袖毛主席、英明领袖华主席和敬爱的周总理、敬爱的邓副主席
对我政治上、工作上、身体上、生活上的关怀。我一想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把
自己的一生无私地贡献给人民，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量。’”

5 D0 Q" g: f8 h! }' v! P( E这样的报告，他作了一场又一场。

报纸、刊物也纷纷请陈景润写文章。各家有各家的读者对象，青年报约请陈景润
“与青年人谈理想”；体育刊物约请陈景润谈“做一个科学家要身体好”；省报约
+ X0 J/ N! l' e2 G4 l& P请陈景润“与青年同志们谈学习”。搜寻当时部分报刊，就发现了以陈景润名义发
- {( ~8 @9 U! c$ t; t. B* k7 c表的各种文章十多篇。虽然陈景润连年三十都在写这类文章，仍难以应付纷至沓来
的约稿，一向与报刊毫无瓜葛的他竟欠下许多还不完的“文债”。

小学请陈景润去做校外辅导员；中学请他去给中学生谈“怎样才能学好数学”……
这一切，陈景润似乎责无旁贷。因为据说北京有一位中学生看了徐迟的《哥德巴赫
6 q7 o" A+ Z8 @) ]3 b0 [+ A0 j猜想》后，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，埋头在数字、公式、符号中，眼睛近视了，背
# e4 o+ [( o* X9 k也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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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全国各地寄给陈景润的堆积如山的信件等着他拆看，还有一个又一个从外地赶
6 O- X# y' A. K* ^3 h8 ?9 @来的青年要面见他，要跟他学数学，跟他探讨“哥德巴赫猜想”问题。

! L9 Y% X: Q1 R% V$ o  T8 X一个年轻人拎着一包足有十几斤重的数学手稿，从遥远的大西北来找陈景润，说他
已经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陈景润不得不花几天时间看他的手稿，发现那只不过是年
轻人的一腔热情。

5 I# s, ^5 c  U/ D* i. O有时还会有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发生。黑龙江省有一个自称女神赋予他灵感的人，每
1 a8 a5 I& H1 d" ^5 n! A天都来数学所要见陈景润，说他有了女神赋予的灵感，一夜之间就用中学课程中学
到的数学方法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他整天不是守在陈景润的小屋门口，就是坐在数
  `0 f+ l( b# }0 y% u& o: |$ q* @学所陈景润的办公室里，弄得陈景润只好到处躲避，如果回到小屋，他就赶紧反锁
- B: |3 o: p! O) \上门，连灯都不敢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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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e* i9 [% W; A4 O) j记者几乎无处不在的追逐，使陈景润无处可藏。既有中央各大报的记者，也有从外
地风尘仆仆赶来的各省市的记者。从小就口呐的他疲于应付，不得不说些报纸上的
) }* }" i) _. ?* n" C! I; R字儿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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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１２月底，中国数学会代表大会在某地召开，陈景润由于在河南巡回作报告，
- |0 ?- o* O0 k直到会议快结束前才匆匆赶到。他刚到宾馆，当地省报记者就闻风而至。下面是这
/ r  j" Z( r$ h" p1 C位记者采访陈景润后写的一篇专访，从这篇纪实性的专访里，我们也许能了解一些
陈景润当时的心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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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穿一身草绿色的衣服，脚上也是一双草绿色的解放鞋，短发，戴一副浅色深度
近视眼镜。他开始回答我的问话，他靠在沙发背上，一手扶住头，两眼微闭。我发
觉他可是真累极了。

他说，我１２号离开北京，先到新乡师范学院，再到开封河南师范学院，然后到了
郑州，在郑州大学和部队工程技术学院讲学，一直到２４号才离开，还是不叫走
" D, i/ U3 M: `+ H* P哇。可是再晚两天，这里的会就要散了。

' O2 H2 t( |3 L+ K, {3 |  z我的研究工作还在继续进行。但是，现在我的职务多了，事情也多了，我是全国人
7 T& D; u# F" f7 e' V; M大代表，是科学院数理学部委员，国家科委数学小组成员。首先会太多，接待任务
也多，记者找我的多。到处躲也不行，今天又被你抓住了。

0 `8 F7 s+ i- k, q7 f你看，邀请我去讲学的也多。在这之前，我还去了贵州，去了天津。好多大学请我
' N( K$ O, o4 o. E* n" y- {( a讲学。讲什么？讲一加一，懂的人太少了，全国懂得它的人是可以数出来的。他们
要我讲，总是想讲点有用的。于是，我就为他们准备讲一点组合数学。这样，我就
不仅搞我的纯数学，也要搞一点应用数学……可是，哥德巴赫猜想还是要搞的。

, W( ^  n* G( T, o+ k, d4 d事情太多了，他又把话头转回来，开会多，接见的人也多。有一些是数学上的问
) H+ D5 m$ l/ W- e题，有许多也不是。人民代表，人们有许多事要找你，连没有房子，两地分居也希
+ G( w* q, ~( G# o1 o* J6 D望你反映反映。接见记者，能躲就躲。还要接见外宾。你还得准备回答一些奇奇怪
怪的问题。譬如，美国许多大学出高薪请你去，你为什么不去？是你不愿去？还是
( R$ P5 L% O1 M* P政府不要你去？你看，多怪！我是中国人嘛。我只得告诉他们，因为我国内有工
作，我的国家需要我。钱，我不需要！”
7 i9 m! v0 [6 D8 a  h* G) b- }* u1 J9 y
) U$ D1 j; j0 i/ x* E: m陈景润的出现，使人们犹如在沙漠中看见了一片绿洲，在干旱龟裂的土地上发现了
9 b* Q, U! F' \. ^一泓清泉，他们在陈景润身上找到了失落了太久的理想。人们犹如在黑暗里发现了
一只燃烧的火把，陈景润激发了他们潜伏多年的对科学的热烈渴盼和追求。于是，
经过１０年动乱的他们，赋予陈景润太多的社会意义。但是，这对于一位一直醉心
于数学研究的数学家来说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。

陈景润不得不说符合公众形象的他的话，不得不按他理解的“又红又专”要求自
己。那些年，他经常是一身草绿色军衣，草绿色解放鞋，斜背草绿色书包的打扮。

( `+ N* v: k% H# H, y7 [$ x5 Y" F１９７９年，陈景润去参加全国人大会议，数学所要派车送他去，说好了早晨７点
钟去接他。可陈景润６点５０分就走了，自己搭乘公共汽车，辗转２个多小时去了
开会地点。他说：“我不要车送，这不好，这不好。”

, s. B) f7 D7 a3 e+ J! |. U/ V得知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发表了“向陈景润学习”的文章，陈景润连连摇着手说：
; C) X3 ~2 Q0 c. [( S“这样不好，这样不好，不要向我学习，要向雷锋同志学习。”

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秦牧等几位作家跟徐迟一起去看陈景润。当时，陈景润正在会
议室里开会，见了徐迟，陈景润立刻起身，跑过来亲热地握手。秦牧曾写过一篇
3 }2 @% G' ^9 g$ G$ }1 X. y《探访“数学怪人”》，记录了这次见面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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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现在仍是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么？有人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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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呀，医生要我休息。怎么休息得了呢，我不管，我仍是干。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
6 S- l( ^6 x. t! A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说罢，他觉得意有未尽，又把这首寄托豪情壮志
的诗念了一遍。

- [, }. U) y' r7 x身体怎么样？

" z' n. A0 A7 u4 A: T+ @  ~不大好。说着，他跑到桌边，捡起一本书，翻了一下，一张病假条跳了出来。那上
$ J9 o) H9 ~6 ^5 n面写的他的疾病是‘结核性腹膜炎’，医生建议全休一月。不理它，就是要干。他
; R1 x7 X  g# e' E3 H0 {说。

% `$ |3 v" ~% [) G. i7 d! ~7 `; h* V1 M听说已经拨了一套好房子给你，你什么时候搬呢？

我绝对不搬！他极其执拗地说。
8 K" h. P. u& w9 N+ _3 T0 K- ^
为什么？６平方米的房子很难工作，房子宽敞一点，不是可以工作得更好吗？

这是……，他沉思了一下道：等大家都有新房子住了，我才搬。再说，给了我这样
的房子，大家照例都来要，怎么办呢？国家现在哪来这么多的房子！

你看电影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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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倒‘四人帮’的电影，我看。一般电影，我没时间看啦。”

7 [  ~+ Z* t+ J作家们来过后，陈景润马上打电话给党支部书记李尚杰，汇报了这次与作家们会见
的详情。

" n- U* u7 _+ q: G3 s9 v0 h多年后，陈景润的同学回忆起一件往事。当时，陈景润已名扬中外，母校厦门大学
4 u) i2 ?2 j9 y邀请他回校参加校庆。学校给他买了软卧车票，陈景润说：“这不好，这太浪费
了。”他将软卧退了，坐硬卧颠簸了两天一夜才到福州。下车后，他对前来接他的
老同学说：“你借我一块手表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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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~, X+ C" o- P4 U& Q老同学大惑不解，因为陈景润的手上分明已带着一块欧米茄手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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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n- a* |5 b# H" w, H陈景润解释说，这块表是我出国时买的，带这么好的表影响不好。说着，他将手表
取下来装进口袋。

/ M* Y* w2 J/ B$ Y  H: k在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陈景润当年的老师，那位第一个向他和同学们介绍“哥德巴
赫猜想”的沈元先生从香山的住处特地到市内的友谊宾馆看望他当年的学生。沈先
  G3 ]; i4 y9 P/ n+ P生是从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忆起了在三明的那段往事，依稀记得这个多病口
呐的学生。当时已任北京航空学院副院长的沈元来看陈景润，关心地对他说：“你
5 K4 ~. V& \$ E- B$ d) O身体不太好，要注意自己的健康。”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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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E: s8 W5 a2 }+ p. G' z陈景润说：“谢谢你，沈老师。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。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无微
不至地关怀我，我常常感动得流泪。五届人大刚开过，就迎来了全国科学大会，多
7 J, T* C6 ^; K, ^$ G* |么鼓舞人心呀。我要加把劲，拼命大干社会主义，继续攀登科学高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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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还告诉老师：“‘四人帮’和他们的亲信，要我写诬陷邓副主席的文章，我就是
不写，被他们骂为‘老顽固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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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在场的记者听沈元对他的学生说：“你呀，正直的人已成为政治的人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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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P3 s0 E) g. e  Q& Y4 v陈景润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。陈景润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
灵，不让其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如今，他却身不由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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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o) t6 P: S2 Z, Z# x陈景润是全国人大代表。他理解：人民代表就必须为人民说话，如实向政府反映人
( c4 N- s& F4 R! `# J民的疾苦和呼声。陈景润口袋里常常揣着人大代表证，有时还去中关村一带走访，
9 u. V+ Q2 z! \  k将老百姓反映的问题工工整整记在本子上。８０年代初，中关村一带道路拥挤逼
6 t+ M& F5 Z) L/ S) V/ X( A% d仄，生活配套设施落后，这里的人们走路难、乘车难、看病难、换煤气难、买菜买
* h* I: U, }- J4 L# z1 H- x肉难、洗澡理发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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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S9 Q& |$ A& A7 g8 e: E" S: O, n0 W陈景润在六届人大二次会议期间，郑重地向大会递交了一份他联络众多代表签名的
0 @$ q) N5 V/ h8 N9 O" m提案，呼吁有关部门尽快解决中关村的“六难”。

陈景润的提案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。不久，中关村群众反映最强烈的屠宰场
& ]* ?4 o4 V0 K) u) r搬走了；紧挨着中科院力学所的那座噪音大、日夜扰民的五金厂也搬走了；为方便
群众进“村”出“村”的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了；菜场、超市也相继建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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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的那天，陈景润特意上了车坐了两个来回。

/ V6 {" a5 i0 k3 t, ^7 c$ w* d陈景润当了三届全国人大代表，共向历届人代会递交提案９３条。一位他当年的领
导说“陈景润一生最大的成就，一是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一是当人大代表。”

不得不参加的社会活动，不得不去的讲学，不得不作的报告，占用了他大量的时
间，陈景润只得将他的研究工作放在深夜，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睡眠时间压缩得少些
# f. j: R0 {' Y3 r# d0 o  [再少些，以补回失去的时间。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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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走到哪里，他那个草绿色的书包里总装着书。无论是等车的片刻，还是在在漫
" I* ~. N3 }( q+ B) }长的旅途中，或是作完报告在作短暂的休息，他总手不释卷。虽然他不得不扮演别
人要他扮演的各种各样的角色，但他心里着急呀，“１＋１”的研究仍没有进展，
到达终点的最后一步，路途扑朔迷离。他尝试着从外围突破，外围的最大障碍是
5 G# S: {0 Z# S“函数的零点分布问题”，这是块硬“骨头”，必须看很多的资料，必须做很多的
! j( ^3 ?. N0 K7 ^7 Q演算。可是，他的研究却因各种活动和会议不得不经常停下来，这是陈景润最感痛
苦的事。

有一段时间，陈景润甚至暂时停止了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也停止了纯数学理论
研究，为中学生写了一本近１０万字的《初等数论》。在这本书里，他深入浅出地
从劳动人民的生产斗争和科学试验的实际出发，分析了数论的发生、发展和应用，
% }  N9 B+ g1 l8 K6 S介绍数论的初等方法。如电子计算机二进制和十进制的相互转换，中国汉代名将韩
信点兵法等，而且每章后面都列有习题，并在书的后面附上了全部习题答案。

7 r4 W* t* t9 m% `$ ?0 A这一切，陈景润都是挤出点点滴滴的时间来做的。

1 S1 |' f" P! U参加人代会时，陈景润吃完午饭后，常将桌上的剩饭剩菜倒在纸上包起来带回房
; s: T$ Y# d; b, |( r间，晚饭，他就不去吃了。下午开完会他就直接回房间工作，什么时候饿了，将带
' B1 V) R2 {; m$ K  z7 m/ G回的剩饭菜用开水泡一泡三扒两口吃下去，又接着干。

! q- q7 C+ F. x- P4 @有一次人代会，会务组将陈景润与赵朴初先生安排在一个房间。为了不影响赵老先
生休息，每到晚上，陈景润就搬个凳子进了卫生间，在那里看书、演算一直到凌
, t0 c3 p. s1 j6 ~8 }: B$ r晨。此事偶然被一位记者知道了，在报纸上曝了光。以后每次开人代会，大会会务
5 f- V, u, y4 E1 w; P组都破例给陈景润单独安排一个房间。于是，他白天参政议政，晚上，又潜心在
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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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Y4 j8 ]4 x; @& G0 Q+ B( X虽然陈景润每天只睡三、四个小时，但是能坐下来专心工作的时间还是太少了。陈
景润最怕见记者，面对记者的话筒和大同小异的采访，他常常感到无可奈何。而最
让他烦心的是，有的记者常常不打招呼就直接闯了进来，他不得不中断手上的工作
( E4 w9 c/ v( q! _接待这种让他无奈的采访。后来，陈景润实在难以忍受这种不礼貌的打扰，他找到
; v0 g; r8 _& `; w5 ^: O, z有关部门说：“这么多的记者，谁是真的，谁是假的，我哪分的清呢。我要求，以后
. w- A6 i' o, r. d来找我采访的人得先通过你们，要不然，假如有个假记者来找我，袋子里装个小录
音机，我说话又不是句句合乎马列主义的，这样子给录去，可不好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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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|" t9 o. }+ b& [' Z7 ~１９７８年底，陈景润因病再次住进解放军３０９医院。陈景润心想，这下该可以
安静下来了。没想到，到了医院也不得安宁。有真正关心他，来探视他的；也有追
到医院来采访或求教数学的；甚至还有看了徐迟的报告文学，来看看这个“科学怪
# q, X/ g0 ~( `% ^: r) y! q人”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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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本想利用治病的机会，将经常中断的研究进行下去，却不能如愿以偿，思维
6 Y( n6 Q0 x! u3 F5 K* p: q常常被病房里的不速之客打断。他终于忍无可忍，告诉病房的医生护士：“以后不
4 G# L6 \# R4 ?" l/ f0 A能随便让别人来看我，要看我，必须有卫生部长的批条。你们就说这是卫生部的规
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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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出去的第二天，有人打电话到病房，说要来看望陈景润。护士过来告诉他，陈
景润正在看书，他说：“不行，他要来看我，拿卫生部的批条来。”护士如实相
告，对方气得扔下了电话。你猜这位打电话要来看他的是谁，是中科院院士丁夏畦
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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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徐迟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结尾，他曾写下了这样一段话：“他生下来的时
候，并没有玫瑰花，他反而取得成绩。而现在呢，应有所警惕了呢，当美丽的玫瑰
花朵微笑时。”

" A# h# Q4 V! k- g5 N  a% d几年后，徐迟在接受《三联生活周刊》记者采访时说：

“对陈景润，《哥德巴赫猜想》这篇文章起了一定的作用，但也有许多不好的作
用。因为当时影响很大，他一下子成了名人。对陈景润这样的人，成名是一种痛
苦，甚至成为了对他的工作的干扰。他如果不是那么大名气，可以有更多的安静的
空间，有充分的时间来更好地进行他的研究。他后来有了许多社会活动，他要当人
大代表，他还是一个学校的校外辅导员，而这些活动是要花很多时间的。成名对他
来说真是一种痛苦，一般人可能不能理解。我想，要是没有成名，他的研究可能要
1 X( o  p9 a3 c" ~, L比他后来的进展深入得多。”
陈景润这样一个数学怪人，与正常的社会都格格不入，与那个反常的时代就更加倍
3 ]5 p7 Z  g% f" A5 F" f抵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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毛泽东画了一个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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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９７３年的春天姗姗来迟，２月底了，水面上仍结着薄薄的冰。

陈景润裹着棉大衣去医院看病，在路上遇见数学所原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５０年
( T+ e( E; T7 |: t代末从北大数学系毕业，背着铺盖卷就直接到了中科院数学研究所，因爱仗义直
言，没少得罪人，也没少挨过整，文革中被下放到湖北沙洋五七干校。

) M; j1 L2 \! c( I$ m也许是担心自己不久于人世，陈景润将自己的秘密悄悄告诉了罗声雄：“我做出了
‘１＋２’，我想拿出来发表，又怕挨批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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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w5 O/ h9 X. E7 X1 @$ j罗声雄说：“只要你的证明是对的，就不要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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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这些年来，挨打、跳楼、被专政，就是因为专心
7 g6 n' x4 g- n* w业务研究。他不能不心有余悸。

没过多久，中科院一位军代表来数学所视察工作。军代表姓王，是经历过南征北战
的将军。罗声雄跟他谈起了陈景润，说陈景润将“哥德巴赫的一个著名的猜想”推
" Y% [: W- d' e& h4 O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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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G0 _3 L( r' }( M( I# q将军不知道哥德巴赫是谁，也不知道他的那个猜想有什么意义，又有多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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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n; P- k* `# C4 J7 W) Q5 N: E罗声雄告诉他，哥德巴赫是德国的一位数学家，他在１７４２年提出了“任何一个
" n  \/ D  H( ?0 n' ^大于２的偶数都是两个素数之和”的猜想，这个猜想如果被证明了，将会极大地推
动数论研究的发展。２００多年来，一代又一代数学家都在梦想证明它，它被列入
２０世纪最重要的数学问题之一。陈景润将它推进到“１＋２”是一个了不起的进
, K$ K# n. G- }* C. Q% N3 B步，这个成果如果公布出去，将会在国际数学界产生巨大的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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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军听了很激动，问：“他的论文写出来了，为什么不拿出来发表？”

“他不敢拿出来，怕受批判。”罗声雄说。

“他住哪里？你带我去看看他。”将军说着快步出了门。

2 S3 F3 U3 n& V, |& E! X罗声雄将将军领到８８号楼，他拍了拍小屋的门，过了好久，才听到陈景润细若游
丝的声音：“是谁呀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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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我，罗声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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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D2 M* L7 a* M  l. P( c) t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见罗声雄后面跟着一位军人，陈景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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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军爽朗地笑了，他拍了拍陈景润的肩膀说：“小伙子，听说你做出了一个很了不
* a, E3 s* H5 r! @* b) g起的研究成果，你别怕，大胆地拿出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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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不置可否地连连说：“谢谢，谢谢……”。

7 R7 @. S1 W& H+ P, _& {# e- g将军走了，他关上门沉思，虽说这位老同志是院里的军代表，支持他将论文拿出来
! n6 j" i$ c6 s- J6 e  A; o发表，但是如果以后军代表走了，有人秋后算帐怎么办？想到这里，他又不寒而
/ j* |& K4 y* Y3 A# q! t栗。陈景润仍不敢将论文拿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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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[9 v" ~: _: p) N- r( t几天后，主持中科院党组工作的武衡来到数学所，他神情严肃地对所党委书记赵蔚
2 J3 g" J: Q" c! h$ V山说：“听说你们这里有个青年做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研究，却不敢将论文拿出来
发表，这很严重，为什么不敢拿出来？这么重要的研究成果应该直接向周总理汇
" o) j$ G$ q  ~' y$ q" H报。”

原来，军代表回去后将陈景润的情况报告给了院党组。

( ~9 J4 |1 y& N& O! |不久，中科院召开全院党员干部大会，传达贯彻周恩来总理“要加强理论研究”的
5 S6 k. q  }, ^) J* C, @指示。武衡在会上说：“数学所有一位青年研究人员，做出了一项很重要的研究成
果，将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。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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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武衡在会上没点名，但不久，科学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武衡说的那位做出重要
研究成果的青年研究人员是陈景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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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衡的讲话在中科院引起哗然大波。有人说，怎么宣传起陈景润这样的白专典型来
了，这不是否定文化大革命么？也有的人酸溜溜地说：“有什么了不起，如果我们
象他一样不关心政治，我们也能做出来。”

$ i  Q7 R+ F  w  k+ ?2 X! G4 P陈景润将他的论文拿出来了。可是围绕着论文能否发表又引起了一场争议。有人很
1 ^& y) \* h# U9 i6 F0 G7 H  _8 u激动地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研究的是古人洋人的东西，没有实际意义，不能发表，
- G  e% X  L; z- E. Q3 p8 {1 `' v要发表，必须全所讨论通过。”他们上纲上线，说：“陈景润的论文绝对不能发表
出来，这是关系到走什么路线，树什么旗帜的大是大非问题。”

也有人挺身而出：“哥德巴赫猜想是世界难题，陈景润的研究结果意义重大，论文
应尽快发表。”他们气愤地说：“你们不是每天都在喊要解放全人类吗，连陈景润
都不敢解放，你们还解放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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１９７３年４月，中国科学院主办的《中国科学》杂志，顶着压力，公开发表了陈
2 J8 ~) B; K; g* s$ R6 p& H景润的论文《大偶数表为一个素数及一个不超过两个素数的乘积之和》。

接着，中国科学院《科学工作简报》第七期发表了题为《数学基础理论研究的一项
8 O+ r0 B+ v: d" B/ t3 O/ J成就》一文，概括地介绍了陈景润的这项研究成果。这份简报被中央一位领导看到
了，他要求中科院将陈景润的论文写一详细摘要。４月２０日，中科院将陈景润的
, l0 N( X, l: M+ Q& N* o  g% @“１＋２”论文放大印制在八开纸上，一同报送毛主席、周总理。

& E% i: A& [" o- @陈景润证明了“１＋２”的消息震撼了中国数学界，也震撼了国际数学界。在此之
前，数论专家们普遍认为，要想沿用已有的方法（包括筛法）来证明“１＋２”是
不可能的。而陈景润居然对筛法“敲骨吸髓”，加以改进，创造出了加权筛法，使
6 k" T  J( S( N7 l( Z筛法的效力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
有外国数学家写信给他：“你移动了群山！”

  ^* T2 T! R( O; T0 C8 |7 Y: ?有数论专家惊叹：“陈氏定理是筛法的光辉顶点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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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息传到英国，英国著名数学家哈伯斯特听了为之一震。哈伯斯特与李希特合作撰
" S0 v# f) G% P, }写的《筛法》一书正在付印。他马上托人从香港找到了陈景润论文的复印件，给
《筛法》一书又增加了新的一章——《陈氏定理》。他在这一章的首页写道：“我
们本章的目的是为了证明陈景润下面的惊人定理，我们是在前十章已经付印时才注
意到这一结果的；从筛法的任何方面来说，它都是光辉的顶点。”

科学院召开党员干部大会那天，新华社女记者顾迈南刚好也在场，听武衡讲有一位
青年研究人员取得一项世界水平的科研成果，她的心为之一动。几天后，她与摄影
5 B* P7 g' O5 ?' B5 k记者钟巨治一起到中科院，准备采访陈景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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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说是来采访陈景润，有人说：“他可是个怪人，除了搞数学，什么也不知道，什
! H# Y; L# H% h! z么也不关心，而且是有名的‘白专典型’，虽然他在科研上成就很突出，将哥德巴
  a! `1 M2 Z4 B/ C赫猜想推进到‘１＋２’的水平，但是他这个人政治上不可靠，是个有争议的人
! w. P3 W5 ~& @/ [. t物，武主任在报告中也只是不提名地提到了他。”

“既然是‘白专典型’，陈景润有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？”顾迈南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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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象没有什么反动言行，只是不太关心政治。”并举出一事例说明。那是中美建
8 i  A7 e+ n3 |7 ^交后，有一次他所在的五学科研究室召开讨论会，因为规定人人都得发言，陈景润
& ~2 G! [- f. Z没啥好讲的，就批判美帝国主义，说美帝国主义狼子野心不死云云。一位同事悄悄
拉了拉他的衣角，凑在他耳边说：“中国跟美国建交了，毛主席还接见了美国总统
3 [' u) @% d9 V尼克松。”陈景润电击般地呆住了，嘴里喃喃着：“真有这样的事…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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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B0 ]& H$ j) g8 u7 k5 u# h% d) \顾迈南与钟巨治又来到数学所。他们找到业务处处长罗声雄。罗声雄详细介绍了
“１＋２”这项成果的重大意义，同时也向他们证实，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不参加
& _: a4 g5 l' p5 _, F) {# r任何活动，但是并没有反动言行。最后，他还向两位记者介绍了陈景润的身体情
况，说他病得很重，并说中关村医院的医生曾几次告诉数学所，不要让陈景润死在
屋里没人知道。

两位记者采访后讨论起了陈景润是不是“白专”的问题，他们认为，陈景润是“
专”的典型，毫无疑义，他的一系列研究成果就是证明；至于是不是“白”的典
型，值得商榷，因为陈景润做出了领先世界水平的研究成果，为国家争了光。他们
! k. U, V6 h6 W决定将了解到的情况写成内参，据实向党和国家汇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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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天晚上，他们分别赶写出两篇内参，一篇是《青年数学家陈景润取得一项具有
世界领先水平的科研成果》，一篇是《关于陈景润的一些情况》，在这篇“情况”
里，他们反映了陈景润的处境和身体情况，说他病情危险，急需抢救。文中并引用
0 B6 W5 g& h8 o2 W8 ^7 C了一段被采访者的话：“×××说，如何对待陈景润这样的知识分子，如何对待陈
景润这类理论工作，请中央表个态。”

) a  L$ w% k! x% ^8 U( r2 c　　这两篇内参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。江青在内参上写道：“主席，此事还是请
你过问一下为好，至少要先把他的病治好。”

. T' h$ J; q2 i毛泽东主席看了后画了一个圈，并批示：要抢救。请文元同志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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４月２６日深夜，武衡突然接到迟群的电话。迟群在电话里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，
要求中科院立即行动起来“抢救”陈景润。并告诉武衡，他组织医疗方面的专家等
候在清华大学，让武衡立即将陈景润送到清华大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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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２点，几辆小轿车悄悄停在中科院８８号楼前，从车上急匆匆走下一群人，走
在前面的，一位是武衡，另一位是数学所负责人赵蔚山。他们径直走上三楼，叩响
了小屋的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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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M: a+ {0 q3 l# }, P3 Q陈景润仍在灯下工作，听见叩门声，心里一阵紧张，自从论文发表后，他就一直提
心吊胆着。他将数学书和稿纸飞快地藏起来，然后才开门。见门口站着许多人，陈
景润神情紧张地连连说：“我……我没干什么，我在听英语广播，听新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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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衡走上来，微笑着说：“你别怕，我们是来带你去检查身体的。”

4 A5 @$ C: O& k% k7 i( [“带我去检查身体？”陈景润吃惊地张大了嘴。他怀疑自己听错了，这么多年来，
# E. p- j5 g- V4 ~6 x他一直受歧视、受排挤、受打击，很少有人真正关心过他。他警惕地打量着这些半
夜来客，心里充满了不安和疑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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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被大家拥着上了车。小轿车在寂静无人的街上急驶，不一会就拐进了清华大
学校园。

陈景润被带进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。房间里坐着几位陌生人，陈景润正不知所措，
4 M! ?& h+ \  x" z: g有人向坐在沙发的一位男人报告说：“迟群主任，陈景润同志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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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，一边握住陈景润的手，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：“陈景润同
' Y  n( S7 M7 U- M' `* m+ O+ \志，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看望你的，听说你病得很重？”

“谢谢，谢谢，我还好，还好……”陈景润虽然很少参加政治活动，但是因为每天
晚上都听中央电台的对外广播，他知道这个当时在教育科技界一手遮天的迟群。

/ @8 K2 b7 D( n+ g& Y迟群神情严肃地向陈景润传达了毛主席和江青的指示。陈景润受到了极大的震动，
* n7 Y* L: D, M7 t, H3 o9 s他做梦也没想到毛主席竟会亲自关心、过问他这个小人物的身体健康。他激动万
$ E& n5 Z, X5 U, q" _$ b分，嘴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说：“感谢伟大领袖毛主席，感谢伟大领袖毛主
席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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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晚上，迟群请来的医学专家连夜对陈景润进行会诊，会诊结果表明，陈景润身
+ l# Q/ K3 O" i: Q2 D染严重的肺结核和腹膜结核病，必须立即住院治疗。
! r. q1 }3 b" g% L6 W9 W2 W: P3 E
0 _5 X8 w9 ^# l; d) Z1 Y会诊后，天已大亮，武衡亲自将陈景润送回８８号楼。这时，８８号楼的住户正在
* B: X# c) a+ I# f! P0 t& e互相传播着一个消息：“昨天晚上陈景润偷听敌台被带走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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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x3 G: k# f( R# l. d& y9 A原来，昨天晚上那几辆神秘的小轿车停在楼前时，被８８号楼传达室的值班员发现
了，她想，陈景润那个倒霉蛋半夜被带走了还会有什么好事。

见陈景润坐着小车回来了，后面还跟着院里的领导。人们交头接耳目瞪口呆。

陈景润没心思理会闲言碎语，他的心沉甸甸的，当初的激动已经过去，现在的他已
9 y% f7 S. M5 S( m$ D2 Z是满心忧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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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没有回他的小屋，径直去了李书记家。李尚杰正准备上班，见陈景润愁眉苦脸地
进来了，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。陈景润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，说：“他
" z8 U7 V+ x# D* l- y( b们要我去住院，我不想去，谁知道以后还会不回来运动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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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尚杰劝他说：“你病得不轻，你应该去住院，象这样经常发烧，长期拖下去是不
$ L0 x* L$ W; Y$ c1 o行的，不管怎样，先将病治好了再说。”

. {7 ?( j3 a0 e! T/ L8 X毛主席的指示，在科学院象炸开了锅，激起强烈反响。人们奔走相告，一些仍被各
种各样帽子压着的知识分子更是暗暗激动欣喜，连陈景润这样的“白专典型”都解
放了，天真的要亮了。

$ d6 |, F5 `+ @. A: I' k可是，也有人极为不满：“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这样的人不应该提倡，中央领导指
, A4 h' ^8 ~- F示要给这样的白专典型治病，是因为有些人没有如实向中央反映情况。”他们组织
! k5 H0 z& K. n: Y: P9 ^( p部分党员给中央写信，指责反映问题的人美化陈景润，谎报军情，欺骗中央，欺骗
8 o: ]4 w3 ?1 P& y毛主席，说陈景润的成果如何如何没有价值，没有意义。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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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~  R$ m/ M" m! G这天下午，李尚杰接到通知，马上送陈景润去３０９医院住院。李尚杰匆匆到８８
0 |% ]4 f* W* L  W$ L) i& f, X9 e号楼通知陈景润赶紧收拾东西，６点钟有车送他去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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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６点钟，车准时开到楼下，可是小屋里却不见陈景润。在楼道里找，没见他，
在楼下找，也没见他。这时，又接到中央办公厅询问陈景润是否去了医院的电话，
李尚杰急了，发动数学所在家的人都出去寻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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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大街小巷呼唤着陈景润的名字，陈景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着。

附近都找遍了，没见陈景润。所里的老葛，骑自行车来到大钟寺铁路立交桥下，黄
* |6 `7 V) f* V. R昏中，见陈景润穿着那件半长不短的褪了色的蓝棉大衣，头戴着棉帽，帽沿耷拉
6 \* `) O$ _! T6 H* p5 l着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，在桥下踱来踱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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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陈，大家到处在找你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？快回去吧。”老葛大声喊着。

听见老葛的声音，陈景润拔腿就往与数学所相反的方向走。老葛急了，骑车过来拉
住了他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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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回去……”陈景润挣扎着。

无奈老葛身强力壮，他拼命挣扎也没能挣脱掉。老葛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所里打
6 P4 D! L3 Q1 ^0 o了个电话。回头发现，陈景润蹲在地上抽噎着，泪水流了一脸。
5 x( T0 i% Y% `# g# `0 I
, ^/ Z: L* l. z4 A! t  \他嘴里喃喃着：“６３年困难的时候，我将自己省下的粮票捐给大家，运动一来，
* I% J( \0 t7 D- n4 t) E. @说我腐蚀拉拢工人阶级。６６年、６７年，我哪一派都不参加，连话都不敢说，结
果还是被抓进了专政队。……住院要花好多钱，将来运动来了，会怎么样呢？”

老葛这才弄明白，陈景润躲着不愿去住院，是怕来了运动挨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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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r$ W6 x: T0 F3 g9 V; q4 i7 l: U车来了，老葛好说歹说才将陈景润劝上了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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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[7 k( Y2 L' E# l2 g9 j; p( l天已渐渐昏暗起来，小车出城区，沿着一条绿荫如盖的公路向位于黑山扈的解放军
" Y- ?. U/ a( S3 I３０９医院驶去。陈景润做梦也不会想到，几年后，他的命运将与这个医院的一个
7 t% B/ k* \* }6 N4 Y2 P2 ~女人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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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M* {% c6 c8 ~) H& o一路上，陈景润蜷缩在棉大衣里哭丧着脸。命运突如其来的变化，并没有给他带来
激动和喜悦，反而是极度的恐惧和不安。他不知道命运这会儿将他推上峰巅，什么
时候又会将他抛进谷底。多年来，虽然他极力躲在他的数学世界里，但是他却目睹
9 L5 I+ d) F$ t8 O4 v/ ]# W了政治运动的每一次潮起潮落，目睹了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命运的大起大落。熊
+ z% D; e' [+ S庆来先生当年被称为一代宗师，名噪一时，后来却跳楼惨死；华罗庚先生当年多么
春风得意，后来却遭受残酷的迫害。就说他自己吧：６０年代初，在数论研究领域
崭露头角，被院里树为“安、钻、迷”典型，谁知道，文化革命中，“安、钻、
迷”成了他罪不可恕的罪状。他能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世界里游刃有余，却不能
理解这个性格乖戾、常常黑白颠倒的社会。害怕命运的大起大落，他别无所求，只
. q7 B* \3 S- M, h4 A' x1 v求一份能畅游数学世界的安宁。

; i' Q  o. B+ A  f8 x$ @到了医院，进了病房，陈景润润仍不肯住下来，他站在病房中间嘴里嘟囔着：“我
& n) I8 R* h  L3 X" e不住院，要住院，去中关村医院，我不住这里。”
4 [1 }& r1 W$ j  t
送他去的人急了，住院和住哪家医院可是中央有关领导定的，哪能轻易改。他们苦
) J" w3 x/ O" T/ \* z; y苦相劝，无可奈何中，陈景润终于答应住下来。

护士拿来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让他将身上的旧棉大衣换下来，他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
: T4 R) q: C$ P# F' R6 h8 w换：“我就穿这个，这很好的。”

护士为难地说：“这哪成呢，你那衣服太脏，得脱下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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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d4 k  R* i% F" J5 H) a陈景润仍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脱。

与陈景润认识了大半年，李尚杰倒是对他有了些了解，便试探地问：“是大衣里有
什么东西吗？”

' C  ^3 l; B2 Y6 ?陈景润抬头看了他一眼，低下头半天不吭声，最后才嗫嚅着说：“没，没别的，有
9 e% m- t) a! j0 w点钱。”
1 b/ U" X" `# W1 I& F9 z
频繁的政治运动，使陈景润一直缺少安全感，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做着被扫地出门的
6 M7 f0 L  s) u( @准备。所以，虽然当时他每月只有５０多元工资，他却将大部分都存起来，以防不
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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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M& ~. z: M' B% X第二天，李尚杰给他送来了一个保险柜。他将用一层又一层报纸包着的积蓄放进保
  E- F! t1 i# |) `& J0 c险柜才放下心来。他想，如果万一被开除了公职，有这些存款，我还能将研究坚持
: W" x+ n( E* f! V4 K- p! t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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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根据他的病情，医院准备给陈景润配特殊护理。陈景润听说特护是按小时计算
工资，坚决不要。他说：“我的事我自己能做，我不要特护，不然以后批斗的时
/ I0 |9 t; d7 b7 M) D$ ^7 M' H+ d候，罪名就会都扣到我头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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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陈景润在医院住了没几天就吵着要出院，一是在医院医生护士不让他看书，他
  Q0 _" D) M5 h6 v' J' K实在憋不住；二是住在医院里他总是忐忑不安，他对前来探望他的李尚杰说：“我
不能再住下去了，再住要当小病大养的修正主义了，运动来了又要挨批斗的。”
( [& H3 V5 s& ?9 ~( U2 ]$ h
3 |# A* k5 G- c! C% U住了几个月，病情稍稍稳定下来，陈景润又吵着要出院，他对医护人员说：“如果
0 ]1 V' b' v9 h6 `你们再不让我出院，我就自己跑出医院，雷锋不就是自己跑出医院的吗，我要向雷
锋同志学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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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润终于又回到了他那间６平方米的小屋，他又开始了“１＋１”的研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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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国锋发了一顿脾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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毛泽东主席的一个圈，使陈景润成了科学院的热点人物。

# t$ W0 J7 i' m/ Z, n4 X可是，陈景润几乎是怀着怯懦的心情接受人们各种各样的目光。从医院回来后，他
" O5 f& y+ m- B- J6 X2 K# V0 O仍很少走出那间缺少阳光的小屋，仍沉浸在哥德巴赫猜想的苦苦求索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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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，小屋外面正风卷云涌。已进行了八年的文化大革命，不但扫荡了“走资
派”、“牛鬼蛇神”，也扫荡了文化，扫荡了科学，扫荡了经济。文化园地一片荒
3 D* E: b( C3 Y# n) v6 x芜，科学殿堂断壁残垣，经济命脉气息奄奄。中国到底向何处去？这是亿万人压在
心底的疑惑和呼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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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y0 k2 a5 ~% H0 X% A& c% p; [7 L１９７４年底，中共中央决定１９７５年１月召开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。出乎
意料的是，陈景润，这个一直戴着“白专”帽子的科技工作者也被列上了人大代表
的名单，更出乎意料的是，提名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竟是国务院总理周恩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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酝酿代表名单时，重病缠身的周恩来正在南方广州，他专门打电话给有关部门，提
议陈景润当四届全国人大代表。

周恩来极富远见卓识，“文革”动乱已８年之久，整个科技界都瘫痪了，肯定陈景
% e5 ], W1 Q8 E# x1 a润不懈的科学攻关精神，等于在滚滚寒流中呼唤万木争荣的春天，树起陈景润便是
树起一面耀眼的旗帜：科学落后的中国，需要千千万万的陈景润。

/ H, Z1 c4 Y6 F- O; C- _( |+ U周恩来也许没有想到，他的提议竟遭到了激烈的抵制。

4 I5 L1 o3 S- x" h% ?有关方面通知科学院，尽快填写上报推荐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材料。

通知传达到数学所后，数学所掀起轩然大波。所党委召开党委会集体讨论陈景润当
人大代表的事，意见竟然一边倒：陈景润是白专典型，白专典型怎么能当全国人大
; j$ m9 f. U6 i' U代表！我们这里比陈景润优秀的人多的是，为什么要让他当人大代表？还有人痛心
& [$ {' N8 Y/ ?" M" g4 w- g% g( ]疾首地说：“就是把刀子搁在我脖子上，我也不承认陈景润是又红又专的人。”

结果，数学所党委会上，大家一致不同意让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* `) @" y5 `  ^! m7 @' N) J
2 G& O2 Y' w& _  n- x. \8 d会后，他们写了一个专题报告，如实地反映了党委的“一致意见”，认为陈景润不
适合当全国人大代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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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D. A9 K. {  X; t这一切，陈景润浑然不知。他还是那样没日没夜地钻研着哥德巴赫猜想。虽然离
“１＋１”只有一步之遥了，可是这一步，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一步。要跨越这一
8 V5 [- w$ |: w8 I步，他不但要拼尽心智，也许还要拼出生命。
5 ?3 ~* A% u# r0 |: u, j" R3 }: A
: N3 Z, v( Y# A3 L小屋外，陈景润能不能当全国人大代表引起的轩然大波，并没有平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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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x$ Q3 @; v8 }. a一天上午，院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。电话是从中南海打来的，
通知院党委书记和数学所党委书记立即去中南海面见华国锋。

到了中南海，他们被直接领进华国锋的办公室。华国锋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，见他
们进来，满脸怒气地指着他们说：“你们连总理的指示都不办，你们还听谁
的？……陈景润当人大代表的事，你们同意得办，不同意也得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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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P2 [8 J0 I! T+ l' g就在这时，陈景润病情再次加重，又被送进３０９医院。

一天，陈景润正躺在病床上输液，所里来人通知他，他被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
+ d( i, \9 T' F$ y, b# c. ]代表，并告诉他，这是周总理亲自提议的。这个消息对于陈景润来说太突然太意外
. M* H0 F- i# L. h9 b7 F7 H了，多年来，他除了参加“批判会”、“斗争会”，几乎没有参加过别的会议，当
人民代表，与中央领导一起议论国家大事，更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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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安地说：“为什么选我，我哪里配得上……”
5 D3 g2 e+ A' u/ N" b  b3 ?; c5 H- o+ Y
7 S) h: G# u; e( y: V% g5 [/ Z１９７５年１月，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。

大病初愈的陈景润就要去参加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会了。一大早他就开始准备开
会要带的东西，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大提包，将数学书放在最底层，盖上换
- U; G5 Y) P$ _洗衣物，然后将病房里的报纸收拾在一起，放进脸盆，在报纸上放上一本《毛泽东
' g; |$ j4 ]( _9 Q0 _" B- b  O选集》。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所里送他去前门饭店开会的车子。
5 S; N. N1 ]+ |4 f( j: _! o( u
- o: `6 V  O" t4 [3 H( Q来送陈景润去开会的是李尚杰，见陈景润将那个破旧的大提包塞得鼓鼓囊囊的，他
笑了，说：“在那里开会，用不着带脸盆。”

: S7 H/ o4 R0 C0 P; M“要的，要的。”陈景润固执地要将那个上面放着《毛泽东选集》的脸盆带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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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H  e; Z4 Q* y7 D4 q' C, T“白专典型”他当怕了，去开会的陈景润多了个心眼，他将数学书藏在下面，将报
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放在最醒目的地方，他将自己包装成关心政治的形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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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到前门饭店，负责大会接待的工作人员见他双手端着脸盆，笑了，说：“饭店里
& u6 z6 z! ~( q$ }2 b( Q9 A有洗浴设备，不需用脸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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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S# B9 t% G; a) S“要的，要的……”他仍固执地双手端着脸盆进了房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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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Y7 e5 D2 i. [8 o  w, p其实，陈景润要的是脸盆里的报纸和《毛泽东选集》，要的是别人眼里的“突出政
治”，但他真正要的却是藏在大提包底层的那摞数学书。

陈景润没有被安排在中科院所属的中直机关代表团，也不在他的老家福建代表团，
/ q: D. F3 U' M1 Q而是被安排在与他毫无瓜葛的天津代表团。而且他还意外地发现，周总理也在这个
8 u. L3 \8 q! v% c代表团，并且跟他编在一个小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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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，这一切都是周总理亲自安排的。提议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受到抵制，使周
恩来更清楚地看到了陈景润的处境，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跟陈景润一样命运的知识分
子的处境。他指示会议筹备组将陈景润编入天津代表团跟他在一起，这无疑是对陈
; E& Z6 v5 y$ u4 q: i( H景润最有力的保护。

( K6 Q1 i( D& b1 H- r这次大会，是一个令人激动和振奋的大会。周总理在会上作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
) Q: x. d: `. j' O* B中国的工作报告；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消声匿迹的邓小平，又重返政治舞台，出任国
: m( i" ^' L2 S8 k- X8 i# X5 O务院副总理；“科学研究”、“发展技术”这些久违的词语又走进了大会工作报
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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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切，带来了一股春天的气息。人们想，也许这场旷日持久的革命快收场了。

会议几乎每个晚上都安排有活动，不是看电影就是看革命样板戏。陈景润一次也没
去，等别人都走了，他便拿出藏在提包底层的书，看书，演算。一听到外面汽车响
" y) N% ?$ G8 _, O了，他就赶快藏起书。到了深夜，等同房间的代表睡着了，他悄悄起床，蹑手蹑脚
进到卫生间，将门反锁上，盖上盖子的马桶便成了他的临时办公桌，他几乎每天晚
* e$ {! N0 h* ~' y7 E& C' g$ v8 e上都在里面呆到凌晨。

1 [' f7 D! Z5 U2 n$ A一天下午，是代表团分组讨论。大家刚坐好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陈景润的视线。
陈景润抬了抬眼镜仔细一看，是周总理！身穿银灰色中山装的周总理走过来，笑容
% d) J- E5 g0 l满面地坐在大家中间。总理亲切地与大家交谈着，幽默的语言、爽朗的笑声感染了
  i$ |* Z4 e4 ?- ~, Y. r4 t7 u他身边所有的人。陈景润有许多话想对总理说，却不敢挤上前去，他坐在一边幸福
地看着，听着，笑着。

' e+ e1 y# G% f  i突然，陈景润看见总理站起来，微笑着朝他走过来。血，直往他脑门上涌，他不知
. Z  }& q$ f. [' k+ Q所措地站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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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理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，口吻象一位和气的兄长：“陈景润同志，你还要学好外
文，将来我们国家总是要同英、美、日本等资本主义国家往来的。”

陈景润一个劲地点头，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。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，周总
( q$ m2 R  f: E& t2 E0 W2 A理的这番叮嘱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和鼓励。

) i& x7 z3 Q( ~5 t% t" {周总理的话象雨露一样滋润了陈景润干涸的心，从人大会上回来后，他逢人就说：
! T5 F- T* k6 e+ o“总理让我学外文，党让我搞科研。”说着，说着，便淌下泪来。

: P1 Y& k0 ^0 D陈景润没有想到，他这个一心只想沉浸在数学世界的人会卷进政治旋涡，会成为一
些人手中的政治筹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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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s+ [9 @4 j5 r7 ?$ w一天，迟群突然造访陈景润的小屋，一番“亲切慰问”后，让陈景润站出来揭发华
! M8 x$ a4 P4 i3 i; [: o罗庚盗窃他的成果。原来，华罗庚在中文修订版《堆垒素数论》中引入了陈景润对
“他利问题”的研究成果，但是华先生已在该书“前言”中说明，并向陈景润等有
* \/ ~: v/ a1 U% k1 M: Q关研究人员致谢。这本是一件清清楚楚、众所皆知的事情，可是别有用心的人，却
想利用它做炮弹打击他们的眼中钉华罗庚。

陈景润没有上当，他用回避的方式进行了拒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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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青的批示却险恶地将陈景润推上了风口浪尖：“谁反对陈景润谁就是汉奸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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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y' H2 C0 n. q- G9 t6 w$ F5 {陈景润的处境变得非常微妙。

9 Z- n1 g: }/ }' u6 E陈景润住的８８号楼是一幢五层的筒子楼，里面不但住着单身汉，也住着已经生儿
% d) B$ j/ e" _; C7 }  Q育女的住户，每层楼道都塞满了蜂窝煤炉、锅碗瓢盏，不但拥挤嘈杂，而且空气污
浊。一位中央领导指示，要中科院给陈景润解决一间房子，让他搬出那间６平方米
的锅炉房。

( W) x7 F3 {$ X5 J4 f, x/ o　　数学所腾出了一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却提出要按４个床铺收房租，一个床铺
) L" U  t+ n; H, y7 ]$ N/ ]' J/ O( a! Y８角钱，每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

陈景润没有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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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人郁闷却又不知所措的日子又过了一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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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k1 g2 D5 }5 h) F+ `3 G2 }１９７５年春天，主持国务院日常工作的邓小平，提出“安定团结”和“整顿工
: `7 I5 w; \% J- n. ]0 P! k% j作”的治国方针。７月初，胡耀邦受命到中科院主持整顿工作，给被称为“重灾
. V( b! |; H! a+ Y8 j" v区”的科学院带来了新的生机。
: E9 e% P! r; g6 [
9 n( X( Y' k$ B) a! q& K: P) R一天下午，胡耀邦来到８８号楼。他穿过挤满各种杂物的幽黑的过道，走进陈景润
5 U3 b# A7 W. B9 [7 r的蜗居。小屋逼仄闷热，一股混杂着油烟、尿臊的难闻气味从敞开的门外扑进来，
# X. L* L! V% L, D' R小孩的哭叫声、大人的呵斥声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，也从门外扑进来。小屋被各种
' a! u: ]) \$ g; _3 Y噪声笼罩着，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。

胡耀邦皱紧了眉头。回到院办公楼，他问有关领导为什么还让陈景润住在那样的环
境里，为什么不给他换间房子。

对方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本来已经给他换了间１６平方米的房子，可是他不愿搬。”

1 o% C: X  G1 B6 ~/ a. s% a“为什么？”胡耀邦问。

; ?; T: A0 ~8 y' I2 d- t“他不愿多交房租。”
& G# J/ @" V9 a, }# q- D* G- R
% K4 X' v! O" t( H+ o: v“要交多少？”

. C% W6 c8 T$ D/ n" O2 L8 u- X: [. X“按４个床铺收，一个月得交３.２元。”
* Z9 X  V& A. k; a: f5 B6 I
胡耀邦听了，恼怒地说：“你们怎么这么斤斤计较，这么小气？不要他的钱不就完
9 @/ ~8 g+ A1 f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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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，说，要正确对待知识分子，他们是国家的宝贵财
7 |& S# u6 N; W; l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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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历了近１０年文化大革命的中科院，仍被左的思潮笼罩着。有掀波推浪的人，有
+ i5 ?7 Z3 U+ t/ |6 ?别有用心的人，有不学无术专作嘶鸣的人，也有真诚地干着蠢事的人。胡耀邦曾在
科学院讲过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：古代的巴比伦人想去探求天上的秘密，他们决心
4 f8 D" \( u# Z+ V- _3 ^, q) M建造一座通天塔。这件事被上帝知道了，他大为恼怒，便挑起各种各样的矛盾，令
这些梦想上天的人内部不和，在如何建造通天塔的问题上争吵不休，结果，修通天
塔的事就成了泡影。他讲这个故事的意思不言而喻——那个愚弄巴比伦人的上帝仍
然存在。

4 g' L1 ?. }( |! O+ L9 l5 S不久，胡耀邦在向邓小平汇报科学院的工作时，说至今还有人认为陈景润是白专典
型。邓小平听了愤怒地说：“什么白专典型，总比把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强。”他还
感叹地说：“中国要是有一千个陈景润就不得了，对他应爱护、赞扬。”
# p8 n0 I1 C+ `; o, X! m1 Q) B
+ s, x' n6 v1 Y5 J  H6 E$ Z自从胡耀邦去小屋看过陈景润后，所里又张罗着要给陈景润搬家。

) c9 X. }7 y# ^' e一天，踏着秋风扫下的枯叶，李尚杰带着几个人去帮陈景润搬家。事先得到消息的
陈景润苦着脸坐在床上，见李尚杰他们来了，他说：“我不搬，我就住在这里，要
  k2 O) R* [7 n- {1 D搬，我就跑走！”

李尚杰劝他说：“领导上给你搬家是关心你，是为了改善你的工作和生活环境。你
先搬过去，有什么不习惯的以后再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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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陈景润仍不愿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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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尚杰见劝说不行，准备回去请示领导，临走时嘱咐他说：“无论怎样，你不能跑
走，那算怎么回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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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\. u9 l- N$ u0 y+ `李尚杰回到所里请示领导，领导意见一定要搬。

李尚杰叮嘱前去搬家的人说：“搬的过程要细心，不要把他的文稿、书籍弄乱了弄
+ D, P1 u1 x2 q0 l3 R丢了，一片纸也别给丢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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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走进小屋，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就七手八脚地将床抬出来了。陈景润追出
门外带着哭音喊着：“我不搬家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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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x* u  @6 C8 J5 S* ~见他们抬起床就要走，他扑上去，用胳膊紧紧抱住床头，哭喊着：“我不搬家，我
不搬家……。”泪水顺着他瘦削苍白的脸颊流下来。

李尚杰见陈景润抱住床头死不松手，知道这家是搬不成了，叹了一口气对大家说：
“算了，今天就不给他搬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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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X2 o% s  d5 l3 X) E; H在场的人中，有人指着陈景润的鼻子数落他说：“领导这么关心你，给你大房子，
你不去住，真是狗坐轿子，不识抬举。”

; E8 Q) S7 M9 a* e7 v, F* |% Y$ @, }劝说也好，数落也好，陈景润就是抱住床头不让搬。连李尚杰也不明白，他为什么
会如此固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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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s4 Q; a5 o4 D( O5 m- e/ v. i1 H3 V$ Q当天晚上，陈景润来到了李尚杰家。没等他开口，李尚杰就不满地说：“让你搬
家，你为什么不搬？你这不是让大家为难吗。”

陈景润满脸忧愁地说：“谢谢李书记，谢谢李书记，我不是不相信胡耀邦同志，可
是今天在台上，谁知明天又会是怎么样呢！今天给我分大房间，明天可能又有人来
收走，不要说我，老专家吴文俊、熊庆来、张宗燧不都被从大房子里赶出来了吗！
* v# b) M1 @; W4 Q5 h他们赶出大房子，总算还有小房子可住，可我今天搬进了大房间，明天再给赶出
来，就连这６平方米的小屋也没有了，我可怎么工作呀。……李书记，你去帮我跟
# U4 W- Y  g! i& n7 ^( \7 M领导说说，就说，陈景润说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他再搬。”

( M$ @: ?! ?5 N& ?  G4 Q陈景润在此时此景说的这句话，几年后一再出现在宣传他的文章里，文章云：中科
3 v) o- \, b9 n1 M院给陈景润分了大房子，可是他坚持不肯去住，他说，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，我再
8 |1 c% ^; a6 n! D. U' M3 @搬。

这天晚上，陈景润向李尚杰推心置腹谈了心里话后，又接着说：“不要说上边的领
导，就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过一段时间，还在不在五学科当书记。”
: F$ ^0 E& b3 v4 q. @- H
# T0 @0 x9 C7 l' O此话不幸真被陈景润言中。

７６年元旦后的一个凌晨，陈景润又准时打开收音机收听外语广播。一个浑厚的男
2 ^, G3 k" A+ c- _* g  f+ h中音正在播送《人民日报》元旦社论，听着听着，陈景润惊愕地张大了嘴巴。社论
说：“……最近，教育战线那种刮右倾翻案风的奇谈怪论，就是代表资产阶级反对
无产阶级的修正主义路线的突出表现，这再一次证明，社会主义社会的阶级斗争是
长期的、曲折的、有时是很激烈的……”

, q# d6 A8 c% U9 G$ L“四人帮”发动了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，邓小平又一次被革职下台，在中科院工
作的胡耀邦也受到冲击。左的思潮又卷土重来，当初给陈景润戴上白专帽子的人又
开始趾高气扬。科学院的墙上又刷满了批邓，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字报。陈景润心
里暗暗庆幸自己的谨慎，如果当初搬了家，没准儿这次会被扫地出门。

( J2 U; y/ \* M' h, f9 h; I1 o$ f( B陈景润不知道反击右倾翻案风为何物，也没兴趣去弄懂它。但是他坚守着一个原
- j/ s$ Y  S6 x6 P) ]则：没见过的事不乱讲，没根据的事不乱猜，任何场合都少讲话，实在要讲，就讲
实事求是的话。

9 _2 o4 @6 E4 Y+ Q' N多年的政治运动使他变得极为谨慎、极为敏感。这天，大姐瑞珍带着儿子来看他，
: r+ q3 h$ K, x  l/ ?* G姐弟俩多年没见，陈景润非常高兴，请他们在小饭馆里吃了一顿饭。送走他们后，
6 m1 k" T9 Z$ p% Y6 T$ G' |陈景润马上主动到支部书记李尚杰家向他汇报：“今天我大姐和外甥来看我了，外
  S: v% \( x$ |3 R5 m% k7 i甥到北京读书，他们是顺路来看我的，我请他们吃了一顿饭。”

虽然陈景润不关心政治，甚至躲避着政治，但是他心里却有一杆衡量是非的秤。一
5 z0 T) Y2 V# ~- d: {天，有人来找陈景润：“科学院要召开大会，揭发、批判科技界的右倾翻案风，会
上安排你发言。”　　

“我？”陈景润吃惊地问。
* f& }) U" e5 e$ |
/ H, p; W' ^$ g% @3 M  R# o来人点点头说：“你要结合自己的实际讲，讲你是怎样受了党内走资派的毒害，逐
9 {  S5 m  Q9 h! t6 q4 }渐走上白专道路的。”
! C! I$ p, a( P+ \  D
陈景润心里暗暗叫苦，如果说钻研业务是走白专道路，那是我自找的，跟党内走资
+ c" i) z+ _/ v* c; b( K派有什么关系，怎么能把帐算到他们头上。再说，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就没听过的事
怎么能讲。

7 {6 c$ t! G0 z5 w/ a0 t% s* I中科院召开批邓、反击右倾翻案风大会那天，陈景润没有去。
- b' D* e/ R& g, F, d' l

! \0 d& E2 H' O/ D* T* {他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；他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灵，不让其
! V: v: E% W" a' V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最终他却身不由己——“正直的人成为政治的人”。
9 e0 W' b- x7 Q4 [* ^
徐迟写了一篇《哥德巴赫猜想》

% ~' M# V( f8 D* {# X１９７７年１０月，《人民文学》杂志社得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，党中央决定召
$ C, J  U4 {7 J" k/ U. }; s) i- N开全国科学大会，这预示着科学的春天就要来临了。

《人民文学》决定组织一篇写科学家的报告文学。

- t! C) h( g+ Q6 _  P写谁呢？编辑部展开了讨论。
3 P* c' n) h+ m$ P, C" s  S
! Q+ g7 O" w6 k1 H6 k, o有人说起一个民间流传的故事，说７０年代初，有个外国代表团来华访问，访问期
间，代表团中有人提出要见中国大数学家陈景润，说他将一个世界著名的数学难题
7 q' [! U$ x( v1 c# P6 Z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的研究推进到了“１＋２”。
& m4 D3 ?# Y$ z" n$ C# A, @
5 d: e) o- i4 Y! A" C负责接待的人听了，心里暗想：“１＋２”不就等于３吗，这是什么数学难题？而
9 G( C, a9 b/ W3 O4 [1 M且也没听说中国有叫陈景润的大数学家。

他虽然心里这么想，但是怕闹笑话，却不敢说出来，便通过有关方面寻找陈景润。
后来总算在中科院找到了，可是谁也不知道陈景润取得了这个了不起的成果，反而
6 W' X3 h$ x% Y$ z听到了许多说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笑话，说他常常一连几天将自己关在一间小屋里看
7 H) t5 o4 P8 \5 J; W书演算，一日三餐吃的是窝窝头蘸酱油。说他是个与正常人思维不一样的怪人，除
了搞研究，什么都不关心，４０多岁了还孑然一身。

那位错将哥德巴赫的“１＋２”误认为小学课本上的“１＋２”的人这才明白自己
真的弄错了，这才知道各国数学家已被这道难题困扰了２００多年，陈景润取得的
1 u6 y" B5 b  y这一成果居世界领先水平。
9 m/ h" G8 v* X+ [6 s, Y! \, U
: f5 t1 V  v& K- A1 d# b听了这个故事，大家觉得，陈景润虽然是个怪人，但是，他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
$ Y; t* ~) S; ~! Q* U6 A3 B( W6 i% w代里，冒着风险，埋头潜心于科学研究，并取得了如此重大的成果，非常了不起，
0 ]9 v3 x% l  @( `) p6 Z  F应该写他。

! D/ L  L1 o2 ?$ b- o7 {: k请谁来写他呢？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徐迟。
1 f8 E2 y  y0 g* Y7 _# ~
( X( k0 B1 e7 {8 b7 K徐迟是位诗人，早年参加革命，写下了许多激情澎拜的诗歌。在延安，毛泽东曾亲
$ I( X) _) @- N8 b! y2 i- v笔给他题写“诗言志”。但是徐迟最有影响的作品，却是描写一位敦煌艺术家的报
告文学《祁连山下》，巧的是，这篇颇有影响的报告文学当年也是发表在《人民文
& S% n6 d/ y- e6 @2 X学》杂志上。徐迟还写了许多写知识分子的报告文学和特写，他的文笔细腻而又富
有激情。文化大革命中，徐迟似乎消失了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的文章了。
7 `7 u( i1 V, q2 L
, S- f% \+ Z( w9 j１１月初，当时主持《人民文学》工作的周明挂长途电话到武汉寻找徐迟。费尽周
折，他终于从电话里听到了久违了的他熟悉的声音。
) s: X( x; B/ F! a# ^
# w6 r3 B7 f$ g4 w1 v4 t　　徐迟听说邀请他去北京写报告文学，很高兴，这位热情的歌者，觉得终于又有
机会提笔写文章了。但是听说是写数学家陈景润，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，说了一
句“试试看”。
! \" r) X$ g+ _4 Y" l
% t3 i/ u& N, u7 ], I0 Q/ b几天后，徐迟风尘仆仆赶到北京。他先拜访了几位科技界的老朋友。听说他是来写
* V$ M% d6 d  v- t& r7 s陈景润的，大家好心地劝他换个题目，认为陈景润是个是非之人，也是一个一直有
- t( ?' E  |+ M1 S& v* q争议的人物，劝他别惹这个麻烦。
( q2 y8 ?9 R% i7 c% K- @# s# `
. ]1 ]" P1 k- z& t徐迟去看望姐夫伍修权将军，向他谈起写陈景润的事。伍修权说他看过一份报告陈
景润取得重大研究成果的内部资料，他说“‘陈氏定理’很了不起，应该写。”

这时，周明正与中国科学院联系采访事宜，听说《人民文学》要写陈景润，一人跟
他说：“我们科学院好样的、有贡献的科学家多的是，为什么你们偏偏选中他呢！
4 o5 D8 ]2 ]; U  m0 k换一个人好不好？”
, R6 A7 t8 R3 x0 L1 p, c
! d& @: h7 |/ }7 I/ V/ N0 }6 ~周明说：“我们就想写他。”

9 S! F' V+ r6 B( T周明碰了钉子后，设法直接找到了当时任中科院院长的方毅，汇报了《人民文学》
/ y- o" w8 V; ]5 U" k" O杂志想采写陈景润的想法。方毅表示支持，说：“我们要是多点陈景润这样的科学
$ P1 s9 [& V3 f0 I' U; f家就好了。”

% B3 e  g: e# ~1 x6 D% Z徐迟答应写陈景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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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北风凛列的冬日，周明陪同徐迟来到了位于北京西郊中关村的中国科学院数学
1 f" x8 k3 a4 D# q# }研究所。接待他们的是数学所五学科党支部书记李尚杰。

# ~; ]3 D) M) E! [3 M$ o/ P李尚杰向他们简单介绍了陈景润的情况后就出去了。不一会，他带进来一个陌生的
& e$ f0 j- P9 h1 g. w: @! U中年人，个头儿不高，身着一套蓝布棉制服，戴着一副老式近视眼睛，他心不在
焉、恍恍惚惚的神情，让人感觉到，他似乎不是生活在人群之间，而是游离在这个
4 m7 Y& ?7 }7 A7 ~( B) ^) {5 ?世界之外。

! X/ B3 {- I8 ?( T" T8 t李尚杰连忙介绍说：“这就是陈景润，小陈。”

陈景润忙走过来跟他们握了握手。

周明说：“我们这次特地约请徐迟同志来采访你如何攻克‘哥德巴赫猜想’难关，
% o% b5 {; w2 T攀登科学高峰事迹的报告文学。”
: Y9 S* o! B) t6 U. K
( L1 |1 w& n* E陈景润转身又握住徐迟的手说：“我中学时代读过你的诗，徐老你可别写我，我没
2 G) i  y/ Y3 I什么好写的，你写写工农兵吧，写写老一辈科学家吧。”
1 U. }& x8 v0 K  s6 F1 b* W0 b
4 x$ w- a5 K: h4 M) n6 K' n徐迟笑着说：“你的‘哥德巴赫猜想’工作做得很漂亮，应该写你，你为国家作出
) a, @7 b, P" K; a了贡献。”
; ?; ]  T: A* P4 j
$ _/ B% M* V8 k. T1 J+ ^3 V“我没做什么贡献，应该的，是应该的……”陈景润拘谨不安地说。
3 q8 {( Q4 ], T/ g# Q
徐迟笑了，告诉他说：“我来看看你，不是写你，我是来写科学界的，来写‘四个
现代化’的，你放心好了。”
0 U* A5 Z) W7 s! p9 }0 x' i4 g
- p+ ]/ {3 ]& N# f: L4 X$ Z! N陈景润也笑了，说：“那好，那好，我一定给你提供材料。”

% ?+ g/ _  ]: I+ ]8 l3 z于是他们随意交谈起来。徐迟问他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进展如何。陈景润回答说
1 S. z) \, m* i到了最后阶段，但也是难度最大的阶段。他说他看到叶剑英元帅最近发表的《攻
; \9 ]; ?" r! C关》一诗后，很受鼓舞。说着，便顺口背诵出来：“攻城不怕坚，攻书莫畏难。科
学有险阻，苦战能过关。”吟毕，他激昂地说：“我要继续苦战，努力攻关，攀登
( Q. q" {& A* v' }& W科学高峰。”他们听他讲话，几乎都是严密的报上字儿话。

( _  m  N/ l  v& c2 R+ i徐迟动情地悄声对周明说：“周明，他多可爱。我爱上他了，就写他了。”

' x" |1 v% Q8 i于是，当天晚上，徐迟住进中关村科学院招待所，周明返回城里，直奔东总布胡同
《人民文学》主编张光年的家，讲述了他们与陈景润接触的所见所闻所感。张光年
! @4 w2 ?0 }# F9 B5 F0 k听了说：“好哇，就写出陈景润！不要动摇。……这样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不可以进
入文学画廊？！你转告徐迟同志，我相信这个人物，他会写出一篇精彩的报告文
学，明年１月号《人民文学》上发表。就这么定了。”

徐迟投入了紧张的采访。他先后采访了许多著名的数学家，其中有陈景润的老师，
& q' ^8 V- \  W/ w8 ?5 V有陈景润的同学和同事。有说他好的，也有对他有看法的，还有对他嗤之以鼻的。
2 S5 @. k+ k+ L& T0 A徐迟什么意见都听什么意见都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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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]- S' r0 d2 i3 D4 g一天，徐迟在食堂吃饭，一位女同志知道他是作家，是来写陈景润的，就直言劝告
5 Z7 W  Y1 W) I/ V说：“别写陈景润。科学院、数学所，优秀的科学家多的是，干嘛非要写陈景润！
你会惹麻烦的。写写我们所的杨乐、张广厚也好呀。”

徐迟意想不到地发现，陈景润身陷在一个充满了激烈尖锐矛盾的环境里。那些不喜
欢他排挤他的人，那些总在他身上找毛病想将他永远踩在脚下的人，并不是因为个
1 S' g: J' k9 y人恩怨。因为，这个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善良的人，谁也没有得罪，他谁也不敢得
罪。他只不过是这场激烈的政治斗争中，一些人打鬼借助钟馗的牺牲品。当然也有
一些腹中空空专作嘶鸣的人恶意的嫉妒。

听说华罗庚先生离开数学所时就曾伤心地说过：“以后我再不进数学所的大门。”
因为他的学生几乎没有一个人逃脱过挨整的命运。

于是，徐迟理解了陈景润神经质般的敏感，理解了他说的为什么几乎都是严密的报
) O0 Q3 d' F3 D2 s纸上的字儿话。

6 }# |, K- D5 C' f. X" S为了了解数论这门艰深的科学，徐迟看了许多书，还苦苦地“啃”了好几遍陈景润
的学术论文，虽然生涩难懂，终于也略知了一二。
4 I% d% }& b  m- A2 T: \
数学不懂，但数学家是可以读懂的。为了读懂这位数学家，徐迟去了陈景润经常出
没的图书馆，去了他的办公室，跟他一起去食堂排队买饭，去看了“文革”中陈景
1 g% {$ m. U! c2 k润被毒打而滚下的楼梯，看了他绝望中跳楼自杀的那个黑洞洞的窗口。他还约请最
. X5 C$ j2 b4 q3 L4 }3 \了解陈景润的李尚杰晚上去他住的招待所谈“小陈的故事”。

6 i0 D6 y/ }7 v3 t' d每天天黑下来，徐迟就为李尚杰泡好一杯茶，等候着他。老李来了后，俩人隔着一
. N! o& Z) e) G张茶几边喝边聊，李尚杰讲陈景润钻研科学的痴迷，讲他为人处事的轶闻趣事，也
聊围绕着他发生的是是非非。
# h; J9 _3 S! ~3 G9 H: @
他们就这样聊了几个晚上。一天，徐迟提出要去陈景润的小屋看看，周明听说了，
也要一起去。李尚杰却为难了，他说陈景润从来不让人进他那间小屋，他每次进了
( z% y2 R! `  S; ^0 I$ q# p门就赶紧反锁起来，一般是敲不开门的。

见徐迟和周明坚持要去，李尚杰说：“我倒是进去过，你们要进去得另想办法，搞
! b6 n+ V- b# a. H$ \0 A& J) E点‘阴谋诡计’……”
3 h* x( X, `7 m4 Q' p2 Z
他们三人一行来到８８号楼。李尚杰先到小屋门口，他敲了敲门，里面没有回音。
他又敲了敲，才听到陈景润在里面问：“谁呀？”

+ `6 h5 Z. N* ~# ]3 ?' j“是我，李尚杰。”
8 m) x2 |1 v) ~) }8 g" b. g  Z
/ x% h: a8 i9 A! F7 y+ H/ h' _“李书记，你等等，我马上给你开门。”

过了好几分钟，小屋的门才开了一条缝，见只有李书记一个人，陈景润开了门。李
尚杰进去了。
* L3 f: k* U0 Q
徐迟和周明在门外站了十几分钟后，也敲响了小屋的门。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，
李尚杰就走过去将门打开了。见是徐迟和周明，陈景润冲过去本能地想关上门，可
是徐迟和周明已经迅速挤进来了。
5 C2 D" p" L6 w* j7 S
陈景润只好不好意思地说：“请坐，请坐。”
! z! h: D# j5 p% p
这哪里能坐呀。他们环顾四周，小小斗室里，一张单人床，一张两屉桌和一把椅
子。墙角放一麻袋，麻袋里装的全是他算题的废纸和换洗的脏衣服。小桌上除了中
间常用的一小块地方空着，其余都堆满了书籍和杂志。他其实不常用桌子，看书、
* P5 H& D( A0 ^演算仍习惯将床上的褥子撩起，坐个小板凳趴在床上。
7 z$ w7 m0 Y' \- [/ Q+ I- H( b
几天后，徐迟带着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初稿，与周明一起来到李尚杰的
$ j$ V1 y5 {% {9 o2 |* h家。李尚杰感冒发烧正躺在床上，徐迟说：“你就别起来了，我将稿子念给你听，
请你提修改意见。”

, |% Q" o8 f+ l" `于是，徐迟充满激情地朗读起了这篇报告文学，读到动情处，他眼里闪动着晶莹的
: }: E5 U; D: Z; |; C' x' Z泪水。

李尚杰没有提出别的修改意见，只是要求里面不要出现自己的名字，于是文中出现
. T$ ^1 x+ J( `& V; O李尚杰的地方全都改成了“李书记”。“李书记”在这篇报告文学中成了一个意味
# O2 q# R5 d1 `0 W0 Z! b深长的符号。

, B5 P: A# D& F) G2 Z) e* X4 |4 t《人民文学》１９７８年１月号，发表了徐迟的长篇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。
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了这篇报告文学。《工人日
报》、《中国青年报》、《文汇报》，以及各省市报纸、电台争相转载转播《哥德
  h0 t: q& o. w+ L* m6 L. |巴赫猜想》。

陈景润象一颗耀眼的新星突然出现在中国的上空。从１０年动乱中走过来的中国人
9 W& P& d$ Q) D- f% N( {( U7 U4 k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，人们难以相信，这样一个瘦弱的书生，他如何逃过了那一
6 o( J' b+ |- }场又一场风刀霜剑？他如何能忍受漫漫长途中的孤独和寂寞？

/ Z1 J3 V0 s# ]1 Q8 d登载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杂志、报纸一时洛阳纸贵，人们纷纷传阅读着这位
传奇人物的事迹，有的人甚至工工整整地将全文抄写下来，珍藏起来。陈景润成为
" M1 w+ o" d' ?! O8 T. ^# p$ r5 g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，“哥德巴赫猜想”，这个陌生而又拗口的数学问题成为妇孺
皆知，使用频率最高的词。
, }" T& o) P, U5 |0 w5 Z
1 Q  R1 z8 Z7 `9 N+ n) D中国大地刮起了“陈景润旋风”，陈景润成为科学与献身的代名词，成为改革开放
之初，鼓舞人们迈步新长征的精神动力。科学家一夜之间成为最时髦的职业，“学
好数理化，走遍天下都不怕”，又重新挂在人们的嘴边。青年们义无反顾地走上了
* G. {' L4 r" h! e7 t追求科学的道路。
  Q8 y; I# I, V/ A, o7 U6 q2 n
6 y& @- q8 ~8 c有人说，在那个年代里，陈景润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，他广泛久远的影响已远远超
出了学术领域。他影响了一代人和一个时代。
) h$ g! i5 p& ^# Q; z
２月１７日，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同时转载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这天，陈
- l# {+ p& G+ K$ L" x景润在天津。他是应天津市科协的邀请前来做报告的，陪他一同去的有李尚杰。

. }& q" \% Z) z作完报告，他们准备中午回北京，走到一家邮局前，见里面人头攒动，许多人在争
相购买当天的报纸。他们想挤过去看个究竟，这才知道大家争相一睹为快的是《哥
德巴赫猜想》。陈景润赶快从人群里退出来，一边走一边连声说：“这样不好，这
. m( N4 f  j; u5 H样不好……”

这股愈刮愈烈的“陈景润旋风”不仅席卷中国大地，而且飘洋过海，在西半球引起
" S# X; Q7 C3 D  ?1 Q6 h& e0 T关注。
% K* h& x/ }3 q! W
, D( X, N/ C1 \$ l- ]英国路透社发表评论文章：有一名中国数学家，在中国已被提高到民族英雄的地
位。报纸上对陈景润的报道，将使西方电影明星和政治家感到妒忌。……关于他身
世的报道，不仅可以使人了解中国人心目中的人情味是什么，而且展示了中国的科
学在文化革命时代以后的大转变。……
7 \  u: _; V8 v) U& |
9 n( Z1 ]3 L  d' f, r* E信件象雪片般飞来，每天都有几百封、近千封上面写着“陈景润同志亲收”的信件
8 U' j0 o( E' N, |# U) Q  X送到陈景润手里。他们向他表达着心中的崇拜和敬仰，诉说着学习科学的渴望。
. W* U7 X, @* C! E7 H' m8 k
也有人拿着登有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报纸，千里迢迢来北京找陈景润，要做他的学
4 O9 c: i$ s& f* c/ G" o7 A" e+ W生。
7 n8 D+ B: N* p1 A+ q. m) ~$ I
但是也有人投书《中国青年报》和《中国青年》杂志，发出疑问：陈景润算不算又
红又专的典型？宣传陈景润会不会使青年钻研业务不问政治，走偏方向？

* z! }$ P, G4 G' S《中国青年报》发表了《为了四化要又红又专——从陈景润谈起》的评论员文章。
指出，陈景润为了发展祖国的科学事业，不畏艰难困苦，顽强坚持攻关，这就是
红。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开展了“在青年中可不可以提倡学习陈景润”的讨论。
% T$ J- H8 E1 Q/ B1 e* H4 n
１９７９年３月，酝酿已久的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隆重开幕。春意盎然的日子，陈
景润和来自全国各地的６０００名代表昂首挺胸走进了人民大会堂。陈景润和他的
, x4 ]3 r1 `1 J3 Y8 B1 ~* G老师华罗庚先生一起坐上了会议主席台。
0 _' D1 a, Z$ V$ j5 E5 H$ `
# l6 d9 K. [; E5 @$ ^华国锋在大会上作了题为《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》的讲话。邓小平第
一次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重要观点。陈景润眼含热泪地聆听着讲话，邓小平
说：“一个人，如果爱我们社会主义祖国，自觉自愿为社会主义服务，为工农兵服
务，应该说这就是初步确立了无产阶级世界观，按政治标准来说，就不能说他们是
  k) s  e1 _' ~. i1 m9 D. s白，而应该说是红了。”

一直戴在陈景润头上的“白专”帽子终于摘下来了，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连夜
  }2 O7 F; u/ }8 \% H5 V% _写下一首诗：“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”他被大会
请上台作典型发言，又作为著名科学家代表受到党中央领导接见。陈景润心情激动
& y0 O( ^. N5 f; ]  l3 O% J* v地急步上前，用双手紧紧握住了邓小平同志的右手，前倾着身子弯着腰连声说：
. O; l7 r. C* J9 o8 C2 z/ u" t“谢谢邓副主席，谢谢、谢谢……”

! K/ J; \0 p, q3 h徐迟在他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，曾这样评论命运大起大落的陈景润：

“陈景润曾经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。关于他，传说纷纭，莫衷一是。有善意的误
% I' [  l% j1 z9 k解、无知的嘲讽，恶意的诽谤、热情的支持，都可以使这个人扭曲、变形、砸烂或
6 w$ ~0 }. }- y3 {" G- U0 |扩张放大。理解人不容易；理解这个数学家更难。他特殊敏感、过于早熟、极为神
经质、思想高度集中。外来和自我的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和迫害使得他试图逃出世界
3 T6 m& w' Q8 a之外。他成功地逃避在纯数学之中，但还是藏匿不了。”

陈景润被改造成了一个符号

5 b. I: {$ A, @9 m; H; C5 i6 j+ j１９７８年秋，一封来自四川农村，没有收信人地址，仅写着“陈井运同志收”的
信，竟沿着曲折的邮路准确无误地送到了陈景润手中。陈景润在当时的社会影响可
$ s. u  t2 L% R$ b) m/ u0 ]* J* ?见一斑。
! V9 h6 f; f# r4 ?# q, B* Z
" r2 }3 i7 {5 t' l/ q1 j' r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，在中国刮起了一股“陈景润旋风”。这股旋风将陈景润
从６平方米的小屋拉出来，他不得不无奈地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。

( l$ W  g# ^0 G+ x邀请他作报告的单位排成了长队。他去山东、去安徽、去河南、去湖北、去贵
% T6 M: i/ O  G; K$ T州……他不得不在人们的盛情请求下，一遍又一遍地讲述自己的奋斗经历，不得不
3 ^" P, _# [9 K一次又一次扒开已渐渐愈合的伤口。人们似乎并不在乎能不能听懂他那南方口音极
4 w2 o' @$ n$ j9 s6 {/ @重的普通话，只要能请到他，只要他来到他们中间，他们就满足了。
7 f- R; k. v9 s) [
9 h, i/ }+ K2 I* ]; \3 m翻阅当时的报纸，笔者读到了一段陈景润在某地作报告的内容：
2 M4 ?9 Q: ~" L5 f9 t) w
“……‘四人帮’横行时，我不怕打棍子扣帽子，坚持每天不分上下班，全部时间
都埋头在图书馆、宿舍和办公室从事数论的研究工作。我身体不好，医生让我‘全
休’，我把疾病置之度外，坚持不懈，一旦问题获得解决，那就其乐无穷。在遇到
# N! c  G3 h. d困难时，马克思‘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，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
6 J# R0 ?) J, q' L人，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’的教导，激励着我战胜困难继续前进。我在数学上
能做出一点成绩，完全是毛主席、华主席、周总理和共产党培养、教育的结果。一
位外国教授曾经问我‘什么力量使你能长期坚持研究非常困难的哥德巴赫猜想呢？’
+ V; f5 h6 D/ G) l8 m我回答说‘是伟大领袖毛主席、英明领袖华主席和敬爱的周总理、敬爱的邓副主席
/ g3 l5 [! w% c/ w. r  O; v4 j对我政治上、工作上、身体上、生活上的关怀。我一想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把
6 Q# Y- P$ F0 h) D  S自己的一生无私地贡献给人民，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量。’”
  k( u" |, W# ]( t5 O- F% |, |, n/ p
这样的报告，他作了一场又一场。
$ Z" V: P1 o, x, b/ U7 g# ~
. y. d% E. [# G' R; @6 f报纸、刊物也纷纷请陈景润写文章。各家有各家的读者对象，青年报约请陈景润
“与青年人谈理想”；体育刊物约请陈景润谈“做一个科学家要身体好”；省报约
0 E2 a- r/ f  N1 w请陈景润“与青年同志们谈学习”。搜寻当时部分报刊，就发现了以陈景润名义发
表的各种文章十多篇。虽然陈景润连年三十都在写这类文章，仍难以应付纷至沓来
( c4 S* P" A+ B7 n, u1 v# h的约稿，一向与报刊毫无瓜葛的他竟欠下许多还不完的“文债”。

8 d$ I0 I; T. D& a2 n$ d$ R小学请陈景润去做校外辅导员；中学请他去给中学生谈“怎样才能学好数学”……
  x2 \. ~- H4 z. ~; o, i% t  s: t这一切，陈景润似乎责无旁贷。因为据说北京有一位中学生看了徐迟的《哥德巴赫
+ F6 J) P' ^5 ]' n7 `) i猜想》后，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，埋头在数字、公式、符号中，眼睛近视了，背
也驼了。
- \# r* ]& Z5 e, e3 |' q+ m
还有全国各地寄给陈景润的堆积如山的信件等着他拆看，还有一个又一个从外地赶
来的青年要面见他，要跟他学数学，跟他探讨“哥德巴赫猜想”问题。
' M. J" L3 w4 W' p. i
一个年轻人拎着一包足有十几斤重的数学手稿，从遥远的大西北来找陈景润，说他
已经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陈景润不得不花几天时间看他的手稿，发现那只不过是年
% W' D, m3 C' g) F. x轻人的一腔热情。
% g. v" E+ W' O
有时还会有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发生。黑龙江省有一个自称女神赋予他灵感的人，每
天都来数学所要见陈景润，说他有了女神赋予的灵感，一夜之间就用中学课程中学
到的数学方法证明了“１＋１”。他整天不是守在陈景润的小屋门口，就是坐在数
学所陈景润的办公室里，弄得陈景润只好到处躲避，如果回到小屋，他就赶紧反锁
  x& N1 [& ^! f, t上门，连灯都不敢开。
9 F# D0 e, `1 @- t) [
1 Z2 |' I8 ?$ ?: n记者几乎无处不在的追逐，使陈景润无处可藏。既有中央各大报的记者，也有从外
地风尘仆仆赶来的各省市的记者。从小就口呐的他疲于应付，不得不说些报纸上的
1 u3 _6 s4 o& ?/ m  ~" U: R+ [& p0 a字儿话。

& _2 i' o$ N& @. G那年１２月底，中国数学会代表大会在某地召开，陈景润由于在河南巡回作报告，
' `. G. F2 ]: l% M& w+ ~" k直到会议快结束前才匆匆赶到。他刚到宾馆，当地省报记者就闻风而至。下面是这
位记者采访陈景润后写的一篇专访，从这篇纪实性的专访里，我们也许能了解一些
+ n. }! R5 v2 {! Z' o- R, @" @陈景润当时的心境。

“他穿一身草绿色的衣服，脚上也是一双草绿色的解放鞋，短发，戴一副浅色深度
! V) ]4 s2 j- S% n, C) X7 k近视眼镜。他开始回答我的问话，他靠在沙发背上，一手扶住头，两眼微闭。我发
觉他可是真累极了。

他说，我１２号离开北京，先到新乡师范学院，再到开封河南师范学院，然后到了
郑州，在郑州大学和部队工程技术学院讲学，一直到２４号才离开，还是不叫走
9 U* e. Y: q3 f哇。可是再晚两天，这里的会就要散了。
- t' `- C3 m2 E
我的研究工作还在继续进行。但是，现在我的职务多了，事情也多了，我是全国人
1 j4 M. }+ x# x6 R# i0 N大代表，是科学院数理学部委员，国家科委数学小组成员。首先会太多，接待任务
也多，记者找我的多。到处躲也不行，今天又被你抓住了。
! x% t1 _. t! b7 W& g
3 p+ n- j; |7 q9 r5 ^* O你看，邀请我去讲学的也多。在这之前，我还去了贵州，去了天津。好多大学请我
/ [" @8 j- W" K$ e1 U0 S& u: l2 H讲学。讲什么？讲一加一，懂的人太少了，全国懂得它的人是可以数出来的。他们
要我讲，总是想讲点有用的。于是，我就为他们准备讲一点组合数学。这样，我就
不仅搞我的纯数学，也要搞一点应用数学……可是，哥德巴赫猜想还是要搞的。

事情太多了，他又把话头转回来，开会多，接见的人也多。有一些是数学上的问
; f" K( `0 x+ K题，有许多也不是。人民代表，人们有许多事要找你，连没有房子，两地分居也希
望你反映反映。接见记者，能躲就躲。还要接见外宾。你还得准备回答一些奇奇怪
怪的问题。譬如，美国许多大学出高薪请你去，你为什么不去？是你不愿去？还是
政府不要你去？你看，多怪！我是中国人嘛。我只得告诉他们，因为我国内有工
; ]( E/ C  x% {' L3 B! M作，我的国家需要我。钱，我不需要！”
" G) C4 {) I6 {' v& X
陈景润的出现，使人们犹如在沙漠中看见了一片绿洲，在干旱龟裂的土地上发现了
' p1 k8 u; p+ f/ M一泓清泉，他们在陈景润身上找到了失落了太久的理想。人们犹如在黑暗里发现了
$ ?4 |  ?: |& u5 q1 y9 L一只燃烧的火把，陈景润激发了他们潜伏多年的对科学的热烈渴盼和追求。于是，
经过１０年动乱的他们，赋予陈景润太多的社会意义。但是，这对于一位一直醉心
于数学研究的数学家来说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。
1 e; x4 Q4 @" _  Q6 m
陈景润不得不说符合公众形象的他的话，不得不按他理解的“又红又专”要求自
己。那些年，他经常是一身草绿色军衣，草绿色解放鞋，斜背草绿色书包的打扮。
1 Y& x4 d+ S+ F1 D; @% R5 J
9 |% A! e: D; }, _- G! q. w9 E１９７９年，陈景润去参加全国人大会议，数学所要派车送他去，说好了早晨７点
$ m$ A) o. q( c& o' J2 Z  `钟去接他。可陈景润６点５０分就走了，自己搭乘公共汽车，辗转２个多小时去了
8 V: k( _; ~) z" [* r4 N开会地点。他说：“我不要车送，这不好，这不好。”

8 Y2 G0 r* s4 V得知《中国青年》杂志发表了“向陈景润学习”的文章，陈景润连连摇着手说：
) e/ X' Z: V5 u1 C$ O: }: c“这样不好，这样不好，不要向我学习，要向雷锋同志学习。”

6 |% H1 ?' t) v  l8 u3 [7 S5 [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秦牧等几位作家跟徐迟一起去看陈景润。当时，陈景润正在会
5 z% N! F4 V* t1 n- x7 n- `议室里开会，见了徐迟，陈景润立刻起身，跑过来亲热地握手。秦牧曾写过一篇
9 d7 M$ z& g6 Q! L, u* Q. L0 t《探访“数学怪人”》，记录了这次见面：

“你现在仍是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么？有人问道。
. a# ?7 @3 `: _2 e6 a3 ]
是呀，医生要我休息。怎么休息得了呢，我不管，我仍是干。革命加拼命，拼命干
, h0 o( b" Z2 h' w8 I- v- y0 c革命，有命不革命，要命有何用？说罢，他觉得意有未尽，又把这首寄托豪情壮志
的诗念了一遍。
3 u  R* y7 u- {4 w  K* v/ _& g0 A2 r
! H/ [1 W/ R% R身体怎么样？
2 i; a7 ^* _. K: E
不大好。说着，他跑到桌边，捡起一本书，翻了一下，一张病假条跳了出来。那上
面写的他的疾病是‘结核性腹膜炎’，医生建议全休一月。不理它，就是要干。他
说。
7 u: I1 P$ M* R" _( K2 p8 P* y
听说已经拨了一套好房子给你，你什么时候搬呢？
% w9 |" C0 f; k( \
7 W1 V+ b5 _3 w我绝对不搬！他极其执拗地说。

为什么？６平方米的房子很难工作，房子宽敞一点，不是可以工作得更好吗？

* F, _' d- ~$ r: w* Y* {这是……，他沉思了一下道：等大家都有新房子住了，我才搬。再说，给了我这样
的房子，大家照例都来要，怎么办呢？国家现在哪来这么多的房子！
7 M2 B0 R( S, K5 i
你看电影么？

4 _7 j- U$ Z9 q/ h- M打倒‘四人帮’的电影，我看。一般电影，我没时间看啦。”
" r3 ~' u8 c. X* L/ `5 B
作家们来过后，陈景润马上打电话给党支部书记李尚杰，汇报了这次与作家们会见
的详情。

# S8 d+ `( x: M( ^' B  c4 a$ Y多年后，陈景润的同学回忆起一件往事。当时，陈景润已名扬中外，母校厦门大学
, r3 @7 J6 ^! e1 _邀请他回校参加校庆。学校给他买了软卧车票，陈景润说：“这不好，这太浪费
了。”他将软卧退了，坐硬卧颠簸了两天一夜才到福州。下车后，他对前来接他的
老同学说：“你借我一块手表吧。”
1 ]% |5 V, H; z2 |
老同学大惑不解，因为陈景润的手上分明已带着一块欧米茄手表。

陈景润解释说，这块表是我出国时买的，带这么好的表影响不好。说着，他将手表
: J$ ^' _  @" q, K& a' z9 @3 z取下来装进口袋。
& I$ l% I, x. J& n4 m% b& s. v
在全国科学大会期间，陈景润当年的老师，那位第一个向他和同学们介绍“哥德巴
赫猜想”的沈元先生从香山的住处特地到市内的友谊宾馆看望他当年的学生。沈先
生是从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忆起了在三明的那段往事，依稀记得这个多病口
呐的学生。当时已任北京航空学院副院长的沈元来看陈景润，关心地对他说：“你
身体不太好，要注意自己的健康。”　　
7 l+ [+ F  E  N  b1 I- ?: v
陈景润说：“谢谢你，沈老师。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。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无微
不至地关怀我，我常常感动得流泪。五届人大刚开过，就迎来了全国科学大会，多
0 {! p# j# E3 i& X0 E: j: r么鼓舞人心呀。我要加把劲，拼命大干社会主义，继续攀登科学高峰。”
0 e0 }( E2 N/ P$ L' K% r
他还告诉老师：“‘四人帮’和他们的亲信，要我写诬陷邓副主席的文章，我就是
不写，被他们骂为‘老顽固’。”

当时在场的记者听沈元对他的学生说：“你呀，正直的人已成为政治的人！”
6 K/ {4 O7 a% X
! ^! C' A/ ?# w( _. w7 O陈景润曾极力逃避政治，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。陈景润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
灵，不让其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如今，他却身不由己。
" z. S! D4 r* `3 ]( ~. d' M
陈景润是全国人大代表。他理解：人民代表就必须为人民说话，如实向政府反映人
( i. b, q, ]  q. x6 v, a; t8 |  u民的疾苦和呼声。陈景润口袋里常常揣着人大代表证，有时还去中关村一带走访，
将老百姓反映的问题工工整整记在本子上。８０年代初，中关村一带道路拥挤逼
4 p, U3 F- f" _% J. k/ R, Q2 r8 I; F仄，生活配套设施落后，这里的人们走路难、乘车难、看病难、换煤气难、买菜买
肉难、洗澡理发难。

陈景润在六届人大二次会议期间，郑重地向大会递交了一份他联络众多代表签名的
提案，呼吁有关部门尽快解决中关村的“六难”。

* [  U9 r7 Q" g: g  `; X+ B- p陈景润的提案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。不久，中关村群众反映最强烈的屠宰场
: c4 P- d1 P% c2 b5 ?搬走了；紧挨着中科院力学所的那座噪音大、日夜扰民的五金厂也搬走了；为方便
6 G0 H- ?# l9 k' D+ {. M群众进“村”出“村”的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了；菜场、超市也相继建起来了。
/ {+ a& I) |7 U2 d9 [
% L. @5 m# J7 S' i３０２路公共汽车开通的那天，陈景润特意上了车坐了两个来回。

8 i5 U7 @+ {# z% S, H9 L: y陈景润当了三届全国人大代表，共向历届人代会递交提案９３条。一位他当年的领
导说“陈景润一生最大的成就，一是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一是当人大代表。”

不得不参加的社会活动，不得不去的讲学，不得不作的报告，占用了他大量的时
1 x" F  C/ U0 z- f' S0 ~8 f间，陈景润只得将他的研究工作放在深夜，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睡眠时间压缩得少些
4 m% Y& i2 q7 m再少些，以补回失去的时间。　　
6 M. R6 }! k: R! [% s
: |) \$ O) q8 K5 A% Z不管走到哪里，他那个草绿色的书包里总装着书。无论是等车的片刻，还是在在漫
长的旅途中，或是作完报告在作短暂的休息，他总手不释卷。虽然他不得不扮演别
. h+ D  f3 R7 K7 `人要他扮演的各种各样的角色，但他心里着急呀，“１＋１”的研究仍没有进展，
到达终点的最后一步，路途扑朔迷离。他尝试着从外围突破，外围的最大障碍是
“函数的零点分布问题”，这是块硬“骨头”，必须看很多的资料，必须做很多的
; N* Q( u+ B: y演算。可是，他的研究却因各种活动和会议不得不经常停下来，这是陈景润最感痛
" U+ [  x; W* b7 z4 u. ]) Y/ ?. g% ~苦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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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段时间，陈景润甚至暂时停止了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，也停止了纯数学理论
' k* B+ G9 j8 U9 {) Y研究，为中学生写了一本近１０万字的《初等数论》。在这本书里，他深入浅出地
从劳动人民的生产斗争和科学试验的实际出发，分析了数论的发生、发展和应用，
介绍数论的初等方法。如电子计算机二进制和十进制的相互转换，中国汉代名将韩
% i" F/ P8 F& t' t3 y) B信点兵法等，而且每章后面都列有习题，并在书的后面附上了全部习题答案。
; F1 N6 r6 H* I! o+ l* y  l9 F' K
% L  U; I" [0 E" A0 ^这一切，陈景润都是挤出点点滴滴的时间来做的。

0 N. ]+ j1 G& ~参加人代会时，陈景润吃完午饭后，常将桌上的剩饭剩菜倒在纸上包起来带回房
间，晚饭，他就不去吃了。下午开完会他就直接回房间工作，什么时候饿了，将带
2 M4 O$ }0 l7 N回的剩饭菜用开水泡一泡三扒两口吃下去，又接着干。

有一次人代会，会务组将陈景润与赵朴初先生安排在一个房间。为了不影响赵老先
* L; |2 L3 b0 [/ p! C生休息，每到晚上，陈景润就搬个凳子进了卫生间，在那里看书、演算一直到凌
6 M. [- o( W4 d; u1 i8 {5 [晨。此事偶然被一位记者知道了，在报纸上曝了光。以后每次开人代会，大会会务
组都破例给陈景润单独安排一个房间。于是，他白天参政议政，晚上，又潜心在
6 F8 d, @( q6 P“哥德巴赫猜想”研究中。
+ }4 K& X8 r$ @; A: v
6 r+ `: x% d/ V3 E- e: }  F虽然陈景润每天只睡三、四个小时，但是能坐下来专心工作的时间还是太少了。陈
% R6 Y6 g* E5 R; z( m! D* a8 x3 @景润最怕见记者，面对记者的话筒和大同小异的采访，他常常感到无可奈何。而最
让他烦心的是，有的记者常常不打招呼就直接闯了进来，他不得不中断手上的工作
接待这种让他无奈的采访。后来，陈景润实在难以忍受这种不礼貌的打扰，他找到
* z) A# u( |- J. ^: ^: O有关部门说：“这么多的记者，谁是真的，谁是假的，我哪分的清呢。我要求，以后
# Q5 _$ E9 e6 L8 Y9 B来找我采访的人得先通过你们，要不然，假如有个假记者来找我，袋子里装个小录
音机，我说话又不是句句合乎马列主义的，这样子给录去，可不好啦。”

0 _3 @. O  b# R2 d1 i１９７８年底，陈景润因病再次住进解放军３０９医院。陈景润心想，这下该可以
$ R1 T8 K8 r: F" `# F. }安静下来了。没想到，到了医院也不得安宁。有真正关心他，来探视他的；也有追
到医院来采访或求教数学的；甚至还有看了徐迟的报告文学，来看看这个“科学怪
人”的。

% N3 \" B; g! d" K+ ?陈景润本想利用治病的机会，将经常中断的研究进行下去，却不能如愿以偿，思维
" {4 L5 t6 U6 c/ B0 O/ U常常被病房里的不速之客打断。他终于忍无可忍，告诉病房的医生护士：“以后不
3 Y2 j1 W1 A0 y# r能随便让别人来看我，要看我，必须有卫生部长的批条。你们就说这是卫生部的规
定。”
- X. A  _3 i0 ?
9 b' x$ x/ N- V8 m& m/ p话说出去的第二天，有人打电话到病房，说要来看望陈景润。护士过来告诉他，陈
景润正在看书，他说：“不行，他要来看我，拿卫生部的批条来。”护士如实相
1 j/ r6 O5 p; s5 Y告，对方气得扔下了电话。你猜这位打电话要来看他的是谁，是中科院院士丁夏畦
9 X" F6 q5 \0 V+ `/ u先生。

9 e# h4 Q' T% K在徐迟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一文的结尾，他曾写下了这样一段话：“他生下来的时
# n( p7 Y* r* p- }/ i% i, I候，并没有玫瑰花，他反而取得成绩。而现在呢，应有所警惕了呢，当美丽的玫瑰
0 ?5 t/ F7 Z9 A; e" A/ y花朵微笑时。”

几年后，徐迟在接受《三联生活周刊》记者采访时说：

/ T, ^& p5 r+ R% t# I# s/ O“对陈景润，《哥德巴赫猜想》这篇文章起了一定的作用，但也有许多不好的作
: K) J+ F6 ?5 W7 R/ S, R9 t; e用。因为当时影响很大，他一下子成了名人。对陈景润这样的人，成名是一种痛
苦，甚至成为了对他的工作的干扰。他如果不是那么大名气，可以有更多的安静的
空间，有充分的时间来更好地进行他的研究。他后来有了许多社会活动，他要当人
3 p' o& ~( w! w( ~8 H2 Q大代表，他还是一个学校的校外辅导员，而这些活动是要花很多时间的。成名对他
来说真是一种痛苦，一般人可能不能理解。我想，要是没有成名，他的研究可能要
比他后来的进展深入得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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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时在科学院长大，有不少面对一些“传奇”人物的机会，现在想想，他们在生活中其实也

/ d( q6 k2 t! _, u0 p" X; B多显得平凡。华罗庚 -- 我印象中是个柱着拐棍在楼群里散步的胖老头儿，旁若无人而大家

都自觉给他让道 -- 汽车和马就不让了；杨乐，象个温和的中学老师，87年和平年知识竞赛
3 [! z4 K0 c; I
，有一道题是杨乐的成就，就是利用萨爹在大街上抓到他问出了答案，对了，他是走路上班

2 G8 F, c1 P. C. b( C0 @9 [) O: z1 B；不过，陈景润可算比较另类。

第一次见他很有印象。那时某年幼,数学所的诸位仁"叔"带一帮孩童到机关看电视。
( U3 @( Z% ~! C6 }) s# }& d
那年头老百姓家没有电视,数学所楼里12寸昆仑很牛气."带你去单位看电视"是相当级别的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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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@3 Z& q: r. ]$ v2 ~励.某们看的正入神,黑沉沉中后边飘忽忽进来一位,穿着棉袄(大夏天的),无声的到了萨爹身

边,停了片刻,才慢悠悠开腔:"老萨,你出来一下,我找你有点事.”就这么一句话，孩子们都不
/ N. r& K  M, H; K. p; j
( B; i1 m3 x8 s: I/ s出声了,某也说不清全身上下怎么个不得劲法,后来看了405谋杀案,一阵阵的后背发凉 -- 一
8 b7 H0 Y" Q4 Z1 {6 `8 L. c: k0 O4 R
拍桌子,嘿，就是这个感觉呀.两个人在黑影里嘀咕几句,最后萨爹说:"行,就这么吧."那人又
( z: F  Z+ k: f$ M
3 ^% J) B7 x1 x/ D" g. \没声的飘出去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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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|  _$ y0 [) f9 O7 z萨爹回来,萨娘问他，来得是谁,他说，所里同事,叫陈景润.啊,某就此记住了此人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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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巧萨娘也十分好奇,回家路上和萨爹聊了陈君一会儿,那个时候陈景润还没出名,但大家都知

道他身体不好,是那种脉搏跳动过缓,体温过低的症状,体力不好,反映比较慢.所以他虽然性情

极温和,还是没有对象 -- 那年头知识不值钱,找对象重要条件就是得能扛越冬的大白菜,陈景

润显然不具备这个水准.当年某到奶站去取牛奶,看张广厚的飞车是一绝,这唐山大个为了省时

间,把奶瓶挂脖子上,下车时噌的一下人进队,车子照样往前蹿,到代销店门口两棵大树中间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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动夹住,从不出错,可见其娴熟的家务,他那时候也四十好几了吧.

但是反正就这么记住了这个人,后来听说他出名了,还挺吃惊,他呀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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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F3 `: o* ]0 J- Z, ~: l5 u0 T其实陈景润虽然比较呆,但到底是文化人,有时候也挺幽默.他后来出了名,人家帮他定了陈夫

. A0 d) C2 \5 H$ _, N人叫由昆 -- 给他写信的姑娘无论长相还是人品都能气死古代几个皇帝, --军人世家,非常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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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l/ i2 z: s8 H- ~; D' ~# @& O3 j索的一个人.结果有一天碰上陈景润,他一身板绿,外加一件超长的军大衣,形象十分怪异，冲

萨爹一笑,曰:"我参军了啊." -- 敢情，都是陈大嫂的行头。
1 n/ I* A; t7 X4 q, j- N  d* Y
" L. N; z. g$ `还有一次某和萨娘在北大附中门口碰上他在那儿看汽车,因为这地方出了科学院,他又没出门

+ `' R( ~3 Q: h的习惯,萨娘便问他怎么回事,陈一脸苦笑,说:"我搬过来跟猪作伴来了."细问之下，原来科学

院在这里有一套房子,条件不错,分了给他.但北大附中附近有一个屠宰厂,屠宰的时候八戒们

抢天号地,弄得这心慈手软的书呆子心烦意乱,只好出来躲噪音了.后来好象还真给他换了套房
- x1 K- T, P0 D  w" z1 B) b
子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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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成名以后关于他的传闻五花八门,比如有说他房间地板下边藏金砖的,有说他通苏联的,那些

某没法证明,但有一个说法是陈以前曾经耍流氓,倒不全是空穴来风,某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,

说出来以正视听.

zzwszj

关于陈景润“耍流氓”事实的真相令人啼笑俱非.

# f8 {1 C7 S: c: L  |$ ~当然还是陈没有出名的时候,他虽没有出名,但身体确实不好,那时候张劲夫管科学院,为人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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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@2 K4 G# x$ f1 G: h( k正不阿,对陈这样的老九组织上还是关心的,分房子特意给他分了一间"补房",所谓"补房",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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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利用旧建筑的剩余空间,比如地下室之类改造的住居,陈是单身,工龄年龄都不够,给他这样

一间房,您觉得寒碜？那个时候对臭老九来说已经很照顾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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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陈的这一间,原来是四层上一个厕所,封死了马桶,但是没有拆,陈挺满意,正好做床架.而

4 A/ W5 b! h% J: E且这个地方清静,后来歌德巴赫猜想的证明,很大一段就是在这里进行的. -- 不要以为某夸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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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1988年,某的教授,白寿彝先生的高足夏露先生在北师大住的也是厕所"补房".

4 ~' w, o" j% C没想到问题来了,这个楼下有个公共浴室,当然比四楼低多了.

, h2 S2 E+ T- Z. A% {* V; Z* S女浴室的窗户和老陈的新居正好斜对着,为了通风打开几扇,到开放的时候老陈往下一看,只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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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花花的人体好象妖精打架.说起来老陈这书呆子乍看此场面肯定是吓了一跳.如果换个人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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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C( R$ I+ r  j/ ?& f$ O6 P+ W: g怎么样呢? 某想不出,但是老陈觉得这不好, -- 至少是影响研究工作的,他决心要改变这种有

6 e! t4 O! R) F) [# |/ o碍观瞻和伤风败俗的行为.怎么办呢?如果换了你我,会不会悄悄和管理员谈谈?或者在自己窗

% x/ L2 X# M/ |# J2 y户上挡个帘子就得了?可是老陈不会和人打交道啊.

他的招真绝 -- 他写了一张小字报,贴到了浴室的门上.他写的意思是,这里浴室斜对着我的窗

! M; p/ \6 B! G( Q户,开着天窗从上面一目了然,这可不好啊同志,要是有坏人到楼上,那就什么都看见了.有碍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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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^4 M2 w: A) @瞻,伤风败俗,建议大家以后洗澡关上天窗,云云. 当然不是原词,原来的早就让大伙给撕了.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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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,工工整整书上大名:陈景润

( @, f% F* u; r那年头,大家可以想象第二天女工们去洗澡的时候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了,也不知道是谁挑的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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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P, k5 c% B* F5 d2 G. Y4 w" _,反正是恼羞成怒的娘子军一拥而上老陈的宝宅,骂的骂,砸的砸 -- 好在也没什么可砸的。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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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R3 a; d* @- m* A* I人还亮出粉拳要揍这个"臭流氓".幸好有人叫来了领导,领导当然明白老陈的为人.-- 让他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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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氓他也没学过呀. 当然是把娘子军们训斥了一番,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有趣的是虽然闹事,

澡堂的天窗关了几天,后来还是照开不误,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伙忘了上面有个"流氓".

& T* s  k" u7 Q" O3 l5 R% l由此总结出的经验,女将是招惹不得的,好斗而且团结,不然有跪搓板的时候.这件事在科学院

3 R* \6 |' B# X) f的人基本都知道,但好象没人报道过,可能因为不象撞电线杆子那么容易说明白吧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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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就是他到未婚妻娘家去,前一天人家给他带一盒蛋糕来,他便也带一盒蛋糕去,如果人家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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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L+ d5 Z8 L! S& n( A/ p来的是梨子,他也回赠同等数量的梨子,这被称作对数学头脑的嘲笑了,其实是他学着人家送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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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A- s6 s- m' M,不然他不会.这样的人物科学院俯拾皆是,熊庆来十大弟子各个熠熠生辉,最著名的当然是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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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G( ]6 o2 i* \, O) z罗庚,其次就是严济慈.熊老鹤驾归西,严去探望时携小苹果一袋,虽然干而且皱,正值食品危机

: P; V# h6 L" F/ |# I的时候,师母非常感激,且一再称赞.严感动不已而呆气大发,以后每逢老师忌日,必携苹果一袋

& C6 l/ p5 }& V+ n7 p! K1 u去看师母,必小,干而且皱.自云,怕不合师母口味,特地晒过.直到90年代初年年皆如此.当然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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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苹果现在小孩子也不入口,所以夫人干脆单放一盘,让其自己继续干燥,有人问之,则对以

"严果",遂成典故.此公平日也是潇洒人物,唯此事好像突然大脑失控不会拐弯了.

4 D, m0 Q0 A4 k- n! q) E不过，数学所出了个陈景润，也不全是好事，至少有一段弄得大家鸡犬不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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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件事就和陈景润无关也有关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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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出名以后,一时天下大乱,因为中国人的媒体太会宣传 -- 记得韩国世界杯和神奇教练
的故事么？陈景润简直一步登天（那些日子难得见到他，见到时某的感觉只有一个 –
- n1 T9 {& j2 y5 F" f “惶惶如丧家之犬”，当时觉得这种感觉好奇特，后来才明白对陈来说，他的生活全
% i- s. [, d. O6 h2 `错位了，某的感觉也不算错。）一时多少英雄豪杰都不禁扪心自问：我就不是第二个
陈景润？咱们国人起哄的本事天下第一。数学所就接二连三收到各种“天才”的来
信，各省市也不断发现有人证明了各种至今无法解决的科学难题，送到科学院来。

4 G5 f% z( U/ g4 b' g4 _但这里头水分就大了去了，数学所开始十分重视，萨爹就参加过一个“天才”的发表
6 f6 l' @, d+ U4 D3 ?  K会，他自称解决了费马大定理 – 这玩艺儿困扰了数学界三个世纪，他好像一个星期
6 z! ^: M; Z& X3 y! j就给证明了。开始时是他讲，科学院的学术空气是比较开放的，很快就有坐在下面的
研究员提问题。顿时让“天才”张口结舌，但是下面另外有人就提出反面意见，两个
数学家开始争论，转眼其他人纷纷加入，你一笔我一笔在黑板上交锋起来，这哥们根
, y( P+ E, y1 Q0 F- L7 }  W本插不上手，只能发呆。原来他连这个定理的内容都没有闹明白。带他来的好像是个
+ e/ {' D; t4 h1 K地委书记，气的拂袖而去。剩下一帮呆子围着300年前的玩意儿大呼小叫，还有一个
( T! z" `7 y7 V5 m$ @. t满脸是汗的兄弟在那发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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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g7 s6 l  L! ^- o当上的多了，数学所接待“天才”不免有所简慢，就有人在媒体上攻击科学院是
“阎王殿”，水泼不进，压制人才。这样的文章多了总不好，领导们一研究，专门设
一个接待处，只一个人，（后来此人大名鼎鼎抑或臭名昭著。）就是原来在后勤的艾
大爷，此公原是四野军官，生性暴烈，人称“艾大侠”。从东北打到海南岛，娶了海
南的艾大妈，回北京调科学院，因文化不高，好打抱不平且老资格傲上，领导头疼一
+ ^- ^* t& U& v直难得重用，这次算派上用场了。所里专门找人教他十几道数学题打底子，老艾脑子
4 G4 j% {9 b2 P# d  u也算好使，加上军人的认真劲，这十几道题里外参详的清楚透彻，就走马上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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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\) M% W* C. x见到“天才”，两边算是眼睛都长在头顶上，首先气势不输给你，然后，管你研究的
0 ?% X* W* Y( H3 H) ^, l8 h# i+ c是什么东西，老艾就这十几道题里抽出一道来让你做，做不出来？艾大侠把眼珠子一
瞪：就这水平还来科学院？你回家抱孩子去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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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真邪了，就没有一个过得了艾大侠这一关的。俗话说秀才碰上兵，有理讲不清。老
0 c+ b1 u2 P& h艾的接待处，成了“天才”们的鬼门关。现在打假，还真挺怀念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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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时候可不行，满街“打倒艾XX”的大标语，上纲上线都快把他比成林秃子了。但
是谁也不敢跟他当面顶牛，数学所里清静了许多。

那时，某走在数学所前面的林荫道上，这里总是很热闹，经常可以看到有人做出种种
5 y: I- V- Z7 |: r  o奇怪的举动，比如举着一个横幅，如同现在的某某功，上边写着自己解决了什么什么
问题；或者在两棵树之间自顾自开讲，也不管有没有人听；或者在地上用粉笔写一大
堆算式，看有没有识货的。好像都是艾大侠的受害者。这个局面持续了好长时间。

某再没有见过国人比这个时候更痴迷科学的时代了。

; D5 w; D0 Q" b' {1 J/ L皆拜陈景润之赐。

sunchuren

挺好的。

建议楼上的以后发长文可以用附件的方式，便于朋友们下载。谢谢。

数学王子

这个建议不错，以后我们会注意的！

Thi-Thi

陈景润-除了数学什么也不会